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年的冬天似乎更冷一些，姚黃搓搓手，把手塞進了羽絨服口袋裏。
因為過年，地鐵站較之以往，空曠許多。
這樣很好，很安靜，姚黃輕輕籲了一聲，選了個乘客最少的車廂坐下。
半個小時後，她到站了。
攏了攏頭發，她戴上帽子向外走。
電梯上人很多，姚黃抿唇，決定走樓梯。
剛出地鐵口，一陣冷風吹過，塵土飛揚，姚黃拿出黑色的口罩戴上。
此時，她全身上下，只有清淩淩的眼睛露在外面。
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醫院，姚黃輕咳一聲，慢步走去。
醫院并沒有因為過年而增添幾分喜氣，路過的幾個行人都面帶愁苦之色，姚黃下意識轉動腦筋，開始分析剛才他們的表情。
不知不覺就到了今天她的目的地——六棟301.
姚黃站在科室門口，擡手，曲指，扣門。
“咚咚咚。”
聲音有些悶悶的。
“請進。”
姚黃抿唇，芒果味的唇膏讓她心情稍稍愉悅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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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白的手放在銀色的門把手上，她深吸一口氣，用力向下壓去……
她擡眸，撞進一雙平靜的眼睛裏。
“陳醫生，又見面了。”姚黃彎彎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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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點着淡淡的熏香，是姚黃喜歡的柑橘香。
身下躺椅松軟，姚黃覺得自己好像陷進了棉花裏，耳邊是醫生的溫和的細語，頭頂的光暖暖的，一點也不刺眼。
姚黃盡可能放松自己，合着眼集中注意力，傾聽醫生的問題。
時間不長，四十分鐘左右。
聊天結束，姚黃幾不可聞地吐出一口氣。
“陳醫生，我的情況怎麽樣？”姚黃在陳醫生對面坐下。
陳醫生——陳天宇，沒有立刻回答姚黃的問題，他将手裏的記錄紙一一整理好，又從抽屜裏拿出姚黃以往的記錄，細細翻看過後，才點點頭，對她露出一個笑：“不錯。”
姚黃也沖他笑了下。
陳醫生清俊的面孔并沒有因為對面年輕女孩熠熠生輝的眼睛而有任何變化，看着姚黃臉頰兩坨淡淡的紅暈，他薄唇微掀：“可是，這還不夠。”
姚黃依舊保持着笑容：“那我應該怎麽做呢？”
及膝的黑色羽絨服挂在門口衣架上，奶白色的高領毛衣包裹着女孩消瘦的身形，她安靜地坐在那裏，溫和，有禮，一切都很好，除了……
她的笑，不達眼底。
陳天宇是一年前接手姚黃的。
姚黃的上一任心理醫生治療了她三年，自認她已經康複，可是，姚黃卻不這樣認為。
最後，醫生介紹了醫院新來的、從國外回來的陳天宇給她認識。
姚黃覺得，當她看到陳天宇第一眼沒有逃跑，她之前三年的治療，就不是沒有效果的。
她相信她上任心理醫生的眼光，轉到了陳天宇名下。
陳醫生眉毛微蹙，辦公室除了他翻動紙張的聲音，什麽也聽不到。
許久，姚黃聽到他說……
“姚小姐，我建議你找一份新的工作，多和人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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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溫度升高，走出醫院大門的姚黃眯了眯眼，耳邊又回想起剛才醫生的話。
多和人接觸。
他少說了一個字吧，應該是讓她多和男人接觸，只是……
晃晃腦袋，姚黃細細的眉毛松開，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陳醫生說的難度太高，她先從簡單的開始。
雙手插兜，她慢慢往地鐵口走。
之前住的房子樓上裝修，吵吵鬧鬧不停，姚黃嫌耽誤工作，就搬來老房子這邊住。
在小區門口的面店裏吃了一碗雞蛋面，又去隔壁超市買了點五谷雜糧，準備晚上熬粥喝。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一陣喧鬧。
慢慢往上走，看到了一戶人家大門開着人來人往，歡笑聲不斷傳出來。
姚黃不愛湊熱鬧，拉了拉領口，沒有理會，繼續往上走。
雖然是在家工作，可姚黃依舊保持着良好的作息，每天中午一點到兩點，是她雷打不動的午睡時間，只是今天……
雖然關了窗戶，用了耳塞，可樓下的笑聲還是一陣陣從縫隙中擠了進來。
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姚黃心裏一陣煩悶。
用被子蒙着頭，可還是睡不着。
扣扣被罩上的小花，姚黃強迫自己閉上眼，準備試試網上說的呼吸法，可一個呼吸還沒到底，鬧鈴響了。
姚黃掀開被子：“……”
QAQ.
