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在畫裏
吃過早飯後，我讓丫鬟們找來繩子和木板，在屋裏做了個簡易的秋千，現在天氣冷了，在外面玩怪冷的。我在屋裏跟丫頭們玩了一會兒秋千，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獨自去許維那兒。
我踏進院裏，看見許維正站在院子中央，他的背影在寒冷的風中顯得有些單薄，看着讓人有些心疼。
“來了？”許維轉過身來，臉色有些蒼白。“進屋吧。”
“嗯。”我點了點頭，随着他一起進屋。
許維依舊沒有給我講課的意思，只是跟昨天一樣，讓我自己練字，他則在一旁下棋。我來到書桌前，那本我昨天沒抄完的《離騷》攤開在桌子上，攤開的那頁，正是昨天被我畫滿畫的那張，而昨天被我劃滿了杠杠的紙已經被拿走了，換了新的白紙。心想，許維昨晚看到被自己畫成那樣書時，心裏有沒有種發瘋的感腳，我倒是很想看看許維抓狂的表情。
我抄了一會兒，手腕有些酸，便擱下筆，動了動手腕，擡頭看了一眼許維，心裏感覺滿滿的。
“先生，外頭如意姑娘傳三夫人的話，讓您過去一趟。”是上次給我開門的那個小丫頭。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小丫頭退下後，許維站起來對我說道：“我出去一趟，你等我回來再走。”我看着他，傻傻地點了點頭。
許維走了之後，我便沒那心思再練字了，勉勉強強抄了一會兒，便覺得無聊了。于是，走到院子裏，站在許維剛剛站着的地方，學着他的姿勢，閉上眼睛想象着他當時的心情。許維你的心裏到底裝了什麽，為什麽你的眼睛總是深不見底，我到底該怎樣才能走進你的心裏？
“小姐，外頭風大，還是進屋去吧。”
我睜開眼睛，是剛剛的小丫頭，她手裏正端着茶和點心。我點了點頭，随她一同進屋。那丫頭将茶水和點心放在書桌上，我看那點心和昨天的一樣，我拿起一塊嘗了一口又放下去了。
“小姐不喜歡吃嗎？”那丫頭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只是，今天早上吃的有些多，現在吃不下了。”我拿起一塊點心放在眼前看了良久，這個點心，我怎麽可能不喜歡呢？這是我來這裏吃的第一種點心，當時沒吃過這樣的點心，一口氣吃了好多，于是紅袖和紅蓮每次上點心都少不了它。每當我嘗這種點心時，心裏邊就會想起，當初自己剛來這裏的時候的那種心情。
“你叫什麽名字？”我問道。
“奴婢，花小花。”
“你姓花？”
“是的，小姐。”
“誰給你取得這名字？”
“是我入府的時候，管家給取的。”
“那你以前的名字呢？”
“奴婢之前沒有名字。”
“哦，這樣啊，”我想了想道：“我給你再取個名字可好？”
“奴婢求之不得！”那小丫頭高興地道。
“那你以後就叫“襲人吧。”呵呵，我只是盜用了《紅樓夢》中“花襲人”的名字，反正又不會有人知道。
“是，謝謝小姐。”
“不用客氣，你先退下吧。”小丫頭走後，我又練了一會兒，便開始左顧右盼，不一會兒便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我趕忙撂下筆，瞪着倆眼盯着門口看。
“老師，你回來拉!”我高興地站起來。
“你要走了？”許維問道。
“啊？嗯。”我遲疑的點了點頭。
“我送你回去。”
“嗯。”
許維依舊走在前面，我加快步伐追上他，與他并排行走。這種感覺真的好幸福，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跟異性一起走路的感覺是這樣的，早知道，我就應該好好談場戀愛。
“到了，進去吧。”
“嗯。”
“對了，”我剛走到院門口，許維便叫住我，我轉過身來看着他，心情沒來由的緊張起來，“你明天不用去我那兒了，”聽了這話，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我過來。”許維說完，我才松了口氣，心又恢複正常水平。
“嗯，知道了。”我要是有心髒病的話，恐怕早就病發了。
我哼着歌，一蹦一跳地回到屋裏，一整天心情都很愉快。
當十二月份來臨的時候，這一年的第一場冬雪也随之而至。
“小姐醒了？”紅蓮搓着手從外間進來。
“嗯。”我裹着被子坐起來，只覺得今天屋裏面格外的亮堂。
“現在時間還早，況且外面還在下着雪，小姐再多睡一會兒吧。”
