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三天後的晚上,司馬溪與嚴老板坐在謝師傅餐廳的二樓。司馬溪推辭不過,點了幾樣菜。不過,在服務生剛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嚴老板又添了兩樣菜,都是價格貴的。一個清蒸鲈魚,一個爆炒花蟹。
司馬溪立刻明白了,這個樣子,看來到最後肯定還是嚴老板要掏錢。當下本來就發毛的一顆心,更加郁悶。這事,該如何委婉的去說呢?好讓即将出現的氣氛,不是那麽尴尬?
兩人邊吃邊喝邊聊。不談公事的時候,其實嚴老板還真是個很和氣的人。回憶起嚴老板對自己的好來,時常約自己去他家裏吃飯;又想起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樣子。一時間心頭百轉千結,完全吃不出飯菜的味道。就連色香俱佳的爆炒花蟹端上來,司馬溪也沒有任何欲望。
話該怎麽說呢?其實這三天司馬溪一直在思量如何将影響最小化,只是一直到飯桌上依然沒有合适的言辭。這件事情一說出來,簡直就是要了嚴老板的命一般,還能怎麽婉轉,怎麽委婉?
司馬溪仰頭灌了自己一杯啤酒,酒水滾入胃裏,又向上翻湧酒氣。借着這股子勁,司馬溪毫無征兆的就開了口。
“嚴老板,您與雨田的年度經銷合同這個月底到期。鑒于種種原因,我方不準備跟您續約了。很抱歉!”
花蟹的大腿,其實是非常美味的。“大腿肉”,肉質絲短纖細,味同幹貝;“小腿肉”,絲長細嫩,美如銀魚。嚴老板此刻正舉着筷子夾起花蟹的大鉗。那大鉗已經在制作的過程中,已經被廚師用專用工具敲開了細縫兒。只是,好東西也得看在什麽情況下才能好。“啪”的一聲,蟹鉗跌入桌前的碟子裏。
“沒有緩和的餘地了嗎?”
“我也不瞞您,我已經同吳XX簽署了新年度的合同。如今,我只能說,很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麽,司馬溪并沒有因為愧疚而低頭,反而迎着嚴老板的目光。或許自己心裏也有點氣,之前跟嚴老板百般暗示,甚至最後都已經說出來:公司也要搶時間發展,難道你寧願被放棄合作,也非得堅持自己的想法嗎?
而當時嚴老板的回答是:是的!
就是這句話,令司馬溪下了狠心,轉而去接觸五虎之首的吳老板。同吳老板的談判,也并不是臨時發揮,而是之前仔細思量過。吳老板最大的優點是年輕有魄力有強勁的進取心,缺陷就是有些少年得志狂妄自大。司馬溪偏偏就以打擊他的傲氣,另類的開發手段,成功的激起了吳老板的興致。
“我去趟洗手間。”嚴老板淡淡的說完,便起身離開。那一瞬間,司馬溪清晰的注意到,嚴老板的眼圈都紅了。
半晌,嚴老板才返回,簡單告辭,就留下司馬溪一個人,離去。
司馬溪獨自一人,呆呆的盯着對面碟子裏面的那只蟹鉗,心裏亂糟糟,腦子裏卻是空白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再想些什麽。或許,從來沒有想到,一向善良的自己,現在竟然變得如此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為什麽會這樣?就像一個劊子手,狠狠的砍斷了嚴老板一家的稻草!
二樓的空間是镂空的形狀,邊緣用欄杆隔開,中間可以直接望向大廳,所以餐桌身側的過道就不會太寬。一名服務生手端裝着收拾完盤子的鐵盤,經過司馬溪身邊圍了躲避迎面走來的顧客,一個不小心,手上一歪,幾點菜湯便滴到司馬溪的左肩上。服務生慌忙将鐵盤子放在地上,掏出餐巾紙,手忙腳亂的給司馬溪擦着,連聲說對不起。
司馬溪本來糾結的心情反而好了點。“沒事,你又不是故意的。不過,畢竟把我昨天剛花了一千多買的襯衫給弄髒了。你要是幫我把對面的花蟹吃了,就不讓你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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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一愣,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花蟹做的有問題,便換了張餐巾紙,捏住碟子裏的蟹鉗要品嘗。司馬溪示意,讓他坐下吃。
服務生吃了蟹鉗,奇怪的問道:“沒什麽問題啊,做的明明挺好吃的,還很新鮮。”
“哦,好吃嗎?”司馬溪臉上浮起了笑容,“那你把盤子裏那四塊也吃了吧。”
服務生倒也沒客氣,飛快的吃着。司馬溪安靜的望着他大快朵頤,心裏慢慢放松。這個服務生是個胖子,長的肥肥的,卻一點都不像胖子光。但是這吃相,卻像極了司馬溪的光哥。司馬溪明白了,自己剛才為什麽要那樣做。只是為了賺錢,為了光哥的幸福時光。不,是為了自己和光哥兩個人的未來。這是孤身南下的唯一原因!縱使,背叛了全世界,也要堅持這個信仰。
對不起,嚴老板!司馬溪夾起一塊鲈魚肉,就像以前給光哥夾紅燒肉一般,伸到胖子服務生的嘴邊。那胖子一愣,機械的吃了進去。司馬溪笑了,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多了,只不過非常忙碌。吳老板将嚴老板的貨一口吃掉,還多掏了十個點的“轉讓費”,成功成為雨田湖北區新任一級總經銷。吳老板才考取駕駛本,本來沒來得及買小轎車,居然幹脆花錢租賃了一輛,整整訂了十天之久。而這一周裏,吳老板親自上陣做司機,帶着司馬溪從武漢一直開到武當山腳,湖北最邊端的城市十堰。一路開發了幾乎所有城市的二級經銷商,甚至連大一點的縣城也跑到位了。開發工作以司馬溪為主。先由司馬溪做介紹和市場預測和利潤分析,最後吳老板以同行的身份做“托兒”。這一系列過程是司馬溪制定出來的,對此,吳老板深表佩服。司馬溪謙虛道,咱倆都是老中醫,誰給誰下藥啊?你個奸商,托兒做的很到位啊!我看,葛優跟您一比,簡直是幼兒園大班的。
至于沙市,司馬溪都沒來得去開發。總部一個電話轉過來,原來恰好是沙市最大的燈具商,原本就主動想做雨田照明。那好,這就不用客套了。司馬溪做了張訂貨計劃表,直接替沙市的新任的,也是一級經銷商,做了20萬的進貨安排。那人也真是爽快,都不需要司馬溪給自己看,讓他直接傳真給總部,盡快發貨就行了。司馬溪不無遺憾的再次想起嚴老板,心說你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的魄力,我也不至于下那樣的狠手!
