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十大壽（上）
十月份悄然而至，天氣已轉涼，新做的那幾件衣服我穿着都挺合身的，而我這段日子，除了許維在的時候，做到最多的事情就是趴在窗口看着院子裏梧桐樹上的葉子一片一片往下掉，日子無聊得讓人發瘋。
許維在的時候，我就抄抄《三字經》，陪他下下棋；許維不在的時候，我就跟丫頭們玩瘋了。其實也沒什麽好玩的，我除了帶她們玩跳繩，踢毽子，還有就是，聽那些丫頭們聊八卦了。估計這是女人的天性，一聽八卦消息我就興奮，無論什麽八卦我都聽得津津有味，什麽三少爺風流成性，在翠紅樓不知養了多少姑娘，還有什麽四少爺喜歡舉眉堂的老板娘，跟什麽又有某某某向三老爺提親了，等等。剩下的時間就是我跟她們講故事，比如《西游記》、《聊齋志異》什麽的。有時候，有些故事我都記不全了，就瞎編着随便講。我突然發現自己很有講故事的天分，那些丫頭們很愛聽我講故事，連平時不愛和我們一起打鬧的紅袖都成了我最忠實的聽衆。後來，講故事成了每天必進行的環節，再後來，講故事這一環節都在每天晚飯後這個特定的時間段進行，都跟新聞聯播一樣準時，丫頭們都是聽完故事才回去睡覺的。而我因為有了忠實的聽衆，每天睡覺之前都會編好第二天要講的故事。
“妹妹！老妹！倩倩！”這日清晨，我還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突然，有人一把把我從床上拎起，我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當我睜開朦胧的雙眼，眼前是一張我曾想念無數次的面龐。一瞬間，我感覺腦子裏“轟隆”一聲，一下子悲喜交加，心裏邊五味俱全。我一把抱住來人哭得肝腸寸斷“哥，嗚嗚、、、、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我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哥，嗚嗚，你，你是怎麽過來的？嗚嗚、、、哥，爸媽知道你來了嗎？嗚嗚、、、哥，我、我好想你，嗚嗚、、、、”我越哭越傷心，越發不可自拔，哭了好半天。
那人估計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拎起我說道：“妹子啊，怎麽幾個月未見，越發沒出息了，這樣哭哭啼啼像個什麽樣子！”
我頓時停止了哭泣，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是歐陽倩同父異母的哥哥歐陽志，而不是我的哥哥，心裏感覺有些失落。我一邊擦眼淚一邊問道：“大哥，你不是出去談生意了嗎？今兒怎麽回來了？”
“妹妹，我看你是睡糊塗了吧，今兒是太老爺的八十大壽，各位出門在外的叔叔今早兒都趕回來了。”
“額，我就是一時沒想起來。”我撓了撓頭道。
“你今年準備了什麽禮物？”
“禮物？”他娘的，這事兒我壓根就不知道，上哪兒準備禮物去。“嗯，還沒呢，不着急，大哥，你準備好了？”
“嗯，早在一個月前就備好了。對了，這次大哥外出，還為你買了一件禮物。”我一聽到“禮物”這倆字兒，頓時兩眼放光。“看，這是什麽？”歐陽志從身後晃出一把金光閃閃的大刀，我放光的雙眼立刻又暗了下去，“怎麽樣？喜不喜歡？”歐陽志得意地問道。
“嗯，非常漂亮，我非常喜歡。”我木讷地點了點頭。
“哈哈，大哥就知道你肯定喜歡，來，拿好了！”歐陽志一把将大刀塞到我手中，我感覺手裏一沉，半天都沒直起腰來，這刀真不是一般的沉啊。
“妹子啊，你這身體怎麽越來越弱了，這怎麽行啊？”他用手拍了拍我的後背，差點沒把我拍吐血，“對了，妹妹，我在外頭的時候，聽說你出事了，當時真把我吓得不輕，後來又聽爹說那些都是沒有的事兒，我才放下心來，不然我真的會快馬加鞭趕回來。”
我笑了笑說道：“也不是沒有的事，不過，我只是略施小計騙騙他們而已。”
“妹妹呀，以後要是有什麽不願意的事兒，就跟哥哥說，哥哥肯定會站在你這邊的。”歐陽志拍了拍我的頭道。
“嗯。”我點頭道。
“小姐該起了。”紅袖、紅蓮帶着丫頭們端着洗漱用的水過來叫我起床，才發現我的房間裏多了個人。“大少爺好！”
“免禮了！”歐陽志一擺手，轉身對我說道：“妹妹，你先洗漱，哥哥先走了，待會兒再來找你。”我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
“今天是太老爺的八十大壽，你們怎麽也不知道提醒我？”歐陽志剛走，我就開始向紅袖、紅蓮抱怨道。
紅袖笑道：“我們哪有沒提醒小姐，只是，小姐總把我們的話當耳旁風。”
“小姐，不用着急，夫人已經替小姐準備好了禮物，待會兒就會送過來。”紅蓮走過來，一邊替我穿衣服一邊笑着說。
我點了點頭，松了一口氣道：“那就沒問題了。”
我剛吃完早飯，歐陽志就過來了，說是要帶我出去玩玩，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了。這幾個月來，我可是連一次院門也沒踏出過，可把我憋壞了。
