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快剎車!”邬姜白本來是看着手機的,擡頭時不經意看到有人從路口猛地沖出來,急急叫停,陳有洺剛才恍惚分神了一下,突然被叫聲驚醒,慌亂中踩下剎車,車頭才險險停住。
差點被撞的人驚魂不定地半坐在原地,迷茫無措的望着周圍來往車輛。此時已經有不少人圍了過來。
邬姜白下車查看,他走過去,蹲下小心詢問着,“同學,你怎麽樣?有沒有什麽難受的地方?”
程簡偏過頭去,沒有內容的眼神落在他身後,搖搖頭,“我沒事。”說罷便要站起來。結果腿一軟,差點沒摔回去,邬姜白眼疾手快地扶住。
陳有洺也跟在後面,心有餘悸的拍着胸口,“這可吓死人了,還好沒什麽事。”
身邊的圍觀的人見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也散了好多。
陳有洺看了眼周圍被堵的車輛,心裏頗有些愧疚,便打了聲招呼,打算将車挪去別的地方停靠。
只見邬姜白沖他點點頭,将人扶到旁邊道上,耐心問着:“你真的沒什麽事嗎?”
程簡茫然擡頭,看着他,似乎并不明白他在說什麽。邬姜白見她不解的眼神,便解釋道:“我看你臉色實在蒼白,手上也受着傷,但這麽急急忙忙,想必是有什麽着急解決的事情吧。”
程簡意外他怎麽知道自己手臂受傷,但也沒什麽想問的意思,只是簡單道:“确實有些事,手不小心劃破了,你先走吧,我一會還有事。”
邬姜白忍着擔心道,語氣尋常,“但你受傷不淺呀。”他示意她注意自己的衣服,手臂那側的袖子都已經被血浸透了,濕潤無比,暗紅的痕跡明顯得很。
程簡臉色平靜,似乎這嚴重的傷口在她那裏并不算什麽,掙紮着又要站起來,邬姜白挽着她沒受傷的那只手,輕聲道:“去醫院吧,先去醫院再說。”
“不去,”程簡擰着自己的脾氣,拒絕道:“我真的有事。”說罷便看着路口的紅綠燈什麽時候亮起來,打算回去。
陳有洺此時也回來,手裏把玩着車鑰匙,吹了聲口哨,一回來就看到邬姜白愁煞的臉色,“我說,你怎麽了這是,愁眉苦臉什麽呢?”
邬姜白側臉對着他,低低說道:“安靜。”
陳有洺一臉莫名,安靜什麽?他剛說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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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燈亮了,程簡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走過去,方才沒注意,現在走起路真是鑽心的疼,她握着拳,忍着鑽心的疼痛,心下只有一個念頭,她要回去朝渡路,成國平一定在那。
邬姜白方才就站在原地看着程簡一瘸一拐的過去馬路對面,靜默半晌,随後一個箭步邁出去,趕在紅燈亮前最後一秒沖了過去。
恰好,一輛大貨車從他旁邊擦肩而過,陳有洺被這瘋狂的舉動吓得人幾乎要神魂分離,見他好運氣躲過,忍不住低聲罵了句髒話。
随後他抓起手機,撥打邬姜白電話,眼睛死死盯着對面。
嘟嘟嘟,邬姜白接了。
第一句便是沒好氣的怒吼,“邬姜白你瘋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怕死啊?你說,你說。”
手機那端先是安靜了一會,随後傳來一聲輕笑,好聽的聲音傳來,“不是,就沒想那麽多。”
這一聲笑可把陳有洺惹惱了,又吼道:“你還好意思笑?你還好意思笑啊!趕緊給我說你過去跟着人家小姑娘做啥。”他眯着眼睛,仔仔細細地盯着邬姜白,分明就是跟在人小姑娘後面嘛。
诶,他忽的瞪大眼睛,還空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沒看錯吧,這兩人校服一樣啊,都是杯中的校服,他聯想到剛出來時邬姜白說的話,好似聯想到了什麽,這莫不是邬姜白要找的新同桌?
“我去,前面那小姑娘就是你新同桌啊?”他話都磕巴起來。
邬姜白嗯了一聲,理所當然的回道:“這不是廢話嗎?不然我跟着她幹嘛。同桌就得團結友愛。”
陳有洺:“……”
他是瞧不起邬姜白這個說法的,可拉倒吧,扯什麽同桌友愛呢,分明就是擔心人家,他噫了一聲,“你在說屁呢?我看啊,你就是擔心人家一小姑娘走在路上不安全吧。”
邬姜白不以為意,戳穿就戳穿了吧,他笑笑,回道:“那就是你說的這樣吧。”
陳有洺也不在繼續看着馬路那頭,搖搖頭道:“行,那您随意吧,我可就先回去了。”話一說完,邬姜白回了個‘好’字,兩人便斷開電話。
陳有洺去取車之前,最後看了眼邬姜白跟那小姑娘,越發覺得有趣起來,邊走路邊吹着口哨,小調輕松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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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簡是知道邬姜白跟在她後面的,但是她也不怎麽在意,直覺告訴她,邬姜白并不是什麽傳統意義上的倫理壞人。只是現如今她的腿一瘸一拐的不好走路,一只手也受傷,她無力的嘆氣,身上的傷都顧不及,又怎麽顧得上一個不是壞人的陌生人呢?
如果一直這麽相安無事就好了。邬姜白偏不如她的願,直接走到她旁邊,溫和一笑之後開啓了他絮絮叨叨的路程。
“真的不去醫院嗎?你讨厭醫院嗎?”
