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舊戰(捉蟲)
徐蕭年看着她, 娓娓道來。
大康在北部暨洲邊境設立了遼林、大城、赤禹三邊防軍事重鎮,三鎮雖相鄰可卻不近,當中以赤禹鎮為最重, 是胡國和南鮮進入大康的唯一陸地之道, 幾十年來一直由英國公蔣氏鎮守,另外兩鎮雖分別是由寧國公和沈星鎮守。
元武三年十月, 先帝初登基,一時相對立的胡國和南鮮卻突然合兵, 以近十五萬兵馬叩響大康邊防赤禹, 歷經一天一夜, 英國公蔣氏不敵敵軍兵馬而失守赤禹,而後二國近乎瘋狂的進行了屠鎮,使近萬人的赤禹鎮在一夜之間成了空城。
朝廷接到軍務情報後, 随即調遼林、大城二鎮兵馬前往支援,随後擊退敵兵收複赤禹,雖然已經收複失地,可大康損兵折将, 損失慘重,英國公和寧國公戰死,寧國公其子二死一重傷。
蔣氏本是百年武将, 可卻對敵國動靜豪不知情,平定戰事後,先帝随即派人徹查,驚然發現蔣氏通敵叛國的來往書信, 先帝震怒,當即下了聖旨斬英國公蔣氏九族,而當時還是四品将軍的沈星,因那一站成名而升遷,又有當時的沈貴妃在皇帝吹耳邊風,這才封了信國公。
“慘烈的赤禹之戰從此便聞聲于市。”徐蕭年嘆道,“戰後那邊發生了瘟疫,朝廷當即派太醫前去,而臻娘的父親李吉當時就在行列中。”
“臻娘的父親是太醫?”陳滿芝對于這個消息有些驚訝,她跟臻娘算起來并不熟悉,她幫自己解過圍,二人相見不過幾次,所以她的情況自己并不熟悉,沒想到她竟然是太醫之後,就跟林敏夕一樣的身份。
“是的,當時的沈将軍便是沈太後的祖父,而現在的信國公是繼承的爵位。”徐蕭年面色陰沉,他說得很慢,似乎還在想像當時的戰場。
原來信國公這爵位的由來是這樣的,陳滿芝想到屠鎮二字,就可以想象當初的戰事是有多麽的慘烈。
“都過去十幾年了,這事不提也罷。”徐蕭年沉聲道。
“難道這罪你不覺得可疑嗎?”陳滿芝問道,“通敵叛國的人又怎麽往朝廷那麽派人請求援軍呢?”
“也并不是英國公的人去朝廷報信,而是寧國公派的人……”徐蕭年語噎,有此說不下去。
“那這麽說,戰發時候赤禹當時是有人到鄰鎮去求援了?”陳滿芝緩問。
“是,來人說了蔣将軍有問題,而兵權在先帝手裏,所以需要先請兵符再調兵。”徐蕭年道。
陳滿芝緊緊皺眉,她知道古時候有些當權者為防掌兵大将叛亂,所以将兵權牢靠在手中,而将軍帶兵時領兵符出征,回來後歸還,戰事一起,又需要拿符調兵,如此一來就耽擱了時間。
“但寧國公知道英國公為人,不等兵符來就先出兵,然而最後也……”徐蕭年閉目,似在隐忍。
Advertisement
陳滿芝知道,寧國公是太皇太後的母族,徐蕭年是個武将,提到慘烈的戰事不免有些傷感,她起身對他道:“索性現在你的人還沒有回複,我去看一看昨晚那傷者是個什麽情況。”
徐蕭年緩了氣,也起身,二人一同去了他的蘅黎院,四進的庭院,不見種植任何的翠綠盆景,當中以青磚鋪地,置了若幹木樁和箭靶,四周有刀架随立,簡簡單單像個小教場。
見到來人,丫鬟忙見了禮,陳滿芝跟着徐蕭年進了屋內。
內室,有個年輕的大夫候在床邊,徐蕭年朝他開口問:“盛大夫呢?”
“師傅昨兒忙了一宿,現在已經在廂房歇下了。”那個小大夫回道。
徐蕭年颔道,作了請勢。
陳滿芝就上前,随即着手給男子做了檢查,他脈搏微弱,面色微白,情況有所好轉,而後她吩咐那小大夫将昨日縫合包紮的棉布輕拆,露出那密密麻麻針線的傷口。
傷口不見紅腫,自制的簡易引流條一頭未見有異,她松了一口氣,傷口滲血不多,則不再需要放置引流條,否則反會影響傷口的愈合,她随即将引流條取出來,床上的人輕輕哼了聲,眼皮動了動。
那小大夫看着傷口有些吃驚,他是早上才到的候府,所以并不知道當中發生了什麽事。
陳滿芝擡頭看了那小大夫,“之前他可有醒過?有沒有發燒?有沒有尿液?”
