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場
周一，照慣例居委會的聯絡員要來參加例會，光啓居委的聯絡員秦顏來了，她是街道黨建辦的科員。
在辦事處的時候，兩個人就認識了，算是點頭之交。
到了居委之後，漸漸熟了起來，但基本上秦顏都是跟周巧芬聯系得多一些。
例會開得毫無成效，結束的時候，秦顏拉住了佟珊珊，倒是讓周巧芬以為兩個人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還尾随了一會兒。
佟珊珊看了看周巧芬，她讪讪地擡頭，于是佟珊珊直接跟秦顏去了附近的星巴克。
秦顏謝過了佟珊珊買的咖啡，問她，“你沒事吧？”
佟珊珊有些疑惑，喝了口拿鐵問，“怎麽了？”
“聽說你周末得罪了華主任讓華主任很生氣？”秦顏捧着杯子，睜着雙眼睛，表情純良，滿懷關切。
佟珊珊擺了擺手道，“沒有啊。”
雖然她貌似是得罪了華主任，但華主任好像沒有生氣吧？
而且，華澄鈞好像是那種就算生氣也不會表露的人，所以秦顏是怎麽知道的？
秦顏奇怪道，“我聽我們科長回來說的呀，說朱主任說，你周末搞錯了單子，去了華主任家裏把華主任當群租戶了呢。”
佟珊珊于是印證了這件事是朱衛國故意的，便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跟秦顏說了。
秦顏吃驚道，“不是吧，他這麽猥瑣的啊，還吃你豆腐？你沒有跟領導說嗎？”
佟珊珊道，“我說了，可是錢愛民幫着他，我能怎麽辦呢？”
秦顏捂着嘴道，“天啊，怎麽這樣？”
佟珊珊點了點頭，心裏又把朱衛國罵了一萬遍，并謀劃着找機會，真的要套麻袋把朱衛國打一頓。
兩個人其實并不熟，坐着尬聊了一會兒，但秦顏很會為別人考慮，總是順着佟珊珊的話說。
最後，秦顏對佟珊珊道，“那個朱衛國的事情，你別放在心上哦，反正我不會說出去噠，你放心吧。”
佟珊珊連忙點頭道謝。
華澄鈞在小區群裏看到物業公司公告說，小區物業費漲價的聽證會已經開完。
他于是把這個消息截了圖，發給了自治辦副主任盧羽夢道，“這個是一個比較好的案例，可以推廣一下。”
盧羽夢接了華澄鈞的微信，立刻跑去了6樓華澄鈞的辦公室，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華澄鈞剛好在批收據，就說了聲請進，看到盧羽夢，放下了筆，微笑請她坐下。
華澄鈞來了之後談話已經都談了一輪了，人也都熟悉了，每個人的分工、個性特點等等，基本有了點底。
之前跟盧羽夢談話的時候，知道她是自治辦的副主任，暫代主持工作，于是提出希望盧羽夢有時間陪自己去居委會走走。
盧羽夢大齡單身，長相也算是清秀可愛型，圓圓的臉，說話嗲嗲的，錢愛民十分的喜歡她。
華澄鈞有些不吃這一套，但表面上還是維持禮貌。
這會兒盧羽夢睜着一雙大眼睛，抱着本子站在門口，有些害羞。
華澄鈞請她進去，她在他對面坐下後問，“華主任，您看，什麽時候讓我陪您去各個居委會走走？”
華澄鈞看了看自己的一周工作安排，于是選了兩個時間，讓盧羽夢去安排。
東渡街道共有22個居委會，全部走完，估計沒有三個月完不成。
于是華澄鈞問盧羽夢，“按照我們現在這個進度，估計要很久才能走完，你看是否方便安排你科室裏的同志，幫我排個班？我每周六周日可以加班走訪，看居委會和你這邊方便。”
盧羽夢一口就答應了下來，記在了本子上，最後，華澄鈞又提了一句道，“濱江花園小區物業費提價，可以作為一篇內部信息報道，你跟黨建辦聯系一下吧。”
