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針對
佟珊珊忐忑了一晚上，終于接到了孫澤濤的電話，孫澤濤說最後朱衛國是由華澄鈞送走的，讓佟珊珊更擔心了。
她總覺得華澄鈞是那種斯文敗類，看上去隽秀溫和，內心卻很可怕。
尤其昨天華澄鈞的行為更是讓她費解，不明白華澄鈞想怎麽威脅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佟珊珊，面對華澄鈞，不知為何就覺得自己矮了一截。
早上7點就出門，趕到居委，想着會不會遇到華澄鈞，結果卻沒有。
等了三天，華澄鈞也沒有出現，更沒有質問她什麽，反而讓她更提心吊膽了。
沒過幾天，秦顏就給佟珊珊打電話道，“珊珊，我發你微信你沒看嗎？”
佟珊珊茫然，打開免提看微信，就看到秦顏給她推送了H區的公衆微信號的文章，上面是關于濱江花園物業費順利漲價，做了大量居民工作的報道。
那篇通訊裏提到的都是周巧芬和盧羽夢，完全就沒有她佟珊珊什麽事兒。
秦顏道，“我看明明都是你做的事情，怎麽功勞就成了她們的了？”
佟珊珊道，“我看看哈，我還不知道呢。”
這一看，她立刻炸了。
等挂了電話，她把手機放到了周巧芬面前問，“怎麽回事，你解釋一下？”
周巧芬在手機上看《北上廣不相信眼淚》，不知道戳到了什麽笑點，笑得像花癡一樣，她茫然擡頭問道，“什麽怎麽回事兒？”
佟珊珊把手機放在她面前，刷着上面的通訊報道給她看道，“怎麽這就變成你的功勞了？你還要不要臉啊？！”
周巧芬擡高了嗓門道，“怎麽了，我是書記，自治辦來問點情況，我幫忙說了說，他們要這麽寫我有什麽辦法？”
“是啊，他們瞎了，也不知道哪只眼睛看出來你能幹成這事兒了。”佟珊珊一句話又把周巧芬堵得說不出話來。
恰巧這時候，往日的老戶頭老馮，到了月底，又來讨補貼了。
佟珊珊冷笑一聲對周巧芬道，“周書記，您那麽能幹，您擺平咯。”
然後笑着對那老戶頭道，“馮叔，又來啦？書記在，你找她，這個月補助能不能給，都是她說了算。”
說完，對着民政幹部謝安安道，“安安姐，陪我去走訪你負責的那個塊裏吧，啓華小區後面幾棟樓我還沒走完呢。”
補貼的事情都是謝安安負責的，她的性格比較軟，也不想得罪人，這會兒被佟珊珊架在那裏，有些尴尬。
她也不想開罪周巧芬，便道，“不好吧，要不我下午陪你去？”
佟珊珊哼了一聲道，“那行，我走了，随便你吧。”說完提着包，叫了鄭小希一起，直接說去走訪就閃人了。
金宇傑和吳潔瓊看到她們倆吵架，也是不吭聲，過了會兒，見那個老地痞纏着周巧芬，于是也都找借口閃了。
下了班到家，佟珊珊覺得這兩天不順極了，本來想叫蘇茉陪着一起打王者的，誰知道蘇茉換工作了，說要加班，其他好友都不在，佟珊珊只能把被自己拖黑了的男朋友袁俊放了出來，打電話卻是無人接聽。
打了兩把排位，最後都是defeat，惱怒之下，下樓想找趙雅菲。
好在，趙雅菲人在，她媽媽剛剛做好飯，看到佟珊珊來了，招呼她一起吃飯。
跟着他們一家人吃飯，趙雅菲問她，“今天怎麽想起來我家蹭飯了？”
佟珊珊覺得這兩天郁悶透了，就把早上秦顏給她打電話的事情說了，倒是沒說前幾天讓孫澤濤打了朱衛國，卻被華澄鈞抓到的事情。
趙雅菲聽完後道，“盧羽夢是錢愛民的人，你不知道嗎？不過好像這幾天，盧羽夢跟華主任跟的有點緊了，讓錢書記不高興了，昨天收拾了她一下。”
佟珊珊連忙問，“怎麽了？”
趙雅菲道，“不是盧羽夢副科兩年快滿了，要提正科了嗎？之前已經崗位放出來推薦過了，可昨天魏主任把後面的流程拿上去讓錢愛民定奪，卻被錢愛民卡住了，盧羽夢今天來問了，我們魏主任只能說讓她自己去找錢書記，後來我聽說她出來的時候哭了。”
佟珊珊想到盧羽夢聯合了周巧芬搶了自己的功勞，戳着米飯憤憤道，“活該，惡人自有惡人磨。”
趙雅菲搖了搖頭，戳了戳她的腦袋道，“你呀，說話注意點，我們熟悉倒是無所謂，但如果你在別人面前也這麽說，旁人看着會有想法的。”
佟珊珊聳肩道，“無所謂，我就混個工資而已，又不要求進步。如果要進步都要給錢愛民、朱衛國那些人暖床，我情願辭職。”
趙雅菲搖頭，倒是趙家媽媽在一旁道，“珊珊你還是年輕氣盛，這種事情其實看淡就好。”