那小大夫聞言,神色有些尴尬,雖然醫者不行計較這樣言辭,可是從一個小娘子嘴裏說出這話,讓他有些經不住,“早上醒了一小會,有低燒,不過師傅已經用藥了。”
“至于尿液,有過一回。”他說罷立即垂首,将那兩頰的通紅隐了下去。
檢查完畢,陳滿芝又重新傷口包紮,對徐蕭年道:“他目前的情況還好,就是失血有些多,相信今晚應該就能醒來。”
“哥……”
“有盛大夫在,想必不會有什麽大事……”陳滿芝正說着,就聽到外頭就有女音傳來。
徐蕭年聞聲蹙眉,疾步就往外面走,他站在丹樨下看着站在院中面色鐵青的徐湘绮,“什麽事?”
“你怎麽回事?你不知道表姐現在在府上嗎?”徐湘绮步履匆匆向他走過去,“你帶個妓人回來過夜是何什麽意思?”
“閉嘴,這樣大呼小叫做什麽?”徐蕭年喝道,昨晚他将臻娘安排在了蘅黎院旁邊一處空院子。
“我問你話呢。”徐湘绮道,“表姐現在已經知道了你帶個妓人回來了,你讓那個人現在就走。”
昨晚禁軍在府外鬧事的事她知道,本以為那妓人處理傷口後就走,可是沒想到剛才竟然看到她還在府上,平時徐蕭年要去那些地方春宵一刻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明目張膽的帶回府過夜,難怪昨晚表姐的表情那麽難看。
徐蕭年下了青階,冷冷盯着她,“沒大沒小,誰讓你來跟我說這些,給我回去。”
“哥。”徐湘绮氣道,“家裏大人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表姐鐘情于你,你帶個妓人回來給她添什麽堵啊?”
“閉嘴,你給我出去。”徐蕭年又喝道,“再不回去,一會我就動用軍法請你出去。”
“你太過分了,我去找母親。”徐湘绮剁了腳,氣鼓鼓的轉身離去。
徐蕭年吐了一口氣,想到屋內的人,忙轉身跨步。
“剛才你們說的是臻娘嗎?”陳滿芝看着徐蕭年踏進屋內就問。
徐蕭年愣了一下,看着她無波的面色,才緩道:“是,昨晚她受了點傷,所以我才留她在府過夜。”
他似乎在解釋,臻娘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受傷?”陳滿芝有些驚訝,“她為什麽會受傷?帶我去看看。”
徐蕭年點點頭,就帶着陳滿芝去了客房。
徐湘绮疾步從徐蕭年的院子裏出來,去了自己母親的院子,才進房間門就叫嚷道:“母親,哥哥帶了個妓人回來你們也不管?”
徐母看着她怒氣匆匆的樣子,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忙拉着她坐下,笑道:“你哥的事你瞎鬧騰什麽?他會自己處理。”
對于這個兒子,徐母很放心,若不然,老候爺也不會早早就把世子之位傳于他。
“母親,那你也看看那是什麽人啊,如今表姐正在府中,若是讓她誤會,到時候這親咱們結不成,那怎麽?”徐湘绮沉聲道,“什麽人都要往府裏帶,也不怕壞了候府的名聲。”
徐良琛輕咳一聲,沉道:“琦姐兒,這親事你哥都不急,你急什麽?”
“父親,你說什麽呢?”徐湘绮盯着自己的父親,“難道哥哥亂來,你就不知道管管?”
“你哥什麽人難道你不清楚嗎?他做事自有分寸。”徐母點了她一下,“大姑娘家的,急急燥燥像什麽樣?”
徐湘绮看着二人一副漫不輕心的樣子,想到高亦琳一夜不能寐的樣子,就氣打不出一處來。
“我去找祖父。”她說着蹭一下的起身往外。
徐母吓了一跳,也起身跑到門外,朝她背影喊道:“你別什麽事都拿到你祖父面前說啊,小心他惱火了你吃了幹癟。”
“你別去管她,快給錢……”徐良琛看着站在門外那人,“方才說好了,右腳先邁進屋內的算我贏,願賭服輸……”
徐母回頭瞪了他一眼,擡腳就進了屋內,“急什麽急,不就十兩銀子,我還能賴賬不成?”
徐良琛嘿嘿兩聲,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瞧你女兒氣呼呼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惹得父親不高興,父親若是不高興你就沒好日子過了。”徐母道。
“急什麽,這不就證實了你兒子沒有龍陽之好嗎?”徐良琛心情卻很好。
徐母想了想也對,“你說的也是,這些年給他安排的通房丫鬟都還是完璧之身,我還以為他不喜歡女人了。”她笑了笑,拿了茶壺斟了茶,“不過那個女的是個妓人,似乎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