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們幾個
趙涵江今日因為回家祭拜,晚上才處理公務,好在武陵縣無甚大事,只是賦稅的例行報告需寫好提交給上頭。從衙門出來的時候,趙涵江見來謝居已經打烊了,他快步朝阿樂的住處,梨花巷走去。
走過了兩條街才看見阿樂的背影,也看見了三個可疑的人。趙涵江悄聲逼近,這個時候不歸家還在街道上晃悠,并且跟在獨自走路的人身後,一定不是什麽好人。趙涵江等到阿樂拐彎,迅速上前截住了三人。
“你們何事?”趙涵江冷着臉問。
三人本來就被突然出現的趙涵江吓了一跳,此時又被刀子般的目光掃更是怕的腿都軟了。其中一個撲通就跪在了地上,磕頭求饒。趙涵江捂住他的嘴,将三人老鷹捉小雞般的拖到了牆角,想來這裏不會被她聽見。
等站定之後,借着月光趙涵江認出了中間個高那人,正是在河邊官道上揪住阿樂頭發的馬臉乞丐。馬臉乞丐等人也是來武陵縣不久,三人都不認識趙涵江,加之趙涵江站在陰影裏,也沒有認出他就是官道上那位公子。懼怕他完全是因為趙涵江長的身材高大魁梧,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可怕。馬臉乞丐抱拳作揖,低頭道:“公子饒命,我們就是碰見了熟人想去相認,沒有其他歹念。”另倆人也紛紛作揖跟着附和。
“收起你們的心思,再讓我看見一次可不是現在站着和你們說話。”說完趙涵江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嗖的一聲,如嵌入一塊豆腐般,石子深深嵌在了牆裏。
月光照在地上慘白慘白的,周圍仿佛什麽都沒有般寂靜。三人喉嚨裏似堵了棉花,半晌才白着臉發出聲音,應和道:“是。”
将三人趕走後,趙涵江悄聲走進梨花巷最深處,見阿樂的屋亮着微弱的燈光,趙涵江定定的看了會走了。
翌日,趙涵江整理了武陵縣的檔案,用筆勾勾畫畫計算着什麽,下午就給商會遞了帖子。
帖子送到的一炷香之後,商會的兩大人物,蘇老爺和周老爺帶着各種禮品登門拜訪。趙涵江在公房隔壁的大廳接待了他們。
蘇老爺和周老爺對視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抱拳道:“早就想拜訪趙大人,怕您公務繁忙便沒有打擾,不知大人有何吩咐?我等定全力以赴。”
趙涵江淡淡一笑,也不多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道:“武陵縣南山腳下有一片荒地,約一百三十畝,離河岸較遠,周邊沒有村落,山上也很荒蕪,生長的植物也少,”趙涵江頓了頓,又道:“二位老爺不知對此地又何看法?”
蘇老爺從趙涵江開口時候就在表面傾聽,心裏琢磨着,他瞥了一眼周老爺,對方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蘇老爺試探道:“這片地荒廢着實有些可惜,上任知縣大人在任的時候也曾注入人力物力去開荒,效果甚微,得不償失啊。”周老爺也跟着附和道:“每年的雨水也算豐沛,就是那片地怎麽也長不起來。”
趙涵江點頭,“确實如此,今日趙某也是想和二位商量一下,南山并着這片地想一起打包找人開荒,”趙涵江注意到倆人面色有些不好,又道:“我已經和上面提交了請示,不收取包地的費用,若是有收成按例納稅即可,若是沒有的話就免去包地人花費的一半稅負。”
蘇,周二人聞言面露喜色,這可是好事啊,有收成的話除去費用還能剩大頭,沒有的話也就是花點時間,自家手底下的農戶都是簽了賣身契,一年也花費不了幾個錢。周老爺先反應過來,回話道:“大人,周某願意包下。”蘇老爺見周老爺這樣說,急忙道:“大人叫倆人來肯定是想你我二人聯手包下,親家未免太心急了些。”周老爺讪笑道:“那是那是,和親家合作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趙涵江喝着茶,看着面前二人打太極。他将茶杯放下,緩緩說道:“只是還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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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坐直看趙涵江,趙涵江道:“武陵縣自去年開始陸續有了十幾個乞丐,多數是別的縣游蕩過來的,年齡大多是十四五歲,要是兩位老爺答應包地的話可否雇傭他們?給口飽飯,一處住所就好,用好了這些人可是利大于弊啊。”
蘇,周兩位老爺眼神一碰,覺得這筆買賣可以做,就應下了此事,三人就着細節商量了許久,兩位商會領頭人滿意的走了。
