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第一章丹陽公主
“公主殿下……。”宮婢躬身伺候着長公主殿下淨面,小心翼翼的說道:“皇後娘娘想非常思念殿下……。”
劉儀微笑着看了自己的貼身宮婢一眼,沒有說話。
穿好外衣,劉儀脆聲道:“去崇政殿。”
“公主殿下,皇後娘娘……。”宮婢急壞了。
劉儀唇角微微一彎,淡淡道:“此婢冒犯于我,拖下去杖斃!”
有小黃門上來将這個大膽的宮婢拖出去。
劉儀唇角笑意更深,領着宮婢黃門浩浩蕩蕩去崇政殿。
正值夏日,天氣熱的不像話,這位金尊玉貴的公主硬是步行往崇政殿,步伐不緊不慢,自有一種端華雍容。
到了崇政殿,她吩咐小黃門進去禀報,自己卻站在殿前毫不逾越。靈帝聽得愛女過來,竟然親自出來。
“兒見過阿父。”劉儀笑着向皇帝施了一禮,走前一步扶住皇帝:“勞動阿父實在是兒的罪過。”
“儀娘這是說什麽話,我的儀娘自然是最乖的。”阖宮就只有這麽一個寶貝疙瘩,又乖巧惹人疼愛,靈帝一向對她寵愛的緊,哪怕他并不喜歡劉儀的生母宋氏。
劉儀兩頰笑出淺淺的梨渦,她年方五歲(虛歲),聰慧異常,又生的玉雪可愛,皇帝對她的疼寵阖宮頭一份,就是宋氏也知道邀寵要讨好自己的女兒。
皇帝将女兒抱起來,父女二人一同用過早膳,皇帝才問道:“你身邊的碧桃呢?”
“她說了昏話。”劉儀笑嘻嘻的說道:“兒讓人杖責她。”
靈帝眉頭微微蹙起來,然後笑嘻嘻問女兒:“這宮婢說什麽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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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黃門悄聲附在皇帝耳邊說了幾句,皇帝臉色更陰沉了:“大膽!”
劉儀笑道:“阿父不要生氣,為這種小人值不得。”
“我好好的儀娘,金尊玉貴,也是她們能磋磨的。”靈帝恨聲道:“宋氏這個愚笨不堪的婦人,真是誤我儀娘。”這說的就是宋皇後了。
劉儀笑道:“阿父可不能冤枉了阿母,阿母溫柔善良,哪裏能想到奴才們作亂?”
劉宏一想也是,但總之不開心,聽的黃門禀宮人何氏生了一個皇子,他也沒高興起來。何宮人是靈帝寵婢,她生子皇帝都沒有高興起來,可見皇帝對宋皇後不喜歡到什麽程度。
“阿父不去看何氏和阿弟麽?”劉儀笑嘻嘻的道:“我倒是想見見阿弟。”
劉宏想了想,幹脆帶着女兒去看寵妃和新出的皇子了。
靈帝的嫔妃這些年也生了不少孩子,但長到現在的也只有劉儀一個,其他的孩子全夭折了。對于沒有成長起來的孩子,靈帝是不太看重的,免得到時候孩子沒了又要傷心。
他去看這個皇子主要是因為他比較寵愛何宮人。
剛出生的孩子,又醜又皺,靈帝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再說何氏,生育了皇子,皇帝又愛她顏色,當時就封她為美人。
當然,估計這樣的冊封又能讓宋皇後吃一肚子的怒氣。這個女人劉儀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盡量無視。
劉儀刷了皇帝的好感度,便去崇德殿去看望生母宋皇後。
宋皇後此刻已有失寵的跡象,若不是她還有個得皇帝喜歡的閨女,皇帝早把她忘旮旯堆裏了。
宋皇後聽聞女兒到來,枯如止水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儀娘來了,快進來,忒熱的天可是要熱壞了。”
劉儀露出一個笑容:“多謝阿母關心。”
宋皇後看着女兒的笑臉,心頭一熱,“阿娘的乖儀娘……。”
劉儀能讨尚還年紀不大對兒女的父愛并不怎麽濃烈的皇帝喜歡,對她全心全意的皇後只有更愛的。做娘的對女兒如此疼愛,宋氏的母親鄉侯夫人荀氏每每見她總是嘆息:“若是個皇子就好了。”是的,劉儀若是皇子那就是靈帝的嫡長子,如此受寵,那宋氏一族可不就更進一步了?
