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48(5)
心聲。她,到底想要什麽?
“五哥。”九皇子醉眼朦胧,說話有些含糊不清,身上全是十裏一香的香氣,若非內功深厚,早就已經倒下。
南宮無忌側頭看了他一眼,不語。
“就一杯,一杯,真是千金難買的佳釀。”九皇子伸出一只手指頭在面前晃悠着,卻總感覺是兩只手指,伸手去将另一只掰下去,卻總是抓不到,身子輕輕晃了一下。
“來人!将九皇子送回客房!”南宮無忌冷冷道。
“王爺,奴才們勸了,一夜都沒用,九皇子不願意去休息,從昨日道現在,一直在王府晃悠,誰也拉不住。”跟随九皇子的小太監溫聲道。
“八皇叔呢?”
“賢……賢王喝完三杯酒就大睡到現在,還沒有醒。”那太監壓低聲音說道。
南宮無忌緊蹙眉,冷冷問道:“三杯?”
那太監一驚,看到南宮無忌這麽問,是不是容易出人命啊?見南宮無忌擡手,他立馬會意,上前将南宮無忌推去賢王住的院子。賢王的內功可不怎麽樣,他就是嘴皮子強,風流賣弄,若真有一身好本事,豈會被人抓走?還被困在花将軍府中?
九皇子腳步輕盈,搖搖晃晃,看着南宮無忌被那太監推走了,他回頭看石幽夢還在調息,便嬉笑上前,笑道:“五嫂的輕功真好看,也不枉費五哥為了奪下血參,用碧血珠去交換。”
石幽夢睜眼看,帶着疑惑和探究,看着九皇子。
“一看就知道你一直被蒙在鼓裏。血參如何能和碧血珠相提并論?不過可惜了,現在碧血珠已經落到慕容嘩手中,原本很虧,可是現在看到你似乎得到了一個甲子的內功,也算是值得了。”九皇子說着,便沒站穩,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頭重腳輕,天旋地轉,索性躺在草地上,幕天席地。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石幽夢終于開口問。
“因為……”九皇子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已經呼呼大睡。
“醒醒!”石幽夢用腳尖踢了踢他,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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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幽夢悶悶吐氣,是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石幽夢不願意再去想,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既然他說日後明白,那麽她就等到明白那一天。
“殘月,交給你處理。”石幽夢淡淡道。她累了,昨天到現在,确實夠折騰人的,不過也算很好。
“是!”殘月恭敬回答,找了幾個人來将九皇子擡走,追上石幽夢,繼續說道:“王妃,石香蓮已經被太子帶回宮中讓薛太醫治療,而護住她的那個丫鬟已經死了。”
石幽夢的眼神并未一絲憐香惜玉,那個丫鬟死了?很好,當初石香蓮揮鞭揮累了,她可沒少代勞,而且從不手軟,眼神中的陰狠,似發自內心最惡毒的惡魔!
“還有嗎?石丞相府有什麽動靜?”石幽夢冷冷道,微微側頭,語氣冷酷無情。
“花夫人因為那天尿了褲子,被全城的人當成了個笑話,一直不敢出門。石丞相已經進了宮,跟随一同去的,還有紅玉兒。不過,丞相沒有去東宮,而是去了養心殿。”
“哦?太後的地盤?我一直不知道這個太後到底是何人物?這麽喜歡幫着女婿出頭?”石幽夢的話語中全是諷刺之意。
“王妃,這太後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如今也差不多六十歲,而石丞相才四十出頭,應該不會是你想的那樣吧?”殘月聽出了石幽夢的意思,弱弱開口道。
“跟我說說這個太後,到底是何方神聖?”石幽夢總感覺這個太後不是那麽簡單,難不成要當老佛爺?石丞相當她的男寵?石丞相确實儀表堂堂,相貌俊美,可是她總感覺不應該是這麽簡單。
“太後十六歲入宮,之後做了先皇的貼身侍女,之後成了妃子,貴妃,最後當上了皇後,當時先皇已經71歲,身邊的妃子們紛紛因為各種事情被将罪處死。最奇怪的事情是所有的皇子都紛紛離奇暴斃,先皇已經年老,只能從他的手足一脈找到兩名含有南宮家皇室正統的人,就是當今皇上和賢王,賢王年幼,而皇上正好膝下有一子,先皇便将皇上過繼給太後,人太後為母,便是今天這個局面。”殘月将自己所知道都說了出來。
