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複盤臨近結束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錢經理早就因為聽不懂他們所讨論的內容先一步離開了訓練室。
平時一向不喜歡戰後複盤的幾個人倒是十分反常,全都沒有先行離去,在喻予澤和陳輝的引導下你一言我一句的認真讨論,自己的鍋全都認認真真的記下。
到了最後一局基地水晶爆炸,喻予澤把錄屏暫停,視線挪到趴在會議桌上已經被陳輝罵的神志不清的遲楓身上。
“最後我再多說幾句吧,關于遲楓一開始提出的‘沒有人保護’這一點确實是客觀存在的。在大部分的5V5團戰中,你們上中野輔四個人總是一股腦沖過去開對面後排的ADC,導致自己後方的遲楓因為沒有人保護被擊殺。即使你們每一次都可以成功擊殺對方ADC,但顯而易見,後來的4V4都沒有打贏,一個明顯錯誤的決策,你們連着打了三局。”
小瘋子全身血液瞬間倒流,聽到這回被點名的是‘上中野輔’唯獨沒有自己,眼神頓時亮了。
經過這一下午的複盤,遲楓那些平時沒人一一指出,也都不敢說的毛病全都被喻予澤點了出來,被欺壓許久的上中野心中的怨氣都消散了不少。
六六拿手指彈了一下咖啡杯,斜了遲楓一眼:“保也不一定保得住,還不如用他換掉對面ADC。按他那一意孤行的打法,誰能保證他不會把人頭送回去?”
“這點我認同。”宋時在旁邊道。
遲楓怒拍桌子站起身:“你們兩個是腦……”
“我能保證。”喻予澤打斷他未說完的話,視線定定的望着宋時、六六以及小白,再次重複,“你們如果不相信他,那就選擇相信我吧,我能保證。”
會議室內一片安靜,連遲楓都傻了眼,呆呆的盯着喻予澤。
直到有一個堅定的聲音率先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好,我相信你。”
從坐在這裏開始說過的話就總共不到五句的小白道。
宋時和六六不約而同的看了小白一眼。
“我也相信。”宋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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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過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六六說。
喻予澤微微一笑,因為說了一下午的話嗓子已經有些沙啞,輕咳了兩聲之後把手裏的遙控器輕輕放在桌面上,和旁邊的陳輝交換了一個眼神。
“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今天晚上給你們好好放個假,不用訓練了。春季賽馬上開始,都自己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問題出在哪。”
陳輝拍板表示散會,衆人也都依次離開會議室。
被批評了一下午,遲楓多多少少有些自閉,也沒去食堂吃飯,回到房間之後就跑到陽臺抽煙,試圖用尼古丁來化解心中的郁悶。
無論有多少主觀影響,從客觀角度分析,他入圍賽的确是打得不好。
發燒是一方面,被一些事情嚴重影響了心情是另一方面。
陽臺門隔音效果偏好,遲楓并沒有聽到自己房間裏的敲門聲,導致喻予澤打開陽臺推拉門的時候實實在在的把他吓了一跳,轉頭的一瞬間還以為積怨已久的上中野終于買兇來暗殺他,或者陳輝罵了一下午還不夠,氣不過要再來教訓他倆小時。
看到來人的臉之後,遲楓心中的煩悶悉數消散,像被宿管查寝的中學生一樣心虛的把煙頭藏在身後,偷偷丢在地上踩滅。
喻予澤把陽臺門關上,看到他這行雲流水的一系列動作之後忍不住笑了笑:“想抽就抽吧,這個不歸輔助管。”
聽到他的話,遲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手腳麻利的又點上了一支煙。
煙頭的一點點橙紅和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融合在一起,煙霧化成一條線徐徐在空氣中上升,把燈火和夜色隔絕開,被微風吹散,彌漫在漆黑如墨的星空裏。
遲楓還沒來得及抽一口,旁邊的喻予澤就低聲咳嗽了一下,仿佛是被煙味兒嗆到了。
從初一就開始當校霸,向來煙不離口打火機不離手的遲楓迅速把手上剛點着的煙掐滅。
戒煙的念頭,在這一刻瞬間堅定。
看到他的小動作之後,喻予澤只輕輕笑了笑,對此并未多說什麽,和他一起趴在陽臺眺望着遠處的人間煙火。
“入圍賽的時候,你發燒了?”喻予澤仿佛不經意的問道。
“嗯……”遲楓悶悶的應了一聲,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比賽打完回休息室的路上差點栽個大跟頭,錢經理看我不對勁摸了一下我的頭,才知道發燒了,三十九度。”
喻予澤皺眉:“三十九度你自己都不覺得難受。”
遲楓回憶了一下,竟搖了搖頭,憨瓜似的笑了笑:“還好吧,就是頭有點昏。我還以為是被宋時氣的呢,哈哈哈。”
喻予澤懷疑這倒黴孩子說不定就是小時候發燒的時候沒人管,所以才把腦子燒壞了。
那天他也發了低燒,但總決賽時候北極星的賽程要比FG晚好幾天,他有充分的時間調整以及休息,上場打比賽的時候狀态并沒有被影響。
但是FG的比賽,距離那晚只有不到48小時。
FG入圍賽會輸并不是遲楓一個人的責任,英雄BP和戰術決策都有重大失誤,只不過遲楓因為死得多,表現和夏季賽不成正比,從而造成一種高開低走的假象,被不懂戰局的網友拉出來背鍋。
登高易跌重就是這麽個道理。
這傻子……
竟然頂着39度的高燒還能打出兩局全場最高輸出。
見喻予澤過了這麽久都沒有說話,遲楓還以為他是生氣了,笑容不尴不尬的僵在臉上,趴在圍欄上拼命尋找話題想要把這件事情帶過去。
可他思來想去,卻又愚蠢的把話題引到了那天晚上。
遲楓:“那天……真的挺冷,你沒生病吧?”
喻予澤并不是一個喜歡讓別人擔心的人,下意識的想搖頭。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最後并沒有選擇撒謊,而是輕輕點了點頭:“我病了。”
小瘋子第一時間感覺十分難受。
心髒就好像是被放在熱油裏面用平底鍋煎,還颠勺翻了個面。
喻予澤本來就怕冷。
遲楓雙手緊握成拳,本想問喻予澤怎麽樣,病的重不重,有沒有影響後來的比賽。
但他還沒開口,腦回路卻忽的一轉,發現了一個之前從來沒有注意過的問題。
世界賽期間,為了方便管理,每個戰隊入住的都是主辦方安排好的酒店。
他因為戰前亢奮失眠睡不着,沒煙抽實在是難受,想着當時都已經接近淩晨沒必要再去把随隊翻譯叫起來才溜出酒店買煙。
都那麽晚了,喻予澤出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