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土坑之中,不論是兔子還是人頭都只剩下了白骨。
至今能夠清晰地看到六只兔子最長的十二顆門牙深深嵌入了頭蓋骨裏,可想而知當時這些兔子的咬合力之大。
“它們的骨頭已經開始冒紅光了,如果繼續在此地存放下去,也許真要上演兔衣男橋的續集。”
亞伯看着坑裏的兔子骨頭。一般的陰靈多為灰色,在那種狀态下它們并不會主動攻擊活人,可是一旦向黑色或紅色轉變,就有了變異的趨向。“看來準備一只銀盒子是派上用處了。”
亞伯帶來的銀盒子和一般的骨灰盒差不多大,它上面雕刻着很多雜亂的圈圈圓圓圖像,想來是鎮壓陰邪之氣而用。
行壹戴上手套就将一張以朱砂繪制的符紙貼到了坑中的頭蓋骨上,準備取出這一只人頭。
然而,當符紙與人頭接觸的剎那,人頭的陰氣是被封住了,卻有六道凄厲的叫聲從坑中響起。那些本該死透的兔子骸骨竟是又開始嘎吱作響了,屍變的原因想來也極為簡單,兔子們不允許任何人與它們搶奪這只人頭。
兔子的屍骨在眨眼間驟然變紅,紅光沖向行壹與亞伯的位置。
與此同時,四周的樹木仿佛感應到了什麽,頃刻間就平地生風,地面也有有了隐隐的震動。再一看,那些樹木的根莖開始扭動了起來,而樹木的枝幹也一改原本靜默的姿勢,朝着兩人所在發動了攻擊。
最先攻來的是那些樹葉化作了一把把薄刀,樹葉的邊緣鋒利到直接刮破了兩人的衣服。
多虧行壹與亞伯的反應速度足夠快,一下躍起沒有被暴起的樹根纏住腳腕,而是反手就抄起能鐵鍬将樹葉打落在了地上。不然他們被割破的絕不只衣服,而是會被直接刺破了頸部血管。
樹林的變異皆因兔子骸骨冒出的紅光而起,兩人不會試圖與一股邪光将道理,它們才不管為何原因要取走人頭,凡是動土的人就都被視作了妨礙它們的敵人。
既然講不來道理,只能采取完全滅殺的方式。
行壹與亞伯一人對付起了三只兔子屍骨,兩人分心避過樹枝的攻擊同時,急速地念起咒文用銀器鎖住地坑裏的兔骨。
修士不好做,身手一流是必備條件。
只見行壹一甩手擲出了三片銀葉子,葉子邊緣都極為鋒利一下紮入兔子的骨縫之間,而它與紅光一接觸就有開始泛黑。在咒文之中黑色減弱了又加深,反複之後,終是讓兔骨上的紅光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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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紅光的褪去,兔骨仿佛失去了最後的一股支撐力,下一刻就化作了粉末散在了風裏。
另一頭,亞伯極為熟練地取出了腰間的槍,朝着兔骨連開了三槍,三枚雕刻着花紋的銀子彈嵌入了兔骨。紅光随着經文聲漸漸淡了下來,直至消失不見,那些骨頭也都化作了煙塵。
且說這一系列的變故前後不超過三分鐘,但這片樹林仿佛經歷了一場小地震。
兩人躲避樹枝的攻擊極有技巧,錯身之間讓那些樹枝相互扭打在了一起,進而讓那些樹幹在頃刻間相互纏繞了起來,樹枝再想要用力掙脫其它的枝幹,撕扯之間反而都倒在了地上。
紅光完全散去之後,這些作妖的枝幹忽然失去了生機,根莖處瞬時枯萎,有的甚至在一瞬間就變作了水分全失的枯木。
當一切塵埃落定,僅餘一只貼着符紙的人頭還靜靜地躺在深坑裏。
行壹沒有在意被劃了好幾道口子的衣服,她撿回了那些銀葉子再看着亞伯的銀子彈,“這種槍的改造很不錯,它還接受定制嗎?”
“只要你不介意工期較長就行。”亞伯也撿回了銀子彈,這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子彈比槍更難制作。“槍管的定制工序與子彈的咒符刻制有關。等這件事結束後,你可以一起去塞勒姆看看,那裏有不少有趣的東西。”
“是馬薩諸塞州的塞勒姆?那個歷史上燒死過很多女巫的地方?”
