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膩,黛瓦做工精致,房屋的檐牙乃至外牆的頂端則雕有栩栩如生的花卉鳥獸。簡單的配色配以繁複的細節,這些屋宅若只是自遠處略略看去,唯覺平凡樸素,可若是湊近了細細品來,便會禁不住大呼玄妙。
沈茹月便是被這些堪稱工藝品的建築給吸引了全部心魂,只嘆這雙眼睛不夠用,恨不能将看到的一切都刻進去帶回現代好生研究。
又看到從庭院裏探出枝桠的紅梅和洋槐,想必院子裏的花卉和樹木也是精心搭配過的,但求能做到四季皆有所觀者。
順着精巧的庭院外牆望去,則瞥見幾個年輕的富家公子從巷子口略過,他們果然和蕭玉一樣都帶着面紗,只是绫羅綢緞又怎能掩得住自骨子裏透出的風流倜傥,倒真應了滄國出美人的說法。
這毓城無論人還是物都與太邺甚為不同,同為一國之都,若說太邺是恢弘而又肅穆的,那麽毓城則該被形容為溫婉秀麗。沈茹月不禁感嘆毓城的名字取得極好,正好将滄國都城的鐘靈毓秀概括其中。
還沉迷于滄國國都的繁華與秀雅之中,沈茹月卻不得不在李芸的催促下踏進了面前的庭院。這才發現蕭玉早已沒了身影,眼前的庭院則比先前猜想的還要秀麗數倍。樓閣娟雅、回廊蜿蜒,花草與山石相得益彰,溪流與潭水交相輝映,若不說明,沈茹月定要以為自己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李芸交待一名侍女好生伺候沈茹月之後便又折回去出了庭院,只留下她一面欣賞着美景,一面随那侍女來到為她收拾的暖閣。這南方之地本就溫暖,但念及她從較北的地界來便還是在屋子裏支了暖爐。
沈茹月甚是滿足的坐在暖爐旁烤着手,只覺自入了這毓城便一直處于驚訝和嗟嘆之中,又想起庭院裏目不暇接的雕梁畫棟,不禁感嘆:看來蕭玉家的生意做得很是有些規模。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沈茹月正就着暖意準備打盹兒,卻見方才的那個侍女掀了簾子進來。而後畢恭畢敬的對她躬身行禮道:“我家主子在偏殿設了宴,還請姑娘稍作準備,晚些時候好去赴宴。”三十一、清歌一阕(一)
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界,少不得是要入鄉随俗的。沈茹月于是依着那侍女,将一身風塵仆仆的衣衫換了下來,又穿上侍女捧來的一套極具滄國特色的衣裙。
于是低頭細細打量,只覺滄國的服飾與肅國的大為不同。肅國的服飾多采用華貴而又厚重的織錦為原料,寬袍大袖的剪裁飄逸卻不失大氣,其上或綴以同色的絲織暗花為裝飾,衣袍的配色也多使用绛紫、藏青一類的厚重色彩。
反觀這一身具有滄國特色的衣裙則幾乎全然與之相反,輕紗和絲質的材料使得衣裙格外輕薄,裙身的剪裁貼合人體的自然曲線,至裙擺處略微放開弧度,使得衣裙在人靜立時順服的貼于身旁,行動間則會帶起裙裾的輕紗搖曳,可謂優雅而不張揚。衣料則多為素色,整體觀來倒是別有一番情致。
端詳着身上衣裙的樣式,沈茹月卻瞥見那侍女正拿了她換下來的衣裙yu轉身出門,于是忙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侍女便停下了腳步,向着沈茹月微微福身道:“主子吩咐過,這些衣裙姑娘今後應是用不着了,讓奴婢将它們都處理掉。”
聽她這麽一說,沈茹月也不顧形象,忙撲過去将那衣裙搶過來抱在懷裏。那侍女顯是被她的舉動驚吓到,一時立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行為似乎過于粗魯,沈茹月于是陪着笑臉道:“這衣裙對我很重要,好姐姐,你就當已經将它們處理了可好?”說着又将耳上綴着的一對翡翠塞進了她的掌心。
那侍女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默許了沈茹月的請求,又替她梳理了一遍發絲便領着她往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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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茹月則長舒了一口氣,這衣裙畢竟是肅國皇宮裏的東西,依照流觞那霸道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的東西被滄國人處理了,後果必定不堪設想。更何況這衣裙本來也是珠兒的,日後有機會還是要還給她才好。
