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難免有些可笑,兩個人做着愛人間做的事,卻對愛絕口不提。但是沒人破開這道口子,便永遠不會有光照進去——賀聞辭堅定了不表達愛的決心,盡管他知道自己和簡煦互相愛戀;簡煦不敢奢望賀聞辭愛自己,而除此外的其他動機完全不關心。
如賀聞辭估計的,簡煦一天就恢複了。恢複了就開始思淫欲,兩個對對方有着強性吸引力的人,眼神糾纏在一起都像負距離接觸,根本克制不住欲望。
好在有過第一次的探索,之後做總是順利很多,簡煦也沒有再受傷。而随着對對方身體越來越熟悉,他們的親密已經已經不限于時間地點,也不需要任何起因,随便做着點什麽都會變成做愛,哪怕兩人坐在沙發兩頭安安靜靜地看書,沒一會兒書就會攤在地毯上,沙發上是搖搖晃晃的碰撞着的兩軀熱烘烘的肉體。
簡煦甚至不再穿褲子。客廳窗簾緊閉着,他套着賀聞辭的寬大的白襯衫,挂着條寬松的內褲,白着兩條又長又直的腿在一樓活動,方便賀聞辭随時把他拉過去操弄。性器嵌在肉裏,賀聞辭輕咬着他光滑細膩的肩膀建議:“衣服幹脆也別穿了,不是被撩起來就是被脫掉。”
簡煦大口喘着氣搖頭,搖出更多細碎的呻吟。賀聞辭仿佛不是很滿意這拒絕,撞擊的速度更快,掌心也毫不留情地掴上簡煦聳動的臀尖。
簡煦喜歡被賀聞辭掌掴。這發現源于某次賀聞辭輕輕拍打了他屁股一下,他毫無征兆地立刻就射了。這性癖實在羞恥,卻能使身體和心理都獲得極大刺激。所以即便把臉紅透了,他還是會主動跪好,顫顫巍巍地把屁股撅起來,緊張又興奮地等待着賀聞辭用力的掴打。
對于賀聞辭,比起用手把簡煦白嫩的臀肉打得通紅,他更喜歡在最原始的律動中把那兩瓣白花花的柔軟撞得亂顫。但簡煦喜歡的他也樂于奉陪。他邊插邊揉捏着兩團紅腫的白肉,間或評價一句:“小煦屁股好像大了一些。”
簡煦喜歡被淩辱,但聽不得賀聞辭說出來。他迷離地嗯哼着,像抗拒這種說法,卻在賀聞辭連續地猛沖着一股股地射了出來。
簡煦軟在賀聞辭身上任賀聞辭清洗,覺得自己最近好像确實縱欲過度,吃完飯收拾桌子都能發展到被摁在餐桌上來一發,實在太誇張了。
簡煦回想着羞恥得幾乎要捂臉。賀聞辭沖幹淨他身上的泡沫,把他喚回神:“明天天晴了,想去哪兒玩嗎?”
簡煦算了算日子,才意識到明天是31號,他們竟然不分晝夜地堕落了四天。他震驚着,連帶着後穴愈發隐隐作痛,表情充滿了懊悔。賀聞辭看他又神游天外,敲了下他額頭問:“聽見了我的話嗎?”
簡煦捂着額頭吃痛:“聽見了,您問去哪兒玩……”想了想說:“我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賀聞辭關了花灑,把他抱出來擦幹身上的水:“明天還想在家做嗎?”
