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護犢子上瘾了(1)
第082章 護犢子上瘾了 (1)
女娲基地的創始人,擁有足以颠覆天地的超凡能力,不老不死不滅,始終庇護着不被俗世所容的異類。
在被收容的受盡了迫害的異能者心裏,馮殃二字就是天神一樣的存在!
她亦如是!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将這個名字當成了精神支柱,她将這個人當做了努力的動力,她想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強大,然後走到她的面前。
只因為老師說,唯有最強大的異能者才能有資格走到她的面前!
女娲基地上千人,異能者數百人,而能夠讓她正眼看一眼的只有那麽幾個,可她堅信只要自己努力,終有一日她也可以!
她一直這麽堅信着!
可結果
她親手毀了女娲基地!
本應該永遠庇護基地的人,竟然親手毀了基地!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憑什麽這麽做?!
憑什麽?!
“馮殃馮殃”
她沒有死!
她果真不老不死不滅!
不過自己也沒死!
那麽多的人,最後只有她和她還活着!
可是
她依然畏懼她!
哪怕她并不認得自己,依然畏懼!像是已經植根在了骨子裏,哪怕只是看到了她的名字,哪怕只是
可憑什麽?!
她先背棄了她們!
她殺了她們!
為何還要畏懼她?
憑什麽還要畏懼她?
憑什麽?!
馮殃,你憑什麽?!
嘣!嘣!嘣
窸窣
琳琅滿目的珍品化為塵土飄落在地。
數息之後,金碧輝煌的皇後殿一片狼藉,莊重奢華的皇後朝服也崩裂成了一地的布條,天下最最貴的女人,不久之前還萬人矚目跪拜的安皇後,此時此刻不過是一個失去了理智又陷入了極度恐懼憎恨中的瘋婆子。
天崩地裂般的動靜,卻沒招來任何一個宮人。
戒備森嚴的皇後,喜氣洋洋的皇後殿,如此大的動靜都沒引來任何人,果然是馮殃,果然厲害!
而她來,便只是為了警告她不要動一個小崽子?
安皇後眼瞳中的暗紅慢慢散去,理智回籠,她自然知道殷承祉是誰!那個長的很漂亮的小崽子!皇帝心裏最佳繼承人的人選!數年前就讓她丢出了京城!
她應該殺了他的!
她當年就應該殺了他!
天命之子?
因為天命所歸,所以得她庇護?!
她毀了女娲基地,殺了那麽多人,就是為了來到這裏給一個可笑的男人當未亡人給一個小崽子當保镖嗎?!
“我倒要看看”
“我勸你最好不要。”
安皇後猛然擡頭,便見一個男人慢條斯理地走進來,在這皇後殿中,能夠自由出入的竟然不只是皇帝一個,馮殃離開前最後那句話浮了上來,“她說的男人便是你?”
“不然你覺得她為什麽認定你不敢陽奉陰違?”男人嗤笑着,哪怕臉色很平靜,可眼底的暗湧卻是藏也藏不住,“她不過是讓你來給我傳一句話罷了。”
安皇後盯着他,“她知道你我的關系?!”
那是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嗎?
可若是知道,為何方才
不!
她不知道!
哪怕自己再不入她眼也不可能在知道除了她之外還有人沒有死來了這裏也一點都無動于衷!
“很難猜到嗎?”男人反問,笑的更深了。
安皇後忽然怒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你是在質問我嗎?”男人笑道,上下睨了她一眼,“真以為披上了這一層皮,就成了人了?”
安皇後眼瞳慢慢轉紅。
“果然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男人嗤笑一聲,揚手一揮,便将人給掀翻甩了出去。
安皇後重重落地,狼狽不堪,和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一模一樣!她的能力對他無效!“她已經知道我們的關系了,以後”
“她不過是護犢子護上瘾罷了!”男人打斷了她的話,言語中露出了一絲躁動,“不去招惹她你這國色天香的腦袋就不會被搬家!”
安皇後從他的話中似乎聽出了一些東西,冷笑道:“看來她來找的不是我,而是你!”
男人忽然上前,原本和煦的笑容轉為了陰沉狠辣,右手如鬼爪般掐上了安皇後的脖子,“當了個皇後就忘了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
安皇後臉色發白,又驚又怒。
手中力道越來越緊。
安皇後臉色轉為了青白,“我沒忘”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不敢忘”她怕馮殃,卻也從未在她手裏吃過什麽苦頭,可這個男人“我不敢!”
