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瘋批狗皇帝)
第35章 (瘋批狗皇帝)
楚黎的心情一直到翌日早朝都沒緩過來,陰沉着臉上朝。有些機靈的看出不對勁兒的,瞬間便收斂了自己的心思,眼觀鼻鼻觀心,垂首立着不發一言。
當然,有機靈的,自然也有那些木讷的。也不能說木讷吧,就是有些不懂審時度勢的。比如......謝恩。
前些日子跟楚黎争執過後,在家賦閑養病了幾日,昨天才還朝。楚黎最知道他這種人的脾氣有多硬,也懶得再給自己找不痛快,就沒說什麽,将那日的事情翻篇兒了。
但謝恩不這麽想,他的驢脾氣上來,擰起來誰都沒辦法。昨天還朝安分了一日,今天剛上朝,就跟沒看見楚黎吊着的批臉一樣,一臉強硬道:“皇上,如今盛世太平國泰民安,我朝定綿長萬載,如今只後位懸空,皇上後繼無人,而今皇上正直當年,合該為後嗣之事所考慮,所以微臣谏言,肯定皇上立後綿延。”
楚黎目光驟然森然,這謝恩真是上趕着找死啊。他本就為這事兒正煩心懊惱着,謝恩還往這上面兒沖。
楚黎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謝恩的意思。無非就是換種方法罷了。他阻止不了自己寵季也,便讓自己立後。一旦皇後之位落定,那緊跟着季也的娈寵奸佞的名號也一定會跟着落定。
畢竟皇後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是與他攜手并肩天下的女人。且她生下的孩子就是他的後繼之人。
而季也呢?只會落入一個尴尬的境地。未娶皇後之前,他與季也厮混,別人只會說他年少風流,葷素不忌。但娶了皇後之後,所有的污名罵名會盡數落在季也的身上。
以男兒之身雌伏人下,勾引有婦之夫,傷風敗俗,不要臉皮......甚至更過分的話,都會罵到季也身上。
若是再有皇嗣出生......那季也更是無路可走了......留在宮中招人謾罵,被人看不起。出宮......且不說自己肯不肯放他走,就算走了,他又能去哪兒?
一想到這兒,楚黎心中有種窒息的難受。若是不讓季也出宮,自己還在時自然能護他周全,若自己百年之後呢?他的子嗣會善待季也嗎?
無需多想,楚黎心裏便有了答案:不會。一定不會善待季也。
試問為人子女,哪個能善待一個勾引自己父親的人?更何況這宮中的人本就險惡的多。
也就在這個時候,楚黎清楚的意識到季也為什麽執意想要離宮。并不是自己對他不好,并不是他不想留在宮裏。
他是不能留在宮裏......季也雖不問俗事,但他卻很通透,很聰明。他怎麽會想不到若是留在宮中會有什麽下場?且不說他們倆人之初本就不是你情我願的,季也起初是遭了季斐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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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清醒之後,木已成舟別無他法,他才出此下冊。如今兩人感情雖好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種半強制的,但楚黎也清楚,季也對他的感情沒有那麽深。
最起碼不會為了自己,甘願舍棄自己的小命兒而陪他老死在宮中。甚至是不得善終。
所以他才想走,他才讓自己放了他。
楚黎恍然大悟又無限懊惱。他自诩聰明,卻沒想到這兒來,只一味的生氣埋怨。埋怨季也白眼狼,養不熟,生氣他一心想離開自己。
卻沒想過,自己給他本就是一條充滿刀光劍影的路,讓他如何能走下去?
季也如貓,慵懶高貴,他怎會為了未知的結果而以身涉嫌?萬一跌的粉身碎骨,那他又該如何自處?楚黎恍惚着,垂眸收斂,讓人看不見神色。
衆大臣見楚黎不言不語,不聲不響的樣子,心裏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有些膽小甚微的,什麽都沒說。但那些諸如謝恩這等,懷着目的的,屆時應聲附和。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皇上身為一國之君,不止為了小家,也該為了大家......”“中宮不穩,重則朝廷動蕩......”“皇上該盡快綿延子嗣......”好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着,反正中心思想就一個:讓楚黎立後,讓楚黎生孩子,讓楚黎納妃選秀。
楚黎淡淡的擡眸,披靡的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衆愛卿都認為朕該立後?”