行壹見到亞伯肯定地點頭,她也對此有些好奇了。因為翻閱美國歷史,十七世紀末有着非常出名的女巫審判案,在波士頓以東的塞勒姆小鎮曾一度掀起了火燒女巫的行動。保守估計僅僅在幾個月裏就有兩百多人被抓,其中二十多人被處死,如果不是這種狂熱的殺巫之風消退得快,那麽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亞伯将人頭裝到了盒子裏,用銀鏈條将其捆紮鎖好,順帶提了一句現在的塞勒姆鎮。
“現在的塞勒姆鎮完全不一樣了,它以女巫文化為賣點成了特別的旅游名勝,每年也能因此賺到不少錢,這種截然不同的對比也許正說明了人類的可笑之處。為了忘卻的記憶,美國的通靈人士就在塞勒姆弄了一個地下集市,在那裏能夠買到一些靈媒專用的東西。這些消息一般都是口耳相傳只告訴真的通靈人士。”
行壹點了點頭,難免想到了千裏之外的祖國,也不知華國的術士圈子變作了什麽模樣。“神父,除了美國之外,你還去過其他的通靈者聚集地嗎?”
“我還去過一些分散在歐洲各國的集市,但是并沒有去過亞洲。”
亞伯直言了他的語言能力并不高,“我在語言上的天賦并不高,雖然很多人認為語言是靠勤奮就夠了,但我們都知道事實并不是這樣。足夠勤奮能達到的程度只能滿足一般人的需求,而不同語言其實承載着不同的思維方式,精通它是需要感覺的,才能觸摸到藏在其中最本源的存在。”
兩人沒有就此再深談,眼下是先要把這個人頭的問題查清楚,它是不是莫西小時候見過的那顆頭,屍體的其餘部分又去了哪裏?而兔子們竭力啃食這顆頭,兩者之間到底存在着何種深仇大恨?
這些問題看似複雜,但并非沒有任何頭緒。
亞伯從莫西手裏得到了一縷頭發,因為年代過久它無法用來做DNA檢測,但卻能以測定陰氣同源的方式,來驗證所挖人頭與這撮頭發的關系。
行壹回到旅館也沒有閑着,取出了人頭開始着手複原出它本來的面目。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摸骨之術也是術士的必修課之一,根據人骨的構造就能推測出其本來的相貌。
她一邊摸骨就想到了之前浏覽的亞洲四大神術,那些削骨整容的人為風水術士帶來新的挑戰,當骨頭的模樣都變了,那要如何準确地判斷出那些人的命格?
忙起來時間過得快,很快就到了晚飯時分。
兩人都得到了各自的結論,亞伯先是确定了這個人頭就是莫西見過的那一個,而行壹給出的畫像比起莫西的抽象派畫作要精确很多。
這就與愛德華傳回了警方檔案比對了起來。
愛德華走訪了退休的老警察才确定了在幾十年前的确有一起離奇的報案,而因為時間久遠檔案已經銷毀了。
“莫西并不是唯一一個遇到人頭的人。根據瑪利亞警官的回憶,她前後接到過四次類似的報案,後來她想盡辦法去調查這個神秘的人頭,其他報案者都沒有見到人頭的正臉,唯一的線索就是莫西給的那幅畫。
和我們的想法一致,瑪利亞也認為這個人頭的來源可能是鐵軌沿線的任何一處,她調查了那些年的兇殺案,沒有一起是砍頭案件。瑪利亞是将人頭當作了受害者,我們是卻知道它的屍主是連環殺手。
我追問了有關那些年的發生過的連環殺人案,其中有一個懸案沒有被破解,不過并不是在弗吉尼亞州,而是順着鐵軌北上的紐約州境內。當時在某個農場的周圍樹林裏發現了很多兔子被殘殺,農場主家中發現了四具屍體,兩女兩男,也就是一位母親三個孩子,唯獨不見的就是農場主約翰·米勒。”
“我打電話去了當地的警局詢問約翰的過去,了解情況的人都已經退休甚至都不在了,現在僅是知道那個農場已經廢棄。因為那是一起大案,檔案還保留着,其中一些走訪記錄表明,鄰居們都認為約翰是個性情古怪的人,有人見過約翰處理小動物的屍體。
雖然沒有确鑿的證據證明約翰殺了他的一家人,但如今在犯罪心理領域大多也認可了殺小動物是連環殺手的畫像之一。殺小動物是兇手在體驗剝奪生命的快感,往往是他們開始殺人前的練習。案發後沒有人知道約翰去哪裏了,這是他的舊照片——”
愛德華傳來的老照片與行壹所畫的草圖基本對上了。
愛德華看到行壹的草圖也感嘆世界之小,“好吧,真的是約翰,也許這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兔子們會咬着他的頭不松口,正式來自于兔子門牙的報複。”
行壹尚且不知兔子們怎麽會抓住約翰的頭,約翰屍身其餘的部分是否都毀在鐵軌裏,但是約翰·米勒與兔子們的戰争并沒有因為死亡而結束。當兔子被人類給予了複活與繁衍的希望,當惡鬼不甘于就消散,生與死之間的界限就被模糊了。
“不管怎麽樣,我們得到了對的人頭。接下來就看羽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