“呵!”男人滿意地松開了手,“沒忘就好。”取出了手帕細細擦拭着手掌,慢悠悠繼續說道:“錦東那邊既然不能動,那就先動其他吧。”
“她只是說不能動那小崽子,沒說不能”安皇後的話沒說完便戛然而止了,蒼白的臉迅速脹紅。
男人那一眼看過去極度的輕蔑,“難怪她要親手毀了那破基地,每天跟前晃悠着一群蠢貨日子還怎麽過下去?”
安皇後緊緊地咬着牙,又問道:“動哪裏?”
“哪裏都行。”男人扔了手裏的絹帕,低頭笑道,“只要天下大亂就好。”他輕輕地說着,卻一字一字冷入了骨子裏,“我倒要看看她護崽子能護到什麽地步!”
景帝冊封新後,将皇後安氏擡舉到了與自己比肩的地步,俨然有往昏君的方向發展跡象,引得朝堂震動,天下皆驚。
不過這事影響不到錦東。
皇帝昏不昏都不給錦東錢糧,送去的折子也都一個個的石沉大海,而經歷過了生死大劫的闾州,更是不會去在乎皇帝喜歡那個女人當皇後要怎麽沖他的皇後了。
吃飯睡覺平安這才是大家在乎的。
闾州百姓死傷無數,人口銳減,沃土成焦,幽州、寧州雖然沒遭蠻族屠戮,可大批百姓外逃,錯過了春耕、秋收,這一年整個錦東稅收少的可憐,更別說在崔家出事之後,大批鄉紳商賈落井下石,一疊疊蓋有崔家軍印鑒的借條送到了四皇子殿下案臺上,一口一個要銀子,而要不到銀子也沒關系,各種暗示以其他代為補償。
錦東三州雖看起來岌岌可危,可有危就有機,對于那些植根錦東的家族來說,更是絕好的機會!
要官要權,甚至想伸手入軍中!
而軍中也矛盾重重。
沒有糧草,将士們餓肚子,崔溫的餘威在有心人煽動崔大将軍殺蠻族大巫導致蠻族屠戮闾州的言論越演越烈之後,消耗的所剩無幾。
皇帝将崔皇後以妃禮下葬,還不許入皇陵,讓四皇子的皇子身份含金量大大打折。
一個不得皇帝喜歡的皇子,一個新皇後的眼中釘,一個毫無戰場經驗的毛娃娃,有何資格坐鎮錦東?有何能耐掌管大軍?
哪怕有忠心崔家的舊部在,可随着時間推移,也開始壓不住了。
第一波的矛盾爆發在節前的物資分配上,整合了闾州僅剩的資源也沒找出幾袋糧食,幽州雖然保存了,可大逃亡之後也所剩無幾,寧州倒是能擠出一點來,可是錦東三州,寧州本就處在不受轄制的邊緣,四皇子坐鎮錦東一事落定之前,寧州便已經成為各方勢力拉鋸的焦點,待錦東有了新主,寧州也落入了安氏一族的手裏,現任寧州州府便是安家的人,寧州駐軍主将三個月前和安國公府成了兒女親家!
安貴妃榮登後位,寧州便更不可能受四皇子轄制。
可該要的錢糧也還是要!
由寧州駐軍發起的第一波針對四皇子的攻勢,也讓幽州駐軍內部的動蕩更加嚴重,各懷鬼胎,借着軍費錢糧一事發難于四皇子,欲将這位年少的錦東新主徹底架空,将軍權掌控在自己手中。
給不出錢糧,那各地守軍只能用自己的法子解決。
張華四處奔波,可在這種情況之下,感情牌打的并不成功,那些真正毫無條件效忠将軍的人所剩無幾了,真正的兄弟已經随着将軍在安臨郡和一群惡鬼化為烏有!
“将軍小心!”
“敵襲!敵襲!”
一番厮殺過後,染紅了積雪,也湮滅了心裏的最後一絲希望。
不是敵襲。
蠻人過不來,也不可能伏擊他!
是那些曾經并肩作戰過兄弟,是那些想要徹底砍斷四皇子手腳的人!
“将軍”
張華看着茫然的兵士,搖了搖頭,“不用擔心,不是蠻人。”
“是趙葉那混蛋!”
