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追尋
舊陵,是聖潔的神址。
屹立在西海中的一座荒島之上。
陵園之所以如此寒冷,是受已逝仙者的靈氣所護,這股靈氣保護着陵園免受邪魔的侵擾,也可阻擋闖入者擾了逝者的英靈。
“師叔,這是什麽奇怪的地方?我怎麽感覺...都喘不過氣來了。”
白堯依靠在岩石上,虛弱的扶着心口,心髒急速的跳動着,這裏的空氣很是稀薄。
明言上前蹲下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口,還好無礙,只是路途遙遠,損耗了些法力,他現在有些體力不支了。
他架着白堯,看着這荒山,良久才說了一句。
“舊陵。”
“師父...死了嗎?”白堯顫抖着聲音,眼神慌亂,臉色煞白。
“不會,她可沒那麽容易會死。”
能從神劫中活下來的神,根本就不會懼怕元青雷火。
白堯松了一口氣。
“那師父...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我們的師父死後安葬在這裏,你師父...可能要做一件違背天道法則的危險之事。”明言唏噓的嘆息着,說道。
“複活師祖是嗎?師祖...他是個什麽樣的神仙?”白堯柔弱的顫動着眼眸,試探的問道。
“一個獨一無二的美人,聲名顯赫的霸主,令人敬仰的老師。”
Advertisement
明言很少會想起他的那位師父,他總是高高在上,不茍言笑,像他這樣資質普通的弟子很難得到師父的青睐。
“美人?師叔和我講講我師父的事情吧,我以前好像從未了解過她。”
明言柔和的笑着,摸了下他的腦袋,說起關于南铎衣的事情來。
阿衣是随母家生活在歆鄙山的,她剛出生時天界動亂,神族的實際掌權者是冥神筚篥,天君為了保護這個小女兒的安危,不得已将她送走。
後來我們一起在瀾語閣修煉,拜在了九幽府主祝漣漪的門下。
師父仙風傲骨,氣質非凡,她一眼便喜歡上了。
起初可能只是敬愛,後來演變成了情愛。
為了引起師父的關注,她在瀾語閣惹出了不少的事端,師父沒有理會她,讓她受了不小的打擊。
在衆多弟子當中,師父最喜愛的是鬼修大師兄冥谟。
阿衣以為師父是愛上了冥谟,因大師兄在外面惹了些風流債,便以為是師兄渣了師父,為此她差點剁了師兄。
她整日糾纏着師父,我們都以為她不會得到什麽好結果的,卻沒想到師父原來也是喜歡她的。
“師父喜歡的人是師祖啊?”
白堯有些糊塗了,師父,師兄,這其中的關系未免有些複雜了。
明言點了點頭:“阿衣愛的極為癡狂,在師父和魔君同歸于盡後,她萬分悲痛,帶領了一衆神将殺到了黑河,滅了魔族,為師父報仇。”
師父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逆鱗。
“沒想到師父有着這樣一段過往。”
聽師叔的描述,殺入魔族的師父和她在神界吊兒郎當的樣子很不一樣。
“你師父過往的經歷遠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精彩,沒親眼見識過,根本想象不到那種場景。”
從被人輕視,到一人打敗所有師兄師姐,又努力又有天賦,讓他望塵莫及。
他們終于來到了舊陵的入口,門口站着位守陵人。
“在下祁段沫。”
白堯的性子收斂了許多,恭敬了對祁段沫行了禮。
“我是來找我師父的?”
“你師父是?”祁段沫看着白堯的樣貌,覺得眼熟的很。
“家師九幽府主無極尊上,南铎衣。”
明言在一側對着祁段沫點了點頭,他們從前是見過的。
“府主竟然收了徒弟,跟我來吧。”
高臺空曠,說話的聲音從遠處飄來,白堯眼神閃爍,沒錯,這是師父的聲音啊。
只是,另一個人是誰?
“聖主大人想多了,我對他好只不過是因為他能幫我引出朱歌,不然我怎麽舍得将避風劍給他呢,他可配不上那把至尊之劍。”
聖主?另一個人居然是聖主都城天!
白堯困惑,師父和聖主的交情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他們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好像提到了避風劍。
“魔族勢力蠢蠢欲動,我身為天界的九幽府主,自然要确保天界的安危。”
“那你徒弟的安危呢?”
“明言護着就行,需要我操心嗎?”
“收徒是這麽草率的事情嗎”
“明言将他帶到我面前的時候也沒有問我願不願意收他為徒,更何況沒有正式行過收徒禮,不作數,又算什麽徒弟呢?”
師父清脆的笑聲,不絕入耳,白堯站在原地捏緊了雙拳,師父,她真的是這樣想的嗎?收他為徒原來只是被逼無奈,之前流露出的情誼都是假的嗎?
明言抓住他的手,搖搖頭。
“你要相信你師父。”
白堯此刻內心複雜,慌了心神,陷入了自我懷疑中,原來師父并不在乎我,從前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可是師父之前的所作所為又算什麽呢?為何要不顧危險的救他,真的只是利用嗎?
心口悶悶的疼着,這就是所謂傷心的感覺嗎?從前他是不是也讓師父傷心了。
這一次在乎的人是他,生氣又不舍,他好像離不開師父了。
就算是被利用又如何呢,有利用價值也是件好事,只要師父需要他就行。
“府主大人,您的徒弟來了。”
徒弟?
我緩緩擡眸,淡漠的望着白堯由遠及近。
剛剛的話他都聽見了吧。
白堯有些茫然的看着祁段沫,好奇的發問:“怎麽有兩個祁先生?”