這一年,是艱苦的一年,勞累的一年。司馬溪跑遍湖北、安徽幾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城市。最後實在是跑不開,也忙不開,幹脆自費招聘了三個當地的業務員,幫着自己做市場管理。兩個武漢的,一個合肥的。然後待客戶開發工作差不多了,自己便專心忙于專項工程業務。每天連睡眠的時間都壓縮到六小時之內。房間裏滿是市場營銷、工程管理之類的雜志和書籍。同時,不忘“老本行”。每天都抽出時間健身,保持良好身材,不然,瘦了吧唧跟個排骨似的,如何能對自己的光哥形成吸引力?而且,每次不得不同客戶去洗浴中心HAPPY的時候,別人打炮,自己就跟按摩學點技巧和技術。整的們直犯嘀咕,可是見司馬溪儀表堂堂,一身名牌,又不像是跟自己搶飯碗的。她們哪裏知道,司馬溪只是為了日後“勾引”自己的光哥。學的那個認真用心啊,一點都不比自己工作的時候差。
更為離譜的是,司馬溪竟然還跑到同志圈裏混。學習如何1069之類。前輩們見這麽個帥哥一張嘴就問419的事情,都J動得不得了。傾心做了口頭指導之後,司馬溪卻總是借口去洗手間,便溜之大吉。弄得不明所以的前輩還在房間裏苦苦等待,挺了半天,最後不得不自己動手解決。
這一年,也是成長的一年,豐收的一年。終日辛苦,身體卻反而強壯了。多少有了些胸肌和腹肌,小屁屁也更加翹挺而緊致。只是眼睛卻因為過度使用,而不得不有時候帶上100多度的近視眼睛。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年之內,渠道市場總業績為626萬,工程總業績為311萬。其中有一筆不小的工程,居然竄貨到了南京,氣得江蘇的區域經理投訴到總部。司馬溪跟部長緊急商量之後,又分了30%的提成給江蘇經理,這才平息。
高達6.5%的提成,終于在新的一輪銷售年度落下帷幕。全國升級,形成各個大區以及省級銷售中心,每個區域單獨建立了工程部,人員配置也是逐漸豐滿。在安徽區被總部收回之後,司馬溪終于提交了辭職報告。部長自然舍不得放手,每個月司馬溪的業績不是排名第一就是第二,而且即便是被東北區超越,也是由于東北市場的自然增長實在是過于驚人的龐大。所以部長就勸解司馬溪,雖然提成少了,可是基本待遇提高了,況且年底還有分紅。之所以收回安徽區,也只是精耕細作的需要,絕非針對個人。
司馬溪的回答很幹脆,也很直接。我來雨田,只是為了一個人。賺錢只是過程,而我的結局,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放在這裏!
部長威脅道,你要是敢擅自離職,每個月扣留,年終發放的的10%的提成就不會再給你!
司馬溪笑笑,無所謂,我的錢已經賺得差不多了,那10%就算我給公司的回饋吧!謝謝您長期以來對我的照顧!
部長無奈,好吧,我不扣了還不行嗎?不過,你辭職之後,絕對不能去同行公司!
司馬溪再笑,這個你放心,我的部長大人。我離職之後,馬上回豐南,過自己的甜蜜小日子,從此不再踏出“江湖”半步!
最後,在部長的建議下,司馬溪成為雨田在豐南的一級經銷商。當然,這是特殊照顧的,以豐南這個二線城市的規模,至多也就是二級經銷商的待遇。同時,更加令人高興的是,在大老板的關照下,允許司馬溪賒第一批貨。司馬溪這才能騰出資金,租下豐南市南方燈具市場最醒目的位置,同時在新華農商圈寫字樓裏租了幾間寫字間作為自己公司所在地。
這些往事,電影般的在司馬溪腦海掠過。忽然之間,司馬溪覺得這些事情,仿佛都不是自己做出來的。多少個思念的夜晚,又有多少個沒有思念的白天!白天裏,沒有思念,只是自己用拼命工作換來的。什麽也不去想,只是一味的工作,只有這樣,心裏才不會覺得空蕩,才不會因為懦弱而退縮。可是,做這些事情的人,真的是司馬溪嗎?我并不那麽堅強,我其實很容易流淚;我并不那樣狠心,卻活生生的斬斷嚴老板的命根;我并不拜金,可是為了錢我什麽事情都做了出來!
還在熟睡的光哥,這些你都知道嗎?你知道我有多麽想你嗎?你知道我有多麽孤獨嗎?你知道我有多麽軟弱,多想靠在你寬厚的胸膛上,多想投進你溫暖的懷抱中,讓我感受安全,讓我感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