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傲嬌難測
阿雨!
剛剛紫薇樹下那個女子說她叫阿雨!
昨天那青煙女妖和那喚李成的男子,也提到了阿雨!
我猛地坐起來,頓覺一陣天旋地轉,又無力地倒回了床上。
想是魂靈剛剛歸體的後遺症。
旁邊一陣聲響,一個人掀開了我的帳簾:“醒了?!”
我大睜眼睛,張口大聲喘息着:“啊哈....啊哈。”
“怎麽了?還是不舒服嗎?哪兒不舒服?”
眼前重疊的影像慢慢歸位,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床前關懷着問我二師兄。
我不敢随便移動,只得斜着眼珠看着他,喘着粗氣安撫道:“啊哈...沒事,沒事。”
“呵,他能有什麽事,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嗎?”一道嬌俏刻薄的聲音飄來,不是金鈴铛是誰?
說起這金鈴铛,乃是我們道觀的老搭檔——百草堂的金大夫之女,個子嬌小相貌可愛說話卻極其刻薄,我時常懷疑會有哪個不長眼的會願意娶她。
二師兄轉頭,問道:“我師弟怎麽了?他怎麽只有眼睛能動?”
雖然我很想糾正他,我渾身上下好得很,頭是頭,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只是魂靈歸體後短暫的後遺症。
但想象了下我現在躺在這裏只敢動眼睛的傻樣,只得作罷。
那金鈴铛倒是一點不急,慢悠悠地站在桌邊,打開香爐,換了一把安心定神的熏香,再不疾不徐地邁着碎步走到我床前,沖二師兄道:“走開,你又不是大夫,杵這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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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敢這麽怼二師兄的,也只有這金鈴铛了。
二師兄倒也不計較,站起身給金鈴铛讓出了位置。
金鈴铛将手指搭在了我的左手脈門處,閉着眼睛感受了下,随後睜開眼:“沒什麽事,只是極度疲累後身子尚未完全恢複,不要四處走動,休息幾日便好。”
“那便好。”二師兄松了一口氣。
“不行!”我慌忙出聲,慢慢地撐起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我待會兒就要出去。”
只見金鈴铛那可愛的圓臉突然變成兇神惡煞的表情:“怎麽的!趕着去死是吧?要死快去!我不攔着你。”
她一拂袖子,氣鼓鼓地正準備起身,我立馬讨好的笑着拉着她:“不是,不是。我哪裏舍得去死呢?實在是有苦衷。”
于是把昨晚在樹林裏聽到的妖物和李成間的對話颠三倒四地地說了一遍,然後又把剛剛我在渾渾噩噩之間,見到了阿雨魂魄一事告于他們。
“啪!”那金鈴铛一拍桌子,圓滾滾的眼睛瞪成銅鈴:“還有這等事情!那些無辜的繡女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搭了性命?”
“就是這樣的情況,所以,我必須得去。”想到那些繡女們現下的模樣,又是一陣心酸。
二師兄沉吟半晌,道:“師弟你這麽一說,阿雨姑娘确實很可能會是我們找到這些謎團、打敗青煙女妖的關鍵。”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道:“沒錯。”
二師兄低着頭着,在房間踱了兩步,道:“可眼下師父尚未醒來......”
“啪啪啪!啪啪啪!”一陣地動山搖的敲門聲,打斷了二師兄的話。随後,耳邊傳來振聾發聩的咆哮聲:“開門啊!!!出大事啦!!!!”
“大事師兄”這個名號還真不是白叫的,我感覺自己剛剛歸位的魂魄差點又要被震出去了。
二師兄捂了捂耳朵,三兩步走到門前,把門一開,大師兄踉踉跄跄地摔了進來。
“何事喧嘩?”二師兄皺着眉頭問道。
“師父......師父醒了!”
我還道是什麽大事,估計他老人家燒雞吃完了,所以就該醒了。
但表面上還是頗為捧場,故作大吃一驚:“師父醒了?太好了!”
聽到我的聲音,大師兄轉過頭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隐約還可以看到他眼裏泛着的淚光。
只見他突然沖過來一把抱住我:“三師弟!嗚嗚嗚~~~三師弟你醒了!你之前脈象都沒了,吓壞師兄了!嗚嗚嗚嗚~~~醒來太好了~~~”
蹭得我被子上都是他的鼻涕眼淚哈喇子的。
“适可而止了!”二師兄一把扯住大師兄的領子,把他從我的身上扯開,道:“趕緊去看看師父吧!”
金鈴铛扶着我穿上道袍,走出房門,好巧不巧和匆匆趕來的顧塵寰和弈升撞了個正着。
“顧公子、弈公子早!”二師兄抱拳:“不在客房多歇息一會兒麽?”
顧塵寰掃視了一圈,在目光快掃到我這裏時,直接略過,假裝沒看見我。最後目光鎖定在二師兄身上,冷冷道:“剛聽門外喧嘩,可是又有何狀況?”
你現在可是寄宿在我們道觀,這是态度倒是把這裏當主人了?有沒有一點禮貌?
“關你.....”
“啊!原是崔小道長醒了?”
我正欲開口,又是一道殷勤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弈升三步并做兩步,沖上前來熱情地握着我的手,微笑道:“看起來并無大礙,今晨你突然暈倒可真是吓死我們了!恭喜恭喜。”
望着他笑得眯成狐貍的眼睛,我怎麽感覺這幅畫面特別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裏發生過?
“啊....嗯....謝謝!”我正尴尬着。
“放心放心。”大師兄立馬跳出來,替我解釋道:“我三師弟皮實得很,沒事的!”
