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經過長途跋涉,經歷了電車、汽車和步行之後,房石陽明終于将吉野順平帶進了這次的任務地點——山裏的一個村莊。
青年四下張望着,最終指了指某個方向:“找到了,在那裏。”
他走向村子邊緣的一棵樹,準确來說是樹上坐着看書打發時間的黑發青年:“您好,伊黑先生,我把人帶過來了,你們應該在甘露寺家的點心店裏見過。”
“太慢了。”穿着黑白條紋外衫的青年用兇狠的眼神瞪過來,“下次再這麽慢就給我去以死謝罪。”
真可怕啊。
但放在咒術師裏也不算是特別奇怪。
房石陽明覺得自己開始理解伊地知為何總是一副膽怯的樣子了。
“然後……順平,這位是伊黑魂真先生,因為某種原因,叫他伊黑小芭內先生也可以。”他說着,湊近順平耳邊,“順帶一提,在做咒術師之前的筆名是‘那只眼蛇之眼’。”
“蛇之眼老師!?”少年睜大了眼。
“聲音太大了!”茶發青年一邊捂住少年的嘴,一邊幹笑着看向旁邊面色快跟頭發一樣黑的咒術師,“啊哈哈,這孩子是您的書粉來着,所以有點激動。”
“不要浪費時間。”伊黑不想跟他們多扯什麽有的沒的,從樹上跳下,輕飄飄地道,“再多說一個字,就咒殺你們。”
“好陰暗……”
“是啊,所以據說現在還在單相思……”
“你們想死嗎!?”
……
任務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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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石陽明當然不會跟去做拖油瓶,他先是去向村裏的人說明情況,然後在确認那兩名術士已經到了任務地點附近後,就回到車子旁邊。
可以摸魚了……當然不是,還有要做的事。
他拿出手機,視線劃過上面的幾個名字。
“得一個個打過去嗎……好麻煩,信號還不好。”
沒辦法,畢竟是在‘山’裏,這個任務只能在山裏完成。
房石陽明先是清理了一下手機裏的各項記錄,然後用紙條抄下幾個人的電話,放進口袋。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播出了第一個電話。
“喂?”在對方好不容易接通後,他語氣輕快地道,“五條先生你好,我是房石。”
“……是的,已經把人送到了。”
“開始吧。”
……
這次的敵人很簡單,只是一只剛剛起步,還沒能聚集恐懼成為土地神的二級咒靈。
在無數白色海蛞蝓的包圍下,熒光的巨大水母飛速沖向咒靈,任由那只咒靈發射的黑色尖刺刺穿周圍的海蛞蝓,自己則是伸出對刺将其貫穿,然後一陣噼裏啪啦的蟄擊。
咒靈抽搐兩下,倒在地上化為灰燼。
“幹掉了嗎?”順平有些激動。
而轉瞬間,海蛞蝓們已經恢複了原樣。
“越是高效的再生就要花費越多的咒力,當你無法支撐時就死定了。”站在被封鎖起來的昏暗巷子裏,伊黑指導着同為召喚類型術士的少年,“所以比起讓它們在水母前面抗住敵人的攻擊,不如思考該如何主動進攻,你這種戰鬥方式太蠢了,遇到數量多一些,或者攻擊更頻繁的敵人,簡直就是趕着送死。”
“是……”已經拼盡全力的少年低頭認錯。
這次的确是運氣比較好,遇到了水母擅長對付的類型。
“還有,就算是召喚類的術士,也不能一味躲在召喚物背後,不然你可以考慮退學了。”
抗下一波又一波的毒舌攻擊,吉野順平的抗性正在不斷up中。
然而在數落完對方的缺點後,伊黑突然話鋒一轉:“你這只水母叫什麽?”
“……要起名的嗎?”順平還是第一次聽說。
“廢話,這可是你重要的同伴。”
在這方面意外地有點傳統啊,伊黑先生。吉野順平眨了眨眼,然後看向自己的水母,猶豫道:“那就……堕辰子?”
“什麽爛名字,還不如叫宇理炎。”
“您也玩過《死○曲:新解》那一作?”少年詫異道。
伊黑小芭內沒忍住扶額的沖動,然後他擡起頭,指着少年的眼睛道:“給我認清楚狀況,再不認真起個名字我就把你扔在這不管了。”
“那就……澱月?”
“哦。”
這個人剛剛還那麽堅決地讓我起名,現在就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順平苦笑一下,剛想說點什麽繼續往前走,就突然被伊黑伸出胳膊攔下。
緊接着,他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氣息是?”
“一級咒靈。”伊黑小芭內皺着眉,緊盯着巷子深處的黑暗,“你先回去找房石,就說情報有誤。”
“那您一個人……”
“我可以對付。”
雖然對外一直以二級術士的身份行動,但伊黑對自己的實力有着清楚的認知。
至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的一級咒靈。
“快去!”對着尚有些猶豫的少年,他厲聲喝道,“那家夥是個普通人,麻煩大了!”
“是!”
在确認吉野順平離開後,伊黑緩緩道:“镝丸。”
白蛇從他的袖口出來,然後爬到地上,緊接着迅速長大,直到成了蟒蛇般大小才停止。
青年伸手輕輕拍了拍它的頭:“雖然我也很不爽,但別鬧得太過。”
這種地方出現一級咒靈,怎麽看都不正常。
……沖着誰來的?他還是吉野順平?
