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對陸上元……不設防嗎？姚黃自己也不知道。
“我們認識一年了，你和他認識不到一個月，可從剛才的實驗看，你對他的戒備要比我小很多。”陳醫生說到這裏笑了下，“說實話，我有些嫉妒。”
姚黃又想到了放在自己後腦勺的那只手，眼裏閃過迷茫。
二人并排向外走。
看着花園裏青翠的樹木，姚黃抿了下唇，終于承認了，對于陸上元，她的戒備和反感确實都不大。
陳醫生偏頭看了看身側的女孩，暖暖的陽光下，她輕顫的睫毛就像是被蜘蛛網捕獲的蝴蝶，極力掙紮卻依舊無法掙脫。
“姚小姐。”陳醫生站定。
姚黃回過神，細眉微蹙：“嗯？”
“我覺得，你可以再試試。”
姚黃眯了眯眼睛，陽光下，陳醫生的臉有些看不真切。
回家的路上，姚黃一直在想陳醫生的話，想到他說的“試試”，她有些猶豫，擰眉看着窗外，要試試嗎？
一直到回到家裏，姚黃還是沒有理清頭緒，算了，等回到學校再說吧。
拿出手機給護工打了個電話，通知她自己明天上午要去探望媽媽。
前一天還豔陽高照，今天就陰雨綿綿。
姚黃撐着一把墨綠色的傘走進護理中心，坐上觀光車，十多分鐘就到了姚媽媽所在的二號樓。
“姚小姐，又來看你媽媽啊。”大廳裏的招待小姐笑着同姚黃打招呼，“你媽媽剛才吵着要去兒童樂園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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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黃道謝，将水果遞給招待小姐：“請你們吃。”
“呀，姚小姐真是太客氣了。”
目送姚黃離開，招待小姐嘆了聲。
“嘆什麽吶！”從廁所回來的同事看到桌面上的水果，啧一聲，“誰給的水果啊，這一袋子還不便宜呢！不過住得起咱們這的人，也不差這幾個錢。”
“姚小姐，她又來看她媽媽了。”
“唉，真是難為她了。”同事搖搖頭，“要我說，她還不如請個護工回家照顧她媽媽，好歹能省點。”
“你知道什麽啊，姚媽媽車禍後失憶了，壓根不知道她是誰，一看到她就大吵大鬧的，一個星期內趕跑了三四個護工，聽說還自殘！姚小姐沒辦法才把她送到咱們這。”
……
姚黃一進去就看到姚媽媽扒着兒童樂園外的欄杆凝神盯着某處，她臉上的笑意讓姚黃有一絲恍惚，似乎許多年前，她也這樣沖她笑過。
時間太久，姚黃已經記不清那究竟是真實存在過的，還是自己美好的幻想而已。
“姚小姐，你來啦。”護工看到姚黃，忙要推着姚媽媽過來，“美蘭姐，你女兒來看你啦。”
姚媽媽沒有反應，依舊扒着欄杆。
姚黃走近：“算了，難得她這麽高興，就讓她在這看吧。”
“上周統一檢查了身體，美蘭姐各項指标都很正常，我看了下她的體重，比上個月還重了四斤呢。”護工笑呵呵道。
姚媽媽一向瘦弱，臉頰還是這兩年住進護理中心後才有點肉，看到她面色紅潤，姚黃沒什麽不放心的。
“這是給她買的衣服鞋子。”姚黃将手裏的袋子遞給護工，指着其中一個道，“上次聽你說你小孫子生日，這是生日禮物。”
“姚小姐，你不用這樣的。”護工忙道，“我跟你說不是想……”
“我知道。”姚黃笑，“我也是想謝謝你，你照顧我母親很用心。”
護工十分感動，姚黃是個很好的雇主，沒有因為給了錢就對她頤指氣使，反而很和氣。
“上次聽你說已經訂好手術日期了？”姚黃道。
“嗯！”護工擦擦眼角，“我那孫子知道要給他裝腿可高興了！興奮了好幾個晚上。”
護工女兒生了個雙腿殘疾的孩子，丈夫說要把孩子扔了，說妻子不同意就離婚，護工女兒就離婚了，獨自一人撫養孩子長大。
“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護工用力地點點頭：“嗯！”
姚媽媽一直靜靜坐在二人身邊，忽然大喊一聲就往樂園裏沖，護工立刻去拉她，可沒想到竟然被她掙開，一個眨眼的功夫，姚媽媽就揮着拳頭向一個男人打去。
“放開！”姚媽媽嘶聲尖叫，“放開！我打死你！”
這發生在一瞬間，誰也沒想到一直安安靜靜的姚美蘭會發瘋，忙一擁而上幫忙。
“美蘭啊，那不是壞人！是掃地的老劉啊！”
“姚姐姚姐！壞蛋投降了！松手啊乖！”
