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梁易舟醒的時候剛剛八點半,他沒有賴床的習慣,他聽見許培樟在外面打電話的聲音。他坐起來,頭發亂糟糟的,頭繩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梁易舟抓了一把頭發,拖鞋也沒穿,直接去浴室洗澡了。
梁易舟沖了一把臉,他看到自己側腰上許培樟留下的印子,昨晚的一些破碎畫面撞進他的腦海。他讓許培樟重一點,許培樟真就沒跟他客氣。
梁易舟很快地沖了一個澡。
在關掉淋浴的那一刻,梁易舟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木已成舟,光從利益的角度看,梁易舟一點也不虧。
況且許培樟體貼又帥氣,除了偶爾的一點孩子氣,簡直算個完美情人了。
梁易舟剛剛洗漱完,許培樟就敲了衛生間的門。他探頭進來:“好了嗎,好了一起去吃早飯吧。”
梁易舟頭發還沒吹,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回答他:“五分鐘就好。”
許培樟把他上上下下一打量,打趣一句:“大清早就能看見美人出浴哦。”
梁易舟按下了吹風機的開關,他有點懶,淡淡地回他一句:“不免費的。”
許培樟走過來很自然地拿了他手裏的吹風機,他的手掌很暖和,在梁易舟的頭頂上揉了一把。他挨得近,從鏡子裏看,好像把梁易舟圈在了懷裏。
“那就用這個抵債咯。”許培樟吹頭發的手法出乎意料地溫柔,梁易舟由着他弄,自己用手指沾了一點遮瑕膏,把脖子上的吻|痕給遮起來。
許培樟透過鏡子看梁易舟,他的皮膚白,骨架小,很勻稱的一身肉,看起來就很漂亮。身上還殘留着不少歡|愛的痕跡,看得人想把他按在洗手臺上再做一次。
許培樟有點熱,就別開目光,他關了吹風機:“我在外面等你。”
梁易舟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許培樟今天穿的是一件薄衛衣,牛仔褲,沒有戴眼鏡,一頭順毛,讓他看起來像個學生。梁易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許培樟在開門的時候又接了個電話,他看了一眼梁易舟,梁易舟馬上明白了那個電話是跟他有關的。許培樟面無表情:“別去他家裏,你們就去堵他這個人,一直教訓到他不敢再賭為止。”
梁易舟知道他說的是李建林,許培樟很守信用,昨晚說的事情,今天他已經差人去辦了。梁易舟站着等他,他覺得許培樟今天這個打扮說這樣的話,特別像高中生要去打群架。他不自覺彎起了眼睛。
高中生許培樟挂了電話,把手機往衛衣兜裏一扔,手也一起塞進去,回頭對梁易舟說:“走吧,吃飯去,我今天要吃紅油抄手。”
梁易舟更想笑了,他很想揉揉許培樟的頭說“好的寶貝兒子”,但這樣許培樟一定會氣死,梁易舟只好惋惜作罷。
“你出門都不戴口罩的?”在電梯裏,許培樟問他。
“我不紅,沒幾個人認識我,口罩悶得慌。”梁易舟很直白。
“以後你會紅的。”許培樟語氣十分篤定,“你什麽時候回北城?記得來公司一趟。”
梁易舟透過電梯門的倒影看着許培樟,他之前遇到過很多人,想讨好他的人也會說什麽讓他紅之類的話,但梁易舟知道他們不過是随口一句。
但許培樟……
許培樟接下去說:“合同我讓他們修改過了,是承映目前最優的合同比例,你看過沒問題就簽了。”
“謝謝許總。”梁易舟點點頭。
“當然,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說,我讓他們再改。”電梯到了一樓,許培樟走到外面回過頭,沖梁易舟笑了一下,“你簽了之後嘛,我們的事,就有法律保障了。”
梁易舟心裏一動,但他沒表現出來。許培樟很真誠,讓人很容易就要交付信任。
許培樟習慣了梁易舟那副淡漠的樣子,也沒指望從他嘴裏聽到什麽好話,于是岔開話:“所以,讓你請我吃頓早飯,不過分吧。”
梁易舟在心裏記了一筆,許培樟,真的很熱衷于吃東西。
鋪子很小,梁易舟端着碗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許培樟那一雙無處安放的長腿,他把碗放下:“是不是有點委屈許總?”
“為了吃好吃的,很值得啊。”許培樟探頭去看桌上的碗,梁易舟把紅油抄手推給他。
“你吃的是什麽?”許培樟問。
“豌雜面。”梁易舟很熟練地把面拌開,“加了肉醬和豌豆,我小時候常吃這家店,現在都開很多分店了。”
許培樟吸吸鼻子,眼神十分渴望:“給我嘗一口!”