“那石丞相是如何當上丞相的?”石幽夢感覺這個太後和這些皇子妃子之死必有關聯,可是她更想知道她為何要幫助石丞相。
“讓奴婢想想,冷塵是怎麽說來着?”殘月輕輕拍了拍額頭,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最後笑道:“啊,想到了。這個還需要從二十幾年前說起,石丞相高中榜眼那一年,在大殿上封官加爵,當時的先皇已經快一百的人,年邁昏庸,皇後,也就是當今的太後垂簾聽政,她只是一句話,‘就榜眼做丞相!’先皇就允許了,之後從讓當今皇上的妹妹也就是長公主,嫁給了石丞相。說來真是很奇怪,就那次之後,她不再垂簾聽政,沒有人知道她在做什麽。幾年之後,先帝駕崩,她當了太後,也極少露面,卻在前一段時間,突然再次垂簾聽政,還試圖要改動了好多官員的官銜。不過時過境遷,而今這朝堂之上到處是我們王爺的人,讓她處處受限。現在也就是只能下下懿旨,指指婚什麽的。”
“這二十幾年
來她做什麽都沒有知道嗎?”石幽夢微微蹙眉。
“沒有,她極少出來,甚至有十年未踏出養心殿半步。”殘月也覺得這個太後很奇怪。
“她進宮之前的身份也沒人知道嗎?”
“王爺派人查過,是假的身份。所以線索都斷了。”殘月一臉無奈說道。
“假的身份?”石幽夢微微蹙眉,為什麽要費盡心思用假的身份潛入皇宮?看來那些皇子公主的死因都于她脫不了幹系。
殘月苦着臉點了點頭,她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反正有她們王爺,他們王爺聰明就行了,她廢什麽腦子啊,她再次展開一個可愛的笑臉。
石幽夢上了床,卻再也無法入眠,腦袋裏全是問題,她對石丞相一家的恨,對太後的不解,對南宮無忌更加不解。他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幫她對他有什麽好處?唯一的解釋是,他需要一個強力的助手。這個答案卻讓那雙明眸微微暗沉,最後垂下眼簾。心,永遠是最複雜的地方,不要輕易去揣摩。可是,心中卻有一條裂縫在不斷蔓延,那是刺痛的感覺,不能動情,不能動情,一個聲音在心底不斷徘徊,那,不是她的聲音,石幽夢的眼眸猛然一睜,是誰?那雙美麗的眼眸冷酷無情,她不再去追問那個聲音是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怎麽可能動情?注定要和無數個女人共享一夫,這,不是她要的愛。她要的,是沒有瑕疵的愛!所有,她要将自己的心保護好,用最完整的心去回報這樣的愛,總有一天,她會等到這樣的愛情!上輩子堅信着這個念想二十年,也未曾遇到,但是她還是選擇堅信!
話說石丞相進宮之後,石玉兒去東宮看完石香蓮。
石香蓮被布條纏繞着,活生生一個木乃伊,雖然已經清醒,卻不能動彈一分,睜着眼睛,淚眼汪汪。
石玉兒屏退了左右,俯下身看着石香蓮,眼中全是關切的淚,低聲哭道:“二姐,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都是那個賤人,賤人!”石香蓮怒罵一聲,還好,她那張柔美嬌嫩的臉沒有受傷,她一定要報仇。
“二姐,我不是告訴過你,一步步來。等你登上太子妃,日後當上皇後,還擔心弄不死她嗎?”石玉兒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輕聲道。
“我再三考慮,根本不可行。別忘記薛太醫說的,那個賤人在我們身上下了手腳我們才會如此,那日在城牆之上,她當衆下手腳,卻無一人發覺,我怎麽可能近她的身?”石香蓮含恨怒道。
“二姐,你可知道太後最近将一個老太婆秘密送到相府的事情?噓……小聲一點,這件事情,除了我和爹爹知道,現在也就只有你知道。那晚我無意間撞見爹爹鬼鬼祟祟走進假山後,居然有一個暗道,我便跟了進去,才知道這麽一個人。如今,我已經背着爹爹,拜那個人為師,得到了不少寶貝,可以幫二姐完成心願!”石玉兒壓低聲音說道,若非那老太婆見她聰明伶俐,收她為徒,她很可能就已經死了。
石香蓮睜大眼睛,看着石玉兒,石玉兒看了看四周,聲音壓得更低:“二姐,今日妹妹我算是冒死透露的這個天大的秘密,你要是洩露出去,我肯定會沒命的。我只是想讓二姐知道妹妹我的衷心,我定當幫你得到殘王。但是,你也需要事事聽從我的安排,如若不然,妹妹也幫不了你!”
