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距離邬姜白轉過來已經過去一個星期的時間。期間,邬姜白試圖和程簡混熟已不下N遍,至于是為什麽呢?邬姜白總在程簡寫作業的時候思考,為什麽呢,可能是還想花錢吧,不花錢總覺得生活好像缺少了滋味。
對!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點點頭附和自己,确實是想花錢。
程簡身上花不出去,那就其他人吧,所以,這一個星期內,邬姜白所在的這個班級,每日都享受着極致的早餐、下午茶、夜宵等一條龍服務。
牧然說的邬姜白喜歡花錢這個莫名的習慣得到了印證。
趙闵凝喝着邬姜白從外面訂的網紅奶茶,咬下一大口濃濃的巧克力慕斯,感嘆一聲,實在是太幸福了,雖然這個星期,她的臉肉眼可見的圓潤了一圈,不要小瞧了甜食的力量。
邬姜白成功地将班上同學的幸福指數提高了一大截,高三這種時候,還有這等好事,那肯定沖啊,不沖不是人。
只是程簡依舊選擇不吃,盡管她也不明白為什麽邬姜白會有這樣的習慣。
但顯然,邬姜白花錢的時候很是開心。
她打算放學後去趟醫院,程湘情況好了很多,醫生也說,這種情況之後就可以回家好好休養了。
邬姜白又湊過來,笑意盈滿地跟她邀約,“你放學去哪呢?一會我生日,我想請你參加我生日。”
程簡忍着脾氣,為什麽老在她刷題的時候打擾她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我有事,就先祝你生日快樂吧。”
邬姜白失望地看着她,“為什麽?”說着,又悶悶地道了聲,“好吧,那你不去吧。”
程簡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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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簡在走出校門的時候接到一通電話,是陶潘葛打來的。
陶潘葛問她:“在回家的路上嗎?我們有些事想找你詢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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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簡答道:“是,準備去醫院,什麽事?現在嗎?”
陶潘葛:“對對,我送你過去吧,路上咱們說會? ”
她想了想,也應了。
陶潘葛便道:“現在我在你學校門口,你出來應該就能看到我了。”
程簡剛好走到校門口,聞言往路兩邊的車輛張望過去,正巧看到陶潘葛從一輛白色小轎車裏面出來,沖她招手,電話裏頭還響着他的聲音:“程簡,在這。”
程簡仔細瞧了瞧那人的輪廓,才挂了電話走過去。
她上車打了聲招呼,便關上車門,系上安全帶。
陶潘葛一邊發動車子,眼睛盯着路面,随口問候:“你這離高考也沒多久了吧?”
“準備考哪?”
程簡想了想,笑了下,“還沒想好。”
自然不可能是沒想好的,只是她不想說,也不能說,說多總有風險。
陶潘葛也沒在意,反而是推薦熟悉的學校,“有興趣去當律師嗎?峄城政法大學還不錯,那認識的人也多。”
程簡好奇問道:“陶警官是那畢業的嗎?”
陶潘葛打了下方向盤,笑道:“不是,是我家裏的妹妹在那上學,我去過那,挺不錯的,教學與師資、就業都不錯。”
他看程簡一眼,鄭重道:“是大學可以考慮的學校。”
程簡不正面回答,打了個哈哈,“再說吧,成績還不一定。”
陶潘葛也不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反而是轉向另一個話題,關于她的父親,成國平的事。
成國平,他的事情已經很久遠了,但是她也沒忘記過。
程簡組織了下語言,望着去醫院的路,似乎有些遙遠,但也足夠說完這個故事了。
“當年我們都住在蓬城的一處普通小區裏,本來很幸福,只是在我三歲時,成國平被人教唆沾上賭博,輸光家産,賣了房子…”
“只要拿不到錢,就家暴我母親和我,最後,他自以為是的殺了一個我母親的追求者,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但令我們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減刑出獄來找我們了。”
她越說越覺得好笑,終于是譏諷地笑出來,繼而反問他,“你不覺得成國平很可笑嗎?最後一次,每次都說最後一次,可他每次都被騙光錢,接着就回來要錢,要不到就要打,最後住的房子那一片,誰不知道程家有個賭鬼,只會打人的、沒用的賭鬼!”
