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魑魅魍魉平安京
回憶起自己在失憶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麽的玉藻前此刻表情很黑。
雖然一只雪團子似的毛絨絨臉上能夠表現出“黑”這個表情本身就很不科學。
玉藻前不知道他此刻的模樣, 他正死死地瞪着眼前睡得很甜的小巫女。
但瞪着瞪着,他莫名又覺得對方有些可愛……呸, 人類都是極讨人厭的,哪裏可愛了。
雖然這麽想着, 但小狐貍還是忍不住上前了些, 又看了小巫女好一會, 才将目光轉向某個讓他光是看着, 就恨不能揪禿毛的紅白狐貍。
對方睡着,呼吸淺弱, 玉藻前尖爪不收控制地露了出來, 他惡狠狠地盯着對方看。
玉藻前永遠也無法忘記,他本來只是在捉弄其他的妖怪玩, 天知道哪裏突然冒出個神明,在旁邊蹲着看他捉弄小妖怪就算了,看完之後,還突然跳出來,面無表情地問他在做什麽。
玉藻前:你有毛病?
天不怕地不怕剛從族裏出來浪的玉藻前覺得眼前這個渾身上下充斥着讓他不爽氣息的神明就是在挑釁,于是就, 打起來了。
旁邊本來被教訓得鬼哭狼嚎的小妖怪們看着欺負他們的惡霸和另一個路妖A突然打了起來(它們沒發現和玉藻前打架的是一位神明), 傻愣愣地在旁邊圍觀。
從一開始心驚膽戰地看着, 到後來心安理得地看着,甚至還加油叫好了起來。
兩個都是戰鬥力不弱的存在, 打着打着, 打鬥殃及到的範圍也漸漸擴大, 不知道怎麽回事,攻擊的光波剛好砸到另一位路過的妖怪身上。
他的氣息有些陰冷,像是妖力,又像是神力,總之,被殃及到的某位沉默了一下,然後笑着加入了戰場。
三人打着打着,就,三敗俱傷了……
對害得他變成幼年體的罪魁禍首之一,玉藻前死都不會忘記他的氣息——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麽變成了個狐貍,但這不妨礙他越想越氣,心道如果不是這混蛋,他怎麽會那麽多黑歷史。莫名其妙跳出來和他打架就算了,現在還要變成狐貍和他搶小巫女?!
玉藻前沒記憶前賊黏小巫女,恢複記憶後,雖然對黑歷史咬牙切齒,但比起另外一位讓人讨厭的存在,他對小巫女的好感還是有那麽一丢丢的……現在的不爽,他只覺得是神明什麽都和他争,事事和他作對導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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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前正想上前給這個家夥一爪,就見到對方睜了睜紅眸。
那雙眼睛情緒淡淡的,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半晌,紅白團子慢吞吞偏過了頭,毛絨絨本就離繪理近,現在挪了挪身子,直接将自己栽到了小巫女懷中。
玉藻前:???
光線日漸明亮,繪理本來就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态,小團子一動,繪理被這不算大的動靜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感覺到自己懷中不知何時抱了只團子,仿佛蒙着一層水霧的視線裏另一團毛絨絨,它張牙舞爪的,但在還沒睡醒的繪理看來就像是一大塊棉花糖,小巫女的腦子還暈暈乎乎的,她下意識地将玉藻前撈了過來,并着另一只團子,摟着一起睡了。
小神明就睜開了那雙紅色眸子。
玉藻前更是懵逼。
兩只團子彼此對視,一個怒火中燒,恨不能直接咬人,一個繼續合上眼睛,只是動作頗有幾分嫌棄。
玉藻前的理智告訴他應該給面前的小巫女一爪讓他知道他不好招惹,但身體殘留的本能在繪理伸手将他撈進懷中的時候,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他甚至下意識的感到一股沾染着焦糖氣息般的困意,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對方,“嗚~”了一聲想要跟着睡去。
玉藻前:???我他媽?
他努力掙脫身體被培養出來的習慣的操縱,伸出爪子,拍了拍了繪理的臉。
繪理眼睛都沒睜,小聲嘟囔:“怎麽了雪球?”
玉藻前下意識想要過去挨小巫女,但是旁邊的神明不動聲色地擠了他一下,玉藻前被擠出小巫女懷抱的時候還有些懵,直到他真真切切看見了神明紅眸裏的嫌棄。
玉藻前敢說,他絕對是故意的!