盧羽夢看着華澄鈞一邊批閱文件，一邊同自己說話的樣子，覺得華主任真的太養眼了，每日看着就想跟着加班。
盧羽夢從華澄鈞辦公室出來，正對面是錢愛民的辦公室。
這會兒錢愛民剛回來，正在用鑰匙開辦公室門，看到盧羽夢，立刻笑道，“小盧啊，忙什麽呢？來坐坐？”
盧羽夢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卻立刻笑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錢愛民的手立刻伸了上來，抓着她的手道，“來來來，小盧啊，好久沒來我這裏彙報了。”
盧羽夢連忙道，“書記，那不是我來了好多次您都不在嗎？您那麽忙，我怎麽敢打擾您？”
錢愛民哈哈大笑，讓她坐在沙發上，關上了門。
華澄鈞辦公室的門沒關，全程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搖了搖頭。
剛剛跟着錢愛民一起出去走訪的朱衛國則從辦公室裏拿了一份文件，進到了華澄鈞辦公室裏。
華澄鈞微微颔首，請他入座。
朱衛國把文件在華澄鈞面前一扔，雙手插在口袋裏坐下了，看着華澄鈞點起了一根煙。
華澄鈞起身開窗，朱衛國咳嗽了一聲道，“華主任不愧是高門出身，看不起我們這種小老百姓是吧？”
華澄鈞卻不疾不徐道，“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抱歉，朱主任有事嗎？”
朱衛國哼了哼道，“沒事不能來坐坐？”
原來是來擺老資格的，華澄鈞繼續看着面前如山的材料，朱衛國就看着他看材料。
最後，朱衛國先忍不住了，咳了口痰。
華澄鈞遞了紙，朱衛國吐了痰後，終于在華澄鈞面前放着的盆栽裏滅了煙。
他對華澄鈞道，“華主任，雖然老朱我快要退休了，說話可能也不中聽，但是明年幾個大項目，我這邊還是要幫你把把關的，不然，我怕你剛來情況不熟，下面人做事情不仔細，回頭把您給套進去可就不好了，您還要往上升遷的不是？”
華澄鈞放下了筆，雙手交握在身前，看着他微微點頭道，“升遷我倒無所謂，不過這塊事務的确您資深，還要勞煩您了。”
朱衛國又咳嗽了一聲，笑了笑，走了，直接去對面敲了敲錢愛民的門。
朱衛國進了錢愛民辦公室，看到盧羽夢坐在沙發上，立刻貼在盧羽夢身邊坐了，手搭在盧羽夢腿上道，“盧主任，怎麽啦，跟錢書記彙報工作？”
盧羽夢看到他來了，立刻站了起來，錢愛民和朱衛國都看着她。
盧羽夢笑道，“朱主任找書記有事談的話，我就不打擾啦，我下去把工作整理一下，回來跟您二位彙報。”
錢愛民笑眯眯點頭道，“去吧。”等
盧羽夢關上門出去後，錢愛民卻收了剛才的笑容，冷着臉道，“真不識相。”
朱衛國連忙道，“是啊書記，自從隔壁那個來了之後，她都不陪您去外面吃飯了，你看這種人見風使舵得真快啊，是不是？”
錢愛民道，“行了，過幾天就收拾收拾她，讓她知道誰是老大。”
當周三下班，佟珊珊接了孫澤濤的電話，“珊珊，你們那個老色狼今天進了金海華吃飯，怎麽樣，晚上等他出來，弄他一下？”
佟珊珊白天剛剛送了一個精神病去精神衛生中心，內心窩火。
由于對方有精神疾病，家屬又不肯簽字送醫，那人又是個武瘋子，生怕出事兒，只能請民警。
但民警也沒辦法，最後是軟磨硬泡，佟珊珊自己掏了2000塊把人弄進了精衛中心才作罷。
周巧芬為此還陰陽怪氣道，“有錢人就是好，什麽都能用錢擺平。”
佟珊珊真是窩了一肚子火想，我特麽是為了誰？
當場怼道，“有錢好不好不知道，但窮病還紅眼睛，肯定不好。”
周巧芬的臉當場就綠了。
