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生父
“不太清楚。”婉娘語氣淡淡, 似壓抑着不悅,“芸娘自身子不好後就很少出來面客,當初他初扔下銀子說要包了芸娘, 我原本是拒絕的。”
“可是這事怎麽拒絕得了呢, 都是開門做生意的,後來芸娘怕麻煩就應了下來, 誰知道後面她就有了身孕。”
妓人事後服藥,有孕雖說不常有, 可難免也有差池。
臻娘低頭飲着茶, “他是個奇怪的人。”她放下茶蠱陷入了沉思, “當時他帶着面具坐在廳裏,他似乎非常喜歡芸娘,可初次之後我們就再沒見他來過館裏。”
“說不定, 他當初是無意而為,只是芸娘……”她眼神暗淡,似堆滿了寒霜。
她記得當時,那男人站在芸娘邊上, 玉冠束發,衣袂飄飄,風姿如玉樹, 朗朗如瓊華。
抹胭脂,描黛眉,點绛唇,一朝傾心, 卻不知君心何思,待到傷情處,燈火已黃昏。
“想必芸娘一定對他傾心了,才會如此。”臻娘妩笑,眉梢微挑,似在似自嘲。
“他只怕是不知道自己在這裏還有個孩子吧。”婉娘嘆氣,男人的逢場作戲,她們不應該當真。
林敏夕進館不久,對芸娘的事并不知情,不過她覺得芸娘的臉似乎有些熟悉,好像一個人,可是像誰她又一時想不起來。
“他那日心情似乎很不好,在房間裏還打碎了東西。”秋月突然插了話,“小郎君上次挂的那半塊玉佩應當就是他掉下的。”
提到那個男人,她們都在回憶初見時的情景。
“上次的玉佩?”陳滿芝面色微疑,不解道。
“是啊,陳娘子,上次你還說郎君還小,最好不要帶那些小東西。”秋月跟她解釋,“所以奴婢就收起來了。”
陳滿芝便想起了那半塊玉佩,“好像是塊不錯的玉佩,好好收着,待你們家郎君長大了些再帶吧。”
“奴婢也覺得那玉極好,上面似乎還有香氣呢,就跟……”秋月努力想了想,“就好似郎君父親身上一樣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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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芸娘的貼身丫鬟,當初那男人來時,她有近身伺候過。
臻娘噗嗤一笑,上前從她懷裏抱過孩子,就道:“玉哪裏會有香氣呢,你這孩子。”
秋月反駁道:“是真的呢,奴婢就覺得這玉帶着香氣,是很貴、很貴的那種香氣。”
“很貴是哪個種?再貴難道還會貴過宮裏的東西去不成?”林敏夕笑着打趣。
“奴婢哪知道。”秋月赧羞一笑,“要不然,咱們把那玉佩出來聞一聞看看?”
“你這鼻子,可比那狗兒的還靈敏。”婉娘看着她紅潮覆面,便又那二人笑道:“別逗她了,若是一會她生氣了,看你倆怎麽收場。”
陳滿芝不置可否,她不懂玉,只是覺得若是帶久了,人體的汗液體香或許會浸入玉石裏,這應該是秋月所說的香氣吧。
“可給孩子取名了?”她雙手捧着茶蠱看着孩子,轉移了話題。
“還不曾,若陳娘子不嫌棄,這孩子名字你來取如何?”臻娘看着她笑了笑,這孩子的命是陳滿芝救的,所以如果她能幫這個忙那是最好不過了。
“還是找個先生尋個好名字吧。”陳滿芝擡眸将茶蠱擱下,“好名字就是個好的兆頭。”
臻娘莞爾一笑,将孩子遞給秋月,許是動靜有些大,懷裏的孩子便醒了過來,婉娘叫了乳母将孩子帶下去喂奶。
“索性現在沒什麽事,我去把這事辦了。”婉娘笑着起身。
見如此,陳滿芝便跟她們三人道別跟着林敏夕出了房間,她有些事要跟林敏夕确認。
五月裏,日間漸熱,绾裏,淺衣薄紗輕覆,曼妙身姿若楊柳,嬌顏輕勻胭脂雪。
紅顏低眉,千嬌百媚只為引客睐。
二人在門口遣退了自己的丫鬟,林敏夕引着她進了室內,珍珠綢簾伴着進門的風簌簌作響,當中百花争放的彩繪屏風活色生香,房間裏彌漫着淡淡的胭脂香。
兩人落座,林敏夕倒了茶。
“這是我從林家送來的衣裳裏發現的。”陳滿芝懷裏拿出兩張紙遞了過去,“是病症和藥方,你看看會不會是林家開的?”
林敏夕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半響擡頭道:“這些是從林家給你的衣服發現的?”
“什麽時候送過去的?”她看着陳滿芝。
陳滿芝點頭,“她們說是林家出事前一天送的,是繡在衣服的袖緣裏。”
“我不太清楚,那時候我已經去了莊子。”林敏夕搖頭,“祖父和二叔開的方子我都沒見過,不過我認得祖父的字跡。”
她垂首看着手裏的紙張,“這字跡缭草,又無邊際,并非出自祖父之手。”
“這是我抄錄的。”陳滿芝尴尬輕咳。
林敏夕靜默一瞬,笑着将紙張遞還:“這個東西,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送到你那裏。”
“可是有什麽不妥嗎?”她看着陳滿芝。
蛾眉皓齒,纖柔下颌,嫩黃的裙裳映襯着她的肌顏白皙明亮,眸底有藏匿不住的疲憊。
陳滿芝心裏對她泛了憐惜,接過那紙,她将紙張攤開,指着其中蹙眉道:“這張上面的記錄是屬中風的病症,你看……”
她說着指尖在紙上一劃:“兩年往昔,君初痰多、頭痛目眩、腹脹後不利,感覺減退,這意思是說兩年前一開始的病症是痰多頭痛目眩,腹脹不出恭,慢慢的身體有麻木,知覺減退,這些一般都是中風的前兆。”
“而這些就是中風後的症狀了。”她說着在後面又劃了劃,林敏夕順着她的手看了一眼,上面記錄着:今爾半身如癱,卧床不能動,口舌歪斜而言語蹇澀,診之脈弦滑,舌質暗紅且苔黃膩。
陳滿芝指着另一宣紙,說道:“而這個藥方也是可以治中風的,但是跟這所記述的病症,是藥不對症。”
“藥不對症?”林敏夕疑惑,“會不會是這兩者并沒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