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席總心碎
這個病在心血管內科, 席骞是家裏奶奶今日不舒服入院，病房也在這棟樓，所以他來看看。
但沒想過會遇見她。
他沒有走，“妍妍。”
“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行嗎？”她掀起眼皮, 眼神淡漠地看他。
席骞輕嘆：“那我晚上再來看你。”
“不用, 晚上有其他人來, 我也不需要你看。”
席骞定定看着她蒼白的臉色, 還有布滿血絲的眼底, 眉宇斂了起來, “你是騙我的？”
尤妍頓了頓, 看他一眼。
席骞：“你不介意我那個事的？你騙我的。”
尤妍重新阖下眼, “騙不騙都那樣……”
“你不介意的話, 我不可能就這麽放棄，妍妍, 你以為我這半個月很舒服？”
她淺笑：“你難受了半個月嗎？然後……就走出來了？就和別人在一起了，那你還有什麽不能放棄的？”
“我……”
尤妍低下頭, “你的真心跟我不一樣, 我能難過到住院，你半個月就能去歌舞笙簫，摟着別的女人。”
席骞皺眉：“妍妍。”
“我就很恨你，我想不明白，你來招惹我幹什麽……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那種所有人都擁有過的，你還要來招惹我，然後不行了你就真的回到原來的生活了，反倒我自己傷心難過。我在你眼裏一文不值，席骞, 又不值得你區別對待，又不值得你也難過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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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你永遠都是最好的，我這半個月都是在喝酒，我就昨天……”
“昨天不喝了？和別人暧昧轉移注意力？”她淡淡睨了他一眼，“我難受是埋頭工作，你難受是和別的女人？”
席骞噎住。
尤妍微笑：“這樣，你這種本性的人，讓我怎麽信你啊。”
席骞剛要說話，卻發現，她眼角驀然滑落一滴眼淚。
他眼睜睜看着她淚水滴到枕頭裏，淹沒進那一片雪白中。
席骞欲言又止，定定看着她，半晌，只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我這樣的人，當初是最好不要招惹你的。”
“嗯，所以你不要再招惹我就行。”
席骞：“可是已經這樣了，妍妍，我不會再玩了，你不介意那件事的話，我不可能放棄你。”
“你一次就要我半條命，我 難受了半個月，要是再一次我發現你對別人也這樣難舍難分過，我就死了。”
“我沒有，妍妍。”
“就那個意思，你走吧，真不要打擾我了。”
席骞靜了會兒，才戀戀不舍地開口：“等你出院我就不打擾你，好不好。”
“不用，我助手下班就來了。”
“你是因為我……我不可能就這麽讓你在醫院待着。”他溫柔看她，“我照顧你好不好？這個病很嚴重。”
尤妍：“哪裏嚴重，死不了。”
他皺眉，“你怎麽罵我都可以，老這麽拿自己身體不當回事，老這麽說話，我要生氣了。”
“……”
尤妍別開臉不去搭理他了。
席骞又問了問：“你，沒有其他事嗎？這個症狀好像是受很大刺激引起的傷心才會有的。”
“嗯，一般是死了老公，傷心過度才會這樣。”
“……”
兩人對視一眼，她說：“可是我心裏也有人沒了，你被我埋了。”
“……”
席骞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你這麽放不下，為什麽就不能給我個機會。”
她拿開他的手，“因為丢半條命比整條好啊。”
“……”
他點頭，“對不起。”
席骞給她掖好被子，随後就出去了。
人走了，尤妍緩緩翻身躺好。
輸了液，胸口不再那麽難受了，燒也退得差不多。
想了想，就是覺得好傻啊，居然為他這樣。
還是她姐妹通透，一開始就說，純淨到極致的人，和這種男人玩，一旦玩進去，就傷心傷肺了。
她明明知道，明明當時還和焉晗說，确實如此，但是後來還是陷進去了。
好傻，尤妍都被自己氣笑了。
不過好在焉晗去巴黎了，不然這會兒就該過來了，要是剛好碰見席骞來，就完了。
她起來給奶奶打個電話，說她今晚在公司加班，不回去，讓她早點休息。
打完助手就過來了，尤妍不想吃飯，讓她把外賣吃了。
沒多久，她就又休息了，身體疲倦又虛弱，得快點養好，不然奶奶知道也完蛋了。
不過，第二日中午午睡醒來，尤妍忽然聽到病房裏有焉晗的聲音，一轉眼，就看到她姐妹從外面客廳進來，然後笑了，“醒了。”
焉晗過來坐下，“吓死我，中午發你微信半天沒回，打電話你助手說你住院了。”
