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當一場暴風雪降臨時，慕雪才終于意識到雲都的冬天來了。杜府小小的風波早已被人們淡忘，杜夫人又過上了到官家夫人那邊串門子的日子。
“這雲都城怕是再沒有誰能跟佟小姐相比了，我們家老爺跟佟太師交好，見過幾次，不說相貌，單是那大方得體賢良淑德的氣質便是普通女子比不上的。”
“我家那兒子若是能取得佟家小姐，我今後日日吃齋都可。”
“杜夫人，你們家的公子小姐也都算出衆，聽說這兩年向你家二小姐提親的公子哥可都能從城東排到城西呢，就沒一個中意的？”
杜夫人一聽在誇獎她，便有些掩飾不住的笑意，“哪有這般誇張，我們家慕蘭年紀還小，我和老爺都舍不得嫁出去。”
“我說杜夫人啊，你家小姐再出衆那也歲數夠了，趁着能挑，早些挑個好的嫁了得了。”
杜夫人一臉不悅，慕蘭就算再差也不需要這般奚落。
那些夫人們見她不答話便也扯開話題，“聽聞知府大人家的羅小姐生得讨喜，為人也算賢惠大方，與你家公子倒是般配。杜太醫雖說是男兒不用心急，但是這娶妻之事也關乎子嗣。杜太醫相貌人品都不差，怎的這會還不曾有動靜？我家那兒子比杜太醫還小兩歲，都有兩房妾氏了……”
杜夫人一聽到此，便有些頭疼，好在那些夫人還算收斂，不一會便料到聊到其他話題。她卻借故，早些的離開了。
待她走後，一個夫人便笑開了，“你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難道沒聽人說過嗎？杜少爺早兩年倒是有婚約在身，那家人與杜太傅還是世交，倒是郎才女貌。豈料臨近婚期，那小姐便身染惡疾，藥石無靈，沒多久就去世了。有傳聞說是杜少爺克死了人家小姐。”
“這杜府真是奇怪，一個小姐笄禮都沒行，一個少爺又克死未婚妻，剩下那個估摸着也好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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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人回到家中冥思苦想，她如今在那些夫人面前一點地位都沒有，連兒子女兒都要被人嘲笑。
這天夜裏她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總算在後半夜時聽到枕邊一聲責備，“你是打算翻一晚上嗎？”
她一聽便哭起來，她心中委屈，白天被別人奚落，夜裏連相公都要責備她。杜太傅一聽她哭聲，心便軟了下來，繼而摟住她靠在自己懷裏。
他輕輕嘆了口氣，“今日又去哪家夫人那裏了，你若總是這般介意別人的看法，誰也幫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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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我總琢磨着，我們慕蘭定是誰家姑娘也比不過的，自然應該嫁給那萬中無一的男人。太子殿下有幾房侍妾，但皇上卻遲遲沒為他選妃，我自然有想法的。我知你向來不認同我，但是我們的兒子早就成年，別人笑話那是其次，我們杜家不能絕後啊。”
杜太傅心中也算同意，若不是早兩年出了那事，他怕是可以抱孫子了。他一直觀察這個兒子，仿佛沒有任何異樣，卻也絕口不提娶妻這事。他倒是提起過，只是這個兒子常年只在太醫院和府上，對此事也不挂心。
“你可有人選？”
杜夫人見他并不反對，連忙停止哭泣，“這雲都城裏的名門淑女我倒是聽過不少，慕宏中不中意倒是可以聽聽他的意見。他向來孝順，定然不會反對的。”
“那也要人家看得上我們，我們杜府雖然還算擡得出門面，但到底有人知道之前的事，誰還願意把女兒嫁過來？”
杜夫人瞬間又哭起來，“老爺，連你也相信是我們慕宏克死了秀兒。這些年來，家裏出了多少事？難道你都不覺得自從慕雪漸漸長大，我們家就遇到越來越多的事。真正克我們的，是她才對。她就是個怪物！我原本想着待她行了笄禮，便把她嫁出去，可你看，如今誰還敢娶她？”
杜太傅沉思了片刻，“從前她确實有些荒唐，但自我從北靖國回來，見她仿佛變了個人，倒是還算讨人歡喜。你不必記挂過去，她一日是我杜府的人，我便會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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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蘭這日聽完課，便去尋慕雪。這些日子，慕雪幾乎沒去聽過課，杜太傅倒是問過她幾次，每次她都隐瞞說慕雪學得還算不錯。