賀聞辭的語氣像問“明天還吃西蘭花嗎”那樣平淡。簡煦緊張地繃直脊背,擺擺手說:“明天還是不了吧……休息,休息一會兒……”
賀聞辭點點頭挂好毛巾:“那明天去海邊看日落吧。”
不得不說,這個提議有點浪漫,還有點純情。簡煦沒想到賀聞辭會有這種主意,第二天去海邊的路上一直偷偷瞥他。賀聞辭開着高速不動聲色,到一段堵車的路把簡煦的手捉到嘴邊親:“怎麽一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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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煦像做壞事被發現的大孩子,編出的永遠是最爛的借口:“沒有,我是在看……左邊的風景。”
這段高速附近的房子又平又矮,一上高架左右只有藍天白雲,哪有什麽風景。賀聞辭不拆穿,只說:“再看我要停車親你了。”
高速上并沒有停車的地方,簡煦想着,只覺得這話是危言聳聽,故意地又看了賀聞辭一眼。誰知道賀聞辭啓動後立刻打了右轉向燈,切到最右道開了幾英裏下了高速,繞到一個公園入口處的停車場,停好車悠然地看着簡煦。
簡煦仿佛揪了貓咪胡須,有點心虛,又不知道怎麽辦。他心一橫,問:“要親嗎?”
賀聞辭應聲傾身,手掌覆上簡煦的後頸把他不由分說地帶向自己。他先用舌尖摹了會兒簡煦唇形,然後闖進口腔,劃過他熟知的敏感點,堵住微弱的喘息,與簡煦長長地接了個柔和的吻。
堵車的陰霾一掃而光,賀聞辭心情轉好,沒再上高速,沿着local繼續往目的地開。簡煦卻因為這個沒什麽色情意味的吻臉紅心跳,想想又是自作自受,心虛地抿着嘴半天沒再出聲。倒是現在路邊真正地不再枯燥,各類快餐店、居民區、學校、小公園、加油站等各異地排在道路兩邊,讓簡煦的目光有了朝左的正當理由。
大概又開了一小時,路旁的餐廳和賓館多了起來,建築的配色逐漸花裏胡哨,遠處幾棟居民自住的房屋都架高了一層。賀聞辭開到道路盡頭,海隔着公路出現在眼前。
賀聞辭提醒了一句“穿好羽絨服”,右拐進沿海公路放下車窗。鹹濕的氣味湧進鼻腔,簡煦問:“這是到了嗎?”
賀聞辭答着“是”開到下一個紅綠燈調頭,在路邊找到空位停好車。他看到簡煦扒拉着車窗向外探腦袋,說:“把衣服裹緊,下去看吧。”
簡煦點點頭把拉鏈拉到頂,但一下車涼爽的海風撲面而來,他還是被沖得打了個噴嚏。賀聞辭把他的手攥住放進自己大衣口袋。簡煦心跳快一拍,小半張臉縮進衣領裏。
這片海灘并非日光浴場,所以人雖然不少,但都在分散地散步聊天。簡煦想到他幾乎沒有和賀聞辭好好聊過天,盡管他的手被賀聞辭牽着。過去的幾天他們一直在做愛,再之前他基本只和Lily對話,和賀聞辭總是相對無言。
賀聞辭默契地想着同樣的事情。他想問問簡煦的飲食習慣,這樣就不用再費勁地通過只言片語或是面部表情兀自猜測,或者聊聊簡煦的業餘愛好,這樣除了做愛他們也有其他事情可共度時光。但問出這些話就仿佛在表示“想更進一步了解你”。在肉體上他們已經親密無間,在生活上他再沒有立場接近簡煦。
于是賀聞辭只好說些與兩人都無關的話:“這附近,大概開車不到十分鐘,有一個小型游樂園,待會兒去看看吧。”
簡煦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黯淡下去。賀聞辭體察到他的情緒波動,狀似随意地說:“Lily特別喜歡那裏賣的水果糖,不想嘗嘗嗎?”
簡煦迅速地問:“Lily經常來嗎?”
果然是在想Lily。賀聞辭柔了表情,安慰道:“是。有機會再來的話,我們再把她帶上。”
簡煦這才挂着酒窩期待地說:“那待會兒去吧。”
可能是心情好了些,也可能是賀聞辭率先打開話匣子,簡煦看着腳尖和腳尖踢踏的貝殼,也有了說話的沖動:“我想起我之前在墾丁看海……”
賀聞辭捏了捏簡煦指腹,示意自己在聽。
簡煦說:“我忘了是哪個景點,只記得有山崖,山崖下是沙灘,沙灘上彎彎折折修了很長的棧橋,一直伸到海裏。沙灘不開放,但棧橋可以走。導游帶着我們走了一半就折返了,我記得我當時問導游,還能再往前走嗎?”