陶潘葛看着這個不滿18歲的小女孩,他笑不出來。他可憐她,但不能讓她看出來。這樣高壓生活下的人是不需要明晃晃的憐憫,因為那一文不值。他懂,所以不能表現出來。
而不客氣的說,成國平就是失職,不管是作為父親還是丈夫,永遠都是罪人,是被定在恥辱柱上的罪人!
程簡不可抑制的笑出聲,重複着那一句話,“他就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陶潘葛轉過頭去專心的開着車,耐心等待着她情緒緩和。
車內氣氛低迷,直到程簡緩過來,又說了一句話,這回是抛出一個問題,“你知道為什麽殺了一個人,他只判了十年嘛?”
陶潘葛對這問題絲毫不意外,他來之前就已經想好要一個答案。
程簡咬着牙,又道:“因為他身後有蓬城的龍單罩着,龍單誰啊,誰不知道是蓬城的**啊,黃賭毒一應俱全,當年勢力多麽龐大,已經将手伸到你們公檢法系統裏了。就算現在被斷了那麽多翅膀,可他當年依舊是逃過死刑的垃圾!”
一字一句,全都是對當年痛苦環境的控訴,如果不是這環環相扣的陰謀,那麽她們現在也不會還生活在這種時刻被發現的折磨中。
陶潘葛恨不得此時回到過去的歲月,那他是憑着一條命也是要讓罪犯得到應有的懲罰!僅憑借那信仰與正義感,是無論如何都要努力實現的,罪犯始終是罪無可恕。
他憤恨道:“但是現在已經不同了,你想要的,我會讓他擁有應得的懲罰的。”
程簡沒有應聲,為什麽不應聲,她想,可能是疲累了,在等待這漫長的過程中,她勢必要尋求自己的方法的。
陶潘葛見她沒應聲,以為她是認同了,于是又問了一個疑點,“當年死掉的人是白氏集團的三兒子嗎?”
他直截了當的問着,白家這些年從未提過還有個三兒子白想的存在,關于成國平的卷宗一時半會又拿不到,只得憑借着那時候僅剩的記憶中翻尋,終于是找到微弱的記憶點。那時候鋪天蓋地的尋人啓事,白家三兒子失蹤,許久未找不到,但到了後來,這個尋人啓事也不了了之。
程簡似乎有些驚訝他的說法,含糊不清,“我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叫他柏想。”她補充道:“松柏的柏。”
陶潘葛點點頭,熄火說道,“到了,下車吧。代我替你母親問好。”
程簡甩上車門,聲音随着車門湮沒在車體內,她說,“好。”
随後程簡随着人流去到程湘病房。
程湘當時正在吃飯,一看見她,眼裏的笑意就沒消停過,拉過她連連叮囑,高考快到了一定記得要好好學習,不管什麽事都是高考最重要。
程湘把全部的希望寄于程簡身上,只要考出去,就能徹底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程簡一臉認真,對着她承諾,“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
程湘少有的見她這麽認真的時候,反而被她又一次逗笑,嗔道:“行行行,你可以的。我們小簡一直都很厲害。”
“當然。”程簡一向不謙虛。
接着她想了一下陶潘葛問的問題,又一一同程湘講了個清楚。
程簡說,“我說了柏想。”
程湘笑容未變,只聲音輕了些:“我知道,不用放心上。”
程簡嗯了一聲,又去找醫生問了些問題,回來便跟程湘說道,“媽媽,後天放學我來接你回家吧。”
程湘想回家很久了,一直住院花銷确實很多,那張卡的錢也少花為妙,借着那張卡,她想起來程簡那時付的租金,有沒有什麽動那張卡呢?
于是她問道:“租房你用那張卡的錢了嗎?”
程簡吹了一口粥,遞到她嘴邊,然後回答:“沒用,我身上有錢。”
程湘敏感神經又來了,拽着她的衣袖,肅着一張臉問道:“哪來的錢夠交的租金?”
程簡拍拍她緊繃的手,安慰道:“沒事,是我偷偷存的小金庫,高二那年在外面給人做家教存的,媽媽你是忘記了嗎?”
