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八十三.
又是一年聖誕。
每年的聖誕耳畔萦繞的都是鈴兒響叮當的樂曲,那樣歡樂。今年的聖誕節,趙暄幫張平源請了假,他帶着張平源去了M國。
Tom要結婚了。結婚對象就是他的那個小男朋友。
趙暄跟張平源講過Tom的事情,然後張平源一直對這個人充滿了好奇,可以說神交已久,他特別欣賞Tom那種敢愛敢恨的性子,而現在Tom要結婚了,趙暄自然就要把張平源帶去。
Tom的婚禮在一個小島上舉行。整座小島上挂滿了彩帶和彩燈,還用鮮花堆起了一個五彩的拱門。地上鋪了一塊紅毯,一直延伸到海邊。整個會場布置得像個仙境,美輪美奂,充滿了夢幻的氣息。
Tom穿着一件白色的婚紗,臉上掩不住的喜悅。整個人就像是落入凡間的天使,很爛俗的比喻,但是張平源腦海中只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他從來沒見過一個男的穿上婚紗能比女的都漂亮,一眼望上去是如此驚豔。
Tom的男朋友,現在該改口老公了,他走過去牽起了愛人的手,挂着足以讓冬日的暖陽黯然失色的笑容,踏上了紅毯。他的動作是那麽溫柔,就像對待易碎的寶貝那樣。張平源看着他們相互擁抱,交換戒指,相互擁吻。
“For better for worse,for richer for poorer,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o love,honer and cherish,till death do us part.”
“無論環境是好是壞,是富貴是貧賤,是健康是疾病,我都會愛你,尊敬你,并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們分開。”
臺上的人正在起誓,突然,趙暄低頭湊到張平源的耳邊親親吻了一下,然後重複了一遍誓言。張平源笑着握住了趙暄的手。
八十四.
婚禮上來了兩個人。
是兩個老人。看上去精神不錯,男的一臉嚴肅,女的面上隐隐透露出幾分擔憂。
Tom看到兩個老人震驚了。
“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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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爸媽了,從他們無法接受自己是個異裝癖開始,Tom很自覺的消失在了他們的世界,只敢在一旁偷偷關心,他不想讓老人不開心。
這次結婚,他猶豫了很久,才告訴了老人,但是他沒想到,他的父母真的來了!
多麽大的一個驚喜。
向來堅強淡定,看起來對一切雲淡風輕的Tom倒在老人的懷裏,哭了起來。Tom的戀人在一旁幫忙扶着,鄭重其事地向老人保證自己會好好照顧Tom。
看着自己的孩子這樣,就連向來嚴肅的爸爸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幸福就好,開心就好。”老人這幾年掙紮過,痛苦過,猶豫過,到最後開始後悔,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世界,這個世界從來不是只有一種顏色的,他們應該尊重自己的小孩,而不是一味的想讓小孩變成萬千種相同的之一。異裝癖又如何,同性戀又如何,你看,他現在是多麽幸福。你看,他現在不可能更加幸福。
存在即合理。合理的存在,都應當被尊重。
八十五.
看着Tom和父母相擁而泣的張平源心裏莫名酸楚。他想到了那個自己早已被趕出門的家。也許一直以來都不能被稱為“家”,畢竟張惜惜才是他們的孩子。蘇啓柔,張平源經常想起這個名字,他會想,自己的母親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們兩個是不是長得很像,當年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她到底有多麽難過。他緊緊握着趙暄的手,好像要用盡所有的力氣,趙暄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輕輕将他的頭攬進了懷裏。他明白張平源的難過,只是,這一年來,張平源不提,那麽他也不想說。
張平源突然有了一個念頭,也許是一個早就有了的沖動,只不過一直被埋藏在心底最深處,他問趙暄:“你能帶我去看我的......去看蘇啓柔嗎?”張平源覺得自己實在喊不出“媽媽”兩個字,他難以說明自己心中的那種感覺。蘇啓柔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個符號,蘇啓柔為了他放棄了自己後半生的年華,他,怎麽能不感激,可是這差不多二十年的裏他所受的傷又怎能說得清呢。
還好,他還有趙暄,趙暄懂他。
趙暄輕輕拍了拍他的頭:“好,帶去你。”
八十六.
Tom舉行完婚禮,跟趙暄和張平源說了幾句話,就風風火火的拉着愛人跑去度蜜月了。趙暄也不想那麽早回去,就帶着張平源在M國玩了玩。
張平源每次在趙暄面前,小孩子心性就暴露無遺,玩起來比什麽都瘋,趙暄幹脆把他帶到了當地最大的游樂場。然後無奈又寵溺的看着張平源在那裏跑來跑去,回來以後一手拿個冰激淩,一手拿着個氣球,還用一種“我大方吧”的表情把冰激淩遞到了他的嘴邊,勉為其難的讓他的舔了一口。
“越來越像豆豆了。”趙暄的取笑換來的是一個大大的白眼,他也不惱,牽起張平源的手,往下一個地點走去,就像牽起了全世界那樣。
八十七.