梁易舟覺得有點好笑:“我再去給你買一碗。”
“別,再買一碗就吃不完了,我就吃一口。”許培樟今天的打扮是真顯小,他撒嬌簡直渾然天成,梁易舟強行壓下了自己想揉許培樟頭發的想法。
許培樟吃東西看得人很有食欲,大口,表情滿足,梁易舟覺得許培樟去做吃播,一定能大紅大紫。
看得梁易舟都多吃了幾口。
“我下午回北城。”許培樟吃完最後一個紅油抄手,拿紙巾擦了擦嘴。
梁易舟點點頭。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又覺得怪怪的,都轉開了目光。
結了賬,兩個人沒着急回去,這條街上有個花市,許培樟喜歡這種市井的氣息,一步三回頭地看,有個嬢嬢看他長得乖,送了他一把小雛菊,許培樟連連道謝,把嬢嬢哄得笑得睜不開眼。
“說實話,你不太像個總裁。”梁易舟手裏被許培樟塞了花,嫩黃的色澤,看起來很柔軟。
許培樟就笑了:“我大學讀的是導演系。”
今天天氣很好,這條街很窄,金色的陽光灑下來,一半明一半暗,梁易舟今天沒有紮頭發,就別在耳後,露出瑩白圓潤的耳垂。花市裏缤紛的花在他身後鋪開,看着就像一幅畫。許培樟眯起眼睛退後兩步:“就這樣,對,別動,讓我拍張照。”
梁易舟拍攝經驗豐富,結果在今天面對許培樟的手機鏡頭時居然有點局促,他覺得耳朵有點癢,下意識地想去把頭發撥開,好像忘記手裏還拿着的花。許培樟快門按下去,自己先笑了:“梁老師,你這是要鬓邊戴花嗎?不過也挺好看的。”
梁易舟沒湊過去看他拍的照,面對他的打趣也不惱,他接上上一個話題:“導演系?”
“我媽媽是演員,我爸又是搞娛樂公司的,從小到大,這方面接觸得比較多,小時候就很想當導演,我覺得好酷。”許培樟看見賣冰粉涼糕的小攤,又饞了,看看小攤又看看梁易舟,十分赤果果的明示。
梁易舟覺得許培樟今天真的很像小孩,自己又不是沒錢,非要讓他給他買。
許培樟如願以償地捧上了涼糕,繼續說:“我爸媽不怎麽管我,他們覺得,小孩兒嘛,想做什麽就去做好了,所以我就考了中戲。”
許培樟說到這裏一頓,這才意識到論資排輩他得叫梁易舟一聲師兄,他可不願意,所以極快速地往下說:“不過最後也沒當成導演,我爸身體不好,我也想讓他早點退休,所以讀完書就回來繼承家業了。”
“會覺得遺憾嗎?”梁易舟側頭看他,這才注意到許培樟耳朵後面有一顆小痣,随着他的步伐在一上一下,看起來有些活潑。
許培樟搖搖頭:“并不會,我已經做過我喜歡的事情了,我比大部分人都要幸運。”
梁易舟把目光轉回去,他不得不承認,他有點羨慕許培樟。
許培樟的這一份知足和通透是梁易舟學不來的,梁易舟出道很多年一直不火,他被自己的那份清高扯着,又被現實壓得擡不起頭來。他和一些人的關系不單純,他自己需要發洩,又從中獲得一些利益。但梁易舟沒有許培樟想的那樣灑脫,真要深究起來,他其實長期屬于一種半放棄自己的狀态,得過且過而已。
“你看我眼光就很準,不管是投的片子,還是簽的人。有人會覺得我大學四年白搭進去,我這樣的家庭,又是獨生子,我爸精力再好,總有一天承映也必須交棒到我的手裏,有些我爸的朋友就覺得我爸由着我瞎胡鬧。”許培樟笑笑,“但我很感謝我爸媽的開明,我看人看片不走眼,也要謝謝那四年的磨煉。”
梁易舟直接碰着雛菊的花瓣,覺得心也變得很軟。
“我比較樂觀,我覺得很多東西,不管好的壞的,都會以別的方式回報給你。”
許培樟的頭發被陽光曬成淺金色,讓他看着特別像青春片裏的男主角。
梁易舟想說一句“你還怪會炖雞湯的”,但還沒說出口,許培樟就很認真地看了過來,非常嚴肅認真。
“好好對我,會有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