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端倪
陳滿芝接過東西收好, 跟他道了謝,思慮片刻道:“你讓我查的東西我沒查到,這兩天我借故去了前院的書房幾次, 沒有所謂的暗格和密室, 而正院的書房跟正房相連,我暫時還沒機會進去。”
“我讓念平去洗衣房看過陳仲海的常服和官服, 也沒發現有什麽異常,所以你說密函信件是否真存在?”
“你醒來之後, 那人曾經再一次來探, 也是無功而返, 這個以後我查查再說吧。”徐蕭年道,跟她又說了另外一件事,“七年前, 你父親确實被人彈劾了,但是又讓人給壓了下來,那人就是信國公。”
“信國公?”陳滿芝詫異,信國公是當朝太後的生父, 官威凜凜,陳仲海一個正六品官竟然能出動一個國公爺為他壓下此事,難道七年前侮辱林氏的會是他?
陳滿芝覺得不可能, 信國公年剛過六旬,就算七年前比現在硬朗,像他這樣的政治家,不可能做出如此輕浮之事來。
徐蕭年也有些疑惑, “你這個父親,可真夠古怪的,政績平平,人也不怎麽樣,卻能跟信國公扯上了關系。”
陳滿芝垂眸,若是林氏一事是陳仲海跟信國公的交易,那麽所有一切不合理的事都能說得通了,她看着男人道:“多謝你為我查的這些,密函之事我會找個機會再去正院書房探機一翻。”
徐蕭年不置可否,看着陳滿芝,但覺她雙眸瑩澈如水,唇若櫻瓣,別樣的舒心,瞬時心頭悸動。
他起身靠近她,壓低聲音柔和道:“你手裏林葛弋的脈案給我吧。”
陳滿芝挑眉,看着他身軀凜凜站在自己面前,兩人貼近姿勢有些暧昧,她微微挪了身子,問:“什麽脈案?”
“你上次不是拿了東西去找林敏夕問一些情況了嗎?”
“拿了東西找林敏夕?”陳滿芝自語,猶恍然,原以為他來要說的僅僅是上次交易之事,卻不料此行卻還別有目的,“你說的可是我給林敏夕看的那藥方?”
“沒錯。”徐蕭年很爽快的回答,“這東西跟林家有關。”
陳滿芝起身走到箱籠前,找出記錄脈案的碎布遞給了他,“這東西,你還得先拿去給我表姐過目,好好确認一下這筆跡是否出自我外祖父之手。”
徐蕭年點頭,打開了碎布看了細細看着,“林敏夕說你覺得這脈案有異?何解?”
“也不知道是不是,若說這兩塊碎布放在一起而論,那麽就是藥不對症,若是分開而論就沒有什麽關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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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不對症有何影響?”徐蕭年看完将碎布收好,“是否會使人致死?”
“中風一病,本就不好醫治,若是放任不管,也會命終。”陳滿芝緩道,“若是藥不對症,不僅拖延病家醫治,更何況是藥都有三分毒,結果也可想而知。”
“你們在查林家的案子嗎?”她看着他問。
“嗯,順便查。”徐蕭年道。
順便查?難道也在查別的案子?陳滿芝垂眸思索,就聽他再道:“這記錄當真沒有什麽其他問題嗎?”
“有問題的不是這記錄,而是人。”陳滿芝擡眸,對上了男人那幽深的眼眸,她很快轉眼将視線落在別處。
徐蕭年看着她細嫩如霜的臉添了紅暈,似乎帶了些女兒家的羞赧,他嘴角微微翹起,輕咳一聲,“怎麽說?”
“這君,你們确定了可是先帝?”她問徐蕭年。
“自然是。”徐蕭年蹙眉道。
“按記錄上所描寫的症狀來說,這病早就被發現了,那麽若是加以控制并安心養身,不會到半身不隧,舌歪斜而言語蹇澀的地步。”陳滿芝坐下,“太醫院人才濟濟,為什麽先帝的病還會走到這一步,這不排除有人故意将此病拖延。”
徐蕭年起身負手在後,看着她:“那你的意思是說,這病要控制要是在發病之前?”
“是,雖然患病後,治愈的機率也有可能 ,但是不會回到跟以前一樣的情況,所以這病既然看出來了,那麽就應該要提早治病。”
徐蕭年低頭思慮,記錄上所說的病症兩年前已經就有了表症,而後太子被廢,先帝發病,那麽此病故意被拖延,原因可想而知。
“我懂了。”他笑道。
陳滿芝看着他的笑,有些莫名其妙,“我聽林敏夕說,我外祖父并未參與主診,也近不了先帝的身,為何後面突然就被扣上了弑君的罪名?”