尤妍：“就有點發燒，你怎麽回來了？”
“席家奶奶病了，住院，我就提前回來了，早上到的。”
尤妍恍然，難怪，席骞昨天會忽然出現在醫院：“人怎麽樣了？”
“沒事，問題不大，每年冬天都會有時候撐不住，老人家嘛，一冷就受不了。”
尤妍點頭：“那你去忙吧，我這有 看護和助手呢，去看你們家長輩。”
“沒關系，我早上就去過了，那邊人挺多的。”
“嗯。”
焉晗摸了摸她的額頭，“退燒了，不過怎麽會燒那麽嚴重啊，還肺炎，這麽冷的天，沒多穿點，還在外面久待嗎？”
尤妍微笑，“我體質弱吧，前一陣也有些低燒，還來輸液了，沒事。”
話落，她注意到沙發上放着一束花。
焉晗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就剛好問：“對了，誰給你送花啊。”她回頭眨眼，笑，“是那個追求者嗎？”
“是吧。”
“你們怎麽樣了？他消息好靈通啊，這就知道你不舒服了。”
尤妍內心幹笑，都是那混賬導致的，她沒想過她的人生裏還能體驗一把心碎……那種胸腔疼得呼吸困難的感覺，簡直徹骨銘心。
“我拒絕了，他可能是禮貌性送吧。”
“是嗎？怎麽拒絕了？”焉晗一臉惋惜，“上次看你說的條件，很好的呀，你對那人沒感覺嗎？”
“嗯，我覺得這種人，婚後會出軌。”
“……”
焉晗噎住，“那，那及時剎住，我姐妹這麽漂亮，有錢有顏，單身不好嗎可不能跳入火坑。”
“嗯嗯嗯，我也覺得。”
正說着，席骞給她發了微信。
尤妍看到名字，瞄了眼閨蜜，然後偷偷看消息。
席骞：“今天有沒有好點？”
尤妍回複：“非常好。”
“……”席骞一看就知道她是故意說的，為了不讓他去探病，他說，“我現在不去，我在公司，我晚上去看你。”
“我不歡迎席總。”
“……”
席骞輕嘆：“妍妍，我就看看你，你知道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你是因為我。”
尤妍回複：“你是醫生嗎？你來了我就能好？你也知道是因為你我才住院，你除了禍害我你還能幹什麽？”
“……”他道歉，“對不起。”
“不用，你答應我別來繼續禍害我就行了。”
席骞看着這話，心裏難受非常，再發了個消息，卻顯示出來一個紅色感嘆號。
他：“……”
拉黑了？
他退出來打了電話，撥出去，空號。
席骞丢下手機，人倒在辦公桌前的座椅裏，難受。
一會兒，手機又響起消息，他摸來看了眼，有人問他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席骞默默拒絕了，回複有女朋友。
回完正要再次放下手機，但想了想，又拿起來，點開微信。
緩緩地，一個個把裏面那些女性頭像的號，都删了。
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麽她總覺得他不靠譜，遲早會變心。
身邊條件實在太多了，這樣分開後去俱樂部喝酒，喝完別人撩撥他，他就順着拿別人轉移注意力想忘掉她，這樣的生活，她确實不相信他會真 的從良。
發完席骞默默工作，到晚上去應酬，忙完已經十來點了。
去了醫院，看了家裏奶奶，完了席骞就去了樓下某一層，但剛出電梯就看到那門口有人進去，他就剎住腳步，又進了電梯中。
回公司加班到晚上十二點，席骞才再次去了醫院。
彼時那一層裏已經很安靜。他走到門口看到裏面有聲音，好像是在看電影。
席骞敲了敲門。
尤妍聞聲有些困惑，大半夜的誰啊。
看護去開門，而後她就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尤妍盯着電腦的目光停滞住，擡眸，兩人目光隔着幾米的距離，隔着一個門，悠悠對視。
尤妍抿唇，“你這麽晚來幹什麽？”
席骞進去，“十來點的時候，我應酬完過來，有人，就回去了。”
尤妍頓了頓，“那你還不睡覺還來幹什麽？”
“我去公司加班，才下班。”
她點點頭，“可我不是說了不用嗎？我真沒重症到要死。”
席骞輕嘆，在病床邊坐下，沒說話。
尤妍瞄了他一眼，緩了緩，道：“那看也看了，可以走了。”
“……”
席骞看過去：“今天有沒有好點？”
“早上不是說了嗎。”
“早上的和現在的能一樣？”
“你是不相信自家醫院的醫術啊。”
席骞失笑，搖搖頭，沒說話了，一會兒，才說：“那我去問醫生了。”
“醫生下班了。”
“我不能打電話嗎？你也知道，自家的醫院。”
“……”
尤妍：“我下次，死也不來席氏了，錢給你賺還老來煩我。”
他笑：“我自然會給你報銷的。”
“不需要。”
“為我住的院，妍妍，這很正常。”
尤妍繼續去看電影，不理他了。
席骞：“告訴我，人怎麽樣了？還難受嗎？”
“好了。”
“不要這麽敷衍，說真話。”
“你這人都沒一句真話，憑什麽我要給你說真話。”她挑眉。