“将軍,他們怎麽敢?!”
若不是他們警覺,若安排了人接應,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成了這股所謂的蠻人手底下的亡魂了!
“将軍,他們竟敢假扮蠻人!”
“将軍,不能就這麽算了!”
張華搖着頭,“我們走。”
“将軍!”兵士們誰也不願意吞下這口氣。
“再不走怕是真的走不了了。”張華吸了口冷氣,“趕緊”話戛然而止,目光定在了前方的騎着馬的女子身上。
那是
“馮姑娘!?”
張華踉跄地沖過去,将軍說過四皇子要在錦東站穩腳跟,就得靠她!雖然他并不認為一個姑娘家能夠扭轉局面,可是如今已經走到絕境了,将軍當日的話成了唯一的希望。
馮殃看着狼狽不堪的衆人,眼底的冷意滲出,比這滿天飛雪還要冷,“區區宵小,就将你們殺成了這副模樣,赫赫有名的崔家軍就這點本事?”
張華愣了愣,旋即苦笑:“馮姑娘,崔家軍的精銳盡喪安臨郡了。”單憑一座城池不可能将一群兇殘虎狼困住,一場大火也不可能将惡鬼完全吞噬,那也是用人命堆砌出來的!“馮姑娘,崔家軍精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絞殺了”
“你們要的東西三日之後抵達闾州軍營。”馮殃沒有聽下去,“回去!”
張華又是一愣,“馮姑娘”可疑惑還沒完全說出口,馬蹄急奔,很快便消失在了大雪之中,他深吸一口冷氣,刺骨的冷意從咽喉灌入了肺腑,流去了四肢百骸,激的他一個哆嗦,“回去!回闾州!”
他們要的東西?
眼下還有什麽比糧草更重要的東西?
她消失了半年,在四皇子殿下最需要師父護着的時候消失了,便是為了解決錦東最致命的糧草問題?
“快!上馬!”
若真的弄來了糧草,如何分配先不說,能不能平安送入營中才是致命!
快馬加鞭趕回闾州,路上很順利,沒有再遇到襲擊,似乎那一場要命的襲擊不過是要将他們趕回闾州。
“四殿下”見到了四皇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事情,外頭便沖進來了親衛,神色激動,連規矩都忘了,驚呼道:“殿下”
張華臉色一變,“慌慌張張做什麽?!”非常時刻每個人都得謹小慎微,稍有不慎可能便會出大事!馮姑娘說的沒錯,如今他們的确堕了崔家軍的名聲了!
“張張将軍”
殷承祉并未動怒,“出什麽事了?”
“殿下”親衛拱手道,“外面有人送來了糧草!”
“什麽?!”
“到了?”
殷承祉和張華同時出聲。
“張叔弄來的?”殷承祉看向張華,問道。
張華驚訝,“殿下不知?”
“我該知什麽?”殷承祉臉色更沉。
“末将在山華郡遇上了馮姑娘”
殷承祉面色有過稍縱即逝的微顫,并沒有插話,而是平靜地聽着他将話說完。
“末将以為馮姑娘已經給殿下傳了訊息。”張華繼續道,說完又覺得這話似乎有些不妥,又道:“想來是馮姑娘沒來得及通知”
“知道了。”殷承祉沒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然後大步往外走去。
便在軍營門口,一條長長的隊伍擺在那裏,一車車的糧草讓門口的守衛驚的目瞪口呆,哪怕是四皇子來了也沒來得及回過神來。
領着糧草隊的是一個中年老人,笑呵呵的,見了殷承祉便上前見禮,自報家門,“草民湖州楊家米行二掌櫃楊遠,見過四皇子殿下,錦東采購的第一批糧草現已運到,一共”詳細地回報了糧草的數目以及種類,“請闾州軍簽收,此外,其餘軍營駐地的糧草也在陸續運抵,目前錦東局勢尚且不穩,草民東家的意思是糧草直接送至各地軍營,想請四殿下派人一同前去交接。”
“除了送來這裏的,還有其他?”張華驚愕,這麽大手筆?!她哪裏弄來了這麽多糧草?哪怕是将軍在世也做不到!
楊遠笑道:“自然了,我們已經與闾州簽訂了長期供貨契約,從這一批糧草開始,五年之類,錦東軍中所需的所有糧草,都由我們楊家供應,怎的?四殿下不滿意我們供貨?”