“是**,舊陵人手不夠,我既要負責灑掃,還要負責接待你們。”
“辛苦了。”我開口感謝他道。
白堯一反常态,開心的跑過來,呼喚我。
“師父。”
這聲“師父”讓我忽感不适,不悅的皺起眉頭。
明明在絕妙境中,這回我把他送到了靈橋山,沒想到他還是和明言再次相遇了,我還是...成了他的師父。
“師父,堯兒終于找到你了。”
說完他便跪在我的面前,讓我一愣,他這是吃錯藥了嗎?
“師父,徒弟知錯了。”
知錯?他真的知錯了嗎?怕又是費了明言一番苦心吧。
“你們師徒二人的事,我就先退下了。”
都城天起身要走,回頭看了白堯一眼,眉眼之間神似天君,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是個廢物。
“師父還在生我的氣嗎?為什麽看我的眼神變了?”
白堯自言自語的嘀咕些什麽,一臉受傷的模樣。
我冷漠的看着他,這有什麽值得開心的,就是不想再裝了而已。
他和他母親一樣,令人厭惡!
看見他的臉,難免讓我想起千畫那個可惡的女人。
“師父不在的這段日子,堯兒難過的要死,我真的好怕師父就這樣消失了。堯兒到處都找不到你,非常的後悔,從前不該那般不懂事。以後,我什麽都聽您的,您讓我往東絕不往西!”
他像個孩子一樣故作單純,立下誓言,蹲在我身邊,小心翼翼的牽起我的手。
我看着他充滿期待的眼眸,冷淡的甩開了他,絕情說道:“我并不想要求你什麽,你說的對,我沒有資格。”
他用力的搖頭,跪着爬到我腳下,狼狽的樣子,真是讓我心痛,頂着這樣一張臉,不該向任何人低頭!
“還好師父安然,是我從前不懂事,傷了師父的心。堯兒這回是真的知道錯了,師父教我法術,真心待我,都是我不識好歹!”
白堯可憐又無助的望着我,勉強的笑着。
真心忏悔還是虛情假意?我已經不敢相信。
他是那個女人生的,生來就會騙人。
我面上依舊沒有任何動容,我從來不需要這種遲來的忏悔。
再見到白堯,除了心煩,也沒有別的了。
“師父是對我失望了嗎?再給堯兒一次機會吧。明明從前對我是不一樣的,甚至為了我跳下誅神臺,不是喜歡我嗎?”
他揪着心口處,苦澀的問我道。
我鄙夷的看着他,被他的話活活逗笑了,何如此言啊?
“不是!你屬實想多了,當時我并沒有跳下誅神臺,這都是騙朱歌的而已,本尊還不至于傻到那種程度。”
除了漣漪,我不會為任何人犧牲自己。
不想再見到他是真的,等師父醒過來,我們就回岳山,永不參與這世間的一切争鬥。
他失神的退後一步,臉上滿是落寞之色。
我忽然有些好奇,他一個孩子,知道什麽是傷心嗎?
“無論什麽懲罰,堯兒都會接受的,這次我一定不會放棄的,只要師父肯原諒我。”
我有些懊惱的閉上雙眸,何必!
“明言,帶他回天界,這兒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阿衣......”明言欲言又止,這是他們師徒之間的事,表妹又是那麽的固執,實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明言拉不走他,看來白堯這回真的是鐵了心。
“對不起,堯兒不該逼您的,但堯兒是不會走的,直到師父肯原諒我為止,我會讓師父看到我的心意。”
他的眼神很是堅定,我想這次是惹上麻煩了。
“你......”
話到嘴邊,又收回了。
和他置氣,氣倒的還是自己。
想想還是随他去吧,他一向虎頭蛇尾,想來也堅持不了多久。
祁段沫給他們安排了住處,舊陵,還從來沒有如此熱鬧過。
都城天偶爾會在遠處窺探着白堯,眼眸深沉,看不透心思。
明言說白堯自從上次那事之後,身子一直沒好起來,藥神說他修為盡失,無藥可醫,以後怕也沒法修煉了。
我只是默默的點頭,告訴我這些也沒用,我也救不了他。
“果然除了對師父,你的心就硬的跟石頭一樣。”明言拂袖而嘆,為白堯抱不平。
“你怨我不幫他,可是你自己呢,還不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說到底你也只是利用他罷了。”
我淡然的盤着手中的白玉棋子,并不想與他置氣,冷冷的道。
“你當真是要站在都城天那一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阿衣,你想清楚了沒有?”
明言苦口婆心的勸說着我,恩情是恩情,這關系着的可是神族的利益!
我不帶一絲情緒的輕笑着:“我一直想的很清楚,是你自己想不明白。我生長在歆鄙山,只有你們提醒我的時候,我才能想起自己是神族的大公主。這個身份并沒有給我帶來任何的好處,反而更多的是痛苦和壓力。你們失去的是天君,對我來說,失去的卻是兄長還有最愛的...師父!”
我的心早就千瘡百孔了,為天下蒼生真的值得嗎?就算是神也會累的吧。
明言變了,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體貼入微的哥哥,他想擁有權力,打敗聖主,明明觊觎天君之位已久,卻始終不敢承認。
“我...我明白了,感謝你從前為神族做的一切。”
明言無奈的嘆了口氣,推開屋門。
“好自為之,我原來還是挺敬佩你的,現在卻覺得非常失望。”
我的固執這麽多年他一直看在眼裏,只要我不願意,誰都別想驅使我。
對他我又何嘗不失望呢?也許我們從來道不同,不相為謀。
等師父醒來,天界的兩任九幽府主會一同消失,遠離神族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