嘆了口氣，姚黃收拾好東西，掕着筆記本包準備去附近的咖啡館坐坐。
看中午的情況，樓下是安靜不了了。
剛走到樓下，不期然遇到了一個人。
還是熟人。
“牛阿姨。”姚黃對穿着大紅羽絨服、身材微胖的圓臉中年女人笑了下。
這牛阿姨在她樓上住。
“哎呀，你這丫頭什麽時候回來的？你媽還好吧？”牛阿姨還是老樣子，聲不到，人先笑，圓圓臉很親切。
話出口，牛阿姨就後悔了。
姚黃和她媽的關系……
姚黃似沒注意到牛阿姨突變的臉色，笑笑：“她挺好的，看護中心的醫生護士照顧得很精心。”
“這就好，這就好。”牛阿姨尴尬地扯出一抹笑，看着姚黃似乎精神不太好，忙換了話題，“是不是太吵沒休息好？”
她早就說讓老張聲音小點兒，但老張那脾氣，誰能說得動？
“你看這事兒整的，她家大女兒結婚……”牛阿姨搓搓手，替人道歉。
見姚黃點點頭，牛阿姨眼裏閃過贊賞，本想邀請姚黃參加婚禮，又想到姚黃和老張的關系，忙抿住嘴。
按理說，這樓上樓下住着，理應多說幾句，可……
姚黃拽拽自己的背包帶。
牛阿姨視線掃過姚黃身後的背包，忙側身讓路：“有事是不是？那我不耽誤你辦正事。”
“牛阿姨再見。”
“好好好，再見。”
牛阿姨靜靜看着姚黃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憐惜，多好的姑娘，命怎麽就那麽不好？
“你個老牛婆子，跟誰說話呢？老半天也不回去。”一個長臉三角眼的女人從牛阿姨身後虛掩的門裏出來。
順着牛阿姨的視線看過去，她眼睛一眯：“那不是……”
“那啥，你不是說明天要去置辦……”牛阿姨擋住女人的視線，将她往回推。
直到姚黃的背影消失在轉角，長臉女人才收回視線。
她冷哼一聲，斜了牛阿姨一眼：“瞧你，我又不會怎麽着她？老鄰居說說話不行？我一個做長輩的，還能跟小輩計較？”
牛阿姨面上不變，心裏撇嘴。
當年的事情孰是孰非，當誰心裏沒準兒呢？
要不是家裏老頭子是老張老公下屬，她才不願意多搭理她呢，成天嘴叭叭個沒完。
“媽。”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張清秀的臉出現在門口。
是老張的小女兒。
“呀，怎麽了寶貝？”
看着老張迅速換了一張笑臉，牛阿姨咋舌，都說老張偏愛這小閨女，真不假，對着她家大女兒，她是再沒有這麽和顏悅色的。
女孩先跟牛阿姨禮貌地打了招呼，才道：“我姐說她最近胖了，想去婚紗店改改尺寸，我在家呆着也沒事，開車載她過去？”
老張忙道：“你別去，婚紗店離家裏遠的很，別累着你了，讓你爸去。再說，你之前不是說晚上和男朋友有約嗎？”
“媽。”女孩羞紅臉看了牛阿姨一眼，小聲道，“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是是是，瞧我這張嘴！”老張笑呵呵地攬住女兒的肩膀向裏走，“是不是還是上次開車送你回來的那個男孩子？我聽你說過，好像是你們公司老總的兒子吧？”
“嗯。”
“好好好。”老張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拍拍女兒，“就該這樣，別學你姐，找個條件那麽差的，有錢人家的小孩脾氣都大，你啊，多忍耐着點，柔情似水，滴水穿石，你哄……”
“媽！”女孩臉側了側，似乎往後看了一眼。
牛阿姨只假裝沒聽到，低着頭慢吞吞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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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人不多，正和姚黃心意。
她選了個隐蔽的位置，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咖啡館裏鐘表滴滴答答，兩個小時過去了，姚黃面前的文檔還是只有兩個字——大綱。
她是一名職業寫手，之前一直寫的都是BL，年前把最新一本書的出版稿交上去就在準備新文。
之前她預計還是寫BL，可上午看過醫生，她突發奇想決定寫BG.