想的這般好,可世上哪有穩妥的職業呢?太子都可以廢掉,皇帝一不小心就會丢掉江山性命。光想着不勞而獲這般的好事也太美了。
宋氏在前朝章帝時期還不是出了個兩個姐妹花寵妃,甚至大宋貴人的兒子劉慶一度被封為太子,結果最後不廢掉了麽?
還是一步一個腳印的走為好。
劉儀在皇後這裏用了午膳告別母親,便回自己的永樂宮。皇後哪裏舍得,但不好耽誤女兒看書,只能放人。
本來年幼的公主理當和母親居住,但劉儀偏向皇帝要了崇德殿來住。這兩年皇帝已經對宋皇後恩寵不再,樂的親近女兒不用見皇後,爽快的許了。
近年來屢屢有人給宋皇後下絆子,宋皇後為人溫柔平和,有主母的寬厚仁慈卻無禦下的本事。她的宮鬥水平根本不夠,連別人把手伸向自己的女兒身邊都懵懂不知,劉儀也從來不給皇後說這些吓她。
反正,劉儀只要在皇帝面前豎起皇後軟弱無能的形象就夠了。
瞧,無能的連自己女兒身邊被插了人也不知道,如此傻的發愣的女人能做出什麽奇詭之事?若是有了陰私,只怕也是被別人栽贓的。
劉儀就是在給皇帝灌輸這個想法。她自己這塊出不了問題,奈何宋皇後是個豬隊友。她作為女兒自然不可能去教皇後如何在後宮生存,更別說她只有五歲。只要皇帝有了這個想法,宋氏受不受寵都将立于不敗之地。
她人小,晚上便睡得早,睡的不踏實,隐隐綽綽的,那些只存在回憶的人都在夢中一一出現,又漸次消失,最後只剩下一張臉,清華美貌不可方物。哪怕眼角有着細細的紋路,依然有種震撼人心的美麗。
“阿蕙——。”她無聲的默念着這個名字。
第二日伺候公主起床的時候明顯心情不太好,整個人都仄仄的。吃早膳的時分帝後已經一前一後趕過來看望女兒。
皇帝看閨女奄奄一息的樣子簡直心疼死了,抱在懷裏都不知道怎麽辦:“阿父的好儀娘,你這是要心疼死你阿父啊。”
皇帝遷怒的等了一眼宋皇後,心想要不是這個無能的婦人他的儀娘怎麽會吃許多苦,聽太醫怎麽說的?思慮過甚!為什麽思慮過甚?還不是宋氏這個當娘的無能!
宋皇後被不講理的皇帝瞪得有苦難言,心中委屈還不敢垂淚。
“阿父。”劉儀的聲音有些懶洋洋:“我難受。”
“哪兒難受?”皇帝難得耐心問道。
“心裏難受。”劉儀說道。
皇帝心疼的什麽都顧不得,“把這些怠慢長公主的賤婢和宦官拉下去,統統杖斃!”
別說那些宮婢黃門,就是劉儀心中都暗自吃驚。
劉儀可是知道,她這位父親日子也不好過,得罪了這些宮婢黃門背後的勢力,吃喝玩樂都要被拿捏,妄說其他。
皇帝說出口教訓宮婢黃門後後悔了一下,但看着愛女憔悴的樣子心中愛憐之心大起,心中發狠,重複道:“狠狠打死,朕的嫡長公主,也是你們這起子人敢怠慢的!”
