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許培樟混亂地做了很多個夢,夢的最後就是梁易舟那張漠然的臉,他覺得很煩躁,這種情緒很奇怪,就像他昨天回了公司之後又折返回那個酒吧的那種奇怪。
許培樟在很多時候都很幼稚,外人看不出來,朋友也不知道,但他真的很幼稚,他受不了那種被梁易舟占了上風的感覺,所以他才會回去找他,他要扳回一城。
當然,如果沒有那兩杯該死的酒的話……
許培樟簡直懷疑是不是梁易舟故意給他下的套了,他幾乎是被氣醒的。宿醉讓他的頭有點暈,他撐着身子想爬起來,但腦袋實在是太重了,于是他只是把自己翻了一面,房間裏沒有開燈,許培樟适應了一會才能看見房間的大致輪廓。
他在酒店。
他已經記不清昨晚發生了什麽,他後來好像見到了梁易舟,但再多的就想不起來。他依稀記得他把手機放在外套口袋裏,而外套被他甩在酒店的地上。于是許培樟撐起身子想去找外套,但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的外套近在咫尺。
他的西服被好好地挂在沙發靠背上,離他格外近,位置相當正好,一伸手就可以夠到。許培樟一愣,難不成是梁易舟放的?
他居然這麽細心?許培樟在心裏嘀咕,手伸進口袋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最頂上是賀涵的消息。
“賀涵:陳港今天請半天假。”
許培樟皺着眉,看了看頭像又看了看備注,有點反應不過來為什麽是賀涵給他發這種信息,但他還沒來得及給賀涵回消息,新的消息彈窗就冒了出來。
來自梁易舟的圖片消息。
許培樟下意識地點開,看清楚之後他罵了一聲“靠”。
梁易舟給他發的是賬單,昨晚酒吧消費的明細。
并且很有禮貌地補充了一句:“許總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來酒吧結賬就好,先賒着也沒關系,期待許總下次光臨。”
他都能腦補梁易舟的表情,冷冷淡淡,很有禮貌,但其實在拒人千裏,底下還藏着一點玩弄。
許培樟氣得把手機一丢,薅了一把自己的臉,強忍下了想回給梁易舟一個豎中指表情的沖動。
許培樟的氣沒地方撒,就抓起手機給賀涵回了兩個字,“不準。”
許培樟匆匆洗漱了一下,再轉出來的時候賀涵已經給他打了兩個電話了,新的一個打過來,許培樟接了,就聽見賀涵壓低聲音很咬牙切齒地說:“你這什麽窮兇極惡的資本家?員工請個假都不準?”
許培樟心情很差地“嗯”了一聲。
賀涵一聽,忍不住啧了一聲:“怎麽?美人給你臉色看了?”
“滾。”賀涵哪壺不開提哪壺,許培樟感覺頭都開始疼了。
過了一會,許培樟才回過神:“不對啊,你怎麽知道?陳港和你在一起?”
賀涵沉默了兩秒:“你別管了,反正陳港今天上午請假!挂了。”
許培樟還沒來得及追問,賀涵已經把電話挂了,模樣十分心虛,許培樟感覺莫名其妙,他沒深想,只是覺得無聊,走到窗邊想給陳港打個電話,但電話還沒撥出去,他就看見了梁易舟。
其實距離不是特別近,但許培樟還是認出來了,梁易舟還是昨晚的打扮,兩條腿細而長,他在酒店門口等了一分鐘,然後有一輛勞斯萊斯停在了他面前。許培樟眯起眼睛,就這麽注視着梁易舟上了車。
許培樟抱着胳膊,不輕不重地“啧”了一聲:“金主來了。”
許培樟在十點半回了公司,看起來心情不佳,他徑直走進陳港的辦公室,陳港撐着腦袋,正在盯着電腦屏幕看。
“不是說上午請假?”許培樟狀似随意地把陳港上下一打量。
“少聽賀涵瞎掰。”陳港皺着眉頭,很少見地聲音裏帶了點脾氣。
“你倆什麽時候這麽熟了?”許培樟敲了敲桌子,語氣有一點咬牙切齒,“陳港,我去看個試鏡,你用得着告訴全世界嗎?”
陳港一臉無辜:“是他們先問我的。”
“不說這個了。”許培樟轉了話頭,“幫我去查查梁易舟。”
陳港表情變得十分複雜:“賀涵說你要追梁易舟,是真的啊?”
許培樟還沒來得及反駁,陳港就十分嚴肅地警告他:“你追就追,但是不要被狗仔拍到,我不想處理你的出櫃新聞。”
“賀涵一天到晚腦子裏都是些什麽漿糊?”許培樟有點頭疼,“你放心吧,我不可能追他的,你第一天認識我?我會喜歡他那種?”
許培樟的聲音提高一度。
陳港很敷衍地“嗯”了一聲:“所以你想查什麽?私生活?”
“嗯。”許培樟拿着手機按了幾下,故意頂嘴,“演藝生涯我可以百度,用不着你。”
陳港已經習慣了許培樟的德行,他拆了一個薄荷糖放進嘴巴,給自己宿醉的大腦清醒了一下:“我看你是從來沒了解過梁易舟吧。”
許培樟拿糖的手一頓,十分理直氣壯:“我當然不會了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
“中戲畢業,在校很出風頭。但挺奇怪的,畢業之後的兩年他并沒有演過戲,到第三年才開始演戲,除了一開始演過兩個電視劇之外,後來就不接電視劇了。演技蠻不錯的,可惜一直不火。”陳港把平板轉過去給許培樟看。
“沒道理啊。”許培樟皺着眉,百度百科上的梁易舟,應該是前幾年的照片,臉部線條要柔和許多,但那股子漠然跟現在一模一樣。他覺得梁易舟是野心家,會不擇手段,但現實總跟他的想象有出入。
“誰知道呢?”陳港在這個圈子裏也呆了很多年,他從前給許凱全當助理,後來跟着許培樟,金主包個小演員這種事,他也見得多了,所以一開始聽尚鵬飛說梁易舟的事情,他也沒多放在心上,梁易舟的臉夠漂亮,也夠風情,再不濟也是個高級的花瓶。更別說馬成斌帶來的不只是投資,還有和凱集團旗下影院《零點到站》上映後的排片。對于承映傳媒來說,是只賺不賠的買賣。
但陳港那天回去查了一下梁易舟,才覺得這個人奇怪,最可能爆紅的年紀和時機他都沒有把握上,接的片子也小衆,已經二十八歲,在娛樂圈就像個透明人。矛盾之處就在于,他既然張得開腿,為什麽還不借機往上爬,陳栾這個角色的選擇和他先前那些都相似,難度大,卻不吃香,這不是傻嗎?
這種話有點刻薄,所以陳港沒有說。
“算了,不查了。”許培樟皺着眉看完了梁易舟那不算長的百度百科,突然改了主意。
陳港看他。許培樟有點言不由衷地說了一句:“我不跟這種十八線小演員計較。”
陳港剛想八卦一句,許培樟低頭發了個地址給他:“幫我去這裏把賬清了。”
陳港看了一眼賬單,一腦門黑線:“許總,你這是去撒錢了?”
許培樟咳嗽一聲,把臉轉過去一點:“與民同樂不行?”
陳港很不信任地看他一眼,但也沒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