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家世顯赫,從未受過凍挨過打;後來紀氏藥業破産陷入困境,卻也沒有如同今日要被打落十八層地獄一般。這一切,猶如一場夢。
然而,近似于骨裂的疼痛告訴她,她在妄想。這一切不是夢,她必須勇敢面對。
冷靜下來後,她迅速分析利害。她不知秦爺素日為人,如果排除性格因素,秦爺今日如此行事,無非兩個目的:一是要錢;二是不能讓她們破壞他在乞丐中的威信,畢竟附近這麽多雙眼睛在看。
阿醜忍着全身疼痛,立刻爬起來跪下磕頭:“秦爺,我再不敢了……秦爺,您饒了我吧……我一時糊塗……您大人大量,蒙您大恩大德……”
秦爺一揮手:“行了行了,本來就醜,再磕下去愈發難看,今晚還讓不讓老子吃飯了!”一副不耐的樣子。
阿醜輕舒一口氣,面上還是唯唯諾諾的,卻低着頭暗自咬牙:能屈能伸,韓信還有胯下之辱,來日再找你這殘暴無良的禽獸算賬!
“你們把孝敬錢交上來,其餘的,老子就寬宏大量不管了。”秦爺把頭轉過去,似乎不願多看阿醜一眼。
阿醜捏緊拳頭:第二個問題解決了,第一個錢的問題,要怎麽辦?
思索一陣,阿醜語氣誠懇地開口:“秦爺,今日實在情況特殊拿不出來,明日補上成嗎?明日我們雙倍補上!”
秦爺冷笑一聲,一只腳踩上破敗的欄杆,在屋檐下斜睨着伏地磕着響頭的阿醜,語氣是輕蔑的鄙夷:“都照你這個樣子,今日講明日雙倍補上,明日講後日四倍補上——”
鄙夷的語氣突然轉為暴怒,銅鈴眼瞪得更大了:“這補多少日,銀子都還是到不了老子手上!你當老子是驢腦子嗎!啊?**的講多少倍的錢,都不是老子的錢!”
阿醜聽見他的怒喝,不由得發顫。剛才的痛意還未消散,要是再來幾下,死也就罷了,最怕弄成高位截癱、半身不遂,那真是老天和她有仇了!
“秦爺,阿醜知道您是怕開了這個先例,日後大夥都效仿。可是如今也沒有剛好的法子不是?您今日就算打死我們,我們也是兩袖空空,您什麽都得不到不說,還白費您力氣。若是您答應,明日我們就奉上雙倍的孝敬錢,您這不是賺了嗎?”阿醜陳述利害,希望秦爺可以權衡利弊答應他們。
不過,一日的孝敬錢是多少數目,阿醜真不知道。如果的确很多,明天還要補上雙倍,再加上明天本來要交的,那麽明天就要拿出三倍的孝敬錢。這中間有多少困難,她如今無心去管,也無法去管,只能先這樣答應着,保命再說,畢竟多活一日是一日。
秦爺眯起了他的銅鈴眼,似乎思索着什麽,半晌才轉過頭向着關帝廟裏面喝道:“大頭,二鬼,拿家夥出來!”
阿醜一聽“家夥”二字,心裏發虛:這兩個字,不通常都是殺人越貨的武器嗎?拿家夥出來,豈不是要打殺她們?
思索至此,阿醜暗暗咬牙:這個極其詭異的關帝廟丐幫的人,到底是什麽行事作風?一句話不順耳就把人暴打一通,多說幾個字就要償命?草菅人命也不是這麽個菅法,我們都死翹翹了,你靠什麽賺銀子?誰給你孝敬錢?這個秦爺,脾氣如此暴躁,身手又好,還心狠手辣,實在是個可怕的人物。
阿醜緊張地抓住一旁的徐奶奶的手,手心直冒冷汗:怎麽辦,伏低示弱、陳述利弊,還是沒能改變秦爺的主意……她重生才這麽一會兒,就要再次魂歸地府?
正當阿醜驚恐未定之時,秦爺的聲音再次響起:“今後,就按阿醜和徐氏的例子,誰要是交不上孝敬錢,二十大板,第二日補上雙份。第二日要是交不出,哼,老子的手段,大夥兒都是見識過的!”
聞言,阿醜懸着的心落下來些許。可是要打板子——她看一眼身旁白發蒼蒼、嘴角還帶着血痕的徐奶奶,眉心蹙起:“秦爺,徐奶奶的板子,我替她挨。”
“阿醜,你不要命了!四十大板,你怎麽能呀!”徐奶奶抓着阿醜的手臂,不許她上前。
阿醜卻只是拍了拍徐奶奶的手,小聲說:“徐奶奶,若我們都受了傷,誰照顧我們,明天三倍的孝敬錢又如何是好?”言罷義無反顧地掙脫她,走上前去。
站在行刑的長椅前,阿醜看着所謂“家夥”,嘴角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果然是好“家夥”,那板子可是帶着刺的!