這時候的靈帝已經露出昏庸的一面,好女色yin亂,中正平和又稍顯呆氣的宋皇後失寵也是必然。她自貴身份,不肯做jizichangfu一流,又堅持着大義,哪怕有着一副美貌的臉再也引不起帝王憐惜。他不喜歡宋皇後,有那麽多起子小人竄梭着還能堅持着不廢後,明顯是看在女兒份上。
宋氏出身扶風宋氏,名門出身自然有自己的幾分風骨,不肯屈節迎合皇帝,夫妻相敬如冰。
皇帝喜歡什麽樣看看現在得寵的宮人何氏就知道了,最好長得欺霜賽雪,皮膚細膩,豔麗妩媚,妖嬈多姿,還要放得開。簡而言之,他就喜歡□□。宋氏長着一張大婦臉,什麽都是規矩規矩,要皇帝欣賞他那種端莊美,那就呵呵了。
皇帝這次處罰宮婢黃門,徹底給劉儀結了仇。
但劉儀怕嗎?她不怕,渾水才能摸魚,無風不起浪,只有敵人動了,她才好讓別人看看她的手段不是嗎?
年紀小沒辦法,她稍微做點出格的事情都有人盯着,搞不好被當作妖孽處理了。所以一切只能因勢利導。她現在要把把有利的局面傾向皇帝,而皇帝的,将會是屬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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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全國那麽誇張,士族貴勳,名門世家和京城大部分人都知道丹陽公主深受皇帝寵愛,可謂是帝王逆鱗。
看看這位公主的封號:丹陽。
自古淮河一帶都是産糧大區,丹陽隸屬淮河一帶,結合南北方之長,一年可種三料糧食,稻米一料畝産五百斤以上!而且丹陽不是縣,是郡哪,是一個有着十六個縣的大郡啊!!!
漢朝歷代公主封縣皇子封郡,等後來給皇子大都是封縣了,比如山陰王、廬陵王什麽的,這位任性的皇帝給女兒一封就是大手筆,有人敢阻攔他就大開殺戒。顯然聽不進去人話。
要說皇帝寵孩子,其實不然,何貴人生的皇子辯和王美人生的皇子協也是正兒八道的皇子,也不見皇帝有半分顧憐。他寵愛女人的方式是給分位,給寵愛,何氏生了皇子日漸跋扈,每每慫恿皇帝廢掉宋氏立她為後,不想徒惹皇帝厭棄。她想不明白,為何宋氏早已經失寵,皇帝卻讓這個賤女人巴着皇後寶座。要說是丹陽公主的緣故,只怕也未必。
丹陽公主身為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卻是對皇帝後宮從來不多說一句。哪怕皇帝日漸荒唐,群臣看不過眼,後宮也虛浮躁動,皇後更是日夜哭泣,這位公主卻是冷眼旁觀。
她是不會置喙父母的事情的,哪怕宋氏再愚笨懦弱,靈帝再荒yin可恥,她都不會去品評。那是她的父母,再多的不好也沒得兒女說三道四。
有一次她弟弟劉辯随意嗤笑皇帝,被劉儀抓住,捉到禦前打了五棍。劉辯當時才多大?三歲多吧?五棍下去高燒了半個月,也沒見這個公主心軟。
左右她如今已經16(虛歲),離嫁人不遠了,也沒有人和她計較。劉儀查過這個世界的歷史,本朝先是有呂後專政、窦太後專政、館陶公主弄權,雖說後面不許外戚幹政,但沒見朝堂上一群皇帝的岳父、舅子什麽的,誰管這個?就是皇帝日漸荒唐,丹陽公主幹政,也沒有人太把這個當一回事。
不會有人不開眼的為這種小事和皇帝過不去的,人家愛封自家女兒郡封地雖然不和規矩,但規矩是人定的,還不興人寵女兒。
至于傳言說丹陽公主替陛下處理奏折,更是沒有人在意。看看皇帝那個混樣子,還不如公主理政呢。一個公主而已,又謀不了江山,皇帝用她比用兒子放心的多了。更主要的是,丹陽公主不會反對皇帝,哪怕皇帝再荒唐的行為,她也不會去進言。
正是這份識趣和聰慧,讓皇帝對她非常滿意。本就是千嬌百寵的女兒,越長大越貼心還能幹,不用擔心她大權在握對自己不利——從古至今還沒有聽說過公主奪了父兄江山的,最多是弄權而已,有什麽了不起。那些和他沒什麽關系的士族貴勳都能弄權,作為他的女兒,金尊玉貴的嫡長公主,為什麽不能弄權?