張平源有個毛病,他有點恐高,但是他還有個另一個毛病,越是害怕他就越是想去嘗試。就像有些人害怕恐怖片卻還是忍不住要去看一樣,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
趙暄帶着張平源來的了一個懸崖邊上。這裏是一個很有名的地方,因為這裏有一個俱樂部——蹦極俱樂部。
趙暄帶着張平源往上走的時候,張平源手心都出汗了,另一只手無意識的攥着,顯然是緊張到了極點。
“要不我們不跳了吧?”
“不!”張平源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趙暄聽到他比平時大了好幾倍的音量,心裏覺得好笑,但是也不敢再打趣他,生怕他更加緊張了。
系繩索的時候,張平源也緊緊拉着趙暄就是不肯松手,面上一片凝重,相比之下,趙暄就輕松多了。趙暄很愛極限運動,尤其是早幾年的時候,玩得就是一個刺激。這家俱樂部的老板他也認識,兩個人關系也特別好,趙暄以前也會帶上朋友來,但是老板還是第一次見趙暄和人關系那麽親密。
“暄,這是你的?”老板的中文說的很好。
“我愛人,張平源,張平源,這是James。”趙暄也不避諱兩個人的關系。
“哦!”James帶着一分誇張的喜悅,十分熱情的想要擁抱張平源,卻被趙暄擋開了,然後James只能轉握他的手,“東方小美人,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暄對人這樣。祝福你們,這樣吧,我讓你們多跳兩次。”
張平源的臉更白了。
趙暄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
八十八.
蹦極的樂趣在于淩空飛翔的那一刻,你好像掙脫了所有的桎梏,無論是恐懼,還是絕望,都會在那一刻湧上心頭,然後狠狠被抽離。
張平源跳下去的那一刻,忍不住尖叫了起來,失重的感覺并不好受,但是,那個一直抱着他的人讓他感覺到無比溫暖,趙暄突然吻住了張平源,這個吻很短暫,就像蜻蜓點水一般,卻讓張平源從頭到腳像在熱水裏浸泡過那樣。
“趙暄,我愛你!”張平源突然大喊了出來。
“我愛你”這句話他們說過很多遍,卻從來沒有一遍像現在那樣,極致的恐懼下,卻又有着極致的信任與依戀。
“我也是。”趙暄在張平源耳邊輕輕說。
八十九.
兩個人在M國呆了一周才回國,趙暄還帶着張平源去了自己曾經讀過的學校,拜見了曾經的老師。
雖然趙暄讀的時間并不長,但是這個老師顯然對趙暄這個英俊潇灑又才華橫溢的東方人印象深刻,當年他特別希望趙暄能夠畢業後在他手裏深造,只是那個時候因着楊麗的事,趙暄就放棄了,即便如此,這幾年來也一直保持着聯系,尤其是在創業初期的時候,老師給了趙暄很多建議和幫助,還介紹了人脈幫他拓展海外市場。對于趙暄來說,這不僅僅是恩師,更像是他父親那樣的存在。
老人頭發花白,但是精神奕奕,看到趙暄來了特別開心,尤其是看到趙暄還帶着自己的愛人。老人很開明,在他眼裏,愛情無關性別。他還帶着趙暄和張平源回了自己家,讓家裏準備了一桌子的菜。
老人的家很溫馨,不同于一般M國的家庭,他和他的所有子女和所有的孫子孫女住在一起,三世同堂,其樂融融。最小的孫子只有三歲,是個白白胖胖金發碧眼的小正太,他看到張平源格外熱情,拉着張平源就往屋後面的果園裏跑。現在的園子裏并沒有結什麽果子,甚至連葉子都掉的差不多了,但是完全阻擋不了小正太的熱情,他還拉着張平源跑到隔壁一個馬場裏看小馬駒。
張平源的英文并不是很好,說得磕磕絆絆的,小正太還小,話也說得不是很利索,但是兩個人顯然沒有什麽交流障礙,趙暄看着兩個人湊在一旁嘀嘀咕咕,好奇地過去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
“............”
趙暄發現,自己根本就聽不懂兩個人的對話。
“哈哈,他們兩個相處的很好呢。”老人給趙暄倒了一杯茶,這茶葉是趙暄特意帶給老人的,老人特別喜歡中國文化,也喜歡這種醇香帶着自然味道的飲料。
“是啊,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麽。”趙暄搖搖頭,“真不知道這兩人怎麽湊一塊的。”
“因為他們都有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嗎,趙暄看着正在陪小正太玩到一邊去了的張平源,想到了他在家裏和豆豆玩的場景,忍不住挂上了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