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隐藏光芒的明珠(3) 更新
攸寧端詳了他好一會兒, 颔首,“好。我可以睡了麽?”
蕭拓就感覺,自己像是卯足了勁兒, 拳頭卻落到了棉花上, 黑着臉道:“不行。”
她又沒惹他,他卻在跟她賭氣。有毛病。攸寧翻身平躺, 懶得看他了。
蕭拓洩了氣,嘆了口氣。
攸寧之前一直是敷衍他的态度, 這會兒完全冷靜下來, 開始跟他找後賬:“能幫鐘離将軍快些翻案, 是我嫁你的目的, 在當時,我等于是明說了, 你也答應了,對不對?”
“對。”
“你是否幫他,那是你的事, 怎麽今日倒成了與我交換的條件?”攸寧頓了頓,“我不接受。”
蕭拓差點兒就氣笑了, “你剛剛才答應。”
“我剛剛稀裏糊塗的, 說的話怎麽能算數?”攸寧斜睇他一眼, “你意思是讓我惜命些, 我聽得出。現在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又沒想過上吊抹脖子。”
“閉嘴。”
“偏不。”攸寧也沒好氣了, “往後跟我作妖沒事, 但是不能再攪和得我睡不成個好覺, 醒了就很難再入睡,你不知道麽?”
蕭拓把她安置到她那邊,坐起來, 更窩火了:她說的沒錯,他就不該用鐘離遠的事作為條件。他辦了件蠢事。
攸寧看着他的背影,踹了他一腳,“要麽躺下睡,要麽回你的書房。大半夜的,不想跟你吵架。”
蕭拓躺回去。
居然這麽聽話。攸寧好過了不少。
蕭拓轉身,把她攬回到懷裏,拍撫着她的背,“接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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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寧阖了眼睑,卻真沒了睡意。過了一陣,手到了他肋下,用力掐了他一把。
蕭拓嘶地一聲,倒不是因為那點兒疼,“又怎麽你了?”
“睡不着了,掐死你得了。說你錯了。”
“……你接着掐,玩兒命掐。”他沒有認錯的習慣,也絕不想養成。
攸寧沉了會兒,把臉埋到他胸膛,悶聲笑起來。
“小崽子,笑什麽笑?”這樣說着,蕭拓也笑了。
“你這個人來瘋。”攸寧擡臉看着他,“這幾日不是特別忙麽?有點兒工夫應該趕緊歇息。”
“又沒人管我。”蕭拓說。
越是他這樣的大男人,幼稚、賭氣起來,越是讓人沒法子。颠三倒四的,到這會兒她也弄不清楚,他到底在為什麽生悶氣。但那不重要,攸寧一臂繞過他頸子,勾過他,親了親他的唇,“有邪火,疏散疏散就是了。”
“嗯?”蕭拓當然聽得出言下之意,換在平日定會心花怒放,可在此刻,卻覺得非常不對勁。
“閑着也是閑着。”攸寧又親他一下。
“你把我當什麽了?”他還不知道她?睡不着就找事情忙活一番,之後她就能倒頭入睡。那般歡愉,只是用來助眠的麽?他又成什麽了?
攸寧打趣道:“今兒怎麽什麽事兒跟我擡杠?首輔大人,明兒你就改行吧。”
“誰跟你擡杠了?沒心情。”
“這可壞了。”攸寧故意氣他,“才三十歲,就動不動沒心情。”
蕭拓眸子眯了眯,定定地凝着她。
“等過幾年還了得?到時候結伴出家好了。”
蕭拓磨着牙,“我弄死你。”
攸寧笑得像個淘氣的孩子,“不是說沒心情?”
“這種話你也信?”蕭拓以如火的吻封住她的唇。
于是,攸寧得到了一個教訓:有些玩笑是不能開的,開了就沒好果子吃。
始終那樣激烈,離蠻橫很遠,可也絕不溫柔。
她讨饒時,他就像沒聽到似的,糾纏着她的唇舌,不讓她言語,更不讓她緩和。
重重疊疊的累積,令她心魂如在雲端,又切切實實地煎熬着,快樂着。
…
旖旎歸于平靜,呼吸恢複勻淨。
攸寧已在他臂彎間酣睡。
蕭拓把玩着她的長發,凝着她的睡顏。
看着她,心就變得溫暖,安寧。
最好的事,莫過于完完全全擁有她,對她那種看不透抓不牢的感覺也會消散。
而這樣的時刻亦是美好的,她恬靜,甜美,就在他身邊,讓他生出此後多年都如此的憧憬。
攸寧惦記着要沐浴,睡了一個時辰左右就醒了。
一睜眼,便對上了蕭拓的視線,訝然道:“睡不着?”
蕭拓親了親她額頭,“舍不得睡。”
“……”攸寧皺眉,“肉麻兮兮的。”
蕭拓挑眉,揉她的臉,“又欠收拾了?”
