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武漢飛到深圳,不過是兩小時。而等司馬溪再次返回武漢,已經是十天之後的事了。
事态的發展,果然不是一點點。既有全國,又有局部;既有大風,又有小波。不過,也說不上好壞。
首先是三位老板之間私底下起了矛盾,具體誰也說不清楚,無外乎權利和利益之争罷了。
其次市場部楊部長宣布離職。後來才知道,他也學人家開了個燈具廠。不過人與人不一樣,機緣際會更加未必相同,日後結局怎樣,沒去關注,不清楚。只是到了現在,也沒聽說過那家工廠的名字。
新上任的部長,上來就是大手筆,對全國做了調整。微調了部分區域轄區,并同時更改了區域經理的待遇制度。這兩件事,對于司馬溪的這一年起了至關重要的影響。
安徽大區合并給湖北區,由司馬溪暫時兼管。起因是前任經理,不僅不夠敬業,同時沾上賭博惡習。整個安徽大區的業績已經萎縮得不堪入目,總經銷怨聲載道,幹脆也在這個時候,直飛總部,與總部領導争吵起來。司馬溪之所以走的最晚,也是這幾天一直在做着安撫工作。
區域經理待遇則由原來的底薪三千,提成2%,辦公和話費由公司報銷,改變為所有費用都由個人包幹,算作1.5%的提成,而業績提高,按照坎級完成率,最高可以達到5%。底薪變成象征性的只有500大元,算是當做員工依屬感之用。
如此累計高達6.5%的提成,其實明白人都知道,這樣的制度簡直都有些匪夷所思。因為照明行業跟保健品或者直銷行業不同,是一種傳統實業性質。只要梳理好渠道,并非是賣一筆是一筆,而是每個月都會有基本保底銷售額自然産生的,也就是說基礎提成簡直是白給的。由此可見,雨田公司要發狠,以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手段,刺激這群區域經理玩命工作發瘋開拓市場。看來,雨田照明這一次是破釜沉舟,要與時間賽跑,争搶行業龍頭地位。而事實上,也真做到位了。不過是區區不超過一年的時間,就将射燈類同行遠遠的抛在身後。那些曾經笑傲江湖的老大哥,只能拼命的追趕以往這位根本不起眼的小弟,卻總是追不上,最終成為昨日黃花。
為什麽會這樣?原因就在于,同行業沒有一家公司能有雨田照明的魄力,而且只知道賺錢,不懂得營銷與研發。而雨田照明,早在創業最初,即便是口袋空空,也是咬着牙建立了兩個龐大的部門,如狼似虎的市場部和日夜操勞的研發部。市場部飛快的蠶食着蛋糕,而研發部則只要是歐美剛一出現新産品,必然一周內從雨田出來山寨版。當然也有自己創造的産品。
這就是境界的問題,不僅僅只是表面上的機遇。固然同快消品相比,那時的燈具行業是非常粗糙的原始時代。缺乏品牌意識,少有區域保護制度,工程上也依托于經銷商。可是,條件是均等的。而最關鍵的是,其他公司沒有雨田照明那三位生猛的老板。
大老板號稱“照明狂人”,多年一直是資深的燈具大廠廠長;而二老板掌管市場部,傳銷高手出身,第一桶金便是從傳銷中挖掘,自然深谙營銷之重要性;三老板則是電子變壓器專家,電子射燈産品,其實對于質量來說,最關鍵的不是燈具本身,而是連接的電子變壓器。
不過,這些事情不關司馬溪小小職員的事情。關系最緊密的是高達6.5%的提成。司馬溪知道,這樣的制度肯定是一時之舉,待市場鋪開,絕不會持續多久。所以,這一年對于自己的賺大錢,是至關重要的,是絕對要抓緊時間的!