這會兒她一聽說要去搞朱衛國，真是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的确很像弄死他。
爽快說好。
然後跟鄭小希換了值班，等到快7點，看差不多沒啥事兒了，直接下了班，準備去現場看揍人。
她戴了帽子，把圍巾半圍在臉上，躲去了金海華的停車場。
華澄鈞今晚有兩場應酬，這邊朱衛國叫他，總也不能完全不給面子，在上一場結束之後，開車到了金海華，進了停車場停了車，就看到對面車的車燈亮着。
那輛車有些眼熟，紅色寶馬，車牌他也見過，曾經佟珊珊開着那輛車，堵在了光華高中的門口。
她為什麽在這裏？
就在華澄鈞打算下車的時候，朱衛國的電話來了。
這會兒，朱衛國喝了很多，說話都有些大舌頭，“華主任，你——你特麽真不夠意思啊，不給——不給我老朱面——面子是吧？啊？我——我這邊這邊都散場了，你——你還不來——”
就聽一聲悶哼，電話掉在地上的聲音，然後是旁邊有人說話道，“你個老色狼，我打死你！”
“敢動我們大小姐，弄死你！”
對面的佟珊珊這會兒直接拿着電話跳下了車，華澄鈞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開了車門下了車，一把抓住了佟珊珊的手。
“佟主任，去幹嘛？”華澄鈞眼神定定地看着她問。
佟珊珊被吓了一跳，手機都掉在了地上，看到是華澄鈞，立刻像見鬼了似的，慌忙想逃，可是華澄鈞的手抓着她的手腕，讓她根本掙脫不了。
“你認錯人了！”佟珊珊拼命掙紮想跑。
可華澄鈞的聲音很平靜，任由她掙紮，對她道，“你找人打了朱衛國。”
然而這麽平靜的一句話卻讓佟珊珊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她有些害怕地擡頭看着華澄鈞問，“你想趁機開除我？”
華澄鈞皺眉想：這是什麽腦回路？
他搖了搖頭道，“給你朋友打電話，讓他們趕緊走。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惹了誰？”
佟珊珊聽了這句話，反而心頭火起，炸毛道，“是啊，我們就是惹了朱衛國啊，怎麽樣？他有本事抓我進牢房，否則我就弄死他！”
華澄鈞看着佟珊珊，松開了手，撿起了她的手機，遞給她道，“我數到三，你給你朋友打電話，現在就離開。”
佟珊珊有些慌，可是華澄鈞的氣場太強了，不容她拒絕，只能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硬着頭皮打電話。
結果孫澤濤的電話打不通了，佟珊珊這下是真的有些擔心了，很煩躁地在原地轉來轉去，嘴裏念念叨叨。
華澄鈞拉住她道，“你先上車回家，你朋友電話微信發給我。”
說完讓她發手機號。
佟珊珊有些猶豫。
華澄鈞挑眉。
最後佟珊珊氣勢輸人，不甘不願地輸了手機號給他，卻突然反問，“你這是留我的罪證？”
華澄鈞對她十分無語，拉着她到車邊，看着她解鎖了車門，将她塞進了車裏，對她道，“到家告訴我。”
佟珊珊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麽迷一樣的事件走向，卻選擇了聽話，系了安全帶，把車開了出去。
華澄鈞匆匆去到了金海華，還沒到門口，就看到派出所副所長等人都在圍着。
今天朱衛國是帶着幾個公安局、市場局的人，還有平日裏為這邊提供綜合管理的安保公司負責人一起吃飯。
快到年底了，又要招标了，所以朱衛國才拼命想拖着他來拉拉關系。
華澄鈞到的時候，朱衛國癱在地上，警車等都開了過來，呼啦啦一片，警報聲亂響。
