第22章
打開那個精巧的雕花木盒,裏面是個素白瓷瓶,剛才被齊安寧摔了一把也沒有磕出裂痕。謝東來伸手拿在手中,瓷瓶瓶身竟是溫的,手感就像暖玉一般,可又偏偏确實是瓷制的,看來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小瓶子,也是個難得的精品。
謝東來搖了搖瓶子,裏面發出悶悶的碰撞聲,聽起來藥丸裝得滿滿的,揭開封塞,倒出了一些放在手心細細打量。藥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小白珠,聞起來還有股淡淡的清香,完全看不出是什麽做成的。
“這個藥??”謝東來将藥攤在齊安寧面前,問道:“你多久吃一次?”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話題突然轉變到這上面來了,但經過這麽一打岔,又看到謝東來有些關切的神情,齊安寧的心情漸漸平複了下來,甚至嘴角也不自覺微微上揚。他優雅地坐下,耐心的有問必答:“以前皇後怕沒有效果,要我每日服用兩次,這幾年公主閣被我完全肅清之後,我才慢慢改成隔日一次。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麽差別了。”
“這麽頻繁。”謝東來眉頭緊緊皺起,“這東西??我大概有些了解??”不顧齊安寧詫異的目光,他斟酌了一下語言繼續道:“這東西,大概會在你體內産生陰氣來抑制你的男性特征,但卻不能阻止你體內陽氣的産生,陰陽混亂,你的身體會垮掉的。這東西你可千萬不能再吃了!”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但齊安寧卻沉默了,半晌才輕聲回答:“給藥方的人說,這藥一旦停用,就會慢慢失去效果??我如果被人發現破綻,那就是立刻死去;如果繼續服用,就算是死,也能茍延殘喘一陣吧??”
這話的确是真的,也讓謝東來無言以對,只好退一步道:“也是??那你也要少服用一些,隔日一次,也太頻繁了。”
齊安寧聽罷卻笑了,笑得眉眼彎彎,兩頰的酒窩甜美得讓人心顫,霎時好像回到了他們小時初見之時,眼前好像又是那個純真無邪的嬌俏小美人了。
這時的氣氛太好了,不見了開始的尴尬,也沒有剛剛的劍拔弩張,只有一股淡淡的許久不見的溫馨。至少對齊安寧而言如此,他乖巧地答道:“好,都聽你的。”
這句話說得有些暧昧,但謝東來卻被迷得不行,心中暗道:美色惑人,美人誤國,也許并不是什麽傳說。他暈乎乎地問:“欸?你的虎牙呢?”
齊安寧一愣,忽而想起自己因為這個還曾經和謝東來鬧過脾氣,他的臉頰控制不住地紅了起來,低下頭去,不是演戲,而竟真的感覺到了一點害羞,抿了抿嘴。再擡頭時,他給謝東來展現了一個羞怯的露齒笑容。他的牙齒顆顆如白玉,整齊潔白,而右側仍是有顆尖尖地虎牙哪怕換過牙後仍然彰顯着存在感,兩頰的酒窩也因動作加大更加明顯。
謝東來剛剛就感到鼻子有些癢,這下忽然感到好像有什麽東西從鼻子裏流下來,條件反射地用手一接,他竟然十分丢臉地流鼻血了。他臊的滿面通紅,胡亂掏出一塊手帕便手忙腳亂地捂住鼻子,擡頭止血。
自從他回京之後,謝夫人就念叨着他太辛苦了,從小就不在娘身邊,一定要好好補償他這十幾年的母愛,于是各種補品,輪番上陣。他不忍拒絕關心則亂的母親,只得應付着每樣都嘗上一嘗,前幾天就覺得自己火氣很旺,沒想到竟然會在齊安寧面前流鼻血,這實在是太丢人了,謝東來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才好。
齊安寧看到他那羞憤欲絕的表情,善解人意地沒有笑出聲來,而是用來不及送出去的手帕,捂着嘴憋笑,從他彎得快成為一條縫的眼睛和他微微顫動的身體,能看出,他憋笑憋得有多辛苦。忽然,他的眼睛在謝東來手中沾了血的帕子上停住,這是當年他扔給他的那塊嗎?他不敢确認。再仔細瞧瞧,手帕的邊角有一朵小巧玲珑的桃花,那是他奶娘的手筆,他的奶娘阿慶,最喜歡在她的作品不起眼的地方,繡上一朵粉色的桃花。原來,他将他的手帕随身攜帶了這麽久嗎?