石香蓮微微蹙眉,石玉兒對她說了這麽大的秘密,若是她告訴石丞相,那麽石玉兒必死無疑,她既然将命交到她手上,她還有什麽不信她的?“說,有什麽寶貝?”
“二姐先好好養傷,待養好傷之後,我再告訴你怎麽做,我有的是辦法,讓姐姐心願達成!”石玉兒見石香蓮安分下來,心中松了一口氣。
她必須要将整件事情,弄得滴水不漏,就像一個美麗的錯誤,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錯誤,讓新娘子上錯花轎!這樣太子見到她,也不會将責任怪在她身上,也不會因為她的心機深沉而不喜歡她。
幾天的煙雨朦胧,最後化作一個晴天,石幽夢将內力運用自如,她天資聰慧,學得很快,看着窗外一片欣欣向榮,像哭泣的少女破涕為笑的單純美好,石幽夢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
“王妃,今日還要去給王爺藥浴嗎?”殘月不時地提醒。
“今天天氣不錯,待午時過後,請王爺去池邊!”石幽夢想起自己命人設計好的泳池,這下派上用場了,借個給南宮無忌治療雙腿的機會,也好好游泳一番。
殘月笑得更甜美,這樣,王爺就又有機會和王妃在一起了。
她來到這裏,算算日子,也有兩個月有餘。住在這個院子裏,每天都被殘月打理着,一點點變化,原先最普通的院子,慢慢被擺上了各種名貴陶瓷,奇珍異寶,很多都是在東苑見過的裝飾,只因為多看了一眼,就莫名其妙到了她院中。只是她卻不知道,那個人多麽細心,将她的一言一行,哪怕一個眼神都放在眼裏,只要她喜歡的,他絲毫不用考慮,就命人送到她院中。郎有情而妾無意,無意之人,一直忽視這這一切的變化,對這一切,并未深究。她只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邊在變化,變得更加舒适。其實她并沒有發現,她院落後的小橋流水,和那個山莊的一模一樣,一樣清閑淡雅。南宮無忌所做的這一切,只因為她站在橋上,停留了片刻。
石幽夢擡頭看着藍天,算了一下時間,應該快了,很快,他就可以動了。
午時,烈日下,在池邊,石幽夢一身簡單的衣裙,坐在池邊,長發及腰,仰望着藍天,玉足沒入池中,輕輕踢打着層層水花,美若下凡間的仙子。
南宮無忌薄唇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她的身影總是能讓他心情大好,這一眼,掃去了那些繁重的政務給他帶了沉悶。
看着那倩影,嘴角的笑容依舊挂在那裏,只是眉宇間似乎泛起一層不知所措的煩愁。他是獨擋一面的南宮無忌,天下多少事情都無法難住他,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卻讓他微微犯難。快了,她躲避,慢了,她卻忽視。真是最難把握的女子。
“哥哥,你不能進去!”殘月一把将殘葉的手打掉,上前推着南宮無忌。
殘葉微微蹙眉,為什麽?殘月這個鬼丫頭,居然敢用那樣的眼神瞪他,等她出來,再好好收拾她,讓她好好學習什麽是長幼尊卑!
石幽夢輕輕回頭,餘光看到南宮無忌,淡淡道:“今日,天氣不錯,下水吧!”
殘月張了張嘴,要王爺下水?見過托別人下水的,還沒見過命令別人下水的。可是石幽夢伸出手,她送了一口氣,還是讓殘葉去準備王爺換洗的衣服吧。她聳了聳肩,走了出去。
南宮無忌看着面前的那只手,纖細,柔美,似乎那是漫無天日的永夜中,一直溫暖的手,指引着一個新的方向,牽着他走向溫暖的世界。那顆凄涼孤寂的心,微微一顫,那沉寂的瞳孔掩藏住他內心的歡喜和激動,只是淺淺看了她一眼,将手放在她的手上。
石幽夢嘴角一勾,輕輕一擡手,有了內力的她,輕而易舉将南宮無忌拉入身邊,雙雙卷進池中央。
南宮無忌順勢将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薄唇勾起一個淺淺的月牙形,再次使用千斤重,這一次他催動內力,因為現在的石幽夢已經不是那個沒有內力的石幽夢,他自然要拿捏得當,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是也不會委屈了自己,他只想抱住她,這一刻,他想和她一起分享他的激動。
一個旋轉,南宮無忌如巨石沉入池底,石幽夢見狀,立馬潛入水中,向他靠近,伸手去拉住他,卻被那只大他順勢将她拉進懷中,扣住她的腰,不讓她離開。
這樣也可以,是她主動上前的,就當作她投懷送抱吧!
