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出宮鬥戲
佟珊珊把車靠在路邊打了雙跳, 走過去拉住了佟得勝，也不管一旁看熱鬧的，直接問, “爸，你怎麽在這裏？你在幹嘛？”
佟得勝看到寶貝女兒, 立刻抱住她道，“你怎麽受了委屈也不告訴爸爸？要不是老爸今天路過想來給你送點吃的，都不知道你被丢下面去了。”
戴薇馨站在一旁雙手抱胸冷笑，看着佟得勝和佟珊珊對話，盧羽夢則跟着站在一旁, 也是看笑話的樣子。
佟珊珊當然覺得丢臉, 卻也不想讓父親難過, 想要拉佟得勝上車。
可是佟得勝脾氣上來了, 硬是要讨個說法。
這時候，辦事處的公務車回來了。
華澄鈞看到門口這麽多人，還以為是有人上訪。
他讓跟着一起開會的平安辦主任衛立下車看看什麽情況。
衛立聽了一下回來說，是佟珊珊的父親因為得知佟珊珊被發配居委會了，來讨說法的。
華澄鈞這才留意到被圍在當中的佟珊珊，于是下了車, 走了過去。
衆人看到是華澄鈞來了, 更是幸災樂禍，等着看佟珊珊倒黴，尤其是戴薇馨和盧羽夢。
樓上，不少辦公室也聽到了樓下的喧鬧聲，探出了頭來看。
趙雅菲跟着陳皓剛去拜訪了上面部門回來，看到門口堵得水洩不通，也是納悶。
陳皓讓趙雅菲坐在車上, 自己下車看看情況，就見場面熱鬧得像過年。
華澄鈞看着周邊圍着的人問，“都很空嗎？事情太少了？”
旁邊看戲的人都有些尴尬。
華澄鈞走到佟得勝面前，伸手道，“我是這邊的負責人，我姓華，我們上去說。”
這會兒陳皓也走過來了，看到不少網格中心的人也都圍着，二樓管理辦的人也都探出了頭來。
陳皓對着站得最近的兩個人開腔道，“華主任說話沒聽到嗎？既然都這麽有空，這會兒下去處理12345的單子好嗎？”
兩個領導都發話了，其他人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散了。
當然，這不過是表面上的，隐隐約約還是有不少人從樓上窗戶邊關注着樓下的情況。
佟珊珊覺得尴尬透了，內心也很難過，她總覺得自從工作之後，簡直是事事不順。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話，讓她出醜。
華澄鈞卻是面色沉靜，對佟得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着人上了六樓辦公室。
陳皓回到車上，趙雅菲問他怎麽了，他卻道，“沒什麽。”
上了六樓，佟得勝難得沒有大吵大嚷，華澄鈞請他進了辦公室，卻攔住了想一起跟進去的佟珊珊道，“你在外面等一會兒。”
佟珊珊有些擔心，生怕自己父親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卻聽華澄鈞道，“放心吧。”
佟珊珊看着華澄鈞轉身關門的樣子，忽然心裏一酸。
本以為自己是個堅強無畏勇往直前的人，卻不想，原來面對那麽多的嘲諷和惡意，她也會心痛，也會難過，也會懷疑和否定自己。
佟珊珊仰着頭看着頂上的LED燈，不想讓自己就這樣被別人看笑話，吸了吸鼻子。
沒一會兒，佟得勝就出來了，笑容滿面道，“華主任，謝謝啊，是我誤會了，對不起。”
沒想到父親不光沒鬧，還這麽好聲好氣地跟華澄鈞說話，倒是讓佟珊珊非常意外。
她連忙站了起來，走到父親身邊，看着華澄鈞對着佟得勝擺了擺手，又轉而對她道，“去送送你父親吧。”
佟珊珊于是十分好奇華澄鈞對佟得勝說了什麽。
結果佟得勝卻是紅了一張老臉，死活不肯說。
他只是道，“你們華主任挺關心你的發展，你要好好跟着他幹啊，寶貝女兒，爸爸為你驕傲。”
