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許培樟後半程都沒有說話,梁易舟把車開進車庫,許培樟才開口:“我讓王叔送你回去。”
梁易舟解開安全帶,有點無奈:“都幾點了,別讓他大半夜來了,明天上午沒我的戲。”
許培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就點點頭,他喝完酒會很累,顯得焉頭巴腦的。梁易舟看他走路都不穩的樣子,就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電梯映出兩個人的影子,許培樟沒說話,他把頭埋在梁易舟的頸間,有很淡的香。
開了門,許培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直接把梁易舟給撲在了牆上,撲完了又沒有下一步動作了,就這麽隔着一點距離看他。
他看得太認真,讓梁易舟都不敢動。
這個氛圍很奇怪,有一點黏稠,客廳的窗簾沒有拉,月光掉進來,落在許培樟的鼻尖。
許培樟的眼睛太深情了,兩個人之間那一小塊空氣都變燙,梁易舟覺得自己喉嚨發幹,或許是想要吻他?可是最終并沒有吻下來,他就是很安靜地看他,直到梁易舟如夢初醒地推了他一把。
許培樟把頭垂下去,很輕地跟他說了一句。
“晚安。”
梁易舟覺得今天的許培樟好奇怪,或許是有心事?被許培樟按着的地方在變燙,灼熱的,像是有了自己的心跳。
第二天許培樟起得很早,早到梁易舟八點鐘睜眼,另一半的床已經涼透了。
梁易舟趿拉着拖鞋走到廚房想倒杯水,就看見許培樟給他留的字條。
“煮了雞絲粥在鍋裏,那個圓的是流沙包,有花的是鹵肉包,涼了的話放微波爐裏轉一下。”
落款是一個樟字,還畫了一片樹葉。
梁易舟咬包子的時候又拿起那張紙看了看,許培樟的字很好看,稍微有點潦草,讓人覺得他走得很着急。梁易舟突然覺得有點好笑,此情此景就好像是純情少年醉酒不小心搞了一出一夜情,醒來以後不知所措,只好留了字條跑路。
雖然他倆昨天什麽也沒有做。
梁易舟盯着那張字條發了很久的呆。
梁易舟回到劇組之後許培樟沒再出什麽幺蛾子,誰都沒提有點莫名其妙的那一晚。
第二季有一半的篇幅都是何邱淮和K的故事,他倆配合得很好,為了保持狀态,費謙把他倆的集中在一塊拍,今天下午的也是一場重頭戲。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何邱淮和K的第一次交鋒,那是四年前,一個富豪的小兒子綁架案,綁匪不是要錢,他上傳了一段公開視頻到微博,前半段是被綁着的小孩,後半段給出了一個謎語,限時三天,誰能破解這個謎語,誰就能找到孩子。
當時市局的刑警隊隊長是何邱淮的叔叔,何邱淮那一年回國,他爸怕他闖禍,就送到了何隊家裏。最後是何邱淮解開了那個謎語。但何邱淮很讨厭那種被背後的人掌控的感覺。背後的人似乎算到了每一步,包括警察的行動,也掌控他的思路。
謎語最終指向兩個坐标,一個是藏着孩子的廢棄工廠,還有一個位置就在市中心,何邱淮掩蓋了第二個坐标,只身一人前往。
下午拍的就是這一段。
何邱淮到達這個市中心的寫字樓,已經是夜晚,城市的燈光散落,不斷有加班的上班族從樓裏出來。何邱淮上到最頂層,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梁易舟站在天臺的欄杆處,穿一件白襯衫,背對着天臺上的那扇鐵門,何邱淮就站在門外。
“你好,何邱淮。”K轉過身。
費謙選擇的是何邱淮的視角,隔着上鎖的鐵門,看那個隐隐綽綽的人影,天臺上沒有燈,他看不清這個人的面容。何邱淮故意說:“你這樣是把自己變成甕中之鼈嗎?”