石幽夢無法掙脫,弄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兩個人沉向池底,石幽夢睜大眼睛,怒視他,可是那一眼,她的心猛然一顫,那溫潤的眼眸,帶着濃濃的溫情,深情而癡戀,她的一只手輕輕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似乎再問他,他發什麽瘋?趕緊上去。
無數個氣泡從他唇邊冒出,直到再也沒有,石幽夢的心猛然一緊,他沒有憋氣反而全部吐了出去,他要做什麽?要死在她面前?剛才不是好好的嗎?
她看着他,依舊只是靜靜看着她,卻松了手,身子靜靜躺在池底。
052一生一世
那如夢似幻的容顏帶着淺淺的笑,白皙的大手輕輕一推,石幽夢的身子猛然遠離他,浮出水面,她大吸一口氣,根本沒有多想,再次鑽進池底,雙手抓住他的肩,他卻如巨石一般,紋絲不動。她怒了,低下頭,吻住他的唇,給他度氣。
薄唇輕輕揚起一個幅度,他要的,就是這一刻!那沉寂的眼眸如絢麗的煙花綻放,大手按住她的腦後,眼簾垂下,兩個身子慢慢上浮,她可知她在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滿滿的,都是她。只是吻着她,将他的溫柔,他的情,化作一個纏綿的吻,那顆鐵石心腸,在這裏,早已經化作一潭春池,而那顆冷漠的心,再也無法冰封,似乎那是冰塊震裂的聲音,那麽驚天動地,在那層厚厚的冰牆上,撕下一道更粗的裂縫,裂縫下,那顆晶瑩剔透的心在狂亂跳動着,她的眼眸慢慢溫柔,她愛他,水下那張原本血紅的臉,慢慢褪了色,往眉間褪變,白皙如玉的肌膚,露出她傾國傾城的絕世嬌容臉,和一張如夢似幻的玉顏交織在一起。
輕輕回應他的溫情,她愛他,那是多麽無力的聲音,愛得好心疼,好無奈。似乎觸摸到內心最深處,最脆弱的地方,掃去她心中的孤寂和落寞。
“不能動情!不能動情!……”那個陌生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很強烈,似乎在怒喝!
那冰封的裂縫再次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霜,将那顆心凍結住,額頭的紅色并未退全就慢慢再次擴張,最後恢複如初。
明眸猛然睜開,冷眼似雪,立馬扭過頭,躲開他的吻。他慢慢睜開眼,她剛才居然回應了他,雖然只是很短暫,但是卻勝過所有,他的眼眸閃過絢麗多彩的光芒,一只手瞬間抓住她的肩膀,內力一提,二人破水而出,落在池邊。
南宮無忌坐在池邊,似乎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臉皮能厚到他這個份上也只有他一個人。
石幽夢狠狠磨牙!根本不願意去提起剛才的事情。
她差點被這個男人莫名其妙淹死,她惱怒掃了南宮無忌好幾眼,悶悶跳下水,站着,水才到她的肩上,嚴厲的目光盯着南宮無忌,她卻看不出他在想什麽:“只有池中央最深,兩岸淺,下來吧!”