于是,他就這樣放縱了。若是換了兒子,哪怕再寵愛都不會放心的。
宋皇後這些年越發沉寂,尤其是前些年弄出的什麽巫蠱案,差點讓宋氏一族族滅,自此後她越發小心翼翼,除了給太後請安,連崇德殿都不出。
她平日裏枯木寡婦一般,也只有女兒來探望能露出幾分笑顏。
宋皇後身邊以前有宮婢暗暗向皇後進言用丹陽公主邀寵,不用皇帝和劉儀出手,皇後直接把這個宮婢活活杖斃。她不聰明,但不代表她沒有風骨。靈帝在做皇帝前不過是個破落戶,空有爵位沒有封地,生活勉勉強強的普通人,如今吃相難看小家子氣平白惹人惡心。但她宋婉嬣卻是傳承近四百年的貴族世家教養出來的嫡出姑娘,若她那般行事,她自己都惡心。她千嬌百寵的女兒,身份尊貴的嫡公主怎麽能幹這種小婦才會做的事情!
別人羨慕自己女兒大權在握她卻是擔憂不已,世家大族皆愛溫婉柔和的媳婦,誰家喜歡兒媳婦愛弄權的?
這卻是宋氏想的錯了,劉儀不是世家女,她是公主,以她的權勢性格能力地位,無論嫁給誰,哪個腦殘的世家夫人會擺出婆婆的款?
劉儀和皇帝吃了晚飯,皇帝把她叫到自己跟前,做父親的詭秘的拿出一沓畫像:“喏,看看,喜歡哪一個哪一個就做你驸馬,剩下的次一點喜歡的就悄悄來往。”皇帝哈哈大笑:“別害羞,朕還覺的沒有人能配得上我們儀娘呢。”
“阿父,女兒還小。”劉儀淡定的道。
“就沒有看上眼的嗎?”皇帝一張一張拿給她看:“家世好的,容貌好的,随意哪個都可以。”
“……停!”劉儀按住皇帝的手,看向他此刻翻到的畫像上。
皇帝看了看,長的挺俊,不過不是沒有更俊的,“你看上這個白蕙啊,他看上去長得不錯,像個美人坯子。”
劉儀:“嗯,确實好看。”聽聽,這是一個當爹的和女兒該有的話麽?
考慮到皇帝是一片好心,劉儀忍了。
劉儀露出一個笑容來:“阿父,我實在喜歡這畫,你召他進宮好不好。”
皇帝被自家女兒漂亮的眼睛看着,心中大悅,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猥瑣笑意,拍着胸脯應了。
“儀娘,這就是白家的小郎君,雖然看上去有點羸弱,但容貌真是殊麗。”皇帝笑眯眯的對女兒說道:“儀娘該滿意了吧?”
白蕙:“……。”
劉儀:“……。”真是二到一定境界了。
“是阿父眼光好。”劉儀溫聲道:“白郎不用多禮,起來吧。”
白蕙微微一笑,灑然起身:“多謝公主體恤。”
劉儀忍不住露出小小的笑意來:“白郎和我何必客氣。”
她的笑容溫柔雅致,一舉一動優雅寫意,白蕙微微一挑眉。
皇帝笑呵呵的滿是為人父的驕傲:“我的丹陽端的是絕世無雙。”
劉儀找了個理由讓皇帝走了,這才看向白蕙:“阿蕙,你好嗎?”
“嗯。”白蕙問道,“公主可好?”
“自然是好的。”劉儀兩頰的梨渦露出來。
白蕙沉默起來,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
白蕙并不是個多會談天的人,哪怕是對着自己的妻子也沉默居多,夫妻感情看起來和那些相敬如冰的夫妻也沒什麽區別。劉儀卻是喜歡他這般,若是真是一個熱情的她才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