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索命之信-16
房間裏被移動的擺設,初步猜測是莫宏“失蹤”後回來過。
也就是說他并沒有真正失蹤。
“我們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俟青下樓,面對房東,将他們的發現敘述一番,“關于破解的辦法,總不可能全讓我們瞎猜吧?”
今天的收音機的聲音開得格外大,房東眼睛眯成一條縫,都看不清是睜着的還是閉上的,他臉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并不回答。
俟青又問了一遍。
“啊,什麽事?”房東裝作不知道,“怎麽什麽事都找我呢?又不是我幹的。要不你去找找鎮上有沒有神婆吧,她應該比我懂。”
“神婆?”一旁的夏水擰着眉,“騙誰呢,人都不見了,找神婆有什麽用?”
“話不能這麽說,沒試過怎麽知道沒用呢。”
俟青道:“神婆在哪兒?”
房東說:“那我怎麽知道,我一天到晚待在這裏,消息不靈通啊。”
以他在全局中的身份,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俟青不在意這話,他也沒指望房東一股腦兒把知道的東西都告訴玩家。只是要在整個鎮找一個神婆,也不知道難不難。
“應該不難,”俟青對不了解這些東西的老沈解釋,“南邊好像就叫神婆,換成北方應該是叫出馬仙,一個拜的是佛教,另一個拜的是大仙,其實本質沒什麽區別。往往這種人在當地都有一定名氣的,要找到很容易,就是看她願不願意幫忙。”
因為之前在游戲裏也接觸過神婆之類的npc,回去之後他抽時間了解了一下,不過了解不深,學業繁忙,沒時間整理那些東西。
夏水問:“難道你們還真的要去找神婆?你怎麽知道房東不是故意這麽說的?萬一到時候費力不讨好呢?再說了,我們也沒有義務幫他吧,讓他自己想辦法好了。主線的問題還那麽多,幹嘛不去讨論主線?”
張顯文說:“這不一樣吧。”
“都沒有義務都是自己定的,你要是覺得不應該幫忙,不去做這件事就行了,既然主線還需要讨論,你們就去讨論主線,這也不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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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義務幫所有人,但是當別人陷入危險的時候,能幫一把也不是難事的時候,為什麽不幫?”
俟青、張顯文、張順,三個人現在就出門,趁現在還有時間,至少先找到神婆。
俟青把花千江抱在身上,外面的人多得是,他出門,見人就問這裏有沒有神婆,他是來給女兒看病的,這病醫院治不好,還得看菩薩。
被拉住的是個中年男人,聞言好奇又懷疑地往他身上看去:“什麽病?”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到晚上就開始說胡話,又哭又鬧,你說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發癔症呢?大哥您要是可憐我,就說說您知道的。”
那人為難地說:“可是我不知道啊。不過鎮子上應該沒有,你要找就得到村莊裏去。”
“村莊?”俟青追問。
“這裏很多村莊口口相傳的,哪個村有鬼,哪個有神婆,肯定一清二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這樣,那謝謝啊。”
男人走後,張顯文道:“還要去農村裏面?這得費多少時間啊!萬一晚上回不來出問題了怎麽辦?”
“現在還不晚,在周圍随便找找應該還是能找到消息的。速度要快。”俟青看了一眼張顯文,“要不你們也別跟着了,我一個人也沒問題。”
張順道:“我們可以分三路,沒找到就晚上回到這裏,找到了就把人帶過來,或者知道破解方法也行。”
“好。”
這是不錯的方案。
縱筆畫下無數帶狀白雲的藍天下,油菜籽還未成熟,花凋謝得差不多了,遠看時倒還有些稀疏的黃色,近看只有綠色的莖稈。他選的這條路伴随着一條小河,正是流水潺潺的季節,遠處有孩子在放燕子風筝。
一點都看不出這是一個游戲世界。
他走在泥巴路上,不由得想,如果有一天,他被一個世界迷惑,然後順從地待在那裏呢?他會在游戲世界裏老死嗎?還是被強制拖回劇情?