确認過眼神,是讨厭的人。
他給了小神明一爪,小神明揮爪拍開,玉藻前又是一尾巴過去,兩只毛絨絨就在半睡半醒的小巫女面前開始不傷到繪理的打起架來。
“好了……”
小巫女習慣性賴床,她索性丢開團子們,扯過被子,翻了個身,哀着嘆氣,聲音軟軟糯糯,是一種一邊玩去,別打擾我睡覺了的那種敷衍,“睡覺睡覺,好困——”
兩只團子沉默了一下,知道現在奈何不了對方後,幾乎是同時跳了過去,一個去挨小巫女的手,一個抱住她脖子,到底是跟着睡了。
繪理徹底清醒起床時,已經是一小時後了。
她打着呵欠,頭頂呆毛到處亂翹,洗漱的時候,繪理有些茫然地在想,今天早上,雪球和小稻是不是打架來着?
繪理看了看雪球,雪球:歲月靜好.jpg
她又看了看小稻,小稻:文靜柔弱.jpg
繪理:?錯覺?
在小巫女探究的眼神移開後,兩只繼續眼神厮殺。
玉藻前雖然恢複了記憶,但是力量還是虛弱,只能維持幼年體,加上吧,他看繪理還挺順眼的,對方的眼對方的臉怎麽看怎麽感覺像是按着他喜好來長,就算是知道對方是他極為讨厭的人類,但在他不自覺的濾鏡中,他還是覺得小巫女和別人的妖豔貨色不一樣。
有吃有住,不用擔心幼年體出去收到威脅,還有心儀的美人看,玉藻前打算先委屈一下,繼續當個團子賣萌。這是戰略性妥協!
小神明的情況倒是有些不一樣。
他根本就沒有記憶可言,态度一直都是那個樣子。但他确實看玉藻前有着奇怪的不順,一開始只是“好煩,不想見到”,變化為現在“特別煩,想讓他滾遠點”,但小神明向來很少直接表露出什麽情緒,他只是更安安靜靜地黏着繪理更近了幾分。
小神明覺得他似乎受過傷,時刻處于一種虛弱的狀态,一切事物像是都帶着令他不适的濁氣,可繪理不一樣。
小巫女給人的很舒服,靠近的時候就像是躺在金色的麥田裏,沐着暖洋洋的日光。
那雙手溫柔地揉着他腦袋的時候,就像是被他鐘愛的、宛若萬物成熟的氣息包圍着一樣。
所以他喜歡親近她。
一個是喜歡的,一個是讨厭的,怎麽做自然不言而喻了。
至于為什麽沒有恢複原身——
小神明: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總覺得如果突然之間暴露了,肯定會發生什麽不想見到的事情。
所以兩人不約而同地茍住了。
另一邊,某位被無辜牽連的倒黴人士睡在床上,突然睜開了雙眼。
藍色的頭發,紫色的眸子,清秀的五官帶上了些許陰冷。
——是呂知。
臉上向來挂着一抹笑容的男孩此刻眼神幽深,視線陰郁,沒有表情的時候,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就浮現起來,如同冥河處漂浮的鬼火,帶着令人不适的氣息。
他像是在發呆,長長的睫毛覆下,垂落兩排扇形陰影,藍紫色的幽紋若隐若現地從白皙的肩膀往脖子,再從脖子往臉上蔓爬,愈發顯得幽冷鬼魅。
好半晌,他突然輕笑了一聲。
“啊……”
原來,是這樣啊。
男孩起身,那對勤勞的夫婦已經開始了一日的勞活,見到他沒吃早餐就要往外走,婦人叫了他一聲:“呂知!你要去哪兒?”
“沒什麽,在附近逛逛。”聲音低幽,頭也沒回地答道。
“诶,這孩子!”婦人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怎麽感覺呂知最近怪怪的。”
等繪理抱着兩只小團子到來的時候,婦人還在嘀嘀咕咕。
“怎麽了,嬸嬸?”打完招呼,繪理關切地問道。
“啊,是小繪理呀。”婦人擡起頭,一見到她就露出個笑容來,“今日怎麽那麽早?”
繪理有些奇怪,她今天賴了床,後知後覺發現團子們之間出現矛盾後,還特別揪了兩只團子出來好好審了一番,教育了許久,比她平日到達村子的時間晚了不少。
很明顯,婦人有些心不在焉,但她沒有戳破,而是看了看周圍,問:“怎麽不見呂知?”平日這個時候,早就出來“繪理姐姐”“繪理姐姐”的叫了。
婦人埋怨道:“那孩子最近脾氣怪怪的,也不知道去哪裏了,連早飯都不吃。”
繪理笑着寬慰了她幾句,今日需要到她的事情并不多,所以繪理很快就将她的人物做完了,見天色還早,繪理便打算去附近山裏采一下藥。
玉藻前一面傲嬌,一面體正直地為她叼着籃子,小神明走在前方,為她找着草藥。繪理剛在小神明的呼喚下來到一處地方,拔開草叢,正準備挖草藥時,突然一道年輕的青年聲音打斷了她。
“請問一下,這位巫女小姐。”
繪理疑惑地回過頭,就看見了一張略顯清秀的臉。
對方穿着普通的僧人的衣服,笑容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