K很輕地笑了一下,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你不會帶着警察來的,你跟我一樣的自負。”
兩個人安靜地對視了一會。
費謙在這一段的燈光設計上非常用心,實驗了很久,才有最終這個只能看見身形卻看不清臉的效果。這也是一個隐喻,從這一天開始,K就是何邱淮的如影随形。
“這裏是個空中花園,不過已經廢棄很久了。”K說,“那孩子倒是很喜歡這裏,狗尾巴草都玩得開心。”
這時候何邱淮的電話響了,是何隊打來的:“孩子已經安全了,發現他的時候他在睡。”
K歪頭看他,聽起來親切又熱情:“那孩子很喜歡我呢,醒了可能要問哥哥在哪裏,到時候就拜托你告訴他,哥哥下次再去找他玩。”
“神經。”何邱淮罵了一句。這個人果然跟他想的是一樣的,聰明且自負,把這一次綁架當成游戲,而他就是被篩選之後的一個合格的玩伴。
“下次見。”K很優雅地坐到了天臺的邊緣上,何邱淮剛要說點什麽,突然有煙花升空,炸開的那一瞬間的光把天臺給照亮,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這幾條分開拍完之後,化妝師過來給梁易舟補妝,一會還要拍一條梁易舟暴露在煙花底下的,會被剪進何邱淮的夢裏。
“客觀來說,K這個人,真的有點裝。”何邱淮站在監視器後面回看剛剛那段,評價了一句。
費謙就說:“你就是太傳統,現在的觀衆就愛這樣的角色,這種反派,不招人恨,反倒讓大家欲罷不能地喜歡。”
“确實是這樣哦。”于曼看了一眼在那裏化妝的梁易舟,“名偵探的死對頭,一定要神秘,要聰明,要帥氣,這樣的相愛相殺,誰不愛看呢?”
何邱淮打了個趣:“他比我好看,別第二季播出之後,大家都倒戈了,紛紛加入反派陣營。”
梁易舟開始拍那個短暫的亮相鏡頭,費謙的要求是看起來無害,但其實野心勃勃。這個鏡頭會放在何邱淮在被趙恺之騙了之後,又夢見了四年前的事情,這次煙花升空,K沒有消失,他坐在那裏,側過臉,一臉柔軟可愛。
“你輸了。”梁易舟沒有出聲,他比的是口型,眼睛彎着,一字一頓地講出來。
講完之後他一歪頭,把手抵在脖子上,輕輕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他整張臉都是鮮活的,只有眼睛很木,讓人想到死物。
看得人後背生寒。
“cut,過了。”費謙很滿意,梁易舟總有那種看似雲淡風輕但實則狠戾的能力,不用多做表情,就會讓人畏懼。
拍完這一段,邵陽拿着梁易舟的手機過來,許培樟給他發了微信,問他晚上有沒有空,想帶他見個導演。
晚上沒有梁易舟的戲,他跟費謙報備了一下,就去卸妝了。
許培樟坐在保姆車的後排,梁易舟裹得嚴實,還穿了一件邵陽的工裝外套,手裏提着東西,活脫脫一個工作人員的樣子。許培樟看他一件一件地摘除僞裝,就問:“劇組這邊娛記很多嗎?”
“挺多的,本來就有想拍何邱淮和于曼的,前幾天他們收到風說大boss要進組了,又多了一些。”梁易舟把最後的口罩摘下來,“劇組這邊的停車場雖然沒牌子開不進來,但還是小心一點。”
許培樟點點頭:“不過應該沒人猜得到會是你的,我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你簽到承映這件事我也打算在《扮演者》正式宣傳的時候一起宣布。”
許培樟在路上刷了下微博,果然關于《扮演者》終極boss扮演者的猜測鋪天蓋地,有溜粉的,有蹭熱度的,許培樟刷了一會,笑道:“簡直在幫我們免費造勢,我讓宣發那邊注意一點,時機差不多了我們放路透圖。”
《扮演者》的拍攝很順利,看樣子可以提前殺青,所以許培樟想讓梁易舟盡快見見周可。
因為是只有三個人的小聚餐,許培樟定在了「歡愉記」,蘇幫菜,做得精致又地道。
周可是蘇州人,他的片子總是自帶江南的那種潮濕感,氛圍重,像個迷人夢境。作為易昶的徒弟,他學到了易昶文藝片偏愛的那種虛幻的宿命感,但比易昶那種容易讓人看不懂的剪輯手法,他更接地氣。《雲間月》這個本子,許培樟的首選就是他。
歡愉記是許凱全開的,宛婷親自做的設計,裝修有很多的專屬細節,別人看不出來,是他們的一點情趣,現在也成了一個名流愛去的店。院子的設計最費功夫,參照蘇州園林的移步換景,十分雅致。
周可還沒有來,許培樟讓服務員先上茶,他特地提前了一點時間到,趁這會兒把《雲間月》的劇本梗概跟梁易舟說了。
“怎麽樣,喜歡這個故事嗎?”許培樟問他。
梁易舟看得很快,他認真的時候整個人就沒那麽冷,會下意識抿嘴,看起來有點可愛。
“雲珏這個角色挺多面的,我感覺你會把他诠釋得很好。”許培樟很認真地看他。
梁易舟擡起頭來,臉上有很淡的笑意:“我接了。”
燈光下,這一刻梁易舟的眼睛特別亮,他整張臉好像都在發光,許培樟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