這個世界真的是虛假的嗎?它真實得有些過分,尤其是當他得知現實中也有玄幻,游戲中也有和平的時候。
當下做任務才是最重要的。
他回過神,不遠處已經出現了幾戶人家,特別稀疏地擺成一排,中間都有很大一片隔斷的地方,後院修了籬笆,小河從後面經過,要穿過木橋才能到達。
他抱着花千江,小心翼翼從看起來很危險的木橋上走過去。
最靠近的這家村民養了狗,見到生人就汪汪地叫,裏面的人探出個頭,趕緊叫住:“又亂叫!噓,噓,過來,安靜點!”
一口方言,俟青聽不太懂,雖然他也會講南邊話,但是正所謂“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南方話出了鎮子都有可能聽不懂,更別說這游戲世界裏更老土的南邊話,很多發音都和現在不一樣。
這戶的老人家應該有六十歲了,臉上深厚的皺紋和醬色的皮膚都是常年勞作的結果,看着樸實純厚,俟青便趁機問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請問您知道哪裏有菩薩嗎?我女兒生病了,醫院治不好,我想給她想找菩薩看看。”
“你是外地人?”聽見是找菩薩的,老人家從屋裏走出來,略有些佝偻的身體,擡着眼睛看他:“外地人到我們這裏來找菩薩?”
“是,我聽說這裏有個菩薩,特別靈,我想讓我女兒試試,看能不能治好她的病。”
老人說:“你就順着這條路走,就在前面不遠,那戶人家,看到沒?”他伸手指指不遠處的一家磚瓦頂的房子,“那裏的老太就是你要找的人,她會請菩薩。你記得要禮貌,拜菩薩講究的是心誠則靈。”
“謝謝。”俟青微彎着腰,給老人家行了個半禮,“那我這就去。”
老人家站在他背後看了一會兒。
“找菩薩,還真是這麽多年來頭一次。這次老蛇是不是惹到什麽厲害人物了?”
沒人給他回應,他從身後掏出一根老煙槍,邊抽着便回到屋裏,留下大黃狗繼續看門。
俟青站在老人指給他的屋子門口。
這戶人家确實是常敬菩薩的,門口挂着的一個小竹筒,筒子有些年頭了,上面有些黑斑旁邊的地上落了很多香灰。
正對着門的高處就是一尊觀音菩薩的女相雕塑,頭上鋪着紅綢,應該是防止落灰。菩薩後面還有一尊不知道是什麽神,同樣戴着紅綢。菩薩下面有張桌子,上面擺着水果盤和一個小香爐,此時還沒到燒香拜佛的時間,香爐裏只有餘灰,一把香燒完後留下的小木棍插在裏頭。
屋主人應該在裏面休息。
俟青沒有貿然踩進去。之前的老人家告訴他要禮貌,他覺得至少要在這裏有人的情況下才能踏進去。于是他敲了敲門,很快,屋子裏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誰啊?”
拖地的腳步聲随後響起,一會兒從左邊屋子裏轉出個老太,看得出年紀也不小了,确實滿頭黑發,眼中帶着精光。看着眼前是個不認識的年輕人,老太太眯着眼睛問:
“你是……來幹什麽的?”
“我想請您幫個忙,我們是來旅游的,我一個朋友被困在一個地方出不來,應該是被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困住了,聽說您能請神,我就想讓您試試。”
“他人呢?”
“在鎮上,一家旅館裏頭。”
老太太瞬間變了臉色:“鎮上?旅館?不去,不去。”
“這是怎麽回事?”俟青明知故問,“那旅館有什麽問題嗎?”
老太太壓低了聲音:“那地方不幹淨,死過不少人,你要是信我,就聽我一句勸,趕緊離開那裏,出什麽事都別回去。”
“可我朋友已經把自己搭進去了……”他面露難色,“至少要把他救出來吧?”