地下靜了一瞬,有些人沒吭聲,垂着頭不說話。剩下近乎一半兒的人皆跪在地上高呼,讓皇帝盡快落定中宮後嗣之事。
楚黎居高臨下的看着衆人,往常陰陽怪氣的笑已經收斂,漠着一張臉,眼神帶着莫名的意味,“這本是朕的私事,卻拿到朝堂上來說。且還有這麽多大人關注着朕的後宮,朕......很是欣慰啊......江南水患,漠北大雪,豫中大旱的時候,朕怎麽沒見你們這麽盡心盡力啊!”楚黎的語氣驟然森然。
“如今為了朕的後宮之事,倒是齊心協力的很啊!”楚黎眼神如同萬年寒冰一樣冷,“你們打的什麽主意以為朕不知道?朕且明白的告訴你們,指望着選秀來一飛沖天的,趁早給朕歇了這份兒心!朕的後宮,可不是你們一飛沖天的登仙臺!”
“趙甘棠!”楚黎冷着一張臉,吩咐道:“下旨,傳朕旨意,自即日起,廢除三年選秀的規矩。從今以後,再沒有選秀這一事!”
話音落地,一片晔然,禮部尚書顫巍巍的跪在地上,“皇上......廢不得啊,這是......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啊......”“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楚黎冷笑,“就是有些人,企圖攀着這個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妄圖登天。今日朕便斷了這條路!”
說完,不再管禮部尚書的哀求,睨着底下跪了一片的王公大臣,“至于子嗣......我朝并沒有立嫡立長的規矩,向來都是能者居之。所以......誰說一定要是朕的子嗣了?宗室的人又不是都死完了,只要是姓楚,便是朕的後輩,皆有資格繼承大統。朕不希望以後再聽到什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種無稽之談的話!”
這番話一出,金銮殿上一片死寂,衆人眼中皆是駭然,忍不住的心驚膽戰,皇上......皇上這是什麽意思......他......他不想立自己的兒子?要在宗室中選人嗎?
這話一出,謝恩等一衆酸儒的臉頓時青了。可能其他人聽到的重點是皇上要從宗室中選聰慧兒以承大統。
但他們聽到的确實楚黎這番話的意思是:他不娶皇後,不會生孩子!
換句話說,就是他非要季也不可!
堂堂一國之君,做出斷袖這種違背世俗的事情也就罷了,甚至為了個男人不立皇後,不生子嗣!何其荒謬?!
若就這麽聽之任之,他們如何對得起十數年所讀的聖賢書?
以謝恩為首的督察院等人臉上皆是帶着怒色,嘭嘭磕了兩個頭後,怒聲道:“皇上此言差矣,鳳子龍孫豈是尋常孩童可比?皇家血脈何其尊貴?皇室後裔與生俱來便帶着披靡天下的尊貴,是任何人都無法匹敵的,更何況江山社稷如此重任,豈能随意交付他人?若是出了纰漏,臣便是萬死,也無顏面對先皇!”
謝恩話裏話外就差明着指着楚黎的鼻子說他肆意妄為不顧後果,若是出了差錯,楚黎萬死難辭其昝!
楚黎自然聽的清楚,明白他什麽意思,他也并未動怒,而是慢條斯理的看着謝恩,眼神帶着冷漠之色:“愛卿此言差矣。宗室與朕一脈相承,亦是皇家血脈,怎能說是尋常孩童?更何況朕也說了,能者居之,自然不會将這萬裏江山随意交付。必是慎重至極。就算如愛卿所言,萬一出了纰漏,那百年之後,也自是朕下去給列祖列宗賠罪受刑,輪不到愛卿無顏面對先皇。”
楚黎也明着告訴他:就算出了差錯,又關你屁事!
謝恩氣的臉色鐵青,吭哧吭哧的,衆人生怕他一個不甚,再氣昏過去。
不過好在謝恩的身子不錯,雖然氣的直打哆嗦,好在沒暈死過去,晈着牙道:“皇上!您身為一國之君,應當以社稷為重,兒女私情為輕,您這般......這般肆意,如何安定江山,穩固民心!如何讓四夷俯首稱臣!”
楚黎坐起身子,眼神森冷,語氣寒冰:“謝卿,朕十五登基到如今七年。短短七年,你怕不是已經忘了當初是何等的內憂外患吧?當初北狄西戎聯合進犯!東夷南蠻的不臣之心更是昭然若揭,是誰平定的四夷!北方大寒、西邊兒大旱,南邊兒洪澇,又是誰赈災救民!朕敢對着列祖列宗說:朕坐在這個位置上,沒有一點兒徇私枉法!沒有一點兒自私自利!你是如何有臉來說朕沒有以社稷為重?朕将江山視為兒戲的?”