她生氣了,她設計的這個池水分兩部分,一部分是用來給他治療的,另一部分是自己用來游泳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南宮無忌只是淺淺一笑,細細看着她的神情,她剛才明明回應了他,這麽快不認賬?看來臉皮厚的,不單單是他一個人,還有另一個人,就是那個站在水中怒視他的人。他不由地輕笑,哪怕一身濕漉漉的也不影響他的風華,他每次一展顏,世間芳華都聚集在他的眼眸中,潋滟絕美的笑容。
他輕輕沒入水中,池面上激起一層層細細的水花,石幽夢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将他扶住。
“将內力撤除,相信我,下來!”石幽夢的聲音突然溫和,安慰道,将剛才的事情都抛之腦後。現在她要面對的是一個病人,不是南宮無忌,不是那個一次次直擊她內心最深處的人。
南宮無忌微微蹙眉,慢慢撤出內力,腳慢慢下落,在撞擊地面那一刻,他那沉寂的瞳孔猛然張開。
“是吧?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石幽夢得意笑了笑,兩個人站在池中,白雲在他們頭上飄過。時而傳來石幽夢的笑聲,時而是她的鼓勵言語。
遠處,殘葉見到殘月取回來兩個人的衣衫,只是挑眉看着這個小丫頭從面前走過。他一向擺着張臉,可是每次都喜歡逗這個妹妹,伸出腳,絆了一下殘月,殘月險些一頭鋪在地上,來個狗啃屎的姿勢。
她好不容易站穩,怒瞪了殘葉。
一直保持冷漠的殘葉突然像發了瘋一樣張牙舞爪伸手對着殘月一直注重的發鬓一頓揉搓,最後成了雞窩,滿意地看了看殘月這亂糟糟的模樣,抱着拳頭在唇邊輕咳一聲,望向天空,依然是一本正經,似乎有些過了,他有些看不下去這麽亂的殘月。
殘月的臉一黑在黑,紅唇邊發着低低的怒吼聲,似要準備發威的小老虎一般。
“以後對大哥說話,注意言詞和語态!”殘葉看了看遠處的兩個人,估計不會那麽快結束,伸手輕拍了一下殘月的腦袋,說道:“記住了?”
殘月狠狠磨牙,惡狠狠盯着殘葉,他難道看不到她很生氣嗎?她生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難道他不知道嗎?
殘葉微微蹙眉,怒道:“眼神!有這樣看哥哥的嗎?”
殘月悶悶閉上眼睛,扭過頭深深吸一口,露出一排潔白的貝齒,那皮笑肉不笑扭頭回來,咬牙切齒道:“知道了,哥哥!長幼尊卑!”
“嗯。”殘葉解了氣,轉身離開。
殘月咬牙切齒沖着他的背影捏出一個蛋大的拳頭,半天才收回,将衣衫都放在一邊,嘟着嘴打理她原本漂亮的發鬓,可不能讓冷塵看到她這個樣子。這個哥哥還真是得罪不起,特別是在王爺面前,她不能命令他,這下長記性了。
突然傳來一個驚呼聲,那麽尖銳的驚叫聲,殘月來不及搭理亂蓬蓬的頭發沖到池邊,卻看到石幽夢似乎開心得有些過了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看吧?連我舅媽都知道,南宮無忌,你太棒了!”石幽夢開心歡呼,上前一步抱住他。
殘月松了一口氣,幽幽看着石幽夢興奮的神情,還真是不知道王妃開心起來會這個樣子?還以為天塌下來了,她現在不關心石幽夢為什麽那麽興奮,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她的發鬓,一定不能讓冷塵看到。
“你剛剛移動了一下。太棒了,你能走第一步,一定也能走第二步。”石幽夢驚呼道,殘月的腳步猛然一頓,什麽?王爺能走了?她立馬回頭激動萬分。
“王妃,您說王爺剛才走了一步?”
石幽夢擡頭看到殘月亂糟糟的模樣,真是狼狽不堪,笑着重重點頭!