佟珊珊想，她一個被發配居委會的幹部，能讓自己父親驕傲什麽呀，于是問，“你為我驕傲啥？”
佟得勝想了想道，“以後你就知道了，你們華主任說得對，小年輕就是要多培養。”
佟珊珊皺了皺眉想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搞不懂華澄鈞到底在搞什麽鬼，卻不敢說也不敢再問。
佟得勝跟着佟珊珊下樓，佟珊珊回身就看到樓上不少人都盯着樓下看，嘆了口氣想，今天丢臉是丢大了。
但反正從她入職開始，丢的就不是這一次臉，也無所謂了。
出了門才看到自己車還靠在路邊，上面被貼了張條。
佟珊珊欲哭無淚，結果佟得勝拿過那張單子道，“沒事兒的寶貝，老爸幫你處理。”
佟珊珊勾着佟得勝的胳膊道，“還是老爸最好了，親一個。”
被女兒當衆親了一下，佟得勝又老臉發紅，卻是滿面春風，抱了抱她。
又讓自己的司機開車過來，指揮着在門口站樁的“小弟”，搬了不少好吃的到佟珊珊車上。
佟得勝道，“快過年了，弄了點年貨，特地來給你的，你別太辛苦了，我們今年去東山過年，放煙花，吃螃蟹，吃羊肉，好不好啊？”
佟珊珊勾着佟得勝一聲歡呼，拿了車鑰匙，站在路邊目送佟得勝離開。
車上是年貨的味道，佟珊珊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家的味道。
事情順利解決，她歡快地發動了車，剛才那些被看笑話的不愉快，立刻煙消雲散了。
晚上，趙雅菲得到了消息，上樓來問她，“後來你爸爸的事情，沒怎麽樣吧？”
佟珊珊想着後來的情形，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趙雅菲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感覺華主任對你挺好的，我聽黃斌說，那次你們啓華小區頂樓違章能拆掉，也是不容易的。那天馮區長來的時候，跟着的人裏就有那家國企的老總，我想華主任是不希望你繼續說下去得罪人，才不讓你再說的吧，我感覺他還挺維護你。”
佟珊珊撥弄着自己的頭發道，“我感覺他對我挺兇的。”
趙雅菲問她，“怎麽說？”
佟珊珊皺着眉想了會兒，攤手道，“說不上來，我總感覺他對別人都挺和顏悅色的，比如戴薇馨和盧羽夢，但是對我就特別兇，我有點怕他。”
趙雅菲不由得認真看着她的眼睛，這般樣子讓佟珊珊有些心慌，不由得結巴地問她，“你——你幹嘛？怎——怎麽了？”
趙雅菲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笑着問她，“你是不是喜歡華主任？”
佟珊珊心猛地一跳，繼而瞪大眼看着她道，“別胡說了，我有男朋友的。”
聽她這番說辭，趙雅菲也不再提了。
然而，被趙雅菲這般一說，佟珊珊突然發現，她對華澄鈞，真的有些在意。
那袁俊呢？
等送走了趙雅菲，佟珊珊想了很久，卻是想不明白。
不過想來，喜歡華澄鈞的那麽多，她會有些欣賞華澄鈞，也是因為他真的很有魅力吧？
佟珊珊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不要想了，甚至下定決心，今後離華澄鈞遠一點。
她決心給袁俊打了個電話，但袁俊沒有接到，佟珊珊挂了電話，內心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失落。
這種感覺代表什麽？
她跟袁俊的這段感情，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個岔路口，仿佛有許多因素在逼着她做一個早就該做的選擇。
