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支箭穿透了車窗, 紮破了垃圾袋,最後在貼滿符咒的罐子前停住,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但沙樹那十八張防禦符咒中的兩張卻都無火自燃起來, 消散在空中。
一回過神, 沙樹立刻握住了那根箭, 在咒力的包裹下, 箭矢堪稱脆弱的木質杆身立刻裂開, 成為了一支普通的箭。
“嘶。”起身察看司機的伏黑惠卻看着那人面部逐漸扭曲,一口咬上他的手!
他握拳,一拳打飛了那“人類”的牙齒, “這輛車不能待了!”
“敵人在我們前方!”手上結印,沙樹打出一張符咒,在車前形成一個屏障, 但卻無法在那源源不斷的箭矢下支撐多久, “我們先躲到後面去。”
情急之下,沙樹直接一拳打碎了後車窗,“走!”
一邊對付着突然變成咒靈的人類,一邊抱起一旁的罐子, 伏黑惠只能先把罐子抛向沙樹,而沙樹也及時接住罐子,兩人在箭矢突破屏障的前一刻躲到了車後方。
“電臺……恐怖故事……”箭矢停下了, 但那化為咒靈的人類卻頂着殘破的身軀,從車內爬了出來, “恐怖故事……”
他嘴裏還在喃喃自語些什麽,不僅面部扭曲,頭發也瘋長, 讓他整個人都像是移動的雜草堆。
“幾分鐘之前,他還是人類……”面對這樣的敵人,伏黑惠反而不知道該怎麽下手了,玉犬還圍繞在他的腳邊,可卻沒有上前撕下咒靈的身軀。
“但是他現在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咒靈了,”沙樹一咬牙,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張符咒,“我試試這個能不能把他挽救回來。”
沙樹不會反轉術式,這符咒和她送給津美紀姐姐的禦守裏放的是同一種,用處是普通的平心靜氣,清醒頭腦。
如果能把這個“人”喚醒的話,也許還有救!
符咒裏被注入大量的咒力,一瞬間發出的光芒照亮了整條馬路,那咒靈的影子也被拉得極長,像是人類被扭曲的靈魂。
光芒沒入咒靈體內,他一瞬間內安靜了下來。
“我,怎麽了?”然而他的外表沒有絲毫變化,他茫然地擡起手掌看了一眼,“我怎麽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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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沙樹的心底涼了半截。
剛才情況緊急,她沒有注意到,現在仔細一看……他的靈魂分明被人扭曲了!
沒有任何反轉術式可以救回被扭曲的靈魂!
自從回到源氏後,沙樹最先接觸的就是有關靈魂的術法,她母親一脈天生就在封印術上造詣非凡,她學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封印靈魂。
現在她的體內還有無數巫女的靈魂在封印的作用下沉睡。
被獻祭一回後,沙樹也漸漸擁有了和安倍晴明的“陰陽眼”一樣的能力,她在專注時,能看清陰陽間隙間的靈魂。
接觸地越多,就越明白靈魂對一個人的重要。
也是如此,沙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這個人,沒救了。
就在自己面前,這個人類原本的靈魂像是一塊橡皮泥,被人随意揉捏,添上奇怪的污漬,然後玩耍的人又把他随意地丢棄,全然不顧。
人類最重要的靈魂在那個兇手眼裏只是一種玩具!
不得不說,這讓沙樹非常、非常地憤怒,無論是強者對弱者,還是上層對下層,蔑視他人的靈魂,認為他人毫不重要,甚至拿別人的靈魂當做自己的養料……這種行為,是沙樹最不能容忍的。
“殺了我……求求你們殺了我!” 那咒靈絕望的哀嚎把沙樹從全身都被氣到顫抖的狀态裏拉出來。
清心咒的效果已經持續不了多久,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将重新變成一只沒有神智的怪物,此刻,已經腫脹不堪的面孔上居然流出了血一樣的淚痕,“殺了我吧……”伴随着血淚滴落,他眼睛裏最後一絲神智也逐漸消失。
伏黑惠皺眉,他下意識看向沙樹,卻發現少女此刻閉目皺眉,居然也流下了一行清淚。
“我知道了,”沙樹睜開眼時已經下定了決心,“你會在神明的祝福裏離開。”久違的,她撿起了自己作為巫女時的臺詞。
沙樹伸手,在那人神智消失的最後一刻,劃過他的脖頸,紫色與紅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飛濺到馬路上,在一閃一閃的應急燈照耀下,呈現出令人目眩的顏色來。
“不過這裏恐怕沒有什麽神明了。”眼看着咒靈逐漸消失,沙樹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她突然有點累了,但是敵人還在暗處,他們還不能放松警惕。
而且……在心底發誓,沙樹咬緊了牙,無論那玩弄靈魂的家夥是詛咒師還是咒靈,或者咒術師,哪怕是超能力者,她也而一定會讓那家夥付出代價!