“啊……太好了!”殘月的驚呼聲更尖銳,蹦蹦跳跳跑了,她要去告訴哥哥,她還要告訴冷塵。這一刻,她全然忘記,自己蓬亂的頭發,這副神情出去,和瘋了沒有什麽兩樣。
石幽夢沒有喊住她,她激動揚起頭,看着南宮無忌,他眼中的驚訝之色慢慢變成了一道溫柔的光芒,輕柔灑在她的臉上。
石幽夢一怔,立馬放開他,往後退了一步,很顯然,剛才她失态了,輕咳一聲掩飾她的尴尬,說道:“再練習一遍。”
南宮無忌微微蹙眉,他突然亂了心,剛才他分不清怎麽走的那一步,有些惱怒看着水下的身子,眉頭慢慢蹙起,臉上慢慢染上一層淡淡的怒氣。
石幽夢一愣,這個男人喜怒不形于色,這邊變化定然是觸發了他內心最痛恨的事情,她小心翼翼聞聲道:“不要着急,你剛才做的已經很好,今天已經是一個好兆頭,你可以走,你的神經都已經覺醒,我們應該高興,不要急于求成,否則功虧一篑。”
石幽夢上前一步,給了他一個安慰的擁抱。
南宮無忌的呼吸顯然急促了幾分,垂下眼簾,額上難得爆出幾根青筋,輕輕擡起頭,那吞噬了他日日夜夜的恨,彌漫在他胸口,他的手輕輕擡起,收進手臂,将石幽夢按在懷中,似乎想要将她揉進骨髓裏才能溫暖他,才能将他填滿,讓他忘記那種刻骨銘心的恨。那是欺騙的恨,是遺棄的恨,是被自己深愛的母親親手殘殺的恨,他永遠忘不了那張美麗的容顏,退去以往的慈母笑顏,取而代之的,是哪兇狠惡毒的眼神,她給他的母愛,一直是假的,統統是假的。她毀了他的所有,連這身皮囊,她都不像見到,親手一刀刀毀掉!親手将他推下山洞,那一刻,他再也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因為,心已經疼到在也感覺不到,還能有什麽比這個更痛?
劍眉緊緊鎖住,狠狠收緊手臂,就連他的喘氣都帶着心痛的氣息,那是從心底溢出的恨,那是濃濃的絕望,他認為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愛他的人,她生他養他,卻親手毀了他,她最後的那句話,依舊殘留在他耳邊,那陰狠含恨的聲音,‘我要讓南宮明看看,他最出衆的兒子,慘死在我手上,讓他為他的罪惡,後悔終生!’
可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上,他的父皇,并未如她所願,不但沒有一絲傷心,還日日沉迷後宮女色之中。封了他為殘王!多麽可笑又可恥的封號!
“好了,會好起來的。”石幽夢被他抱得有些疼,卻不啃聲,伸手在他背後輕輕安撫。
許久,他的手臂才微微松了松,聲音很輕,輕得若有若無,卻那麽無力哀婉:“陪本王走下去,可好?”
石幽夢的心猛然一疼,聽出他的哀傷,她的心比刀刺了還難受,“好!”
她深深閉上眼,側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卻只見到他胸膛無垠的悲歌,掩飾在他俊美的外表和無情的眼眸中。
“生生世世,可好?”他的聲音輕柔,帶着一絲渴望和害怕拒絕之意,要索求她的生生世世。他靜靜等待着她的答案,一個可以讓他走出黑暗和絕望的答案。
石幽夢的身子微微一顫,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好。
“一生一世?”南宮無忌微微睜開眼,半開的眼眸,緊蹙的眉,勾露出他深深的失落。他不再那麽貪心,只希望她能陪他走完這一生,一生就好!
石幽夢緊蹙秀眉,這個‘好’卻一直無法開口。
沉默,這樣的沉默太寂靜,靜得可怕。他,再也不願意抱着一個連一生都不肯陪他度過的人,而且,還是他的妻子,他摯愛的女人。他的雙臂突然好無力,松開石幽夢,後退了一步,猛然轉身,背對着石幽夢。
他,又可以走了?
這原本應該是一個歡喜的景象,他高大卻落寞的背影,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眸,可是,她無法給于他一個承諾,她不懂得欺騙,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
他又能走了,卻也未能讓他開懷一分,緊蹙劍眉,額上的幾根青筋爆出,拳頭在水中緊緊捏緊,克制着什麽,聲音冷了幾分:“剩下的事情,本王自己能處理!”
不等石幽夢再開口,他潔白如雲朵的身影破水而出,優雅飛向空中,卻一直不肯回頭看一眼池中的那個人。
石幽夢只是靜靜看着那片雲,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兩清了嗎?真的算兩清了嗎?她治好了他的雙腿,報答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剩下的事情,他有這個能力處理。他,不需要她了。
石幽夢嗤笑一聲,喃喃自語:“各不相欠!”