“這我管不着,你走吧,我今天是不會跟你去鎮上的。”老太太把門一關,力道之大,震得他一驚。沒想到這老太太力氣這麽大。
事情有些麻煩。
俟青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想起另一個法子:“老人家,這樣,我誠心請你去一趟,只要把我朋友救回來,我肯定給兩百塊香火錢。”
“……真的?”裏頭傳來老太太狐疑的聲音。
“肯定的。我要是賴賬,以後走夜路肯定被鬼追。”
老太太有些動搖:“其實我也沒把握能幫你……”
“沒事,只要您肯幫忙。”
老太太說:“那行,不過得明天再去。”
俟青應了這點要求。
天色也不早了,西邊泛起一絲胭脂紅,把下頭的藍色映成紫色,太陽光從雲層後面透露出來,能看見光線經過的那條路。
已經到下午四點多了。因為天氣,今天天黑得比較早。
他回到旅館的時候又是下午五點,才想起張顯文和張順可能還在外面,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會遇到什麽東西。
帶着一點擔憂,他選擇性無視了兩個玩家有些奇怪的眼神。
六點之前房東會離開,九點整旅館會自動關門。今天的變化比之前更早,寒風吹得人有些瑟瑟發抖,有點像時間倒退回到冬天。令人捉摸不透的腳步聲總是突然在某個角落響起,伴随着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喘氣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互相追逐。
時針慢慢爬向八點。
1203傳來女人的尖笑,不知道從哪裏起了一陣怪風,将那扇門重重推開,女人走出來,敲響1206的門。
1206沒人。
工人的鬼魂還沒有顯現,她憤怒地尖叫,一副喪失理智的模樣,雙手不停地砸門,直到門被無形的力量打開,她換了一副溫柔矯作的模樣,仿佛和剛才不是一個人,施施然走進去。
今天可能會出點大事。
不僅僅是俟青,很多玩家都有這種感覺。劇情中的鬼魂似乎已經瘋魔了,下一步會做什麽,或許都不是他們能想到的。
女人出現的時候,俟青正在二樓等張顯文兩人回來,他被聲音吸引,和女人來了個對視,女人卻很随意地移開視線,走進1206,同時對他視而不見。
她沒有把玩家當成目标?
俟青正疑惑着,樓下傳來兩人的聲音:“呼,還好趕上了。”
先冒頭的是張顯文,他很激動的樣子,運動過後扶眼鏡的手微微顫抖,張順也有些抑制不住地咧着嘴。
兩人一上來看見俟青,就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消息。三人便去了1202。
“你們發現了什麽嗎?”俟青也很好奇。
張顯文搶答道:“雖然我們沒找到神婆,但是我們找到了這裏的警察局!你知道嗎?這個旅館在警察局是有案底的!”
這确實符合旅館的形象,俟青身體前傾,問:“到底是什麽?”
“這個案子很複雜,簡直可以說是百年難得一見。”張順解釋,“因為性質太惡劣了,所以警局的人每年都要拿出來當案例——我們找到的人是這麽說的。”
張顯文接着說:“我們得到這些消息,就能把故事前前後後理清楚了。”
“這個旅館曾經長期住着十個人,剩下的房間是留着短租的。這十個人住進來的時候有先有後,而且都是不知道彼此身份的,那個年代旅館入住也不需要身份證,所以這裏面混着逃犯。”
“我結合我們之前讨論出來的內容,對這次的游戲劇情做了一次整理。我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有錯的你們再指出。”張顯文再補充說明。
他先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故事的一開始,本來只是一件小事,1305的人有偷窺的癖好,而且最喜歡偷窺女性的隐私,還有別人的性生活。那天晚上,1305本來只是跟着1301的女畫家一起去了廁所,而且被女畫家發現了,尖叫聲吓跑了偷窺者,但是等他跑出來準備回房間的時候,他卻看見對面的門開着,房間裏的女人正在被工人脅迫着,作勢要侵犯她。”
“緊急之下,女人和工人都沒有看見他,所以他膽戰心驚地回到房間,閉門不出。”
他從作家的筆記本中看到了幾乎沒有經過改編的內容。
俟青對此補充道:“我覺得當時工人應該是喝醉了,結合他的信也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這毛病,逃犯很有可能就是他。至于女人為什麽會開門,我覺得應該是之前畫家敲過她的門,而且出聲之後女人以為第二次敲門的人也是她。但是實際上畫家在看到醉醺醺的工人之後就害怕地離開了1304的門口。”
張顯文:“1304正對的樓下,1204房,住的人是女人之前的丈夫,因為參軍和她失去了聯系,女人這些年一直在給他寫信,他清楚地知道女人住在這裏,但是他被炸傷而且被燒傷之後,覺得自己配不上女人,一直不敢見她。因為樓上的聲音明顯有些不對勁,于是他打算上樓看看。然後便與工人搏鬥起來。”
“盛怒之下,工人拿電鋸殺死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