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我們就先把東西帶回去了。”沙樹抱着罐子, 艱難地把頭探出去,向這家店裏的人告別。
“嗯嗯,歡迎下次再來啊!”白澤滿面春風, “沙樹平時多做好事, 将來到桃源鄉找我哦!”
“啊……好的。”所謂的到桃源鄉那不是人都死掉了嗎。
“再見了。”伏黑惠也禮節性地告別, 沙樹總是能很快地周圍的人打成一片, 和她的哥哥一樣, 而自己往往只會在人群外游離, 就像過去學園裏的女生男生都簇擁在她身邊,現在才見面沒多久的人或者神獸都已經向她敞開心扉。
“這位小哥也是,別一天到晚板着個臉, 要開心一點啊!”正這麽想着,那個之前吹胡子瞪眼的花老頭卻帶上了眼鏡,笑眯眯地看着他。
“哈哈哈, 他就是這樣啊!”捧着罐子跑到伏黑惠身邊, 沙樹用胳膊撞了一下他,“看,這樣他也不會生氣哦。”
“我有在生氣啊。”稍稍踉跄一下,他站穩了無奈地看向沙樹。
他只是面部表情沒有那麽豐富而已, 不像沙樹,開心的時候就會笑得眉眼彎彎;不耐煩的時候會撇嘴,眼睛往旁邊看;生氣的時候臉會不自覺鼓起來一點, 眼睛瞪得大大的……
還有現在,有點得意的時候, 努力把往上彎的嘴角抹平,但一雙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笑意,像一勾彎彎的月亮。
每次面對她這樣的表情, 伏黑惠都會不自覺跟着笑起來。
……不過幾乎每次她這麽得意都是因為捉弄自己。
“是嗎?”她眼睛有些不懷好意地張大,那雙紅寶石般剔透的瞳孔就露了出來,只見她微微蹙眉,憂慮地說道,“這個罐子有點重啊……”
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伏黑惠已經接過了她手裏封印着宿傩手指的罐子。
他不是不知道沙樹又在捉弄他,可是身體就是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明明那雙眼睛裏的狡黠之色再明顯不過,但他又能怎麽辦呢?
沙樹已經蹦蹦跳跳地走在了他的前面,看她東張西望的樣子,伏黑惠不得不提醒道:“我們現在首要任務就是把特級咒物帶回高專,否則路上出了什麽變故就糟糕了。”
“我知道的,”于是沙樹就又用那種輕快的步伐跑了回來,她從那寬大的袖子裏掏了一會,拿出幾張符咒來,“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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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晦澀難懂的咒語,沙樹鄭重地把符咒貼上罐子,“多封印幾層吧。”
她覺得自己最近運氣不怎麽樣,多防備一下總是對的。
于是她給罐子貼了十八層防禦符咒和五層多重封印,還加了個反傷的符咒。
反正都帶出來了,不用白不用嘛。
“看,這是花爺爺給我的垃圾袋。”拿出一個超大的黑色塑料袋,沙樹反手就套在了貼滿符咒的罐子上,“這樣就萬事俱全啦。”
“似乎也不用這麽謹慎。”伏黑惠抽了抽嘴角,“這條街上很幹淨,只要封印不洩露,幾乎沒有咒靈會攻擊的。”
“但我總有點不祥的預感啊,”沙樹繞着他轉了幾圈打量着被垃圾袋包裹得好好的罐子,“你說那個花國咒術師厲害嗎?這個手指被那麽多毒蛇環繞,總感覺很不妙啊。”作為一個陰陽師,沙樹還是挺看重預感這種東西的。
自小長在山林間的沙樹是認得毒蛇的,就她的認知而言,這個罐子裏的蛇大多是能在幾步之內置人于死地的劇毒蛇,就算泡酒,這酒大概也不是用來喝的。
說是煉毒還差不多呢。
“可能這是別人的術式吧,”伏黑惠也看了一眼懷裏的罐子,雖然只能看到垃圾袋的反光,“并不是所有咒術師的術式都是正面的。”事實上,術式就像一把兇器,差別都在使用的人手裏。
“可能吧,也許他的術式就是和毒蛇有關。”沙樹也沒有再深究了,總之她也沒感受到洩露的咒力,那個咒術師的本領大概還是值得信任的。
“我們帶着這東西要怎麽搭電車呀。”看着已經沉入天際的夕陽,沙樹詢問道。
“我們可以打車回去,五條老師說我們今天的消費他都會報銷的。”伏黑惠冷靜地回答。
沙樹突然痛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唐人街,“我覺得自己虧了。”早知道就宰五條悟一回了!她可是還記着這人之前單方面毆打自己的事情呢!
但是能打車也不錯。
坐到出租車內後,沙樹和伏黑惠隔着一個罐子聊起了天。
“說起來我上次坐這麽長途的出租車還是去池袋那回,”她回憶起來,“那個司機還挺慘的。”
伏黑惠疑惑,“你當時不是和我說沒什麽事情嗎?”
