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宜辰一直沒看時間,等他反應過來他下午還要上課,已經是他洗好澡,穿好衣服,戴好手表,看到手表上的時間顯示到四點二十三的時候了。
宜辰簡直不敢相信,他以為是自己的手表壞掉了,然後問同樣穿着整齊的藍昊宇,“現在什麽時候了?我上課要遲到了吧!”
藍昊宇回答道,“你下午的課是三點三十五下課吧,早結束了。現在已經四點多了。”
“啊?”宜辰驚到了,原來他的手表沒有壞,他結結巴巴地控訴藍昊宇,“你……都是你害的,你怎麽不早說,怎麽不提醒我去上課。”
藍昊宇沒好氣地伸出手指捏了他的鼻子,“我一點四十五的時候叫你了,但你給了我一腳,然後我就只好由着你睡。你自己睡過去了,現在就把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
宜辰欲哭無淚。
藍昊宇安慰他,“反正是沒什麽意思的思想政治課,你要睡覺就睡吧!沒關系的。”
宜辰望着他,突然說道,“我覺得你這樣對我,放縱我,我和你一起久了,說不定就會變成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寄生蟲,而且到那一步的時候,說不定你還會誇我,說我這樣很不錯。”
藍昊宇目光溫柔地看着他,笑而不言,不知道是認同宜辰的話還是只是笑話他。
宜辰氣憤地道,“我不會上你的當的,你這樣是害了我。”
藍昊宇嘆口氣,摸了摸此時懊惱不已的宜辰的臉頰,像是安慰個受傷的小動物一樣,道,“你活得開心就行了,身體健健康康的,我就這點要求而已。”
宜辰莫名地覺得和自己說這句話的藍昊宇就像是自己的長輩,充滿慈愛和寵溺地對自己,無論自己多沒出息都沒關系,只要活得好就行。
宜辰心想,難道藍昊宇是在提前教養他的小兒子嗎?
這讓他覺得好奇怪。
然後心裏就非常不舒服起來。
他推開藍昊宇,說道,“我十一要出去旅游,會和我父母在一起,你不要聯系我啊,不然被他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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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昊宇很順他意地點頭答道,“好。”
然後又說道,“他們要來,需要我幫忙安排一下住處嗎?畢竟學校周圍的賓館實在不堪,讓你父母去住,會讓我覺得不夠周到。”
宜辰驚訝道,“學校周圍的賓館哪裏不好了,我覺得挺好啊!你不要以你的标準來判斷我們普通人行不行。”
藍昊宇無奈地笑了一下。
宜辰卻是轉過身嘆了口氣,他還不知道父母是不是真的要來呢。
不過,還是應該努力一下吧,說不定一家三口好好旅游一次,父母關系更近一步,說不定家庭也就不那麽容易散了。
宜辰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一個本來就要分崩離析的家庭因為孩子的關系又堅持了好幾年,當夫妻将孩子送上大學了,他們還會在一個屋檐下繼續忍受對方嗎?