賀聞辭問:“還能嗎?”
簡煦搖頭:“不能。應該是出于安全考慮。但我當時比較不服氣,前面還有路,再前面也只是豎了‘注意安全’的木牌,為什麽不能再往前。我還記得她講解的開場白,‘我們左手邊就是太平洋’。太平洋——我那時候剛中考完,太平洋這個概念對我來說太宏大了,可能是本能的好奇,我想離它近一點。”頓了頓又不好意思地笑:“有點幼稚吧?”
賀聞辭說:“不幼稚,很可愛,還很有想法。”
簡煦被誇有點害羞,縮着腦袋誠實道:“我就只是想想,最後并沒有真的一個人往前走;這種偶爾的跳脫的想法,我都不敢真的去做——就是有點可惜。”
賀聞辭怔了怔,過了會兒才說:“也還好,往前還是有危險的可能,回頭才是優解。”
這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敷衍。簡煦以為賀聞辭不願再聊天,讪讪地沒再開口。
賀聞辭确實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把簡煦牽得更近一些。陣陣浪花卷着泡沫拍碎在沙灘,明朗的天空偶爾掠過幾只海鷗,他們沿着海岸走着,安靜得像互不相熟的陌生人,又像對對方全然了解、再無需多餘話語的伴侶。
這樣的靜谧太容易讓人懷疑時間是否在流逝。簡煦偶爾有錯覺,他和賀聞辭定格在了這一瞬間,這一瞬間從此成為永恒。但波濤聲和海鷗聒噪的叫聲提醒着他時間在一秒一分地向前,他有點心酸,舍不得地又往賀聞辭的方向靠了靠。賀聞辭聽到衣服摩擦出的微小聲響,手攥得更緊了些。
天空也在安靜地發生變化。太陽逐漸下落,之前薄薄的雲此刻盛滿金色光輝,把天空分割成金色與藍色的色塊。那些柔和的藍像浸了水,緩慢地暗成靛青色。
他們在太陽落了一半時到了游樂場。游樂場雖然小,但摩天輪、旋轉木馬、小型過山車等一應俱全,裝飾着霓虹燈顯得歡快熱鬧,依然吸引到了不少帶孩子的家庭。
賀聞辭如約給簡煦買了水果糖。賣糖的中年婦女邊裝罐邊大肆誇贊這是這附近最好吃的糖果,眼睛緊緊地盯着簡煦,像是催促“你不想現在就嘗嘗嗎”。簡煦臉皮薄,含了顆橘子味的糖,旋即提供了積極的反饋。這一會兒功夫,賀聞辭手上多了兩張票。
簡煦注意力全被熱情的賣家占據,不知道賀聞辭什麽時候走開的。等終于被放過時,他邊跟着賀聞辭疾步走遠邊問:“這是什麽?”
賀聞辭說:“摩天輪的票。”又提醒道:“不是說看日落嗎?”
簡煦以為在海邊就算看完了,沒想到賀聞辭還有這更浪漫的想法。他腦子裏開始冒傻氣,恍惚自己在戀愛一般。好在雲霞被染成了絢爛的鲑紅色,他的臉紅不那麽明顯。
座艙漸漸升高,視線漸漸開闊,簡煦透過窗看到天空一秒一個模樣,像是入夜前最後的裝點,光影精致得體。他也看到遠處他們剛去過的海灘,看到海面倒映的紅随着浪濤湧動,看到岸邊的人暗成黑色的剪影,彎腰拾撿着貝殼。
遠處的人看他們也該是兩個小小的影,或者因為動情又認真的接吻快要糾纏成一個。剪影越來越小,他們離地面越來越遠,仿佛要去擁抱夕陽。夕陽卻離海面越來越近,像簡煦含着又換到賀聞辭口中的橘子味果糖,逐漸下落沉入最遠的海域。
這是今年的最後一次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