可是，5年了，她跟他之間談了整整5年，說要徹底斬斷，卻又似乎總是猶豫。
她沒有深想，也不願意去深想。
不過，她也沒時間深想，居委接了一個110轉接單子，說一戶居民家裏的小孩被單獨鎖在家裏面了。
剛剛119已經過去開鎖了，社區民警許亮也到了現場，家裏單獨關着個8歲的女孩。
這陣子是寒假，這種事情也多有發生。
小孩子現在受了驚吓，不斷的在哭，佟珊珊趕到現場，給孩子的媽媽打電話。
佟珊珊記起，這位媽媽似乎因為家暴報過警。
孩子媽媽道，“我早上跟老公吵架了，就出來上班了，我也不知道我老公會真的把孩子鎖在家裏不管，可是我這裏走不開，否則我要扣錢，這個月的獎金就沒了。”
佟珊珊于是問，“那麽把孩子放居委，行嗎？你下班來接？”
那位媽媽道，“你們給她吃飯行嗎？”
能不行嗎？難道還眼睜睜看着孩子挨餓？
佟珊珊接過了當老媽子的活，小女孩是住在光華裏的，巧的是也叫姍姍。
佟珊珊給她送過一個毛絨玩具，算是認識的。
這會兒大概是剛才被反鎖在家，害怕了，跟佟珊珊由于認識，就一個勁黏着佟珊珊。
佟珊珊帶她回了居委，給她點了外賣，又請謝安安幫忙，去社區圖書館借了兩本繪本來。
可是姍姍怕生，其他人跟她說話她都縮在佟珊珊身後。
謝安安和姜夏兩個都是家裏有小孩的，笑道，“你可以提前體會一下做媽媽的樂趣。”
佟珊珊抽了抽嘴角想，這是樂趣？确定不是折磨？
她連忙擺手道，“算了吧，我覺得還是丁克好。”
吳潔瓊拍她道，“你可別嘴硬，你不是有男朋友嗎？”
想到袁俊，佟珊珊的心情又瞬間低落，她連忙拿了繪本，對姍姍道，“來，小姍姍，珊珊阿姨給你講故事。”
姍姍忽閃着大眼睛對着佟珊珊甜笑說，“好的，我愛聽故事。”
佟珊珊微微一笑，開始耐着性子講故事。
沒想到，這孩子一帶就帶到了晚上9點半。
姍姍的媽媽在超市做收銀員，下班之後匆匆趕來。
居委會只剩下了佟珊珊一個人，她牽着姍姍下樓，鎖了居委會的門，在門口等姍姍的媽媽。
姍姍媽媽對着佟珊珊千恩萬謝，還說要給飯錢。
佟珊珊連忙說不用了，姍姍媽媽道，“我想不到孩子爸爸會這麽狠心，結婚前花好道好，結婚後都是這副死人德行。小佟主任，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姍姍牽着媽媽的手，也仰頭對着佟珊珊露出了一個純真的笑。
佟珊珊這一刻卻仿佛心都被揪了一下，父母之間的争吵，連累的卻是無辜的孩子。
她家庭和睦幸福，就巴不得全天下都幸福，更看不得這麽幼小的孩子被至親傷害。
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也管不過來。
微笑同姍姍擺手，姍姍一邊走，一邊還回身看她一眼。
這一刻，婚姻這個課題，真實地擺在了佟珊珊面前。
她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10點了，袁俊也在此刻回了電話。
袁俊說最近很忙，還說很抱歉，佟珊珊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沒結婚呢，就已經這樣了嗎？
袁俊突然捂住了話筒，佟珊珊躺在床上叫了聲，“袁俊？”
袁俊似乎在跟人說着什麽，過了會兒才道，“我還有事，回頭聊。”然後，匆匆挂了電話。
佟珊珊她閉着眼，躺在床上聽着音樂電臺，難以成眠。
周末這天，袁俊來電話問佟珊珊過年怎麽過，佟珊珊在自己的小公寓裏加班，回複說要去東山。
袁俊于是道，“我們家跟你們家一起吧？等會兒，我問問我爸媽。”
