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而據說都已經從江南回銮的聖駕突然往京城傳了一道口谕,道是讓十四爺前去接駕。
這上上下下的誰都弄不清皇上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平時就算會給擡舉, 那也是傳直郡王三爺他們去接駕, 像十四這樣的愣頭青, 還真沒有過。
就是因為從來沒有過,倒是把十四爺給樂壞了, 都不等他的福晉把行李準備出來,随便撿兩身衣服就往通州趕去。
更是為了表現,一路舟馬不停,愣是只用了三天就趕到了蘇州。
蕭歆聽說這事的時候只有一個疑惑,這人是飛過去的吧,這得跑死幾匹馬才能有這神速。
倒是弘晖在一旁說道:“也不知道十四叔是怎麽想的,平時看着挺機靈的一個人,關鍵時候卻犯糊塗。”
“這話怎麽說的。”蕭歆突然覺得弘晖這個兒子好像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一樣。這話說的也不像個孩子了。
弘晖突然就沒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兒子也是胡亂猜測的,皇爺爺估計是借着把十四叔傳去的由頭敲打八叔。”
是不是敲打八爺, 暫時還未可知, 只是十四爺自己就先被敲打了一頓。
康熙坐在上面,“把道德經背一遍給朕聽聽。”
嘛玩意?
不怪十四爺傻眼, 再怎麽樣老爺子不是該先心疼一下兒子嗎?
他可是從馬背上跳下來就直奔行宮,別說是更衣梳洗,就是一口茶也沒顧得上喝,不就為了讓老爺子感動一下,誇他一下嗎?這有這麽難嗎?
至于道德經, 早八百年前就還給南書房的師傅了。叫他來個百步穿楊還差不多,背書,他不會。
心裏不痛快,嘴上自然也跟着不奉了,“皇阿瑪召錯人了吧,兒臣是胤祯,會背書的是三哥。”
康熙就把手裏握着的書卷砸十四身上了,“是誰說自己允文允武的,連道德經都背不出來,你說你還會什麽。”
十四爺也是納悶,看老爺子這樣,也不像是心血來潮,這分明就是早有預謀,設個套等着他來鑽。
可這是為什麽呢?想他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要說有那也是老八做的,怎麽也訓不到他身上。
十四爺慢慢就有點明白過來了,老八的事估計是傳到皇上耳朵裏了。想起自己在老八府上說過的話,十四爺的心就漏了一跳。
可這不知道深淺的,還決定先試探一下,“兒臣這不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弓馬騎射排兵布陣上了,記得皇阿瑪早前還為這大力誇獎過兒臣,怎麽您都忘了嗎。”
以前十四還小的時候的确是個很招人喜歡惹人愛的,這幾年大了反倒是越發不濟。疏離老四跟老八混,這些康熙都是看在眼裏的,只要沒有太出格,他多半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真是越來越沒王法了,什麽立長立賢這種話也敢說出口了,他還沒死呢。
說到弓馬騎射排兵布陣,康熙就更來氣,“你以為就你能耐,你十三哥也是允文允武,人家就不像你這樣。”真以為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
孩子在爹媽面前最讨厭的事就是被拿出來跟別人做比較。十四爺也不例外,要說跟大哥比比也就是了,人家那也是上過戰場立過功的,讓他一下也無妨。就十三那樣的憑什麽跟他比。想想都不服氣,“不是兒臣自誇,就十三哥的身手,拿來給我練手都不夠。”
“好好好,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朕今兒就讓你十三哥來陪你練練。”康熙恨鐵不成鋼的指着十四,“不過朕可把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輸了,就回去把道德經給抄一百遍。”
十三爺聽到消息的時候重重楞了一下,這是怎麽個意思,怎麽還要跟十四比試上了。
他很不得其解的看向四爺,“皇阿瑪這是什麽意思。”
四爺也不清楚,只是猜測道:“興許十四做了什麽惹怒了皇阿瑪。”就他那個狗脾氣,對誰都沒有敬畏心,說不定在禦前還頂撞的皇阿瑪也未可知,所以還對十三道:“你也別有所保留,盡力就好。”
得了四爺的話,十三爺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元武湖前,康熙坐在高高的看臺上,對着下面兩個淩駕于馬背上的神采飛揚的兒子。旁邊有內大臣說道:“二位阿哥此番就以繞湖一圈為試,路上會有背着紅色旗幟的騎手出沒,你們各執藍綠箭筒,中标多者并且第一個回到這裏為勝。”
這就好比狩獵了,而且還要把握好度,如果一味的去追逐騎手,勢必會有所耽擱。
随着一聲火铳放響,十三爺跟十四爺的坐騎就像是離弦之箭沖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隐沒在了香樟樹林裏。
康熙看向案上已經點起的香,下面的人早就試過了,繞這個湖一圈一炷香足矣。
再暼了眼興致盎然的太子和凝神遠眺的老四,說道:“老四你說說,他們兩個誰會先回來。”
四爺回身,道:“十三弟跟十四弟一直以來都是旗鼓相當,就是近身切磋也沒分出過高下,此次想必也是難分伯仲。”
說是這樣說,但四爺知道,老十三是必須會贏的。皇上既然要整治老十四,就不會給他贏的機會,偏偏十四這個蠢蛋到處撩拔人慣了,真以為誰都能撩的動。
如果他一來就能認清事實,放低姿态,皇上說什麽是什麽,也就不會有這一場比試了。
果然,在一炷香即将燃盡的時候,身着藍色行服的十三爺率先回程了。十四爺緊趕慢趕仍是落後一節。
就這,十三爺已經贏了一半。
等騎手悉數歸位後,清點他們身上所中的顏色,不出所料的是藍色居多。
十四爺就跳腳了,“你作假老十三。”
“還有沒有一點規矩,老十三是你叫的。”四爺先瞪眼朝十四喝去。
十四爺這才觑了眼上面,老爺子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看。這便委屈道:“皇阿瑪明察,途中分明是兒臣中标居多,如果不是十三哥從中作梗,那些顏色怎麽就變成了藍色。兒臣請求重新比試。”
十三爺也不辯解,皇阿瑪想讓贏,他就得贏。只是有點同情十四,這麽明擺着在耍他了還看不透,果真是因為裝傻充愣久了,真的傻了?