“怎會?”殷承祉說道,“張将軍,剩餘事情便交由你與楊掌櫃安排,王副将,将這批糧草入庫”一道道的指令發出之後,衆人便開始忙碌起來了,死氣沉沉的軍營也煥發了生機,甚至有了喜氣。
楊遠并沒有停留,交涉好相關事宜之後便離開了。
糧草直接送入各地軍營,可免去不少麻煩,而闾州這邊派人前去一并交接,便可告訴所有人,糧草是四皇子殿下送去的。
他們所關心的糧草問題解決了!
若是再發難,便是存心造反!
張華沒親眼見那一批批的糧草,但賬目都在他的手裏,這樣數目的糧草哪怕是兵部一時半會怕也不能籌集,馮姑娘到底是怎麽辦到的?她到底是什麽人?真是隐世家族的人嗎?“殿下,如此往後五年,錦東的糧草問題便可解決了!”
殷承祉站在錦東的堪輿圖前,并未應他的話。
“四殿下?”張華看出了他的不對。
殷承祉問道:“張叔,湖州在何處?”
張華一愣。
“距離錦東多遠?”殷承祉又問道。
張華答道:“湖州地處南北交界,水運航道發達,商貿十分昌盛,楊氏米行末将也曾有耳聞,乃大殷三大糧商之一。”頓了頓,又道:“湖州離錦東千裏之遙,錦東河道不多,水道淤塞,楊家必定是通過官道運來,從湖州到錦東千裏之遙,竟能平安送達,且能瞞過衆人耳目,殿下,這三代糧商之一的确不簡單!”
“呵!”殷承祉只是笑了一聲。
張華心頭跳了跳,“殿下,馮姑娘”
“糧草到位了,那些不服的人暫且應該不會蹦跶了吧。”殷承祉打斷了他的話,“如此,我們便着手重整軍務吧。”轉過身,看着他,“就先從闾州軍下手吧。”
“闾州軍?”張華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可楊遠這般稱呼是以示區別,殿下這般稱呼是要“殿下。”他吸了口氣,輕聲問道:“您是要改撤崔家軍?”
“崔家軍早已名存實亡。”殷承祉聲音淡淡,像是要丢棄的不過是一件沒用了的物件,“留着不過授人以柄!”
張華也清楚這是最好的選擇,可心裏到底意難平,“自從崔家紮根錦東以來,崔家軍便在!殿下,崔家軍的魂早已與這片土地連在一起了”誰曾想到有朝一日崔家軍會以這樣的方式終結?“我們曾經以為會與崔家軍軍旗一并”
“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殷承祉冷笑,“至少不是被人踐踏在地消失的!”
是啊。
已然是最好的結局。
除了那些戰死的兄弟,活着的都能活下去,而不是死在那些魑魅魍魉的陰謀算計中!
“換個名頭也好,将士們也能安心”
殷承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并不僅僅是換個名頭,崔家軍的确該消亡了,他要錦東真正地屬于他!
屬于他殷承祉!
改撤崔家軍名號這并不是一件小事,哪怕崔家軍已經名存實亡,也為闾州百姓诟病,但在不少崔家軍舊部,尤其是闾州的舊部來看,這是背叛,是對崔家軍的背叛,對他們曾經為之英勇征戰的背叛,而這時候四皇子殿下身上那一般崔家血統便發揮作用了,若是其他人說要改了崔家軍的名頭,必定會被認定為用心險惡,可他是崔溫的外甥,是崔家養大的,有這一情分在,再加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大家心裏也好接受一些,再分析目前錦東的局勢以及将來,重新整頓崔家軍是勢在必行!
整頓之後的崔家軍更名殷。
用四皇子殿下的話來說,既然是大殷的軍隊,那便以殷為號。
八百裏加急送至京城,不過半月便發回,朱筆禦批恩準,并下發兵部任命書,任四皇子殷承祉為錦東殷軍統帥。
其後,蓋着新刻帥印的書送至各地軍營,令各地駐軍改旗易幟。
不改?
那便是謀逆。
哪怕瞧不上這位娃娃統帥,可也不會有誰在皇帝恩準的情況下違抗命令公然謀逆。
下一步,便是整頓軍務了。
“殿下,此事我們得徐徐圖之。”改撤崔家軍名號觸的不過是他們這些忠心舊部的心,可整頓軍務便是要從那些小人手中奪權,奪的還是軍權!