随着那名侍女在庭院裏穿行了一會兒,很快便來到了一間華麗而又雅致的屋子前。
屋子的周圍栽滿了正盛開的雪梅,每當有風吹過,則雪海紛飛、暗香浮動,令人仿佛置身于漫天飛雪之中。這對于終年都不見雪景的南方來說倒算得上是奇景了。只是雪梅喜寒,在南方極難存活,可這園子裏的梅花卻開得繁盛,想來是花了不少心思栽培的。
正驚嘆于眼前的美景,沈茹月卻隐約聞到有絲竹之聲飄蕩于空中,随着逐漸降臨的暮色而愈加濃重起來,側耳傾聽,似是從那屋子裏傳來的。那絲竹聲到與滿園盛開的白梅有幾分相似,二者皆是清雅淡然,只是琴弦若有似無的撩撥間,卻生生多了幾分孤寂與哀傷,聽得沈茹月也不禁心下凄楚。
前方帶路的侍女見她停下了腳步,于是回過身來輕聲催促了兩遭,才又重新喚回她的心神。擡頭的一瞬,沈茹月瞧見隐隐梅枝間有一方玄色的匾額懸于屋檐處,上書“梅雨軒”三字,倒是應了眼前之景。類似小纂的字體卻與在肅國見到的略有出入。果然在大肅皇朝建立以前,七國尚不曾使用統一的文字。
那侍女并不曾随沈茹月一同進入屋內,這卻令她生出許多忐忑來。一路謹慎的走來,直到發現所謂的宴會只有蕭玉和另一個撫琴的女子時才終于放下心來。比起總是前呼後擁的流觞,這蕭玉倒是個喜歡清靜的性子。
“蕭公子。”沈茹月學着宮中女子的模樣,有些拘謹的福了福身。卻見握着酒觞的蕭玉擡了眼來看她,目光中已染上不淺的醉意,這才注意到屋內彌漫的皆是桂酒濃郁的香氣。
那桂酒多産于肅國,以其芬芳的香氣和醇厚的口感聞名于七國,但同時也十分上頭,酒量平常者只需三兩杯便會醉倒。在肅國時,沈茹月便已深谙此酒的厲害,從此不敢多飲。眼下看蕭玉的模樣顯然是已經飲過量了。
“你過來,我有話問你。”蕭玉擡手對沈茹月招了招,聲音也染上些許醉意,然而語調卻仍舊優雅。
沈茹月于是提了裙子行到他的對面坐下,靠近了才看清蕭玉今日的衣衫頗有些正式,再嗅他身上的酒味,竟夾雜着好幾種不同的味道,而面前的桌上卻只擺了一壺桂酒。看來蕭玉是剛別過一輪筵席才又開了這一席,否則一貫懂得分寸的他又怎會醉成這樣。
竟為了自己這個不速之客特意重開一席,這冷冷清清的蕭玉公子也太好客了些。沈茹月這樣想着,不禁有些心虛。但見蕭玉遞了一杯酒過來,沈茹月盛情難卻之下只得掩袖抿了一小口。熟悉的醇香在唇齒間彌漫開來,竟有回到那桂樹月影之下的錯覺,心情不由得低落了幾分,便心不在焉的将那酒觞放下。
正在這時,沈茹月只覺一陣酒氣撲面而來,擡首間蕭玉的面容已在眼前放大,驚得她險些打翻了桌上的酒觞。沈茹月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卻又覺到一抹微涼的觸感攀上了她的面頰。
纖長的指勾勒上她的眉宇,耳畔的琴聲明顯撥出一個錯音,蕭玉微皺了眉宇卻在她耳畔撒下一個不甚明晰的句子:“你到底……是何人?”沈茹月尚且為他這個突兀的問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卻在觸上他眼眸的一瞬陷入了呆滞。
過去流觞偶爾飲了酒,總喜歡趁着酒意忽而靠近她的身邊,或是故意隔着衣料将掌上的溫度渡上她的肌膚,或是将灼熱的氣悉噴撒在她的耳際,直到逼得她無處躲藏,連脖子根都染上嫣紅的色澤才露出一臉得逞的滿意表情。沈茹月管他的這種行為叫“酒後亂/xing”。
然而此時的蕭玉雖用指腹在她面上游移,但絕不能被賦予同樣的定義,因為不同于流觞擁着她時或引誘或充滿yu念的眼神,蕭玉那雙仿佛泛着波光的秋眸中滿載的卻是一種不善的審視。他似充滿疑惑的端詳着她眉宇間的每一處細節,沈茹月則已因為他俯身的壓迫感而退無可退,只得以手撐地,勉強支撐着身體不至于向後倒去。
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蕭玉忽而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似乎清醒了些許,才終于放過她。他起身重又在擺滿珍馐的機前坐下,随手撚起一只葡萄放入口中優雅的咀嚼。而後對尴尬不已的沈茹月說道:“我聽聞月國女子皆擅長禮樂,沈姑娘何不清歌一曲,也讓本……公子開開眼。”
他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