副所長周雷生看到華澄鈞，立刻道，“華主任，朱主任剛剛被人打了，人我們都抓到了，我看着挺眼熟的。”
孫澤濤等人才下了幾下手，直接被跟在朱衛國後面下來的副所長抓了個正着。
華澄鈞想着這群人也是沒腦子，想打人不會去角落嗎？就在這邊小巷口就動手，也是傻透了。
想到佟珊珊那個沒腦子的，再看看這些更沒腦子的，心裏就一句話：将熊熊一窩。
華澄鈞深吸了一口氣問，“你們打算怎麽處置？”
“總歸是從重咯。”周雷生道。
旁邊蹲着的孫澤濤等人腿有些抖，不敢吱聲，站在他們身邊的民警嗤笑道，“敢做不敢認啊？”
孫澤濤終于把心一橫，大叫道，“他吃女下屬豆腐的時候怎麽你們警察不管，我們打他出氣你們倒是來得很快嘛！”
民警立刻在他後腦勺敲了一下道，“閉嘴！進去再收拾你！”
華澄鈞于是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聯想之前他和錢愛民談到的公務員被派去居委會任職的事情，看了看眼前，就知道孫澤濤幾個人是在為佟珊珊出氣。
的确大小姐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嚣張，華澄鈞搖頭。
他走到剛剛說話的孫澤濤面前，蹲下身，用只有他們兩個聽得見的聲音問他，“你是大小姐的朋友吧？這件事是她指使的？”
孫澤濤立刻臉色都變了，顫着聲問他，“你是誰？”
華澄鈞對着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把手機裏佟珊珊給他發來的孫澤濤的手機號和姓名給他看了看，道，“別說話，一會兒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
孫澤濤猜想華澄鈞大概是佟珊珊請來幫忙的，于是乖乖地閉嘴，點了點頭。
華澄鈞站起來，拉過了周雷生道，“這樣吧，我看老朱也是喝多了，他之前，也是做了很多難看的事情，到時候真要抖出來，我們也不好看，我這邊把老朱送去醫院，你這邊就以雙方調解成功結案算了，以後這事兒也都別提了，不然老朱都快退休了，傳出去晚節不保，不是難看？”
周雷生剛剛也聽到了孫澤濤的話，華澄鈞這麽一說，也算是印證了，只怕鬧到最後難看的會是老朱，便點頭道，“行，聽你的華主任，回頭有時間，我去拜訪您。”
華澄鈞點頭說了聲好。
這神一樣草率的轉折讓孫澤濤幾個從地獄回到人間，一口氣終于喘上來了。
華澄鈞讓周雷生安排了兩個協警，由他開車，送了朱衛國去醫院，又是吊水又是治外傷，等朱衛國好不容易有些醒了，一看是華澄鈞陪在身邊，立刻一個激靈。
“華——華主任？”朱衛國還被打得有些暈。
華澄鈞點頭，面不改色地說謊道，“朱主任，我接了你的電話聽你沒回應了，趕到的時候你倒在路邊，估計是喝醉了，被東西砸到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朱衛國還懵懵懂懂的，一臉癡傻，華澄鈞把他的手機遞給了他道，“要不請你的家人來陪你吧？”
接過了手機，朱衛國面色十分尴尬道，“不用不用，我還是自己回去吧，自己回去就行。”
這會兒他倒是沒有白天那麽嚣張的樣子了。
華澄鈞也不堅持，聳肩道，“我後面還有點事情，就不陪您了，明後兩天，我看您還是請假休息一下吧。”
朱衛國哦了幾聲說好，華澄鈞起身看了看他還在輸液的輸液袋裏，一袋快滴完了，叫了護士來換輸液袋，随後同朱衛國辭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