她敲門進去時，便看到慕雪把一個東西藏在了床褥裏，心中有疑，卻也只說，“這幾日你都不去學課，先生怕是要告到爹那裏去了。你究竟有何事在忙？”
“沒什麽要緊事，不想聽那先生啰嗦，便不去了。我去找大哥，大哥總是不在，大哥最近怎麽回事？若是白天不在還好，這晚上也不回來。”她面色鎮定，剛剛自己太緊張了，就算被慕蘭看見，也不會知道是何物。
“你看你，成天都閑着，也不知家裏有何事發生。我聽說，娘最近在給大哥張羅，想給大哥娶個妻子。大哥也不反對，由着娘安排，自己卻不見了影子，聽佟大哥說，這些天大哥都是在太醫院休息的。”
慕雪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府裏最近氣氛怪怪的。只是她來了這裏這麽久，卻從未對成親這事上過心，此時細細想來，大哥年歲倒是早就到了娶妻的時候，卻從未聽他提過這事。
“大哥這算是不願意卻又不想忤逆娘的意思嗎？”
“娘這次像是勢在必行的樣子。她一有找兒媳婦的打算，便有人專程來找她。只是來的都是些小門小戶，大多是來攀我們家的。娘自然是看不上，可她看得上的，人家卻未必願意。”
“大哥好歹也是個太醫，無論哪一方面，哪裏差了，那些人為何看不上？莫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去攀那些高不可攀的高枝？”她身在這裏這麽久，也算是了解了這些豪門大戶的嘴臉。
好多天都沒有見到大哥，倒是很想念，只是大哥身在皇宮，也沒法進去找他。慕蘭剛剛的話讓她徹夜難眠，她費了一些勁才從慕蘭口中聽到大哥從前的事。突然覺得大哥有些可憐，平日裏都是醫人，卻束手無策眼睜睜看着自己未婚妻病死，還要被人說命硬克妻。如今難道還要聽從母親的安排随便娶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回家嗎？
她突然有些慶幸，慶幸這裏的規矩，好在她笄禮沒有完成，便被人們說成是不祥之人。否則被杜夫人随随便便就嫁給一個賣豬的，她可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沖動把人家殺死。
“砰砰砰。”她聽到了敲門聲，初月真是的，這麽晚了還來敲門。
她起了身，只披了一件鬥篷便打開了門。
“你……”待她看清楚來人，很快便發不出聲音了，因為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噓。”葉少恭另一只手輕松的關上了門，“你最好不要亂喊，後果你知道的。”他見她乖巧的點了點頭，眼裏盡是笑意，慢慢的松開了手。
“半夜三更的，你來這裏會不會于理不合？”慕雪沒敢點燃燭燈，生怕被外面看見。
“本王只知，這幾日都在等你答複，你卻躲在府裏不敢出門，本王只好親自來了。”他見她不停的往外面張望，說道：“你不必擔心你那丫鬟醒來會發現，本王能進來，自然不會讓她這麽容易醒。”
慕雪臉上還有他的手留下的涼意，不對，整個屋子都被他帶入了一股寒氣。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略微的不敢靠近。“你的要求太高，我自然得思索久些。我所做的那些暗器不都給你看過了，如果那些都不讓你滿意，我真沒本事幫你了。”
“可本王聽說，你最近确實在閉門研究。”
“你又派人跟蹤我？”她心中惱火，總有一種做何事都被人監視的感覺，不用想，她也知道他此時的表情有多讨厭，但也只好說，“你說要更有殺傷力的兵器，我确實有些想法，只是還沒試過，不知道能不能成。”她這幾日把那些圖紙翻着看了無數遍，暗暗真的做出個東西來，只是這是她頭一回搗弄出自己的想法出來，對自己倒是有些懷疑。
“是何物？”
慕雪拿出一只竹筒般的物件，遞給他：“這個太危險了，你要試便自己去試。”
“裏面是什麽？”
“火藥。”她有些猶豫，“不需要點燃，裏面有磷石，摩擦可以燃燒。”
“确實殺傷力不錯，你果然沒讓本王失望。”這個女人若是他的敵人，只怕不好對付。
“內裏有機關會将火藥射出去，我研究過火藥的分量，威力應該不小。”葉少恭便滿意的點了點頭。
慕雪咬了咬牙，把還未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