佟珊珊扒了口米飯，趙雅菲拍了拍她媽媽的手，示意她別說了，而是對佟珊珊道，“珊珊，你家庭條件好，人也仗義，能力也強，但是你想想，你現在這樣被人欺負，你甘心嗎？”
佟珊珊看着碗裏的米飯，被米飯的氤氲熱氣熏蒸了雙眼，忍不住眼睛有些紅。
這半年來，她真的受了太多委屈了，這社會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善惡到頭皆有報，反而是惡鬼當道，小人橫行，實在太颠覆她的三觀了。
趙雅菲安慰地拍着她的背道，“那個，我馬上要調去管理辦了。”
佟珊珊驚訝地擡頭看着她道，“不是吧，你怎麽會？”
趙雅菲笑道，“沒關系的，去就去吧，錢愛民想安排跟你一批進來的姚倩，聽說是區裏哪個大領導的親戚，我們科裏不是還有副科長位置嗎？我年限到了，占着位置又不會提拔，當然就把我發配出去了。”
佟珊珊哼了哼道，“太過分了，簡直就是拉幫結派。“
趙雅菲道，“算了，無所謂。”
佟珊珊道，“對了，你去管理辦話，要小心朱衛國那個鹹豬手。”
趙雅菲道，“朱衛國應該不會對我下手吧，會對你下手，大概還是因為你臉漂亮？”
佟珊珊知道她胡說，切了一聲，卻道，“就是個惡心的東西。”
趙雅菲道，“謝謝提醒，我知道了，我們這種沒有背景的，的确是該小心點，你看他就不會對姚倩下手。”
佟珊珊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只是一個小小保安公司老總的女兒，雖然有錢，但是沒權，朱衛國才敢動那色心。
她不由得道，“當初還以為公務員日子好混呢，現在看來不光事情多，人情還複雜，我真的想不幹了。”
趙雅菲捏了捏她的小臉道，“你算了吧，我好幾個朋友現在企業都倒閉了，換了七八個工作了，才畢業三年。企業也沒那麽好混的，你看在給你發工資交金的份上，就忍忍吧。”
“你說我們身邊都是這些官二代，我做什麽都沒有意義，再努力，也不過就是個居委主任而已。”佟珊珊很頹喪。
趙雅菲夾了一筷子肉給她，揉了揉她的頭發，想了想點頭道，“是啊，我們主任就是最大的官二代。”
聽趙雅菲提起華澄鈞，佟珊珊不由心慌，便問，“怎麽說？”
趙雅菲道，“你不知道嗎？他爸爸馬上是部級領導了，我是聽魏主任說的，聽說中組部在走流程。”
佟珊珊瞪大眼睛問，“真的假的？”
趙雅菲認真點了點頭說，“我做人事的嘛，幫他弄過個人材料，他父親是市裏面經濟委的主任，母親是E大的教授，都很厲害。話說你千萬別得罪了華主任，到時候真的分分鐘失業。”
佟珊珊一臉尴尬地想着，自己好像已經得罪了，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找人打朱衛國的事情華澄鈞都知道，不由得更心慌了。
想着還是要叫孫澤濤出來問問，便匆匆吃了飯對趙雅菲道，“那個，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先上去了，拜拜。”
說完心急慌忙地抹了抹嘴，上樓就給孫澤濤發了視頻通話過去。
孫澤濤這下接了視頻通話，佟珊珊詳細問了那天的事情，但是孫澤濤之前都說過了，卻是沒有更多消息，只說最後都是華澄鈞擺平的，他後來也沒被公安找過。
佟珊珊于是更心不落定了，卻是沒有辦法。
等到晚上11點躺在床上了，袁俊的電話才來，佟珊珊想着心事，對袁俊十分敷衍。
袁俊問佟珊珊，“還在生我氣嗎？”
佟珊珊道，“沒有了，我又不是氣球，哪兒那麽多氣。”
袁俊在那邊笑道，“那就好，你自己多會生氣你不知道嗎？”
佟珊珊哼哼道，“你會不會聊天啊，懶得理你，我先挂了。”
袁俊無奈，任由她挂了電話。
似乎他們之間總是這樣的，他放低身段去追，而她偶爾施舍，全憑心情。
佟珊珊開了王者榮耀，抓着蘇茉等人玩到1點，蘇茉實在累得不行下線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下了，最後只有邱旭陪着。
眼看着4點了，佟珊珊才勉強下線，跟邱旭說了晚安，關了手機充電，卻還是反反複複睡不着。
想着那天華澄鈞抓着自己手，那樣氣勢萬鈞地看着自己，難怪他叫華澄鈞？
這起名字還真挺有講究的。
胡思亂想着，天就亮了，佟珊珊幹脆熬了個通宵，腦子裏昏昏沉沉，去對面小吃店吃了碗馄饨，蕩去了居委。
華澄鈞的車開出小區的時候看到了佟珊珊，挂着個黑眼圈，懶懶散散的樣子，不禁搖頭。