康熙好整以暇的看着老十四,慢慢吐出幾個字,“怎麽,你這是輸不起。”
十四爺頓時就被噎了,“兒臣不是,只是。”
“輸了就是輸了,你還想跟皇阿瑪耍無賴不成。”四爺也是恨鐵不成鋼,轉而朝上首作揖,“兒臣會監督十四弟抄完道德經。”
太子自始至終冷眼看着,這就是所謂的親爹,這不是拿兒子當猴耍是什麽。這都讓他玩壞多少臣子了,如今老了老了,連兒子也不打算放過了?
想想自己當了快四十年的太子,也好不到哪去,心裏就越發的涼了。
十四爺到後面才回過味來,知道這是親爹做的局,也是無處說理去。他倒是還想找十三爺私下裏單挑來着,只是有他四哥盯着抄書,到底不敢造次,還乖乖的一路抄回去,不在話下。
眼看着端午節馬上就到了,不說四爺馬上就要回來了,給各處的節禮也要提前準備起來,誰知道肚子裏這個小家夥會不會提早出來。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哪裏還能顧上這些。
林嬷嬷清點了兩遍禮單,确認無誤才給蕭歆過目。
蕭歆看了一遍,大致都是對的,就是往她娘家送的禮略重了些,這便提筆劃了幾樣,還說:“阿瑪額娘都不在了,幾個哥哥雖說是弘晖的舅舅,到底身份擺在那裏,大面上過得去就行了,別太鋪張。”
林嬷嬷嘴上不說,心裏越發喜歡這個福晉了,按理說她們這些福晉親近娘家那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可福晉這樣事事以貝勒爺為重,那就是難得了。
是以在蕭歆準備親自包粽子的時候,還是勸了句,“福晉如今坐着尚且不舒坦,這些活計交給奴才們就是了,不拘什麽口味,只要福晉說出來的,準是能給包出來。”
蕭歆心說包你們指定是比我包的好,就是讓你們包出花也難不倒。我之所以要動手也不過包幾個不一樣的給孩子們吃吃。
嘴裏卻說,“我也不多做,就是試試手,這都隔了這麽些年沒動過了,看看生沒生。”
林嬷嬷只當福晉是要親自包幾個等貝勒爺回來吃,也就沒再阻攔。
第二天,滿府上下都飄起了粽子的香味,竟也是整整煮了三大鍋。
弘晖和南迪都是聞着味來的,都不等下人去剪,直奔廚房去了。
“且去院子裏等着,這會兒正燙着呢,仔細燙去嘴皮子。”蕭歆也正要出門,順便把兩個孩子趕了出去,轉頭讓人每種口味剪兩個拿院子裏去。
端午節是漢人的節日,滿人入關後雖然一直在漢化,但在一些節日上往往都是象征性的過一過。就說粽子,他們一直以來都是随着北方的慣例,吃那種一個比拳頭還大的,這種糯米做的食物,又口味單一,往往很難讓人感興趣吃第二個。
而蕭歆是專門讓人去摘的小粽葉,包起來一個也就三兩口,成年人一次吃個三五個不在話下。最重要的是,口味多樣化,不僅有豆沙的、五仁的、芝麻花生的、玫瑰棗子的。鹹口的也有好幾種,豬肉的、火腿的、香腸的、蝦仁的、鹵肉的,都是跟上等的糯米一起腌制入味了直接包的。
弘晖偏愛鹹口的,一口氣吃了五六個還不覺過瘾,直說:“再沒吃過比這個好吃的了。”
蕭歆笑道:“等往後都這樣做你也就不稀罕了。”
比起弘晖,南迪可矜持多了,吃了兩個甜口的就克制住了。“嫡額娘再做吃的叫上南迪可好。”俨然一副對包粽子更感興趣的樣子。
蕭歆答應了,雖說四爺的格格就算什麽都不會也不愁嫁,但要是什麽都會點,不說她自己長見識曾樂趣,将來對額驸想必也是很受用的。
趁着剛出鍋,蕭歆讓人緊着先往宮裏的娘娘那兒送去一些。然後才是各家皇子阿哥那裏也一一送去嘗個鮮。這樣一輪下來也沒剩多少了。
又因為擔心弘晖吃了太多積食,傍晚的時候蕭歆又給他加了一項任務,晚飯減半,花園的假山上跳臺階五十次。
夜裏,蕭歆突然感到小腹一陣墜痛,猛的就清醒了過來,這是要發動了!她最先想到的是,看來四爺是趕不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八福晉雖然也是個穿越者,但她對清朝歷史的了解基本就是從清劇上來的,連半桶水都沒有。所以一直篤定的認為四爺能在最後成事靠的是年羹堯和隆科多。
八爺也是太沒人可用了,又因為智囊何焯回鄉丁憂,所以年羹堯的事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算是被福晉給坑了一把。後面會清醒過來。
而四福晉之所以沒有去幹預四爺,一個是她穿了幾世,對古人有敬畏心,覺得自己再知道歷史也玩不過古人,所以最多的也就是聽聽,絕不瞎摻和。二個大概也是篤信四爺會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