“什麽？外面下雪啦！”我披着被子，匆匆下床，連鞋都沒穿就跑了出來。
“小姐快把鞋穿上，小心着涼！”紅蓮在後邊喊道。
院子裏的一切都被雪覆蓋着，梧桐樹上，桃枝上，木橋上，秋千上，滿滿的都是雪。
我轉身往屋裏跑，“紅蓮，快幫我換衣服，待會兒咱們堆雪人玩！”我興沖沖地說道。
吃完早飯，我招呼一屋子的丫頭們一起堆雪人，果然群衆的力量是強大的，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功夫，我們便在院子裏堆起了個大大的雪人，丫頭們估計以前都沒堆過雪人，個個激動得跟什麽似的，連平時比較老成的紅袖，都樂得咧了個嘴笑。堆完雪人，我又帶領大家打起了雪仗，一院子的嬉笑聲估計都能傳到千裏之外。
“許先生來了！”也不知是哪個眼尖的丫頭嚷的，頓時大夥兒都朝院門口望去，沒人，“在長廊那兒！”大家的目光又向長廊掃去，只見，許維一身白衣站在長廊中，那感覺仿佛是來自仙境。
我扔掉手中的雪球，向許維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回頭朝身後的丫頭們嚷道：“沒事兒，你們接着玩。”
“老師，你來了！”我跑到許維跟前，氣喘籲籲地道。
“你不玩了？”許維溫柔的笑道。
“呵呵，不玩了，不玩了。”我笑着說道。“老師，今天我可不可以不練字了啊？”我舉着凍得通紅的雙手可憐兮兮地央求道。
“可以。”許維說着便朝屋裏走去。
我跟在許維後面樂呵呵地道：“那咱們今天幹嘛？”
“你決定。”
“我決定嗎？”我撓了撓頭，盡量使我那已經處于退化階段的大腦運轉起來，“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幹，要麽咱們今天什麽也別幹了，就抱着火爐子賞賞雪吧！”
許維沒說話，表示默認了。我将窗戶打開，許維坐在窗前又在下着無聊的棋，我抱着小火爐坐在他對面，趴在窗戶上看着丫頭們在外面玩得正歡。
“你不想出去和她們一起嗎？”許維落下一顆子，擡頭問道。
“嗯，暫時還不想。”我看着他道，心想，你在這裏，我怎麽舍得去玩呢。說完繼續看着窗外，天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又下起了雪，一片片雪花從空中降落，讓人産生是天上的雲朵往下掉的錯覺。“老師，你會畫畫嗎？”我拉了拉許維的衣袖問道。
“你想要畫什麽？”許維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個！”我激動地用手指了指窗外，“這個、那個、和那個還有她們！”我叫道，“總之，就是現在你能看到的一切！”我拉着許維道：“快快快！我來給你準備東西。”
我覺得許維認真畫畫的樣子，好好看啊，不，準确的說，他在任何時候認真的樣子都很好看！
他對着窗子外面畫畫，我給他磨墨，調顏料，洗毛筆。這個上午的時光過得如此美好，這一刻，我多想自己能夠就這樣一輩子過下去。如果，這一切都是我的黃粱一夢，我寧願永遠都睡下去，如果我是穿越了，我也不願意再回去了。
許維的畫技果然不是蓋的，分分鐘鐘搞定一副畫。我一邊欣賞一邊贊嘆，我院子裏的所有精華，都被他濃縮在畫中：木橋、秋千、桃樹、梧桐還有院子中央的那個大雪人，以及那些正在打雪仗的丫頭們，大大小小總共七個，一個都不少。
“哎，不對，為什麽沒有我啊？”
“你剛剛又沒在院子裏。”
“可是，我是這兒的主人，怎麽可以沒有我？”
“沒辦法，已經畫好了。”
“你在加一個嘛！”我央求道，“加一個嘛！”
許維被我纏的沒辦法，拿起筆又在畫上加了幾筆，“好了。”
我低頭，再看那畫時，之間院子中央的那個雪人的身後多出了一個小丫頭的腦袋。真是妙手啊，那畫中的小丫頭，正躲在雪人背後朝着其它的丫頭們扔雪球，這場景畫得惟妙惟肖。只是，那丫頭的眉眼像極了歐陽倩，對啊，我怎麽忘了，我到底還是歐陽倩，即使出現在畫裏又怎樣，我還是不在畫裏。或許，在他們的眼中，我永遠都是歐陽倩，我永遠都不會成為真正的我。上天真的很愛捉弄人，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來自于歐陽倩這具身體，而歐陽倩的身體之所以能夠存在這麽久，也是因為我，可我還是會忍不住的想要妒恨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