我心裏翻了個白眼,你才皮實呢。
那弈升正打算再說些什麽,顧塵寰卻耐不住了:“弈升!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弈升似突然發現不妥,馬上放開了我,滿含歉意道:“抱歉抱歉,我剛剛太開心了,失禮失禮。”
說罷,便馬上回到了顧塵寰的生活。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弈升走時似暧昧地看了我一眼,确切地說,是暧昧地在我唇上看了一眼,我這才想起,我嘴上昨晚被咬的傷口估計還在,難怪覺得說話時有些隐隐作痛。
想到這傷的來由,又是一陣氣悶,昨晚不知是誰,咬着我不放,那白眼狼現在竟還能在這裏嘚瑟?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我本能地舔了舔嘴唇,白了那顧塵寰一眼,卻沒想到剛好撞上他投過來的目光。
雙目交接的一瞬,顧塵寰觸電般移開了目光,耳根有些發紅。
見這形狀,旁邊金鈴铛瞪着溜圓的眼睛看看顧塵寰,又看看我,滿是狐疑之色。
“不知各位道長,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又發生了何事?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弈升道。
二師兄交代道:“并無大礙,乃家師重傷醒來了,我等徒兒輩趕去看看。”
“原是這樣!”弈升露出了然的神情:“說起來,昨晚崔道長也是救了我們性命,如若不介意,望能一起同行,前去拜訪道長,親自道謝。”
我清了清嗓子,正欲拒絕。
“當然可以!”我瞪着滿口答應的大師兄,這大師兄不知已被我的眼刀淩遲了數十遍,滿口答應道:“如此便是甚好,我們趕緊過去,莫讓他老人家久等了。”
說罷,便走到前頭去帶路。
二師兄雖滿臉不認可,但大師兄話已出口,他也不便再說什麽。浩浩蕩蕩地一行人跟在大師兄的後頭,向師父的房間走去。
“哎!”金鈴铛和我走在隊伍的最後頭,她神秘兮兮地小聲道:“那姓顧的,莫不是看上你了罷?”
我差點笑出聲,哪只眼睛看得出那死魚臉是看上我了?
無意與她争辯,便挑了一個最有利的證據:“怎麽可能,我可是男人。”
“哼!”金鈴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屑道:“不知是誰,穿了個女裝被送回來,把我吓得差點暈過去,還以為她要做回女子呢!”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那是身不由己。”
“嗤!少來!”金鈴铛嗤笑一聲:“你可別惹什麽爛桃花,連累了我和爹爹。”
說罷,放開了攙着我的手,邁着小碎步氣鼓鼓地走到前頭去了。
金鈴铛是世上僅有的4個知道我女子身份的人,另外三個,就是是我、師父,還有金鈴铛的爹爹金大夫。
我永遠記得落腳陵州城的那一天。
幼時師父帶着我們四處雲游,不曾想游歷到陵州城時,我突然開始腹瀉不止。師父本就會一些醫術,原以為兩副藥下肚,我便能夠藥到病除。但那次我一病就是4、5天,未見好轉。
眼見我圓潤的小臉蛋都已經凹陷下去,無奈之下,師父只得将兩個師兄在客棧安頓好,獨自帶我來到城中的百草堂醫治。這才診斷出,我是被感染了痢疾,這病會傳染,所以需住在醫館隔離起來,每日服些草藥,配合針灸來治愈。
我女扮男裝的身份可以瞞過所有人,卻唯獨瞞不了大夫。
這金大夫也是聰明人,估計在最初替我把脈時,便發現了我的異常,卻也不言語。
眼見我的病已經快痊愈,一日深夜,正在醫館沉睡的我,突然被人給搖醒。我睜開眼,看到是個黑色人影在我面前。
我吓得魂不附體,一人捂住了我的嘴:“噓!”
這聲音好生熟悉,我仔細一看,竟是師父。
師父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醫館來做什麽?
師父小心地用被子把我裹住,扛起被子翻窗跳了出去。
“誰?”一人拿着燭臺披着衣服走了出來,竟是金大夫,一個小女孩躲在他身後,只露出一個圓圓的臉蛋,好奇地望着我們。
當看到師父扛着被被子卷得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我時,金大夫驚訝地問道:“你在做什麽?”
“噌!”師父拔出自己的降妖劍,冷道:“我的劍只斬妖不殺人,讓開。”
那金大夫也是個人物,深夜有人拔刀相向也能面不改色,突地露出了然的神色:“嗷~你是怕人發現了她的身份吧?是怕發現她是女孩,還是怕發現”金大夫停頓了下,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師父一眼:“還是怕發現——她身上的香氣?”
一道劍鳴聲響起,我一陣眼花,轉眼,師父扛着我便已經到了金大夫眼前,利劍轉瞬已架在金大夫的脖子上。
“信不信,我一刀殺了你?”我從未見過師父身上散發出來如此濃烈的殺氣。
“嗚哇~”金大夫身邊的小女孩大哭起來。
但金大夫絲毫不亂,用手輕拍着小女孩的頭安撫着,鎮定道:“你殺了我沒事,但你們又能逃至何處,逃到何時呢?”
“.......”
“我看我與這孩童也有緣,與其這樣,倒不如你們在此安定,我剛好有法子,能壓抑這孩子身上的香氣,也能降低一分你們被發現的危險。”金大夫淡漠地眼神望着師父:“你,要麽信我,要麽殺了我。”
最後的結局,自然是沒能殺了他。
雙方放下屠刀,握手言和。随後便開始了我們師徒與金家10年的孽緣。
我們也在這陵州城紮了根,建了道觀,結束了四處流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