“兩年多前林葛弋被打壓,但太後還時常招他請安脈,就你剛才所說,我猜着他應該是應了太皇太後的要求去給先帝請的脈。”徐蕭年看着她道,“看來太皇太後應該對先帝的病起疑心,而太醫院的人她又覺得不信任,所以借機讓林葛弋去請脈。”
陳滿芝朝他伸了手,“把碎布給我看看。”
徐蕭年将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陳滿芝接過打開仔細看着。
“兩年往昔?今爾?”她嘴裏輕聲念叨,今爾是說那日診脈的症狀嗎?這藥方是否就是先帝當時所用?若是林葛弋真的給先帝請了脈,那麽第一時間肯定會先探脈,若是發現一些端倪,他自會再查看藥渣,是不是因為最後發現異樣所以才會被滅門?
陳滿芝擡頭問徐蕭年,“我想知道他們對外說林葛弋弑君的理由是什麽?”
徐蕭年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譏笑一聲,道:“在先帝中風之前半年內,林葛弋的醫術就開始遭到質疑,然後他受先帝狠狠斥責和冷落,所以他懷恨在心……”
“這麽可笑的理由,你信嗎?”
“不過走個過場罷了,別人信不信有什麽關系?”徐蕭年自顧倒了茶,将一杯推到她面前,“沈代禾掌政,朝堂皆是沈氏一族的人,就算有些人心裏有疑惑也不敢張嘴,這林家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陳滿芝心口發緊,不忍道:“那林家的冤情,就只能這樣的?”
“沒有證據,就只能這樣。”徐蕭年看着她面色微變,便有心安慰:“除非……”
“除非什麽?”
“沈氏不再掌政。”
聞言,陳滿芝心裏有些落空,世家要想推翻外戚傾紮,也要折騰幾番,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小角色,縱然她對林家的案子有心,也無濟于事。
“該來的自然會來。”徐蕭年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神色笑了笑,“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什麽東西會來?陳滿芝心底微疑,正想問,卻聽見門外有急促的聲音喊了幾聲爺。
徐蕭年擰了眉起身去開門,屋外,殘陽如血,似一件絢麗的錦服,不知覺間,兩人聊了近一個多時辰。
陳滿芝就見随從在徐蕭年耳邊嘀咕,而後原本他那平靜的面色陡然一變,他邁開步子正想出門,倏地轉頭問:“你覺得人為什麽會震驚?”
他轉頭看過來的眼神,寂靜幽深,仿若寒潭。
陳滿芝一愣,随即反應過來,想了想道:“因為緊張,害怕或者興奮,又或者,覺得不可能。”
“就好像沈心蘭,因為我的突然變好而害怕,更是覺得這不可能之事,所以她震驚。”
徐蕭年思忖一瞬,跟她道別,闊步離去。
陳滿芝起身走了出去,念平和周媽媽也從耳房出來,三人站在檐下,看着那人疾步離去的背影。
“出了什麽事嗎?”她問。
“老爺一下午都留意着咱們這兒,方才他過來後,接着就有個小厮過來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麽,老爺就急匆匆的走了,然後那人就過來敲門了。”從耳房門口處可以直接看到院門的情況,念平便跟她說了方才的情景。
“想必應該是朝中大事吧。”周媽媽說着,将手裏做好的點心端進屋裏。
“今天是什麽日子?”陳滿芝轉身進屋。
“沒什麽大日子啊,不過明兒,夫人遞了話過來說要咱們跟着文姨娘一起去禮佛,東西我們都已經收好了。”念平道。
“再過幾天便是夫人的祭日了,明天咱們去了明華寺給夫人點個燈吧。”周媽媽想到了月中的祭日之事,往日除了她們兩個,幾乎沒人願意提起這事。
“好。”陳滿芝應聲,想着不知道月底祭日時,沈氏會不會去給林氏上柱香,再喚她一聲姐姐。
沈氏雖然被扶正,可到底還是妾,按理,這些都是應該做的。
沒多久,春晖院就有個丫鬟跑過來跟陳滿芝道:“夫人說明日的禮佛改了其他時間,要娘子安心靜候。”
“母親可有說為什麽不去?”陳滿芝問那丫鬟。
“聽說是這兩天要封路,所以去不了。”丫鬟回她。
封路?好好的為什麽封路?出了什麽大事嗎?陳滿芝便打了幾個賞,讓丫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