殷承祉自然知道,“不急,先整頓闾州。”
“是。”張華松了口氣,這段時間他見四殿下行事,真擔心他會急功近利,“末将這邊召集衆人前來商議整頓事宜”
有了之前的改撤名號,整頓軍務也是順理成章,各地駐軍主将倒也沒什麽抵抗情緒,人員調動也順利落實,當然,讓大家能如此心平氣和接受新的任命,除了忠誠之外,更因為看到了希望,從這位年輕的将帥身上看到了希望。
先不論其他能力,單單是解決了錦東各地軍需這事,他便有資格坐鎮錦東!
張華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營帳,這段時間忙活的事情簡直比上戰場打仗還累,這才走進營帳,便覺察到了有人,“來”叫喝的話說了一半,腰間的佩刀也還沒拔出,便停下來了,“馮姑娘?”
馮殃沒擡頭,繼續随手翻閱着案桌上的書,“你們需要找個專門負責書的人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崔溫以前就是這樣子帶兵的?”
張華把佩刀摁回了刀鞘中,上前苦笑道:“馮姑娘,末将是一介武夫”
“所以崔溫死了。”馮殃說的毫不客氣。
張華吸了口氣,“馮姑娘來了怎麽不去見殿下?”
“需要你管?”馮殃擡眼反問。
張華又被堵了話,“末将”
“不該問的別問。”馮殃合上了一份書,又擰起了另一件,“好奇心太大的人活不長。”
張華苦笑,“是末将逾越了。”不過看來這對師徒是真的出了問題,只是并未影響到大局,只要不影響大局,他便也不過問了,“馮姑娘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闾州的兵馬你們都收攏好了?”馮殃擡頭反問道。
張華點頭,“目前進行的很順利,闾州的舊部對将軍到底存了敬畏之心,有幾個有些心事的最後到底也沒鬧什麽事。”
“你安排,我挑人。”馮殃直接道,“人挑好了我直接帶走,你負責保密。”
張華一愣,“馮姑娘要做什麽?”
“給你家殿下鑄刀。”馮殃說完,将手裏的書丢下起身,“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下一次再讓我看到這些東西,你也換個位置坐吧!”說完,便起步離開,“三日之後我再來,把殷承祉支開!”
“馮姑娘”張華話沒說完,人便已經不見了,他走出了營帳,看着周邊并無異動,心下決定再加強營中防衛,如若不然下一次恐怕被罵的便不僅僅只是那些書了,“将軍,看來你果真賭對了。”
隆冬臘月,寒夜深深。
主營帳已然燃着燭火。
馮殃沒有靠近,也沒能靠近,這營中的防衛雖然垃圾,但是主營帳周邊卻是防備森嚴,不說蚊子都飛不進,但單憑人力是不可能靠近的。
那張華還算沒蠢到家!
崔溫将這人留給殷承祉,大約也不是因為他的能力,而是他留下那亂七八糟的軍隊中,或許也就這小子一心向着他了!
“主人,要不我去把人弄走?”圓球試探性地問道,“娃娃這半年變了許多呢,你去瞧瞧一定”
“閉嘴。”馮殃冷聲打斷,旋即轉身離去。
“主人!”圓球趕忙跟上,“你一個人在外邊小球很擔心,雖然小球知道主人一定不會有事,可小球”
“你盯着他就成。”馮殃語氣緩和了些。
圓球自然是趁勝追擊了,“主人你放心,小球一直暗中護着呢,絕對不會讓娃娃有事的,這段時間也沒有人再不長眼的跑來玩刺殺”啰裏啰嗦地将主人離開之後的事情說了說,“對了,主人,葉晨曦那小丫頭讓人跟娃娃說了好幾次說要見你,把娃娃都惹急了,小球看他那眼神都快要讓人去把她給宰了”
“她不在幽州醫館好好待着又想鬧什麽?”馮殃皺眉。
圓球嘆了口氣,“可能是知道了安貴妃成了安皇後這事吧,對了主人,娃娃一直讓人保護葉晨曦,說是要留着她将來用來對付安皇後,還有,娃娃不知道怎麽回事多了一個愛自言自語的毛病,有人的時候不說話,沒人的時候總愛自言自語,小球掃描過了他的腦部,沒發現器質性的病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出了問題,主人說過小球不能現身,所以小球也不能做進一步的診斷”
“他沒病。”馮殃皺起的眉頭又松開了,“不必管他。”
“啊?”圓球疑惑,不過主人說沒事那應該就沒事。
馮殃停住了腳步,朝着圓球道:“回去吧。”
“主人”圓球很舍不得,真的很舍不得,“主人又要走了?接下來又要去哪裏?主人,娃娃現在應該很安全,不如小球去幫主人的忙?主人自己一個人忙前忙後”
“啰嗦!”馮殃不耐煩地打算了他的話。
“主人”
“我沒這麽傻自己忙前忙後。”馮殃嘆了口氣,“再說了,你一只球能幫我什麽?”