顯然,這不太現實。
很多要離婚的家庭,都是在孩子上大學後,父母自認為孩子已經長大,再不需要他們的家庭的溫暖和呵護,并且認為孩子已經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他們因此就非常放心地去離婚了。
因為下午的課已經被荒廢,宜辰便也不急着回學校了,就在藍昊宇的家裏玩。
藍昊宇的書房寬敞而充滿古意,房間色調為白色和靛藍色,中間的大書桌上擺着三臺電腦,房間裏的書櫃也特別多,書架滿滿的,裏面的裝飾品多是含蓄溫潤的玉器和瓷器,甚少玻璃和金屬制品。
藍昊宇一直在電腦前處理事務,宜辰開始時坐在沙發上翻一本書,然後就沒骨頭一樣地靠着看書,接着就躺下了,書還沒翻完,便也沒有了興致,眼睛四處揪着,居然在牆邊的架子上看到了一把小提琴的盒子,他赤着腳跑過去把盒子抱到手裏來。
藍昊宇不時擡起目光來看一眼宜辰,覺得照顧宜辰就是在照顧一個好動頑劣的小孩兒。
宜辰已經把小提琴抱到了手裏,然後坐在地毯上試琴弦和琴弓,藍昊宇正專注地看下屬的彙報,房間裏就是一聲悠長的“嗡……”。
藍昊宇擡起頭來掃了宜辰一眼,宜辰自覺自己犯錯,于是就拿着東西去了客廳,出門還幫藍昊宇把書房門關掉了。
宜辰坐在客廳裏地上拉琴,開始還很高興,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拉了一陣心裏就傷心起來,把琴放下,趴在地上發呆。
以前母親逼迫自己拉琴的場景還在腦海裏回想,但是,卻不知道以後會變成怎麽樣。
宜辰拿出手機來想給家裏打電話,卻擔心父母都要上班會被自己打擾,所以只好把手機放下。
宜辰出了書房,藍昊宇就打開了身邊的另一臺電腦顯示器,上面顯示的是家裏的各個地方場景,然後把鏡頭切換成最大的,宜辰所在的地方。
他于是就一邊辦公,目光不時掃着旁邊的顯示器裏拉琴的宜辰,看到宜辰放下提琴趴在地上發呆,神色憂傷,又見他拿出手機來,卻始終沒有打出電話……
這樣的宜辰實在讓藍昊宇心疼,他此時甚至心軟了,覺得不要讓宜辰的家庭散掉是不是比較好,但是,這種心軟也只是一瞬間的感覺而已,宜辰只有失去了父母,才會将他視作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才會變成他一個人的。
晚飯依然異常豐富,不過,這次不用藍昊宇要求他不要暴飲暴食,宜辰自己吃不下東西了,飯菜再美味,沒有胃口,也是徒勞。
藍昊宇送宜辰回學校上晚自習,宜辰要下車的時候想起第二天的早飯問題,就說道,“喂,我寝室哥們也要吃你給我帶的早餐,你明早上能不能送多點啊?”
藍昊宇笑而不答,宜辰看他那個樣子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答應了,或者他是高興還是生氣。
于是他便又說了一句,“要是不行就算了。”
藍昊宇卻只是道,“我不叫‘喂’,你怎麽叫我的?”
宜辰頗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藍哥”。
藍昊宇這才放他走了。
宜辰晚自習下課後才給家裏打電話,這次他留了個心眼,撥了爸爸的電話後,和爸爸說了例行公事的幾句問身體和彙報學業和寝室狀況的話後,他就說道,“爸爸,你把電話給媽媽,我和她說兩句,我懶得撥媽媽的號碼了。”
以前宜辰給父母打電話都是分別給兩人打手機的,他是今天才發現這樣的不妥來。
他的父親果真為難了一下,聲音有一瞬間的停頓,然後他才說道,“辰辰啊,爸爸現在在外面有事情還沒有回家呢,你媽媽沒在我旁邊。”
宜辰的心沉了沉,然後說好,這下他的父親那松了口氣的氣息甚至能夠通過電話傳到宜辰的耳朵裏。
他挂了電話就靠在牆邊發呆。
之後給媽媽打電話結果是一樣的,對她說要和爸爸講兩句,媽媽就說她還在醫院裏查房加班,沒回家呢,他爸不在旁邊。
宜辰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問道,“媽媽,你和爸爸是不是自從我走後就分居了。”
他媽媽停頓了幾秒才笑道,“辰辰,你說什麽呢,我和你爸爸不是好好的嘛,沒有分居,你不要胡思亂想,要好好讀書,差錢就給媽媽說,不要省錢,照顧好自己。媽媽沒在你身邊了,你千萬要自己好好愛護自己。”
也許是母子連心,母親在那邊說這話的時候一定是傷心的,于是宜辰的心也突然痛了起來。
他幾乎是哽咽着說道,“媽媽,你不要騙我,我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是需要知道的。是不是那個阿姨帶着那個弟弟又回來了,他們去找爸爸了,爸爸要和你離婚,和那個阿姨在一起。”
葉媽媽在電話另一邊突然也哽咽起來,話語卻是,“辰辰,誰給你說的這些。你爸爸給你說了什麽嗎?”
宜辰聽他母親這個口氣,那他的猜想就一定是真的了。
宜辰突然厭惡起他的父親來,那個道貌岸然的父親,卻是這樣抛妻棄子的人。為什麽他的父親要出軌,為什麽他要這樣對他和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