注意到齊安寧的目光,謝東來莫名有些心虛,欲蓋彌彰地讪笑道:“我就是一順手,不是故意弄髒的。”卻見到齊安寧并不言語,仍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門外突然響起幾聲敲門聲,聲音時長時短,好像是某種暗號。齊安寧伸手拉動了桌邊一根紅線,就聽得門口響起了陣陣鈴響,接着,就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随後,一衆小厮魚貫而入,端來了幾道飯菜和一壺淡酒。這裏的下人不愧是專業人士,進來之後只顧着上菜,一個個都面帶笑容,目不斜視,連看到捂着鼻子的謝東來也不多問一句,不多看一眼,上完菜就挨個退下了,而齊安寧更是連看也不曾看他們一眼,一直直直地盯着謝東來,幾乎也不眨眼。
感到鼻血沒有繼續流了,謝東來放下手,目光躲閃,竟不敢直視齊安寧認真的視線。最後放棄似的,問道:“哎,怕了你了。”
他之前一直錯開話題,打着太極不願答應齊安寧,實在是心中過不去對秦若雪的恐懼。他是個惜命的人,他很怕哪怕劇情改變也抵擋不住的主角光環,他只想做一個安安穩穩的配角,不求能争得什麽鼎盛名聲,只求能無病無災地度過這一輩子。但如今形式,不論是站在主角那邊還是她的對立面,他的生活都注定不會平靜。而現在,他調轉話題,卻讓氣氛向更詭異的方向發展了,他不得不直面起最初的問題來。
“你說讓我幫你,不是不可以。畢竟我們只求謝家能繼續安穩的存在,并且為天下百姓尋得一位明君。他們也早就有你将六皇子推舉為傀儡的心理準備了,誰能想到你想直接自己登上帝位呢?不過如果這是最終結果,他們大概也不會驚訝吧。”謝東來故意別過頭去不看齊安寧,接着問道:“你要我怎麽幫你?”
“我要你,答應當我的驸馬。”齊安寧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麽!”謝東來還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又反問了一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說。”齊安寧一字一頓地複述道:“我請你,當我的驸馬。”
“你開什麽玩笑,我是男人,你也是。”謝東來驚吓得直接站了起來,還連連後退了幾步。
“不然呢,我的身份,難道還讓我去找一個女人當驸馬嗎?”齊安寧的眼神如刀劍一般尖銳而深刻。
“不,不是。”謝東來感到自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不是說幫你奪得皇位的事情嗎?為什麽突然說到讓我當你驸馬,我,我不是??那個??”他本來想否認說自己不是斷袖,但一想到他這兩日來的一系列反應,又覺得這話說出來實在是自欺欺人。
他這話說得語焉不詳,但齊安寧卻聽懂了,他低垂眼眸,眉睫輕顫,顯得有些難過,有些可憐,但還是冷靜地勸說道:“無所謂你是不是,哪怕是演戲也好,就當幫我的忙吧。”
他捏緊手中的帕子,繼續道:“我已經十七歲了,一直憑着不願離開父皇的借口才拖到現在也不嫁出去。可是現在上奏父皇請他早日決定我婚事的奏折越來越多,我雖然壓下去不少,但父皇最近也開始動了這個念頭了。可我這個樣子,一旦定下婚事,就是死路一條,我的那位狠心的母後,一定會寧願第一個動手把我抹殺掉,也不會讓我洩露一點秘密。”
“今天,母後還給我找了一個病秧子遠親讓我就這樣将婚事定下來。我估摸着那人不是個牌位也應該差不多入土了。如果我嫁給了這樣的人,我還要不要名聲了,我辛辛苦苦所構建的一切都會成為泡影,哪怕我最終登上了皇位,這也會是我一生的污點,這教我怎麽能甘心。”齊安寧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将出這主意的皇後給撕碎了去。
“東來。求求你,幫幫我好嗎?我現在真的只能夠依靠你了。”他擡眼認真得看向謝東來,兩眼中淚光閃閃,眼眶和鼻尖都紅通通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雖然明知道這可能只是一場戲,但謝東來仍是被他楚楚可憐的樣子給深深觸動,心中不住的生出憐憫之情來
“??你要我怎麽做??”知道自己拒絕不了,謝東來索性破罐子破摔,放棄掙紮了。
聽到謝東來這麽快變答應了,齊安寧呆愣愣地看着謝東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不過片刻,他便明白過來,淚珠還挂在眼角,臉上卻已經浮現出笑意來,連連說道:“不急不急,你一定餓了吧,我們先吃飯吧。”
謝東來最受不了他的笑容,每次看到都覺得自己心髒跳得得出毛病,于是順着話頭,拿起筷子,在他情真意切笑逐顏開地注視中食不知味地埋頭扒起飯來。
作者有話要說: 要準備論文,可能消失兩三天orz會不會感情發展太快了orz心裏有點沒底,雖然我大綱裏是這麽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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