攸寧慫了,蹭了蹭他的肩,軟着聲音道:“我錯啦。”
“我媳婦兒還會撒嬌呢?”蕭拓又親了親她。
“狼要兔子學什麽,兔子哪兒敢不學。”
蕭拓笑出來,“你要是兔子,這天下就沒有狼了。論心狠,誰比得過你。”對自己都那麽狠。
攸寧不置可否,礙于不着存縷,一動都不敢動。
“說說話?”蕭拓的手勢帶着安撫的力量。
“嗯。”
蕭拓颔首,“楊錦澄提過的那位安大夫,到底是怎麽回事?”
“楊錦澄不是說了?”攸寧側頭瞧着他,“你不是已經相信了?”不然,何須當面詢問。
“話不能這麽說。”蕭拓搖了搖頭,與她推心置腹,“你的性情,說實在的,挺沒譜的,就算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我都不會意外。
“例如你嫁入顧家之後,根本沒必要受那些磋磨,可你怎麽辦的?緩過來又是怎麽做的?完全可以澄清一些事,為自己正名,但從不曾那麽做。”
攸寧問:“到底想知道什麽?”
“你過目不忘,看過方子的話,定能記下,給別的醫者揣摩一番,就能對你對症下藥,可你怎麽還是不見好?”
“沒方子。”
“嗯?”蕭拓驚訝,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耳力,“你說什麽?”
攸寧道:“安大夫行醫時古怪至極,最起碼給我醫治時古怪至極:診脈之後,不給人開方子,要隔一半日将親手煎好的藥給病人服用,敢服藥也罷了,不敢也就算了。”
“那你——”
“我那時已經咳血了,又始終不能退熱,眼看着不行了。他恰在附近,主動上門診脈,已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情形,師父師母只能冒險一試。沒想到,他的藥有奇效,沒幾日我就好了。”
“……”蕭拓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目光傷感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後來呢?你不會希望我逼吝別人告訴我這些。”
攸寧也就适度地滿足他的好奇心:“我轉好之後,他說與我有緣,問能不能逗留些時日,方便給我時時診脈、用藥,我自然答應了。
“他逗留一個月左右,楊錦澄帶着人尋了過去,将他緝拿,數日後他自盡了。”
蕭拓斂目,拇指摩挲着食指中指的指腹。
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攸寧感覺他動怒了,思前想後,猜測道:“你是有故交患了與我相仿的病症,才這樣上火的?”停了停,又道,“放寬心,擔得起神醫二字的人是少,可也不止那一個。我也可以幫你想想法子,尋找隐世的聖手,只是,這不是朝夕的事,要等。入夏後,我沒事就見見你推薦的大夫,對我有些效用的話,你就能把人推薦給故交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合着他回來到現在說過的話,她壓根兒就不相信。
蕭拓嘆息,“為什麽不認為,我只想治好你?”
“你圖什麽?”
“虎崽子的壽命是二三十年,你招惹它們,就不能讓它們傷心。”
“……”攸寧看着他,緩緩颔首,目露欽佩,“別說,這理由找得不錯。”
蕭拓語凝。她對別人也不這樣,怎麽這麽愛噎他?
“可真是的,回來做什麽?說的話真讓人心裏不痛快。”攸寧有些煩躁了,“起開,我要去沐浴。”
蕭拓偏不,摟緊了她,“我說我想跟你長長久久,你又不信。”
“我是不信,沒法兒信。”攸寧道,“本來就是搭夥過日子,時機到了就散夥,不是最好的結果麽?我是皇上手裏的燙手山芋,你不怕我有朝一日害了你?”
“不怕。”
攸寧多看了說話的人兩眼,“你忙昏頭了,要瘋了,趕緊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蕭拓用力吮了吮她的唇,“攸寧。”
“嗯。”
“……我喜歡你,想讓你少些病痛消極,多些安穩喜樂。”這樣的話,說着真吃力,是在告訴她,亦是讓自己不再回避,承認這事實。
攸寧凝着他,長久地凝視着他,然後語速緩慢地道:“好,你說了,我聽到了,這事兒到此打住。以後你喜歡你的,我守着承諾過我的。我疑心病很重,再說下去,可能要懷疑你娶我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整頓後宅。安大夫确實留了些東西給我,但除非我願意,任誰機關算盡,也休想從我手中拿走。……”
蕭拓點了點她的唇,“好了。再說下去,傷情分。”頓了頓,索性把她的未盡之語替她說出來,“我再怎樣,也不可能自信到對你用美男計。”
攸寧沒說話。
之後,兩人相繼起身,沐浴更衣。
攸寧故意磨蹭了一番,回到寝室的時候,正如所料,他已去了外院。
她坐到妝臺前,撐着頭犯了會兒愁。
說那些幹嘛?現在好了吧,彼此都尴尬。她心裏抱怨了他一番,打起精神來,喚人幫自己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