她是萬萬不能說,那晚是如何荒誕的得到的那萬把塊錢。
程湘懷疑地看着她,直到記起是有這麽件事,臉色才緩和下來,确實,她從來不幹涉自家女兒的金錢方面,所以存下錢來也不足為奇。但想想還是不放心的叮囑她幾句老話。
程簡不得不承認,那些什麽錢要勤奮勞動所得才香的話早從有記憶起就一直被念叨着,早就倒背如流。這下又來,她耐不下性子,只得‘嗯嗯嗯’的敷衍着。
程湘見出她的三分鐘熱度,便借口自己要睡,幹脆趕她回去。
程簡不用聽這老生常談的唠叨,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馬從善如流的溜回家。
只是這夜晚格外熱鬧啊。
她在回家前路過的小巷子裏,隔着牆就聽到了拳打腳踢的聲音,但也不意外,這附近是有名的二世祖飙車賽道,三不管地帶的人一向是要嚣張點的。而這附近也有家裝潢華麗的酒吧,至于為什麽開在這裏,程簡表示她也不懂,這可能就是酒店老板的個性吧,開在貧困線旁邊的酒吧,哦不對,是飙車黨旁邊的酒吧,可太有意思了。
就這短短的一個星期,程簡就在這一牆之隔聽到了好幾起打架鬥毆事件。
今晚極是不同,很是吵鬧,聽起來似乎是一件尋常的酒後鬥毆事故,為首的人感覺是十分嚣張,時不時就說着,“你他媽是不是欠?找揍呢?現在給你了開不開心?”
說着,又補了一腳,催促道:“問你話呢?開心吱一聲啊?啞巴嗎?”
她聽了一會,有點忍不住想笑,打人還問人家開不開心,還非得把這被打樂意的名聲按人家頭上。程簡認可地點評,雖說她總覺着那為首的心裏多少有點變态,但聲音不錯,所以說雖然暴力了點,但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只聽見那人支支吾吾的說了句,“、、開心…” 聲音似乎有點小,為首的那人不耐煩地說, “給小爺說大點,聽不見。”說完,又是一聲悶響,好像是踢到了柔軟的皮肉而出來的聲音。
那人好似是被打狠了,硬是拼着一股勁吼出一句
——“我!開心啊!”
TM的開心死了
這下是大聲了,為首的那人聽着還挺滿意,聲音反而變得有些散漫了,假惺惺地安慰回去,“沒事,你開心就行,不用謝我,回家找媽媽哭一下,再順便告一下狀,就說你**為遂怎麽樣?”
那人頓時嚎啕開,哇哇大喊着,“求求你,別打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嚎的嗓門太大,太吵了,于是又被踹了一腳,終于老實地抿緊嘴巴,一聲又一聲的嗝響表達出他此時十分操蛋卻又充斥着害怕的心情。
程簡這下徹底忍不住了,噗嗤笑出聲。
結果只有一牆之隔,又卡在一頓一頓的嗝響中,甚是突出。
氣氛瞬間靜谧起來,剛那笑聲清晰得隔壁的人反應極快的躍上牆頭,露出一張白皙的臉蛋,左眼角處的淚痣投在月光下若隐若現,嘴唇抿出微笑的弧線,跟她說了聲,“Hi。”
程簡被吓得倒退幾步,也就是這幾步,那人看清了她的臉,瞬間笑意盈滿眼眸,自來熟的打着招呼,
“原來是你啊,我當是誰呢?這都能遇見,說明咱兩有緣分吶。”
程簡額角未抽,“如果沒記錯的話,你不是在過生日嗎?”說着一言難盡的看向灰黑的牆體,仿佛是透過這牆體,望去被物體阻隔的打鬥場面。
邬姜白羞澀的笑笑,跟她說話的語氣都變了一個樣,仿佛剛剛在那邊的人不是他。
“确實是我生日呢?身體有點不舒服就來這了,剛好碰上個蠢貨,打打他我就舒服多了。”
“……”
程簡一時無言,只好客氣道:“哈哈,原來你的過生日這麽獨特啊。受教受教了。”
“哪裏哪裏,不用客氣。”邬姜白豪爽地說,“下次我教你。”
程簡哪敢啊,她哪配不上這麽高端的過生日,剛想回絕,腦子一轉,突然想到成國平,其實嘛,這種暴力生日有些時候确實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于是語氣陡然一轉:“可以,那先謝謝你。”
“不客氣。”邬姜白還是這句話,微笑着。
程簡借着這月光,看了看手表,跟他約定下回時間,“那,明天就今天這個時候?”
邬姜白随口答應。
程簡見目的已達到,便不再過多停留,告辭一番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邬姜白在原地乖巧的站着,朝她揮手,對着自己小聲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