“你們需要我帶什麽好東西回來麽？”臨走前我忍不住回頭問道。
“嗯，胭脂吧。小姐給我們一人買一盒胭脂。”紅蓮想了想答道。
家裏面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的，跟過節似的，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歐陽志帶我從後門偷偷溜出來。由于，太老爺的生日宴分為中午和晚上，中午宴請的都是一些太老爺在生意上的朋友及老顧客，而晚上，才是我們這一大家子一起為太老爺慶生的時間。所以，我和歐陽志并不着急回去。
和歐陽志走在這喧鬧的集市中，我想以前恐怕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居然能夠到與自己相隔N個世紀的年代逛街，而且還有男人幫忙結賬，這種感覺實在是倍兒爽！
“小姐，眼光可真好，這款胭脂可是剛到的新貨，到別家可沒有的賣。”那位賣胭脂的老板看着我手中胭脂道。
“是嗎？”我盯着手中的胭脂左看看又看看，要不是臨出門前多嘴，我現在才不會逛這麽無聊的胭脂店。
“這款真的好，前幾日，翠紅樓的花魁白牡丹就買了一盒這樣的、、、、”
“那就要這樣的，要七盒。”不等他說完，我就痛快地買下了。
“咚、咚、咚”，從胭脂店裏一出來，我便聽到這令人振奮的鑼鼓聲，于是本能的随着人群往鑼鼓響起的地方跑去。
“來來來，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熟悉的橋段，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到的，沒想到自己現在居然可以親眼目睹，想到這心裏不免有些小激動。只是這觀看雜技的人太多，裏三層外三層的，我擠了半天也沒擠進去。歐陽志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身邊蹲下，對我微微一笑，示意讓我坐到他的肩上，我看着他愣了一秒鐘，他笑道：“怎麽，長大了就害羞了，小時候，你都是這樣坐在大哥肩上的。”說完拉了我一把，我順勢跨上他的肩。
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到後來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哥，往右移一點，對了對了，再往左一點點，對對對，就這樣、、、、、、、”我一邊拍着歐陽志的臉，一邊喊道。也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瞬間，我的腦海中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小歐陽倩坐在小歐陽志的肩上，不停地拍打着小歐陽志的臉，“哥，你往左邊一點，看不到了，不是，再右邊一點、、、、、、”
我跟歐陽志一直玩到日落西山，方才回到家中，臨別時，歐陽志叫住我道：“妹妹，下次出來玩，記得換身男裝，你這身女裝跟着哥哥，好多地方都不方便去。”
半晌，我才弱弱地問出一句“你是指妓院？”
歐陽志用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看着我，無語至極。
“呵呵，知道了，知道了。”我幹笑着，趕忙轉身離開。
我前腳剛踏進院子，紅蓮邊跑過來焦急地說道：“小姐，你可回來了，快進屋梳洗一番，換身衣裳，太老爺的晚宴快開始了，你這身怎麽行？”
我随紅蓮進屋，看見桌子上放着個很好看的錦盒，便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夫人替你準備的待會兒送給太老爺的禮物。”紅袖一邊替我梳頭發一邊道。
“小姐，你這回可別再亂說話惹太老爺生氣了，小心老爺又要責罰小姐。”紅袖拿着衣服過來對我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心想，這歐陽倩看來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丫頭。
這太老爺的生日晚宴，說實在點就是個普通的家宴，不過也難為他老人家有心了，中午就把該請的外人都請完了，到了晚上，都是自家人一起吃個晚飯。這歐陽家的人，總共只坐了三桌，還沒坐滿。一桌上坐的是我們這幾個兄妹，另一桌坐的是各位夫人們，最後一桌上，坐的就是太老爺和各位老爺們了。只不過，讓我奇怪的是，許維也坐在其中，而且就坐在太老爺的身邊，這麽看來，許維在歐陽家的身份很不一般，至少不止“教書先生”這個身份這麽簡單。
開席後，大家都站起來齊舉酒杯，恭祝太老爺萬壽無疆。接着，便是我們這些孫兒們表示心意的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