胸腔裏的心髒砰砰跳動,那是巫女邪靈在宣洩她們的不甘與仇恨,她們是這個世界最仇恨輕視靈魂之人的。
恍惚間,沙樹的後背撞上一個肩膀,溫熱的、屬于人類的溫度讓她清醒過來,“你累了的話就先休息一會吧,”伏黑惠有些擔憂地看着臉色蒼白的少女,“這裏還有我。”
玉犬一只前去偵查,另一只則在原地警戒,伏黑惠從背後環住少女,能感受到她逐漸把重量傾斜到自己身上,就像她本身的力氣被一點點抽離。
這個平日裏活力無限的少女此刻肩膀單薄得可怕,像是變成了一張紙,風一吹就要飛走。
沙樹覺得自己似乎很久沒有感到如此安心了,就像小時候玉藻前大人坐在她枕邊,門外百鬼橫行,卻沒有一只會進來打擾一室寧靜。
“我沒事,”冰涼的手腳逐漸回溫,沙樹借着伏黑惠的手重新站了起來,“現在更重要的是把藏在暗處的敵人找出來。”
“箭矢已經停下了,”伏黑惠撿起一支,放在手裏端詳着,“現在看來這似乎只是普通的箭,上面沒有附着術式或是符咒。”
就在此時,出去偵查的玉犬也回來了。
“是小白啊。”沙樹熟稔地撫摸了一下玉犬的頭頂,“有發現什麽嗎?”
伏黑惠低下身聽了一會,“前面似乎有一個咒術師前來,還有幾處咒靈的痕跡……咒靈已經都消失不見了。”
自從和沙樹融合過一次後,玉犬們似乎就變得聰慧許多,而且比以前更加親近人類了。
“也就是說敵人被消滅了嗎?”沙樹皺起了眉。
“我認為不是,”沒有收回玉犬,伏黑惠緊盯着罐子裏的宿傩手指,“剛才的污泥咒靈可能只是意外,但後面這波明顯是沖着特級咒物來的。很可能就是希望通過咒物提升自己的咒靈,那種能設下圈套的咒靈一定等級不低,不是會被輕易祓除的對象。”
“但是那個咒術師一定也很強,強到讓那些咒靈不得不逃離這裏。”把箭遞給玉犬聞了聞,玉犬沖着前方的位置嚎叫了幾聲後又乖乖坐回了原地。
“看來這攻擊就是那留下痕跡的咒靈所為了。”伏黑惠點頭。
一手按到罐子上,沙樹接着說,“那現在的問題就在那個前來的咒術師上了。”
“到底是何許人也?”
夜風吹過,卷起地面上的碎玻璃,發出叮鈴響聲,昏暗的路燈忽閃忽閃,似乎就要支撐不住,沙樹與伏黑惠盯着前方的黑暗,等待那咒術師的到來。
出乎意料地,從陰影裏踏出來的只是一個清瘦的少年。
他看上去同沙樹他們出不多年紀,背着一把長長的刀,似乎剛剛斬殺了什麽,還有粘稠的液體從上面流下,見到穿着高□□服的兩人,他松了一口氣,露出純良的笑容來。
“你們好啊,我是東京咒術高專二年級,乙骨憂太。”
“什麽叫前輩啊!”抱着泡有宿傩手指的罐子,沙樹在五條悟面前長籲短嘆,“原來咒術師裏面還有這麽靠譜的人物存在嗎?”
伏黑惠也在一旁點頭。
什麽聽說後輩就在附近出任務,就會順路前去看顧一下,這樣靠譜的行為無疑讓常年在五條悟陰影下的兩人大受感動。
“同樣是特級,五條老師差太多了。”在五條悟前來搶奪時,沙樹死死抱住罐子不讓他得逞。
“所以沙樹能不能把特級咒物放開呢?”五條悟微笑着詢問道,“不然這手指恐怕就要重新封印一遍了。”
聞言,沙樹立刻撒手。
“哦喲,”反作用力下,這罐子差點沒被五條悟甩飛,但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時接住了,“好險。”
“乙骨前輩是在附近出任務嗎?”沙樹詢問道。
“沒錯哦,他是去那裏祓除二級咒靈的,”五條悟打量着這一罐子毒酒,“你們也遇到了吧,那個泥石流裏誕生的咒靈。”
“之前就打開了帳,沒想到天太黑了你們沒注意到,而且沙樹還給車上加了一層咒術,才讓你們開進了帳裏。”
沙樹他們後來是蹭伊地知先生的車回的高專,可憐伊地知先生大半夜了還要加班啊。
“但我們在帳內還遇到了其他咒靈。”伏黑惠皺眉,“而且恐怕不弱。”
“這個乙骨也報告了,”放下了罐子,五條悟啧了一聲,“但是他趕到的時候,那幾只咒靈已經逃走了。”
“不過我們可以肯定一件事了,”他伸出一根手指,“除了高專,還有其他人想要宿傩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