似乎不論哪個都和五條悟有關。
“嘁,誰和那家夥是一派啊。”意識到自己可能被某些人歸為‘五條派’的伊黑小芭內咬牙切齒,緊接着發動了攻擊。
……
吉野順平向來時的路跑去,路上遇到了幾次低級咒靈的阻攔,但在一個身材高大,圍着圍裙的幼兒園老師的幫助下,村裏的情況很快就被控制住。
雖然好像一切都有解決辦法,但他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少年跑上山裏的公路,遠遠看到了那站在泛黃樹葉下的茶發青年。
但還沒等他喘勻氣露出一個放松的表情,突然就看見了另一個身影。
“……那是?”
灰藍色的長發,一身黑衣,臉上是不規則的縫合線。
他好像有印象……
是之前在房石先生提交的報告中,提起過的未知特級咒靈。能力是通過接觸直接改變他人的靈魂,從而達到改造其□□的作用。
那咒靈站在山上一隅,像個普通人一樣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然後向着房石陽明的方向跳過去,輕輕落地,對着還在打電話的青年伸出手。
“……诶?”
那一刻,順平眼前閃過了很多。
具體的他說不上來,而且也不是什麽感動或者重大的事情。
僅僅是,習以為常的日子。
【“在高專過得怎麽樣?”
走在最後一段通向村子入口的路上,茶發青年問。
“高專……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也遇到了很好的朋友和老師。”順平回答,“說起來,是房石先生把我的事告訴五條老師的?”
“那個,只是提了一下而已,因為你也能看到幽靈。”房石陽明道,“沒想到把你卷進這種事裏了,明明本來可以在學校平靜地生活。”
“怎麽能這樣說呢,最後去了高專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且,我很感謝房石先生。”
“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鄰居都能平平安安的啊。”青年感嘆了一句。】
“給我住手!!!”
水母式神閃爍起弧光,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兩人沖去。
已經晚了。理智如實說着。
不會的……少年的感性拼命否認。
吉野順平看見那個咒靈正咧開嘴角笑着,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童,但又和孩童不一樣,他的惡意是令人作嘔的,純粹又鮮明。
少年漆黑的眼猛地睜大,眼睜睜看見那咒靈蒼白的手已經掐在了茶發青年脖子上。
不是幻覺,也不是錯覺。
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在最後一刻,拿着手機的青年用口型說了一句話。
不知道是對着電話另一端的人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但順平看得很清楚。
他說的是:「抱歉」。
“房石先生!!!”
伴随着水母撞過去發出的轟鳴聲,煙霧四散。
少年趕到的時候,除了一片血跡和一枚畸形手指般的東西,那裏什麽也沒有。
什麽也沒有。
……
【報告日期:20xx年9月xx日。
觀察對象:新任輔助監督——房石陽明(?)
對象狀态:不明。
經目擊者吉野順平确認,對象在東京-西多摩郡-大岳山進行任務輔助時,于通話過程中遭到特級咒靈襲擊,據現場血跡來看,可判斷為已死亡。
除此之外,現場還留下一枚宿傩手指,其來歷正在核實,為安全起見,已安置于高專忌庫。
手機內通話記錄:特級術士五條悟,二級術士芹澤千枝實,小說編輯xx先生,未知號碼。
未知號碼經過信號追蹤确認,暫可确認來自産屋敷一族。
注:被安排在現場的咒靈的反應均已消失,無人員傷亡報告。二級術士伊黑魂真獨自擊殺一級咒靈。
以上。
報告結束。】
不知何處的狹小空間內,傳來幾個蒼老的聲音。
“錯不了,這家夥絕對是産屋敷一族的眼線。”
“但是這麽早拔除掉真的好嗎?他說到底也是五條那家夥安排進來的。”
“特級咒靈的事情怪不到我們頭上,讓五條查去,頂多查到産屋敷那邊。”
“極是,極是……”
……
某處。
“好累啊……嗯決定了!先把你縮小成現在的十分之一再帶過去吧。”将身上還在流血的青年拽在手裏的真人喃喃道,“從另一邊趕到這裏,真是麻煩死我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先弄死這個家夥,緊接着找機會弄死那個單身母親,等吉野順平崩潰後再用別的方法引導他自殺或者殺人,這樣一來,絕對能或多或少影響到宿傩的容器。
雖然‘夏油傑’讓他最好把人活着帶過去,但‘最好’又不是絕對,他自由發揮就可以了,就當是沒控制好力量。
這樣想着,由人類對人類的憎恨而形成的詛咒試着發動了‘無為轉變’。
但就在下一刻——
從腦海裏,傳來了一聲悠長沉悶的狼鳴。
黃昏。
霧氣。
永劫之宴。
“申奈大人的~守護獸是……”仿若有女童的歌聲朦胧傳來,“一蛇,二猿,三鴉,四蛛……”
少女唱歌的聲音,男人唱歌的聲音,烏鴉振翅的聲音,哀嘆,慘叫,呼救,死人,殺人,死人,殺人,大家都死了,大家都開始殺人了,周而複始,仿佛從數千年前延續至今……
和他一樣,是人對人的憎恨和惡意?
不,不是的,這裏的扭曲更為純粹也更為原始。
——在這裏,人對人是‘狼’。
是在社會成型之前,最為原初的負面情感。
真人愣神了一瞬,不自覺地松開手。
然後他就看見剛剛被自己掐着脖子的青年緩緩站了起來,原本被擊傷的地方已經愈合,而且頭上不知何時戴了一副面具。
那是一副古舊的狼面具,上面繪着三只猩紅的眼睛,後面披散着獸毛一般的裝飾。
“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真人睜大眼睛問。
然而茶發的青年只是擡起下巴,用一雙淺色的眼睛冰冷地睥睨他。
“閉嘴。小心我殺了你。”
那話語裏沒有半分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是現代,所以鬼滅正篇那個年代的‘奧多摩郡’已經變成了‘西多摩郡’的‘奧多摩町’,現在大岳山和雲取山都在奧多摩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