可是看着自己這幾個小時的成果，她皺皺眉，覺得自己太沖動。
手指在删除鍵上方懸空，正要按下去，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抱怨。
“姐，我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工作怎麽辦啊！”
……
“現在啊，有熊孩子就有熊家長！”腿上打着石膏的女孩翹着腳趴在櫃臺上，“我好好站在那，她家孩子把我從樓梯上撞下來，不道歉不說，還在那邊嚷嚷，說我是故意訛人！是碰瓷！”
“跟這種人就別浪費口舌，直接報警。”咖啡館老板是個軟萌的姑娘，手腳利索地将新出爐的面包放到表妹面前，對她道，“領導怎麽說？”
“領導同意我找代班。”石膏女孩點點櫃臺上的白色玫瑰花，“還說我找不到人選，可以問問方莉。”
“就是和你一起工作的同事？”
石膏女孩哼了一聲：“就是她！我才不會如她的意呢！她整天給我使小絆子，還想介紹熟人替我的班？”
“要不你在網上看看？在京北當教師樓宿管老師，工作清閑，工資也還可以，應該很多人都願意去……”咖啡館老板托着腮給妹妹剝堅果，剛擡頭，就看見姚黃站在不遠處，忙起身，笑道，“客人您有什麽需要？”
姚黃：“剛才我聽到你們說要找代班。”
石膏女孩轉頭看過來。
“我可以嗎？”姚黃沖她笑了下。
……
石膏女孩簡單問了姚黃幾個問題，大手一揮，興奮道：“好！就是你了！”
不用踏破鐵鞋，就得來全不費工夫！
石膏女該迅速給領導打了電話，說是自己已經找好代班的人了，明天就能報道。
就讓方莉死心去吧！
挂斷電話，石膏女孩才“嘶”了一聲看向姚黃：“你明天沒事吧？”
“沒事。”姚黃喜歡這女孩風風火火的樣子。
女孩加了姚黃微信，又絮絮叨叨告訴她需要帶的材料，末了又道：“你不是在職員工，估計門衛不讓你進，我提前和領導說一聲，讓他在門口等你。”
姚黃眨眨眼，覺得讓未來領導等自己……
石膏女孩秒懂了姚黃的表情，嘿嘿一笑：“領導是我爸！”
姚黃：“……”
雖說有領導的直系親屬打包票，可姚黃是個細致人，準備回家提前準備一下。
姚黃走後，石膏女孩越想越坐不住，眼睛骨碌碌轉個不停。
她得想個辦法，明天一定得親自去趟學校，不親眼看着方莉吃癟，她心裏不舒坦！
石膏女孩搓搓手，對明天可是相當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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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黃心裏念叨着明天需要準備的材料，沒注意身邊路過的一個女孩頓住腳看了自己一眼。
她低着頭轉彎，差點撞上一個人。
男人！
姚黃心裏咯噔一下，就像是腳底有彈簧似的，幾乎是瞬間從男人胸膛前向外彈開。
看着男人環成一個圈的胳膊，她快速地說了一句對不起，背着電腦包頭也不擡地跑了。
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似乎是在和旁邊的同伴說話。
“我是什麽洪水猛獸不成？”聲音意外有些年輕。
姚黃加快腳步，遠遠将二人甩在身後。
陸上元偏身看了一眼跑遠的女孩，摸摸鼻子：“我還想問問她用的什麽香水呢。”
他吸吸鼻子，似乎在回味剛才不經意聞到的那一抹幽香。
魏衍沒理會舅舅家這個似乎随時都在撩妹的表弟，擦着他的肩轉彎。
一個女孩一頭紮進了他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
不出意外，每天21：00新的一章在這裏等着大家！
寒冬裏，希望這一篇甜得剛剛好的小說可以讓大家一展笑顏。
【提醒】
男主沒有亂搞男女關系！
而且在遇到女主以後，就“唯有姚黃真絕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