“啊,我是沒出事的……”沙樹回想了一下,“但是那個司機,好像挺慘的。”
“被池袋的黑幫砍掉了至少四根手指頭吧,就我看到的而言。”車子好像抖動了一下,沙樹趕緊扶穩了罐子,才接着說,“不過他也算咎由自取吧,那家夥好像做什麽人口拐賣的生意。”
“那就是活該了,”伏黑惠點頭贊同,“這就是所謂的以暴制暴吧。”
不過也因此她沒有支付那巨額的出租車費用,沙樹扶着罐子,這樣想。
“那個,兩位客人,”大概是有些接受不了這麽血腥的話題,前面的司機弱弱地開口,“能冒昧地詢問一下,那個黑色袋子裏裝的是什麽嗎?”他不會不小心拉到了兩個黑幫分子吧?可是這兩人明明年紀不大,還穿着校服。
伏黑惠一時卡殼,他總不能說是咒物吧?一定會被當成精神不正常的騙子的。
“是我二表叔家太爺爺的弟弟的骨灰。”然而沙樹卻迅速回答道,快得仿佛脫口而出,“我們剛參加完他的葬禮。”兩人都穿着高專一身黑的校服,看上去還挺有說服力的。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沙樹想起了——這泡酒的東西裏除了特級咒物不得了之外,那些毒蛇也很了不得啊!
要是被抓住的話,這麽多保護動物夠兩人在裏面關一輩子了!
家裏有座山,每年都要和那些官員扯皮的沙樹對此非常确定。
“這樣啊……那,節哀。”不知道為什麽,司機突然更希望這兩個只是普通幫派分子了,哪怕是身上紋了夜叉的那種也行!
天色已經黑了不少,他不得不打開了車前燈,在沒什麽車輛的高速公路上飛馳,只有老舊的路燈提供一點多餘的光。
那些深夜電臺裏的都市傳說通通往他的腦子裏灌去,他本身也是個經常開夜車的司機了,聽點電臺故事很常有,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樣詭異的事情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啊!
就在司機冷汗都快下來時,突然車身一震,緊接着車子就毫無緣由地熄火了。
“怎麽回事!”司機心髒也随之一震,他連忙打開應急燈,一閃一閃的燈光下,他的臉色已經無限接近于蒼白。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自己不會真要交代在這裏了吧?
“別動!”在司機打算下車察看情況時,伏黑惠和沙樹同時出聲呵止。
司機看不到的東西,正在順着車身慢慢往上蔓延,沙樹第一時間以車身為界限設下了結界,但那污泥一樣的咒靈卻依舊緩緩流動着,想要把他們包裹起來。
沙樹能感覺到,當這污泥把整座車包裹起來時,他們就完蛋了。
司機雖然看不到污泥,卻能感受到自己的車逐漸沉重起來,車身在一點點下壓,輪胎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發……發生什麽了?”他顫顫巍巍地握着方向盤,小聲詢問道,“我是不是在做夢,這車今年才保養完……怎麽會輪胎漏氣,引擎還出故障呢。”
“沙樹,你看好東西,我下去看看。”伏黑惠看着已經蔓延到車窗部分的污泥咒靈,面色嚴肅。
“好。”二話不說,沙樹把罐子拉到自己手邊,離伏黑惠遠了些,好騰出空間來。
拉了一下車把手,伏黑惠發現已經開不動車門了,外面肆意飛舞的污泥仿佛是在嘲笑車內的人類。
“玉犬。”借由一點微弱的燈光,伏黑惠召喚出了自己的式神。
出現在車門外的巨大犬型式神一爪拍在了車門上,整輛車都往一旁移動了些許,但那些污泥也被拍落下來,在地上扭曲着,伏黑惠一開門,還能感受到一股惡臭。
“感覺有二級咒靈的實力了啊……”他和玉犬會和,盯着地面上的咒靈,從外面看,它至少長了幾十只嘴巴,那些污泥也就是從那些嘴巴裏吐出來的。
罐子的封印很牢固,應該不是被宿傩的手指吸引來的咒靈。
正好遇上了麽,那還真是不幸。
玉犬拿這樣稀爛的咒靈沒有辦法,畢竟鋒利的爪牙沒法劃開本就不成形的爛泥。
但随着一道電光閃過,在鵺的攻擊下,這灘污泥劇烈地抽搐起來,看準在黑暗中出現的本體,伏黑惠指使玉犬一口叼住了那漆黑惡臭的咒靈。
不幸的是這只咒靈。
“解決了?”見咒靈消散,沙樹也松了一口氣,她放開了一直握住罐子的手,在袖子上擦了擦薄汗,她剛才幾乎是五感全開,生怕有什麽東西藏在黑暗中偷襲。
“嗯,應該不是沖着手指來的。”伏黑惠回到車上,罐子重新被擺到兩人中間,“但你的不妙預感似乎成真了,我們最好早些把東西交到五條老師手上。”
“司機先生?”沙樹輕輕叫了一聲,希望挽回前排司機的神智。
但她沒有聽到回應。
一張慘白的臉咯吱咯吱回過來,扭轉到了常人無法企及的角度。
瞬間提起的警戒心及不上那穿透前車窗直直射向罐子的箭,尖銳的箭頭與玻璃相撞,發出巨大的碎裂聲,一時間,無數晶瑩的碎片在月色下飛舞。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是慎勇樹樹子~
姑且稱之為污泥怪的咒靈:二級咒靈,從吞沒車輛的泥石流中誕生,常常用自己的身軀包裹住路上的車輛慢慢消化。因為身體大多數部分是一灘爛泥所以普通的物理攻擊無法生效。
惠惠已經有二級咒術師的實力啦~雖然樹樹子和別人玩得很好,但每次都會回到你身邊吖,惠惠( ̄へ ̄)
順便,樹樹子這樣的捉弄,我們一般叫撒嬌,被偏愛的有恃無恐。(白澤、花老頭、桃太郎:狗糧吃飽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