“怎麽就不能?主人你別看不起球!”圓球立即嚷嚷了,“先前主人讓我探察金礦一事小球不也做的很好嗎?”
“那你是要去挖礦嗎?”馮殃挑眉。
圓球立即竄的高高的,“小球馬上回去當娃娃保镖,馬上回去!”又竄了回來,依在了馮殃的身上蹭了半晌,依依不舍的,“主人,小球會想啊”
好久好久沒被主人拿起來丢了。
哎,真懷念了。
張華沒将殷承祉調走,而是讓人在他的茶水裏面下了點安神的藥,在他睡下之後又在他的床邊點了安神香,足夠他好好睡上一天一夜了,“軍醫說四殿下若是再熬下去必定損耗身體,末将只能出此下策。”
“他經常這樣?”馮殃站在營帳之外,并未進去,那小破球真該回爐重造了。
“也不是。”張華說道,“只是開始的一個月實在事情太多了,後來情況穩定下來之後,四殿下便能好好休息,只是不知為何這幾日又難以入睡。”
“大夫怎麽說?”馮殃皺起眉。
“說是思慮過多。”
馮殃合了合眼,沒有再停留在這個話題上,“人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
“走。”
闾州軍營的挑選持續了一個時辰,帶走的也不過是三十人,爾後的半個月,在張華的陪同之下,周邊了闾州各地駐軍軍營,最終挑走了一百三十人。
這些人被以各種名目調走,調遣記錄上面左轉右轉,最後消失。
渡過了寒冬,轉眼便到春暖花開。
闾州主營中一道道的軍令傳往各地駐軍,哪怕蠻族已于去年被重創,可今年入春,所有的防禦也還是如常啓動。
殷承祉也想借此檢驗一下先前整頓後的成效,也順便看看錦東誰最想宰了自己取而代之。
蠻人沒來。
探子深入蠻族領地探回來的消息是他們現在在狗咬狗,無暇顧及錦東,也似乎真的去年的大戰吓怕了。
瘋狗也會怕比它更瘋的。
若是沒有罪魁禍首的污名,沒有闾州屠城的慘劇,崔溫這一戰足以讓他青史留名,可若沒有這些,他也未必會打出這樣的一戰。
因果因果,從來都是循環的。
錦東駐軍頻頻調動,給才恢複昔日繁榮沒多久的幽州城蒙上了一層陰影,雖官府一直發出公告說只是以防萬一,目前為止都未發現蠻人來襲,可去年闾州的慘劇實在太過可怕了,百姓還是惶恐不安,甚至有人家已經開始逃離了。
這一年多以來,錦東生意最好的除了殡葬行業,便是醫館了,在幽州城東有一座太白醫館正是在這樣的關鍵時期紅火起來的,裏頭便只有一個少女大夫坐鎮,雖是姑娘家,但醫術着實不錯,而且時常贈醫施藥,深受周邊百姓歡迎,而且還來頭不小,曾經有人見就一個姑娘家便起了歪心思,可才出手便被狠狠收拾了,後來官府更是放話說誰敢在太白醫館鬧事,必定嚴懲不貸。
是以,大家都知道這位葉大夫背後有官府當靠山。
找麻煩的人便也歇了心思了。
一大早,醫館的門口便排起了長龍,隊伍中大多是尋常百姓,偶爾也有一些富貴人家來就診的,可葉大夫規矩便是誰來了都得排隊輪候,半點也不給這些富戶面子,漸漸的,這些富貴人家便也不來湊熱鬧了,當然,他們之所以來大多也只是沖着結交之意,也并非真的要尋一個小姑娘看診。
去歲的借條事件,雖被四皇子殿下手握重兵壓了下去,但也讓了一些步,最大的債主薛家得了四皇子殿下十年內所有商鋪田産不必向官府交稅,以抵消欠債,此外,其子以舉人的功名成了幽州涼郡郡守,可以說是回報豐厚。
當然,還有一個條件便是将其他人打發了,保證不再有人鬧事。
薛家跨越了階層,幾乎一步登天。
