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天都那麽晚了,還那麽冷,你怎麽還在外面啊?”遲楓火熱的視線聚焦在喻予澤身上。
喻予澤捧着自己那個粉藍相間的保溫杯,氤氲的熱氣飄散在空氣中,沉默半晌,緩緩說道:“睡不着,在二樓餐廳吃夜宵,從落地窗看到有個呆頭呆腦的ADC一個人從酒店溜出去了。”
一朵璀璨的煙花在小瘋子心間‘砰’的炸開。
“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遲楓滿眼皆是受寵若驚,激動的普通話都不标準了。
喻予澤偏頭瞧了他一眼,湖泊般的眸中波光一閃,明明白白的寫着‘明知故問’四個字。
明明是很随意的一瞥,卻好像帶着具象化的電流,遲楓明顯感覺自己頭皮炸了一下,喉結下意識的滾動,磕磕巴巴的說道:“就因為看到我從酒店出去,你就專門跟出來找我?”
“思來想去覺得不放心。”喻予澤低着頭,“總覺得你不像是會英語或者韓語的人。”
話音落後,小瘋子沉默了。
喻予澤有那麽多人喜歡不是沒有道理,他身上所環繞的氣場,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優雅和溫柔,完全是刻進骨子裏的。
他是解藥,也是毒藥。
解的是身邊人的不安還有痛苦。
毒的是,在感受過他的好之後,難免會無法自拔的為此上瘾,想要将其據為己有。
可他從不為任何人停留。
喻予澤來到FG,遲楓得償所願。
可合約只有一年,一個賽季過後,去與留的選擇權依然在喻予澤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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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貪心的。
在還沒有得到的時候,人只需要在一件事情上面下功夫,那就是如何得到。
得到之後,難題才剛剛開始。
怎麽做才能讓他開心?
給他什麽才能留住他?
極度害怕失去的那種惶恐不安的心情,向來都是擁有之後才出現。
一開始遲楓還單純的想,是不是只要努力一點,拿個冠軍就可以。
可當年的FG并沒有做到,EOL也同樣沒有做到。
自己和別人的區別,不過是多挨了一頓打。
思及此處,遲楓下意識長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的望天。
喻予澤轉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蓋上保溫杯的蓋子,擰緊。
“為什麽單獨和我待在一起的時候,你的話總那麽少?”
“你也看見了,我和宋時還有六六他們一言不合多說兩句話都能吵起來。從小嘴上沒個把門的,很多次想改,但改不掉。”遲楓和他四目相對,實話實說,“我怕我說錯話,惹你不開心。”
“可你這樣小心,總讓我覺得我們兩個之間隔着什麽。”喻予澤說,“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
遲楓短暫的怔了怔,搖頭:“我不是不想,而是……好像做不到。”
喻予澤凝望着他,認真的問:“為什麽做不到?”
“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遲楓被這個問題難住,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才語無倫次的說道,“因為讨厭我的人太多了,哎,其實我是沒所謂的,讨厭就讨厭呗,對我來說又沒有任何影響。但是……我不想連你也讨厭我。”
喻予澤聽懂了。
“為什麽別人可以讨厭你,我不行?”喻予澤輕聲問他。
要是別人聽到了這個問題,難免會多想。
心說:他該不會真的讨厭我吧?
但是遲楓腦回路是筆直的,并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
喻予澤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我那麽喜歡你,你要是讨厭我,我多難受啊。”
說完,遲楓見喻予澤表情有那麽一瞬間變得有些微妙,趕緊加重語氣,重點強調:“你要是看我哪裏不順眼,和我說就行,我一定改。真的,我能改。”
喻予澤還是不說話。
滿腦子都是那句
——我那麽喜歡你
一直以來,他身邊明明從來都不缺人喜歡,也不缺情話。
對于那些方式各異卻同樣真摯的感情,他不忍傷害,卻又無法償還。
所以他解決和回應的方式,一直是逃離。
遲楓不一樣。
他直白、熱烈、坦率。
那種毫不避諱的喜歡,輕易地穿透了喻予澤設下的感情防線。
冰與火本相克。
可遲楓這把熊熊烈火過于熾熱。
管你是雪山還是冰川,融不融化不關我事,我且燒着。
他見喻予澤低着頭不吭聲,着急連忙的改口:“我知道你沒有看我不順眼,我的意思是……”
“做自己吧。”喻予澤擡起頭,對着遲楓彎起嘴角,“我選的本來就是小瘋子,不是塊木頭。”
遲楓飛快地眨了眨眼,猛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感覺喻予澤這樣的人,閑着沒事是不會調戲別人的。
但他總覺得……
喻予澤說這話就是在調戲他。
這太犯規了。
“我說話做事經常不過腦子的。”遲楓再次詢問,“你真的不會讨厭我?”
換了別的人,被小瘋子這麽一遍又一遍的問重複的問題早就急眼了。
但喻予澤卻很有耐心。
他把視線挪向星空,緩緩的說:“至少目前,我可以理解別人眼中你所有的‘不好’,并且覺得,沒有什麽不好。”
“比如?”遲楓追問。
“就比如宋時他們都覺得你輕狂,說話做事總是不考慮後果。但我覺得,你不是沒有考慮,只是你所能承受的上限,比他們高的多。”喻予澤說。
遲楓卻沒完全聽懂:“什麽上限?”
“你記不記得幾年前有一個叫阿銀的職業選手,打上單的。”喻予澤問他。
遲楓倒是有些印象。
這個人是少有的激進型選手,不過只打了兩年職業就銷聲匿跡了。
第一年勢如破竹,遇神殺神,飽受關注。
第二年狀态急轉直下,像是換了一個人。
“電競行業發展至今,很多東西都已經不一樣了。很早的時候職業選手哪有這樣的身價和待遇,都是一群網瘾少年,別提工資,說一句包吃住都願意往前闖,拼了命的贏。但現在,關注多了,罵聲也就多了。”
怕遲楓聽不懂,喻予澤始終控制着語速沒有說的太快:“阿銀就是關鍵時候出現了重大失誤,導致輸掉比賽,無緣世界賽。賽前垃圾話說的短短一句‘教你怎麽玩上單’被罵上熱搜,嘲諷的體無完膚,從那以後,他再也沒選過戰士型上單了,和大部分上單一樣開始玩坦克,抗壓。”
遲楓終于記起:“這我知道,我當時還說呢,這人劍姬、青鋼影什麽的玩的那麽好,怎麽就突然去玩肉了呢。要是因為被罵就不敢秀操作,心态也太差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一個人一夜之間被全世界否認,很難不懷疑人生。”喻予澤對他搖頭,“伴随着巨大收益的往往是巨大的風險,當人在經歷過之後發現這種風險并不是他能承受的,會放棄收益也是理所當然。”
遲楓撇了撇嘴,擡頭望天:“可惜了,國服第一劍姬。”
“改變世界,和不被世界改變,這兩件事都很難。”喻予澤說着,視線從星空收回,轉向遲楓,“但你不一樣,遲楓,你敢與全世界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