在轄區內轉了一圈，到辦事處吃了早餐，早上在區裏有會，人事幹部辦的主任魏潇特地來跟他約了彙報工作。
“一個是這次黨員發展，這個是名單，我們這邊符合條件的積極分子都在上面，錢書記說他會跟您商量的。”華澄鈞接過了名單，在上面看到了佟珊珊的名字。
又說了幾件事，魏潇出去了，盧羽夢進來了，她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剛從錢愛民辦公室出來，華澄鈞剛剛聽到她跟錢愛民說再見。
這會兒，盧羽夢對華澄鈞道，“華主任，周末陪您去走訪居委的安排我已經排好了，這邊給您日程表，另外上次您吩咐的濱江花園的信息報道，區裏官方微信也已經發了，我轉發給您。”
華澄鈞拿了材料站起身，帶着筆記本和筆要準備開會，臨走，還安慰了盧羽夢幾句，說她辛苦了。
盧羽夢跟着華澄鈞一起下樓，看着華澄鈞面若冠玉，目有朗星，對比剛才錢愛民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更是讓她委屈不已，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華澄鈞知道錢愛民實際上是針對自己，卻是找着借口拿盧羽夢撒氣，就按着電梯，安撫道，“你辛苦了，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盧羽夢拼命點頭說謝謝，華澄鈞笑了笑，才關了電梯門。
等到開會的時候，華澄鈞才有時間點開那篇通訊稿看了看，發現滿篇都是周巧芬和盧羽夢的名字，對于佟珊珊的貢獻，卻是只字未提。
華澄鈞揉了揉眉頭，擔心佟珊珊看到這篇通訊不知道會作何感想，也不知道她又要沖動地做出什麽事情來。
這個小姑娘，其實腦子挺好，能力也強，就是脾氣太烈了。
如今他新上任，正是需要人幹活的時候，他也挑選了幾個，佟珊珊是其中之一。
但，顯然，她就是脾氣讓人擔心。
坐在華澄鈞旁邊的是金陵街道的呂主任，見他在看官方微信，湊在他耳邊道，“華主任，年輕有為啊，剛來，區裏那麽多資源都往你東渡跑了，合着我們其他街道主任只能羨慕你啊。”
聽他這話酸溜溜的，華澄鈞卻是笑了笑不接茬，轉而道，“那都是賣我們愛民書記的面子，呂主任，回頭如何做辦事處主任，我還要向您請教。”
呂主任皮笑肉不笑道，“好說。”
華澄鈞望了一眼臺上坐着的區長王涵宇，點了點頭，手機上就收到消息，是王涵宇讓他會後去自己辦公室。
從會場出來，王涵宇的秘書直接來請華澄鈞，呂主任在一旁站着，哼了一聲道，“家有大樹好乘涼啊。”
旁邊幾個辦事處的主任也都在，華澄鈞卻是面不改色，伸出手對呂主任道，“改天專程跟您讨教。”
呂主任理都不理他，直接擡腿走人，華澄鈞收回手，淡然地跟着王涵宇的秘書去了區政府的辦公樓層。
王涵宇看到華澄鈞來了，連忙招呼他坐，秘書奉了茶，關了門，讓他們單獨聊天。
王涵宇跟華澄鈞的父親華劍平是老朋友了，關系一直很好，當華澄鈞是自己的侄子，開門見山道，“這段時間怎麽樣？感覺如何？”
華澄鈞在王涵宇面前還是比較放松，仰頭嘆了口氣道，“我沒想到現在基層這麽複雜。”坦率說，他做好了思想準備，卻沒想到，情況比他想得更糟糕。
王涵宇看着他這樣，便問，“後悔了？”
華澄鈞端了茶杯，撇了茶葉喝了口，搖了搖頭道，“并沒有，只是覺得心裏過不去。”
王涵宇也是性情中人，不由得嘆了口氣道，“H區是中心城區，之前合并過兩次，人際關系特別複雜，所以嘛，我們當初接收了你，也是頂了很大壓力的，人員調整，還是要慢慢來，我看剛才老呂刁難你了？”
華澄鈞道，“沒關系，不過就說兩句難聽的話而已，無妨。”
王涵宇點了點頭，又道，“愛民同志也是革命到頭了，這個區的風氣你也看到了，反正有事情你跟我或者跟祖德書記說，我跟祖德合作下來，他還是很不錯的，等過陣子存希來接我的位置，也是以前我在投資委的同事，關系很好，到時候我幫你安排。”
華澄鈞連忙道謝，又道，“趙區長父親也很熟悉，關系很不錯，之前已經帶我去拜會過了。”
王涵宇道，“那就好，我後面還約了人，就不留你了，有事情給我發消息。”
華澄鈞識趣起身，躬了躬身便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