“那這樣吧,我們跟當初換個角色,我給你搽藥,保證給你處理的好好的。”
“傷口不處理可是要出大問題的,你還不相信我啊?”
“……”
程簡心煩意亂,終于是停下腳步,冷冷說道,“你能不能閉嘴?別再跟着我。我怎麽樣不關你的事。”
邬姜白終于見她有反應,眉開眼笑地道:“好,我閉嘴,不過我閉嘴你能搽藥?能的話我就聽你的。”
“何況,我可沒跟着你,這路那麽大,還不能讓別人走啊。”說着說着越發耍無賴。程簡簡直要被他折騰瘋,又反應過來,暗自懊惱,真是夠了,居然忘記可以攔出租車了。
果然是剛才被吓傻,連帶着腦子都不好使。
但是,邬姜白話真的多。程簡想了下,得支開他,于是佯裝不懂地問他,“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邬姜白彎了眼,“當然,句句真的。”
“好,那我在這裏等你,你給我買些藥過來。”說着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句,“正常的就行。”
邬姜白眼睛一亮,立即同意她提的問題,飛快往後面走去,飛躍的步伐不停,又時不時回頭,“記得等我。”
隔着老遠,程簡面無表情回道:“好。”
随後,看着邬姜白背影消失在自己視線中,招手攔下一輛的士,交代地址。歇息的靠着背座,目光望着前面叮當作響的小飾品,眼神森冷。
她要去哪?就是要去朝渡路,她可沒有忘記,當初的成國平是怎麽被抓的,不就是殺了人覺得好玩,專門跑回去殺人現場,正巧被沒來得及走的民警抓個正着嗎?如今他能摸到平交路的新住處,就證明他知道,他知道她們換了新住址,那時候在朝渡路見的那一面,程簡心裏明白,他一定在朝渡路那裏,甚至可能在她們曾經住的房子裏。
她出神的想着,手機莫名震動起來,她看了眼屏幕,是沒有備注的境外號碼。
程簡細細瞧着,鬼使神差的按了接通鍵。
電話那頭出現一個粗犷的男聲。先是不懷好意的笑出來,接着說,“滿意嗎?我親愛的女兒。”
程簡臉色越發蒼白,緊擰着眉頭,恨不得一把電話那頭的人揪出來,她狠聲道“是你做的!”
“就是你做的!你真是卑鄙無恥!”
成國平假仁假義地說:“怎麽會呢,我哪卑鄙無恥了,我可是光明正大,那老女人既然敢幫你兩個賤人,那我就讓她們嘗嘗當好人的樂趣。怎麽我的孩子你也想要這種樂趣嗎?”
“你在哪?”程簡逼着自己忽略掉他的上一句話,強壓着情緒問他,一定要搞清楚他究竟在哪,她要過去,過去弄死他。
成國平掌握了話語權,得意洋洋,如果能看到嘴臉,那一定是咧到天邊的奸笑,“在哪呀,你不是知道了嗎?我看到你了喲。”
程簡冷靜作答,“你找人跟蹤我?”說着擡頭看向安靜開車的司機。
不正常,到處都不正常,程簡驚醒過來,面前這個司機怎麽帶她走反的路,成國平成國平,是他找的人。
成國平還在那頭嘚瑟道,“現在知道也不遲,估計你現在也快要到了。我告訴你,你媽媽那死賤人也在我手裏。”
他沉着聲音,威脅道:“最好乖乖的來,要是被我知道你叫人,你就別想再見到程湘這個人。”
電話挂斷了。
程簡無力的望着車頂上,是空洞且泛着無助的光,她頭一回感覺自己的未來遍布陰霾與痛苦,就好像夢裏的那團黑霧,就算撥散了最後也只會得一個不好的結局。
司機瞥了眼後視鏡,突然開口,“想救你家人嘛?”
程簡萎靡的精神瞬間起來,試探性地問,“你什麽意思?”
司機是個年輕小夥,他狀似無意地摸摸自己的嘴角:“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要想我救你家人,你就乖乖的。”
程簡穩着心神,“你不是成國平的人嗎?”
“是,那又怎麽樣。”司機不屑一顧,又嘲了一聲,“就他那樣能給我什麽好處啊,還不如森哥呢。”
森哥?莫不是林森?蓬城新崛起的大佬。她早有耳聞,成國平背後的人倒了之後,另一個人抓着機會強勢起來,如今也算是一方地頭蛇。
她小心問着,“森哥?你是說蓬城新開賭場的老大?”
“還能是誰?”司機道,“反正你知道是誰就行,一會進去你就乖乖的,等我們行事,保你家人沒事。”
程簡忍着疼痛,笑道:“好。”她大概也能明白,他們想要扳倒成國平,也就是眼紅成國平背後的資源,俗話說,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成國平背後的人雖然倒了,但怎麽說,該有的還是有,該牢牢把握的東西也還在。
“對了,你別随便亂發東西,別招來警察,否則…”司機趁着空轉頭回來跟她說道,臉上刀疤清晰可見。
程簡乖巧應答,“一定,我家人還得仰賴你們呢。”
司機冷哼一聲,繼續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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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姜白拎着藥回來,卻看見本該有人的位置空無一人,空蕩蕩的痕跡,地上樹葉被夏風一吹便此處飄散去,他在懷疑,這片樹葉就是來嘲笑他的。
媽的。
邬姜白低聲咒罵一句,心裏忍不住委屈起來,他的新同桌就是個小騙子。
罷了罷了。他低頭看着手裏拎着的藥,往前面走了幾步,幹脆利落地扔進标着不可回收的字的垃圾桶。
只是,他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