可薛家之後,有人想複制這個先例,卻都以失敗告終,而這時候四皇子殿下已經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候,湖州楊氏進入錦東,帶來了大量的糧草的同時也引來了不少的商人,而這些外來的有四皇子做靠山的商賈,讓錦東本土的商賈開始有了危機感,其餘的鄉紳富戶不屑與商人争利,可随着改旗易幟而統帥的任命,四皇子在軍中站穩腳跟了,刀劍在手,誰敢輕易挑釁?咬牙飲恨之餘,便只能開始着手從其他渠道下手,希望能以小博大,走一走薛家的舊路。
可四皇子幾乎不出軍營,更不輕易見外人,其他人的門路也走不通,最後,不知道從哪裏傳出這位葉姑娘和四皇子交情匪淺,便都來嘗試一番了。
于是,便有了在一段時間內,那些貴人小姐們跑來小醫館看診的事情,然而很快便受不住這般慢待,都打退堂鼓了,當然,大部分還是因為不信一個小小的小姑娘大夫會和四皇子有什麽交情,若真的有交情,哪裏還會辛辛苦苦抛頭露面來給那些賤民看診?
馮殃來到醫館的時候已經深夜了,看診的人已經都沒了,可醫館的大門還是敞開着,裏頭打下手的夥計和藥童也回去歇息了,只剩下了一個纖細的聲音在低頭搗鼓着手裏的草藥,安靜的屋內傳出一聲聲咚咚咚。
她走了進去,沒有可以放輕腳步。
葉晨曦擡起頭,少女的容貌在一年內并沒有變化太大,但是氣韻卻變了許多,冷冷清清的仿佛沒有人氣,“姐姐終于回來了。”
她輕聲說着,幾乎沒有情緒起伏。
馮殃也沒去揣摩一個小姑娘的變化,也沒這個必要,這樣的情況她見了不少,不外乎是巨變之後的改變罷了,便也沒生出什麽恻隐,比起許多人,她已經夠幸運的了,“你找我?”
“我不能找嗎?”葉晨曦放下了手上的東西,走出了藥櫃。
馮殃在旁邊的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了茶壺給自己倒水,“小晨兒,日子是自己過的,順不順心也只有自己能掌控。”
葉晨曦緩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笑道:“是啊,所以我一直想再見見姐姐。”
馮殃沒喝那杯中的水,而是擡頭看向她,“一年沒見,本事長了不少。”揚手将杯中的水潑到了邊上,“只是有些上不了臺面。”
“見血封喉的毒也上不了臺面?”葉晨曦笑的眉眼彎彎,“母親的要求可真高。”
“我見過你生母。”馮殃将茶杯擱下,沒有去問她在茶水裏下的毒是給誰的,“長得跟你倒是真的挺像。”
葉晨曦笑容龜裂,恬靜美好的容貌瞬間轉為了猙獰鬼臉,“姐姐忘了?您才是我的母親!”
“着急見我便是為了讓我看看你有多認同我這個母親?”馮殃笑着道。
葉晨曦很快便收斂了神色,“晨兒日夜惶恐,生怕母親忘了晨兒這個女兒!”
小丫頭的确很有長進。
或許比殷承祉還要長進的多。
就是越來越不讨喜罷了。
“回去拜祭過你父親嗎?”馮殃忽然問道。
葉晨曦瞳孔驟然一震,哪怕很快便收斂情緒,可內心的慌亂還是洩露了出來,“母親便這般偏心?!”
“我向來如此。”馮殃擡手撐着頭,笑着道。
葉晨曦咬牙,“四皇子殿下與母親多年的師徒情分自然不是晨兒能比的,晨兒也不敢與四皇子殿下相争,只是母親您既然回應了晨兒這句母親,是不是也該盡一下母親的責任?”
“你想如何?”馮殃問道。
葉晨曦盯着她,一字一字地說道:“我要嫁給四皇子!”
馮殃一愣。
“母親沒聽錯!”葉晨曦繼續說道,眼眸清澈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