趙涵江讓長興叫來蔡捕頭,吩咐蔡捕頭将縣上乞丐集合在一起,告訴他們招農戶的事情。提供食宿,不必再風餐露宿。只要努力幹活,認真對待莊稼,以後也能自己包田養活自己。要是有不願意做的,也不要強求,路擺在眼前,只要想好好過的都會知道怎麽選。
蔡捕頭按照吩咐去辦事很是用心,一是他自家的孩子也十歲了,看着流浪的乞丐和自己的娃兒差不多大,覺得這些乞丐們可憐,二是蔡捕頭在武陵縣當捕頭已經很多年了,他知道趙大人是真心為武陵縣履責。很快蔡捕頭就将幾個小乞丐說動,讓他們去勸說其他人。不出意外,所有人都願意去種地。
在外流浪久了,都是渴望安穩,渴望有個自己的家。
阿樂的來謝居因為夾餅子的推出,生意很是火爆,光是包餅子的油紙消耗都甚多。阿樂心情很不錯,趁着店裏沒人的時候看看雜書放松一下。
之前在書店裏買的《柳永傳》,阿樂只看了幾頁,站在櫃臺後阿樂翻開了後面的內容看了起來。
書不厚,阿樂不到一刻鐘就看完了,中間還招呼了幾桌客人。
收拾好桌子阿樂陷入了沉思。柳永喜歡的人是他高不可攀的,剛開始時候柳永心裏很糾結痛苦,将這份喜歡藏在心底,後來柳永去寺廟求簽,偶然和心上人相遇,那位大小姐其實早就對柳永有意,趁着機會對柳永表明了心意。柳永大喜過望,為了配得上心上人,柳永參加科考拿下了同進士,自此兩位有情人終成眷屬。
果然俗套,阿樂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三月下旬的時候,來店裏吃飯的客人都在讨論南山荒地的事情,阿樂也湊了一耳朵聽聽怎麽回事。原來是趙大人和本地商會合作,既利用了荒地,完成稅收,又解決了流浪乞丐的生計問題。
阿樂眼睛裏掩蓋不住的笑意,趙大人果然厲害,作為武陵縣的父母官最是稱職不過。阿樂又想,已有十幾日不見趙大人,不知道趙大人是不是在忙這件事情。
酉時過後,趙涵江回了衙門後院,趙青山正坐在桌旁,長興站着給他倒酒。望着一桌子的菜,趙涵江挑眉,今日有些不同尋常。
待趙涵江坐下後,趙青山示意長興退下,親自給兒子倒滿了一杯酒。
“這是酒坊新做的果子酒,不醉人,江兒陪爹喝幾杯。”
趙涵江聞言舉起酒杯道:“近日公事繁忙,沒怎麽陪您說話,等過些日子休沐,帶您去靈雲寺散散心。”趙涵江說完仰頭喝酒。
趙青山知道兒子正在做的事情,免包地的費用相當于上頭的抽成沒了,遞上去的請示書不會輕易就批下,江兒為了拿到批準也是費盡了心思。趙青山看向喝酒的兒子,坐下來比自己高出半個頭,連日的奔波使得他身形越發清瘦。
趙青山心疼了,拿起筷子給趙涵江夾菜,“看書種花,樂得自在,倒是你,聽說鄭知府與康王有些姻親關系,仗着這層關系在郴州作威作福,不是個好相與的。”趙涵江輕笑道:“我是按例辦事,并無不妥之處,拿不到什麽把柄自然不會為難我。”
趙青山點頭道:“是這個道理,”他接過趙涵江倒好的酒喝了一口,有些猶豫道:“江兒,你娘在的時候希望看着你成家,現在你娘不在了,爹也不會逼你,只希望你哪日想通了,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伴,”
趙青山頓了頓又道:“對方的品性家世都不重要,你喜歡就好,爹唯有一點要求,必須為趙家留下血脈,不拘男女”
趙青山腦子裏回想着早上長興的話,“大人白日勞累,在公房裏忙到連飯有時都忘記吃,可他每晚都出去,我悄悄跟了幾天,大人他,他好像每晚都暗中跟着趙掌櫃。” 趙青山回憶來謝居趙掌櫃的容貌,暗暗心驚,趙掌櫃唇紅齒白,眸若清泉。難怪江兒一直不肯娶妻,原來他竟然喜歡男子。
趙涵江不知道此時趙父心裏的想法,還以為趙父想讓他早點成親。
“姻緣強求不得,緣分也是天注定。”
趙涵江這次的回答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拒絕成親,他自己沒有意識到言語之間的改變,趙青山注意到了。
趙青山心裏嘆氣,兒子态度轉變肯定是因為趙掌櫃。自己這輩子也算是樂善好施,沒做過什麽有損陰德的事兒,怎麽就要被斷了香火呢?越想越氣悶,醉意來的越快。
趙涵江扶着趙青山回房,安置好父親後,趙涵江看看天色,出了衙門。
月光皎皎,清風微拂,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趙涵江走在陰影裏,看着遠處的阿樂穿着單層粗布褂子,越發顯的腰肢纖細。
趙涵江用左手扯松了領口,散散身上炙熱的酒氣,他垂眸嘀咕道:“果然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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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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