謝恩臉色漲得通紅,“皇上,臣絕沒有要否認您的功績的意思,但子嗣之事事關我朝千秋萬載,決不可就這麽輕易的下決定啊!而且……而且男女之情陰陽調和自古來之,皇上……皇上……斷袖之情世俗不容,微臣懇請您不要一意孤行啊!”
楚黎被他這番話氣笑了。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體會道,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告訴他:世俗不容,讓他不要一意孤行!
一句世俗不容,就将他們二人之間盡數否決了。且不說楚黎偏執強勢的性子,就是尋常人,也接受不了的。
楚黎甚至連嗤笑都欠奉了,從龍椅上站起來,雙手撐在跟前的龍案上,微微探出身子,十二關琉冕微微遮住他鋒利的眉眼,“一意孤行?那朕且告訴你......什麽叫一意孤行!”
“傳朕旨意,着內務府清點後宮,上至嫔妃下至秀女,盡數遣散出宮!若有想再嫁人的,便賞一封厚重嫁妝!若不願嫁人的,也有厚重補償!五日內!将後宮給朕遣散幹淨!一個不留!”
此話一處,滿座晔然,誰都沒想到,楚黎竟然肆意妄為道遣散了整個後宮!
他......他這是什麽意思?他想幹什麽?只為了個男人?衆人甚至都不敢相信以楚黎冷酷漠然的性子能為了一個人做出遣散後宮的事情來!
甚至是不願相信!
“請皇上收回成命啊......”驚駭過後,所有王公大臣全部跪下,匍匐在地,異口同聲道。
楚黎直起身子,背着手,臉上沒有一絲後悔之色,有的之後無畏和張狂的肆意:“聖旨既下,斷無篡改的可能!朕一言九鼎,成命是收不回來了!衆大人還是盡早回家做準備吧,準備迎接返家的姑娘。”說完,睨了衆人一眼,不顧衆人的挽留,甩袖離幵。
趙甘棠漠着一張臉,高聲喊道:“退朝~~~”然後就朝楚黎追去了。
楚黎才不管自己扔下了個多大的炸彈。反正他自己痛快了就行。如今坐着這至高無上的位置,可不是委曲求全憋屈自己的。自小吃的苦數也數不清,現在都當皇帝了,他定是不會讓自己難受的。
如今,不想讓難受的,除了自己,又加了一個人。季也,他的季也。
是的,他的季也,季也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季也會跟他攜手寫完這一輩子。
從小到大,他從沒有奢求過什麽,也沒對什麽産生過執念,到如今二十餘年,第一次讓他産生執念的,是一個人。一個被送上自己的床,意圖換取榮華的人。
卻在不知什麽時候,換走了他的心。
他應該是傾慕他的。楚黎告訴自己。否則若不是傾慕季也,他怎麽會做出那些護短的事情,又怎麽會緊張疼惜他的身子?更在他說要走的時候氣悶不已,差點兒把自己氣背過去,都不舍得對他發火。
朕傾慕季也,我愛他。楚黎心裏默默思忖着,将手覆在胸口,細細感受這這股遲來的酸甜軟柔的感覺。
那種恨不得将心掏出來奉給他的沖動甚至讓他有些害怕。他自己都沒想到,他對季也的感情竟然這麽/木。
他想一輩子抓着他的手不放開。
楚黎迫切的想要見季也,下了朝,朝服都還沒換,腳步比尋常快了不少的朝着清河殿偏殿而去。以至于趙甘棠在後面幾乎是小跑着追上來的。
今日天氣不錯,季也正靠在窗下的貴婦榻上,百無聊賴的看着窗外庭院裏擺着的大缸中養的荷花。
荷花有人精細的養着,比蘇琬約院兒裏的好了不知道多少,這時候正是白天,荷花有些閉合,但并不妨礙什麽,在有些刺眼的陽光下,讓人有種心頭舒暢的感覺。
“參見皇上。”門口傳來太監行禮的聲音。季也收回目光,朝門口望去。楚黎剛轉到裏間,就看到季也正眼中含笑的看着自己。本就酥軟的心乍然就化成了一灘春水。
楚黎想也不想,大步上前,一把将季也抱在懷裏。
季也一時不備,被楚黎緊緊的抱着動彈不得。見掙紮不開,便沒再掙紮,而是笑着将手放在楚黎的背後,回抱着他:“皇上這是怎麽了?可是出了何事?若是方便,可否跟我說說。”
楚黎将頭往季也的肩頭埋了埋,半晌後,悶悶的聲音從季也的肩頭傳來,“朕将後宮盡數遣散了。”
季也身子一僵,潛意識不願往自己身上想。他的臉色有些僵,扯了扯嘴角,“皇上....此舉有些任性了......宮中衆多嫔妃,盡數遣散有多繁瑣暫且不說。皇上您将他們都遣散出宮,您叫她們該何去何從?”