可姚美蘭就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死死抓着男人的頭發，雙眼發狠地盯着他，趁着大家沒反應過來，低頭狠狠咬了下去。
“啊！我的耳朵！”男人的喊聲讓四周一震。
“咬人了！咬人了！”
“快走！別一會兒再咬到咱們了！”
混亂中有人向外退，姚黃被人推倒，手被人踩到。
好在醫生及時趕來，将姚媽媽和男人分開帶到不同的科室，姚黃支着手站在過道裏。
“姚小姐，你的手！”護工尖叫一聲，“都流血了！”
姚黃白着臉低頭看，這才注意到手背掉了一塊皮。
“沒事。”姚黃晃晃手，“回去擦點藥就行了。”
正說着，醫生出來了：“誰是姚美蘭的家屬？跟我來。”
姚黃邁步跟着醫生進入辦公室。
醫生拿出姚媽媽的情況調查表，浏覽後壓在手掌下，皺眉道：“你媽媽之前有過這樣突然發狂打人的情況嗎？”
姚黃搖頭：“沒有。”
“她是不是受過什麽刺激？”
姚黃想了想，搖頭：“我不知道，我上學期間一直住校，每月呆在家裏的時間不到48小時。”
醫生沉吟片刻：“還是再觀察觀察吧，現在不好下結論。”
被咬傷的男人大約四十來歲，是護理中心的清潔工，平常就負責姚媽媽所住的那一棟樓。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我就好好地站在那……”他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吓，說話有些結巴，臉上都是惶惶之色。
姚黃道歉，支付過他的醫藥費後，又給了他足夠的營養費和精神損失費。
男人沒想要這麽多，一直擺手：“多了多了！”
男人的老婆一巴掌拍下他的手，小聲吼他：“就你老實！”
姚黃垂眸不語，男人尴尬地對姚黃笑笑。
“沒事我就不打擾二位了。”姚黃提出告辭。
關門的時候，姚黃不經意對上男人看過來的視線，突然心裏一惡。
男人似乎也吓了一跳，忙擠出一個笑。
姚黃垂眸，掩門離開。
……
姚媽媽一直到中午才醒，她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只拉着護工的手說要去兒童樂園玩。
醫生觀察了半個小時，對姚黃道：“各項檢查結果都顯示，你母親很正常。”
姚黃看了看病房中被安撫住安靜吃水果的姚媽媽，點點頭：“麻煩你們了。”
醫生轉身離開，看到角落裏背着手貼着牆壁站的小姑娘，蹲下來問她：“你叫什麽名字？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的阿姨呢！”
姚黃扭頭，目光落在了蘑菇頭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沒說話，只戒備地看着兩人，一言不發就跑了，醫生追了兩步，看着女孩被尋找她的護工抱起來才停下。
姚黃沒在意這個小插曲，扭頭繼續看着姚媽媽。
在護工的勸哄下，姚媽媽很快就又睡着了，姚黃讓護工多注意姚媽媽：“有事及時給我打電話。”
護工點頭應下，皺眉不解：“我照顧你媽媽兩三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
姚黃透過窗戶看着姚媽媽的睡顏，沉默不語。
她也是。
她從未見過這樣子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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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學校時，餐廳已經沒飯了。
屋裏還有泡面，姚黃就拿出鍋子和雞蛋青菜，簡單做了份雞蛋面。
沒多久，徐佳佳敲門進來，給姚黃送了一袋子自家腌的鴨蛋。
“配白粥很香。”徐佳佳腼腆道。
姚黃看着她的樣子，知道她不單單是來給自己送鴨蛋的，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徐佳佳猶豫了一會兒，才紅着臉道：“周五晚上你跟我說的那個事……”
“岚岚，你不能和我分手！我是真的愛你啊！”窗外驟然響起一道嘶聲裂肺的呼喊。
徐佳佳還沒反應過來，姚黃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