她纖細的身影沒入池水中,如魚兒在池中一直游着,卻看不出喜悅,只有發洩,一圈,又一圈,不斷重複着,似乎她的體力總是源源不斷,讓她這般不斷折磨自己。心中卻冰涼一片,讓她生疼,她細細想着心底那個蒼老而陌生的聲音,卻不知,那人是誰。
從那以後,石幽夢再也沒有見到南宮無忌,甚至沒有聽到任何關于他的消息,數日後。
“王妃,宮裏來人說,明日是祭祖大典,請王爺和王妃一定要去。”殘月聞聲道。
“去告訴王爺了嗎?”石幽夢放下手中的毛筆,擡眼看看殘月。
殘月一臉難色,她那日亂糟糟的樣子跑到冷塵面前報喜說王爺能走了,可是由于太激動,只顧着笑,連話都說不出,加上自己蓬亂如雞窩的頭發,活生生成了一個瘋子。冷塵但是只是焦急的一句話‘月兒,你中邪了?’殘月才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影像,立馬抱頭就走,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有去過東苑。
“奴婢沒去東苑,管家應該通報了。”殘月一提到東苑就又羞又惱,惱殘葉,羞,是因為冷塵,這兩個人,她一個都不相見。
“祭祖大典,都是做什麽?石丞相應該會去,對嗎?”石幽夢再次提筆,寫着這個時代的文字,字跡如行雲流水。
“他必須去,這些大典事宜都是由他管理,每年都如此,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今年太後可能會去。祭祖大典之後就是我們定國的武林節,誰讓我們定國崇尚武學呢?呵呵……說重點,所有會有領國使者前來,明日也會參加祭祖大典。”殘月說着拿着王妃的盛裝,放在桌上。
不一會兒,殘葉在院外等候小丫頭通報,殘月一聽殘葉來了,臉上立馬染了一層怒氣。
“王妃,奴婢出去看王爺有何吩咐的。”殘月兩手叉腰,怒氣沖沖就走了出去。
石幽夢只是輕笑搖了搖頭,可是一想到南宮無忌要殘葉來帶話,手中的筆一頓,秀眉輕動,眼眸中染上一層黯然,放下手中的筆,走了出去。
只見殘月沖着殘葉喋喋不休,殘葉冷着臉,站在那裏,紋絲不動,低眉盯着殘月。
“最後再說一次,不許在弄亂我的發鬓!”殘月的小臉氣得通紅,指着殘葉,那惡狠狠的小眼神,更本沒有殺傷力。
“手!”殘葉冷了道,盯着她的手指,居然敢這麽指着他?
殘月磨磨牙,盯着自己那無辜的手指,不知何時又指向殘葉,用另一只手狠狠将那只不聽話的手指掰了回來。長幼尊卑,她真想比他大,這樣就可以肆無忌憚以大欺小!哼。
“王妃。”殘葉抱拳恭敬道。
殘月立馬回頭,臉上的怒氣顯然已經消了一大把,兄妹之間無非就是如此,罵完了,心裏也就痛快了。
“嘻嘻……王妃。”殘月撓撓脖子,尴尬笑了笑。
石幽夢淡淡點了點頭,她的神情依舊冷漠。
“王爺有事,已經不在府中,走的時候留下話,說若宮裏來人要求王妃去宮裏,王妃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惹出天大的事情,王爺自會處理,不用顧忌其他。”殘葉淡淡道。
石幽夢低眉看着地面,看不出她眼眸中的情緒,淡淡道:“知道了!”
他離開了?她卻有些失落,突然看着她一直覺得很別致的院落,一下子黯然失色,毫無生機,石幽夢只是淺淺一笑,轉身離開。惹出天大的事情他來處理?憑什麽?她可不是躲在男人背後的嬌小女子,她自己會處理,她自己的仇,自己的恨,她自己處理。
“王爺去哪裏?”殘月見石幽夢轉身離開,忍不住追問殘葉。
“雪峰上出了大事,他去處理。”殘葉淡淡道。
“那你們還在這裏做什麽?不去保護王爺,還在這裏晃悠?”殘月急了,一聽雪峰出了大事,而一直保護南宮無忌的殘葉卻沒有跟随,她不由地開始擔心。
“你個小丫頭懂什麽,不許胡鬧,王爺要我保護王妃。只帶走了夜莺一個人,連冷塵和黑鱗都不帶走。”殘葉見殘月動起手腳,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拍她的腦後,怒道。
殘月回頭看遠處的石幽夢,她一定不知道王爺有多在意她吧?不過王爺說什麽是什麽,殘月悶悶吐了一口氣,顯然有些沉重。
第二日,黑鱗化身成了一個小丫頭到了石幽夢的院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