淡淡掃視了一眼拿着“家夥”同是乞丐,卻衣着稍好、臉龐稍整潔的大頭和二鬼,阿醜俯身趴在長椅上,咬着牙閉上了雙眼。
板子重重落下。
一雙羸弱的手抓着長椅邊緣,指甲也嵌進去半分。牙齒似乎要咬斷了,阿醜再也忍不住,發出凄厲的慘叫,夾雜着雨聲和“家夥”落下的聲音,回蕩在一片寂靜的關帝廟。
火辣辣的疼伴随極劇的刺痛襲來,感到自己的雙腿由難以忍受的皮開肉綻到沉重的麻木,阿醜腦海中湧出的只剩下對生的渴望。
活着,她要活着,要好好活着……
體溫又升高了,意識逐漸渙散,迷蒙中,似乎聽見有誰在說:“秦爺走了,我們打輕點……”便再不省人事。
003 搶粥
耳邊傳來一陣清脆的鳥鳴,像極了春暖花開的溫然氣氛。只是,身上傳來的寒意和雙腿的痛在警告她:今日深秋初晨,寒霜裏,風盡頭,滿地血紅。
紅的,不是楓葉,是她的雙腿。一丈紅,可不就是這樣來的?
自嘲地笑了一下,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文藝。你是阿醜,不是紀初堇,你已經遠離現代的繁華與秩序,你現在,是一個乞丐。
乞丐。輕輕念完這兩個字,阿醜睜開沉重的雙眼,四處望了望。天剛亮,徐奶奶已經不見蹤影,大約是去為所謂的孝敬錢發愁了吧。至于自己,正趴在關帝廟的門邊。
微微挪動了一下,嗯,還好,沒有傷到骨頭。自己把了一下脈,燒已退,不會有什麽大危險,最好再吃幾副藥,不過如今飯都沒得吃,哪來的藥?
原本,紀初堇出自醫藥世家,她也從小跟着爺爺學中醫,父親則在她年幼時創辦了紀氏藥業,後來漸漸成為醫藥界翹楚。而她家出事之時,她剛讀完藥學碩士,準備接手紀氏藥業的旁支業務。
不過,這些都已是過往雲煙。如今她要操心的,是今天的孝敬錢和糊口問題。
至于秦爺和這個破舊的關帝廟,還有她所處的時代,她都需要盡快了解。因為,她現在最核心的想法是——逃跑。
既然這個丐幫這麽黑暗,那她為什麽不逃跑呢?
只是轉念一想,這關帝廟人也不少,怎麽會沒人想着逃跑?那也就是說,逃跑這件事情,是存在很大阻力的,那阻力會在哪裏?
思索間,門口走進來三個同伴。
“喲,昨兒我看阿醜昏過去,都要死不死了,怎麽今天這麽快就醒了。啧啧,這張臉看了就想吐。”
“你還想吐,我從昨晚到今天就沒吃過東西,都拿去當孝敬錢了。你說今天她的孝敬錢能交三倍出來?呵,我不信!”
“我也不信,只有二鬼腦子靈會騙人,每天都活得滋潤,還受秦爺看中。我要是有他那樣靈光的腦袋——”
“得了吧,看把你美的!你今天能交上孝敬錢就不錯了!”
阿醜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得皺起眉頭:這麽說,這孝敬錢不是小數目呀!那個二鬼靠騙人?這哪是丐幫,分明是詐騙組織呀!不對,應該是傳銷團夥!
想到這裏,阿醜愈發煩躁:想逃出傳銷團夥,難呀!
“阿醜,你怎麽樣了?”徐奶奶顫巍巍從門外走進來,有些渾濁的雙眼溢滿關切。
阿醜擡頭微笑:“我沒事。”
“來,先把這半碗粥喝了!”徐奶奶拿着一個殘破的碗說。
阿醜低頭一望,冷粥凝稠,只有小半碗。天氣寒冷,卻還是聞到淡淡馊味。
她嘆息一聲:“徐奶奶,我不餓,沒有胃口。”從沒落魄到這種境地的她,還是不能适應這樣的生活。看來,要盡快逃出去才行。
“嘿,沒胃口給我呀,賤娘們還是這麽矯情!”剛才走進門,說自己從昨晚就沒吃過的乞丐說道,眼神帶着貪婪。
阿醜轉頭問徐奶奶:“徐奶奶,您吃過了嗎?”
徐奶奶舉着碗:“你先吃。”
話音剛落,一雙黢黑幹枯的手搶過殘破的碗,抱着那半碗粥猛啃一通。
“你!”阿醜氣急,一激動就站起來沖到他面前,想說什麽卻看到他已經啃完,只能幹瞪着毫無辦法。
“阿醜,小心你的腿!”徐奶奶急忙扶住有些站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