楚黎見季也只是這個反應,頓時就不高興了,放開季也,在他耳朵上帶着力道的捏了捏,沒好氣道:“你還有心思惦記她們?前幾天是誰跟朕嚷嚷,說怕她們吃了你?如今朕把他們都遣散了,你倒好,還做上好人了。感情壞人都讓朕來當了是吧?”
季也抿了抿嘴唇沒說話。楚黎見狀心就軟了,又捏了捏他的耳朵,沒再說他,“放心吧,朕都安排好了,想嫁人的朕給嫁妝,不想嫁人的,朕給銀子。她們能被選中留在宮裏,個個長得都還行,朕又沒碰她們,不愁嫁,勞不到你費心。”
見楚黎這麽說,季也就沒再多問什麽,似是逃避一般,什麽都沒問。沒問楚黎為什麽遣散後宮,更沒問楚黎遣散後宮以後怎麽辦,是重新選秀納妃,還是......這些問題擺在他的面前,讓他措不及防的下意識逃避。他不想知道結果,也害怕知道結果。
他怕自己癡心妄想,也怕結果承擔不起。
但楚黎那裏會給他逃避的機會,雙手捧着他的臉,半強迫似得與自己對視,“你知道朕為什麽要遣散後宮嗎?”
季也的眼神下意識的逃離,“我......我不想知道。”
“因為你!”楚黎不大的聲音在他耳邊炸起。将季也炸楞在當場,“你......你莫要......莫要诓我,你都說過......我不配。”他罕見的說話磕巴起來。
“對不住。”三個字又如同驚雷一般,在他耳邊炸起,季也大睜着眼睛看着楚黎,“你……你……你說……你說……”
“恩,朕說對不住,當初不明白自己的心,所以一時口不擇言,并非真心實意的,你莫要放在心上。”楚黎摸着季也的臉,一舉一動間帶着無盡的柔情似水。“朕明白你的為難,知道你的苦楚。朕想體諒你,所以朕遣散了後宮。朕想給你一條安穩的通天大道,讓你不再受任何的威脅的,同朕一起往下走。”
“朕寧願遣散整個後宮,都不可能放你出宮的。”楚黎捏着季也的手,表情鄭重不似玩笑。
“你......”季也難得的慌亂,“你不用......我......你......”他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麽。
楚黎輕輕的親了親他的嘴角,眉眼含笑,柔聲道:“你什麽都不用說,什麽都不用做,只管看着,看以後,朕一定好好待你。”
季也下示意的點了點頭。楚黎頓時就笑開了,抱着季也,再度擁他入懷。“顏如......朕心悅你......不管你心不心悅朕,你都不能從朕身邊逃開,朕不會放你逃開......”季也心頭慌亂一時根本平複不下來,被楚黎抱着好半晌不知該如何做,許久,才動了動僵硬的手臂,遲疑着放在了楚黎的背上。
他願意賭一把,賭楚黎值得。
他一直以為楚黎不喜歡他,且他們二人之間重重阻礙。妻妾、子嗣便是最大的問題。
如今楚黎遣散了後宮,便是表明了他的立場。楚黎堅定的朝自己走了一步,那他也願意朝楚黎靠近一些。
他想賭一把,賭一把自己沒看錯人,賭楚黎不會讓他失望。
他歷經生死來到這個陌生的朝代,睜眼看到的便是楚黎。維護他保護他給他撐腰的人也是楚黎。
他在楚黎眼中看到了自己。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也願意相信楚黎。
楚黎得到季也的回應時,眼中滿滿的都是驚喜,他沒想到,沒想到季也對他也是有情的。
他們二人......是雙向的奔赴。
心情飛揚的暢快,楚黎臉上的笑再也壓不住了,那是發自內心的,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愉悅。
季也心裏也是酸酸甜甜的,經歷諸多種種,就在以為他們遲早分道揚镳的時候,他們在一起了。
跨越了時代,跨越了身份,跨越了性別。兩個男人,找到了彼此一生的摯愛。
楚黎拉着季也的手,如同小雞啄米一樣,連續親着他。
趙甘棠進來的時候不敢也不忍直視楚黎這傻乎乎的動作,低着頭只看着自己的腳尖兒,“皇上。”
楚黎蹙了蹙眉,閃過一道不滿,“何事兒?”
趙甘棠聽出他語氣裏的郁結,不想當替罪羊,直接道:“謝大人跪在禦書房,求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