佟珊珊握着電話，專心在做第二天居委年終總結的PPT，沒有留意，就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袁俊回電道，“珊珊，對不起，我父母說過年要去日本，我想要不我跟着他們一起去吧，你有什麽東西要帶嗎？”
佟珊珊哦了一聲，卻沒有了下文。
袁俊在那邊沉默半晌問她，“珊珊，你一點都不失望嗎？”
佟珊珊想，她沒有失望嗎？當然沒有。
跟袁俊之間這般的糾結，讓她覺得自己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袁俊嘆了口氣道，“沒什麽，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佟珊珊說了聲謝謝，然後挂了電話。
沒一會兒，佟珊珊爸媽就來家裏看她了。
佟得勝幫佟珊珊做飯，媽媽李娅妍幫忙她收拾家裏。
吃飯的時候，佟珊珊看到兩個糟蛋，于是問，“哪兒來的糟蛋？”
李娅妍道，“上次俊俊去平湖帶回來的，不是你一直愛吃嗎？”
佟珊珊再度搖擺，思索片刻，拍了照片給袁俊，發了兩個字：謝謝。
沒一會兒，袁俊倒是回了，說下次再給她帶。
佟珊珊扔開了手機，吃着熱乎乎的飯菜，一個勁地誇老爸手藝好，把佟得勝哄得眉開眼笑。
透着飯菜的融融熱氣，她覺得這樣平淡的生活倒也不錯。
生活其實不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家庭時光嗎？至少袁俊還記得，自己愛吃糟蛋，也挺好。
不是說，婚姻不是找愛人，而是找一個看得過去的人嗎？
婚姻，不就是個圍城？
這是一道單選題，但對單純的佟珊珊來說，頗有難度。
春節前倒數第二周，佟珊珊要代表光啓居委去參加街道辦事處組織的全體居委工作年終總結會。
街道一共22個居委，都是書記上去發言，只有光啓居委是她作為主任上去發言。
佟珊珊從小就不太在乎別人的想法，雖然也聽秦顏說，相鄰的幾個居委的書記覺得她太年輕，不認可她，她也無所謂。
佟珊珊自己做了個PPT，下載了一個十分INS風的模板。
開會時候，其他居委在彙報的時候，她還在電腦上調整着。
所有處級幹部都坐在臺下，按照華澄鈞的意思，所有領導都在辦公軟件上無記名打分，最後系統計算分數，按照分數排名評出前30%的優秀。
此前各科室的打分也已經彙總上來了，華澄鈞看過了，光啓居委的分數屬于兩個極端，不是很好就是很差。
顯然，這跟佟珊珊的處事風格有關。
她的個性太鮮明了，喜歡或不喜歡都很明顯，而別人對她也一樣，喜歡的就是全然的認可，不喜歡的就是極端的讨厭，很少有中庸的那部分。
華澄鈞坐在第一排，投影的光刺眼。
他今天是戴着眼鏡進來的，佟珊珊看到他戴眼鏡，就覺得這位領導特別的斯文敗類。
兩個人其實在樓道就相遇了，但佟珊珊記着自己要跟他保持距離，故意走快了幾步。
華澄鈞自然意識到了她的躲避，緩步落在後頭，兩個人總是隔了幾級臺階。
而戴薇馨和盧羽夢卻是争先恐後地擠在他後面，簡直就是正宮和貴妃。
今天兩個人都穿得十分時髦亮眼，争奇鬥豔，宛若争相開屏的孔雀。
佟珊珊偷偷拍了照片發給趙雅菲，趙雅菲回複道，“又不止她倆，喜歡華主任的太多了。”
感覺這句話是在提醒她似的，佟珊珊心虛地回複道，“我是純欣賞。”
趙雅菲回複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又道，“我這邊給你打了個最高分，其他科室不知道，今天加油。”
得到好朋友的鼓勵，佟珊珊又有了些信心，埋頭繼續戴着藍牙耳機，放下了半邊頭發，調整PP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