席骞失笑，“雖然，我知道我情史方面不好，但是跟你說過的每一句，我都沒騙過你，妍妍。”
“嗯，你都說到做到，說你渣你就渣，說追不到就玩你就真的玩，這世界數你最說到做到了，反倒我，蠢得更沒見過世面似的，說不跟你玩我還栽得那麽深。”
“……”
席骞點頭，微笑：“我不好，嗯？是我不好。但是……”
尤妍瞥他。
席骞：“可能這話會招你罵，但是妍妍，你知道我一開始就和你不是一類人，我以前就是這麽玩過來的，我心裏不舒服的時候，我就是喝酒宣洩，和別人……轉移注意力，畢竟我确實是想忘掉你，因為忘不掉也得不到。”
“……”尤妍嚅嚅唇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是，我确确實實也是喝了半個月 的酒，不是第二天就和別人暧昧……”他溫柔看她，“你那天說你介意，我就不打擾你了，半個月我都忍着沒找過你，我做到了吧？”
尤妍低下頭去看電影畫面。
席骞：“我之前跟你說過，追不到我就回到原來的生活，我也那麽做了，我很不好，但是我要是真半個月就喜歡了別人，我不會現在還來找你。”
尤妍沒說話。
席骞：“嗯？你知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幾年前那個事，那我根本不可能放棄你，一年也好，兩年三年也好，我都可以追你，追你的時候，我不會去惦記任何人的。”
尤妍依然沒說話，就盯着電腦畫面。
席骞伸手阖上她的電腦。
尤妍：“……”她生氣擡眸，“你幹什麽？”
“你半天都沒聲音，這麽看沒意思吧？”
“……”
尤妍卧入床頭，看向窗外。
席骞目光溫柔地落在她臉上：“嗯？我就是混蛋在我用這種方式忘掉你，但我保證不會再去玩了。我重新追你好不好，和一開始一樣？”
尤妍看過去，和他目光淡淡交纏在一起：“就算這事，我不在意，你只是和以前一樣玩的，沒有真心。但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依然存在……”
“我想給你的，真的不止和別人一樣的溫柔，還有未來。”
尤妍深深看他，半晌，還是阖下眼，“算了吧，我依然，很難相信啊。”
席骞：“我說我可以追，多久都可以，會讓你信。”
尤妍靜了靜，朝他淺笑，“席骞，一輩子很長的，你這樣的人，想忘了我就和別的人在一起，你這個性子，你這樣的，做不到一直愛我的。”
席骞立刻道：“我微信裏除了工作的，其他都删了。”
尤妍阖下眼，“你想要，不用微信。”
席骞伸手去扶她的肩膀，“妍妍……”
尤妍小聲說：“不早了，你可以走了，你也不要找我，以前我還會覺得我們是朋友，你找我我會理你，沒有完全地拒絕你，但導致……最後你沒放棄，我也栽了。以後就不會了，我以後不會搭理你一分了。”
席骞心裏深深扯了一下，她生氣罵人的時候他覺得都沒什麽，但這麽雲淡風輕說話的樣子，就好像完全沒了希望一樣。
“妍妍……”
尤妍：“我要睡了。”
席骞安靜看着她，看了兩分鐘，最後放開，“晚安。”
然後人起身走了。
門關上後，病房裏完全安靜了下來。
尤妍屈起膝，抱住自己，白熾燈灑落的光芒，把她的影子照在前方被褥上，看了幾眼，她伸手戳了戳，“不要心軟，他不适合你。”
說完，她又仰頭輕嘆口氣：就是感覺，很難找到一個，比那個人更溫柔，更寵她的人了。
……別人都有兩個家，她好像這輩子一個也沒 有。
坐着坐着，又天亮了。尤妍白天睡了一天，傍晚回家去和奶奶吃飯，在家裏待了一晚上，早上假裝去上班，其實又回醫院住院了。
席骞微信還拉黑着，但是手機號碼他換了一個發來，尤妍也沒去重新拉黑，不過他打電話，她沒接，發短信，她也沒回。
然後他就沒打也沒發了，不過每天的花還是照樣送。
那幾天，席骞每天下了班都挺老實的，喝酒不是去會所，就是在家裏，俱樂部完全沒去了。
不過幾天了他家妍妍還是不回消息，他第三天晚上實在扛不住了，看了家裏老人後，上車已經準備走了，但是臨了了，坐在車裏沒有動，點起了煙，在猶豫着要不要上樓去看她。
尤妍今天晚餐回家吃了，吃完回醫院。
打車到病房樓下，忽然看到不遠處一輛邁巴赫裏，坐着一個熟悉的男人。
他沒有注意到她，一直在抽煙。
看了幾眼，她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他就發現了，她一頓，以為他會下車來。
但那人卻只定定看着她，目光灼灼。
半晌，也沒有下來。
尤妍收回目光，攏了攏身上的大衣，邁上了住院部的臺階。
車裏的男人看着，直到看不見她身影了，才收回目光，伸手把手中的煙碾碎在煙灰缸中。
他再一次發信息給她：“是不是真的不行？”
幾天了，這一條她終于回了：“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