司馬溪暫時将對于光哥的思念以及不放心的念頭放到一邊,而且也的确沒有空閑。一方面需要參加每日 長的營銷會議以及新産品培訓,另一方面緊急安撫安徽總經銷,并跟其了解當地市場情況。好在當初研究康師傅的資料,現在帶來了不少好處。康師傅有關通路和營銷的手段,一直走在業界前沿。不僅讓司馬溪毫無困難的領會了雨田照明的新策略,同時搞定了安徽總經銷劉老板。
劉老板本來怒氣沖沖的過來算賬,幾乎連經銷權都要推掉。不料被引見來一位文質彬彬謙和有禮的年輕帥哥。帥哥一直在微笑,無論劉老板說什麽,就只是“對不起”、“很抱歉”之類沒有營養的話語。弄得劉老板很快沒了脾氣,畢竟罪魁禍首并不是這個帥哥。
帥哥見劉老板沒了話,便開始詢問安徽市場情況。時不時插言提點建議,最後又總結一番,拿出一份詳細的A4紙羅列的市場開展計劃,甚至涉及到劉老板從未直接進入過的工程類。整個過程,一句未提前任經理的不是,也不吹噓雨田的産品,無一例外,除了市場就是市場。而市場對于各位老板來說,那就是大把大把的鈔票。
眼前的這位帥哥,當然也就是司馬溪。劉老板忽然就覺得眼前這位不是人,而是一大張支票。那麽,誰會跟錢過不去呢?當即預訂了八萬塊的新産品,心滿意足的飛回了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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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胖子光,在武漢等了司馬溪三天,炎熱的天氣令他煩躁不已。又眼前繁忙的秋收即将到來,只好按照司馬溪臨走叮囑的話,灰溜溜的返回了家鄉。
這一分別就是整整十個月,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倆人都沒再見面。司馬溪電話來的不多,每次胖子光又想去武漢見他,司馬溪卻總是推說工作太忙,整個湖北和安徽兩頭跑,即便胖子光到了武漢,根本也沒機會碰頭。
胖子光無奈,只好每天混日子。種自己的地,也幫哥哥姐姐種地,偶爾跟老四喝點小酒。雖然很沒勁,可是人活着就得過日子,甭管好賴。只是,素來頭腦簡單從不胡思亂想的胖子光,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兩個字:孤獨!
以前雖然媳婦不咋地,畢竟是個家,有人氣。可是,一個人的家,算得上家嗎?
整整十個月,胖子光就是最饑渴的時候,也沒再去找野雞。因為每次想去打一炮炮,卻無端端的就回憶起那一盆子血水。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紅暈暈的瘆人,仿佛是種無聲的抗議。胖子光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男人找女人辦事,自古如此,天經地義。可是一想起司馬溪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依戀。。。。。。罷了,罷了。用勤勞的雙手,也能湊合着致富!
夏天最熱的時候,只要風調雨順,地裏其實是沒什麽活計。無所事事的胖子光,本想找老四待會兒,不想老四送自己媳婦去了丈人家。
幾把老四,成天就知道往老丈人家跑。媽的,對自己親爹都沒對老丈人那麽好!胖子光心裏咒罵着,擡頭看見街邊大樹下有幾個老頭正在打升級,于是便走了過去,身子靠着樹幹,邊看邊插言。給人家胡亂指揮,氣得身前那老頭直跟他翻白眼兒。
胖子光正胡言亂語着起勁,忽然覺得自己腳踝濕漉漉的。扭頭一看,原來是一條母狗在大樹邊撒尿,濺到了自己。氣得胖子光擡腳就要踹,冷不丁瞥見地上有半根不知道誰啃剩下的胡蘿蔔。小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撿起胡蘿蔔,用手掌半面遮掩着,招呼那條母狗。那母狗以為是要給它好吃的,便颠颠地跑過來,尾巴還讨好般的擺動着。胖子光卻一把掐住它的脖子,又用兩腿夾住它的身子,刷的一下就把半截胡蘿蔔插進母狗屁股後面的眼兒裏。
那母狗吃痛,嗷的一聲便發力竄了出去。一扭一拐的跑進對面一家院子裏,嗚嗚的凄厲的叫喚着。一會便聽見那院子裏有個女人高喊,十分生氣。
“媽呀,媽的!哪個混蛋把胡蘿蔔插進我的狗逼裏啦!敢插老娘的狗逼,活得不耐煩了吧!”
衆人大笑,之前那個跟胖子光翻白眼的老頭朝他直翹大拇指,又高聲喊道:“劉大嫂呦,敢情你這人,還有狗逼啊?”
那劉大嫂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快,把話都給說連了。滿臉羞愧,底氣不足的罵了一聲“一群老不死的,老流氓!”,便沒了音。
胖子光也哈哈大笑,忽然背後遠遠的傳來喊聲:“喂,光子!”很快,大隊的老曹走過來,身後還跟着個三十左右年紀的男子。男子大熱天的穿着一件白襯衫,下身一條西褲,本來锃亮的黑皮鞋沾了點灰土。鼻梁上,還架着一副金絲眼鏡。一看,就不是農村人。
“光子,你可真有一套,你說你都多大啦?”老曹似乎走的有些累,有點不滿,又意識到剛才那話好像有些不妥,趕忙指指身旁的眼鏡男子,介紹道,“這是豐南市一家。。。。。。什麽照明公司的業務經理,哦,是李經理。”
胖子光撓撓後腦勺,心說,照明公司跟我有啥關系?
李經理看出他的疑惑,微笑着說道:“您是蔡光耀先生吧,您好!我們公司經常有工程上的業務,想招聘個明白人,所以到這裏來了。”
胖子光更加迷糊,自己的确以前經常在工地上打工,可是那能跟工程相比嗎,這樣也算明白人?
“看你傻了吧唧的樣子!”老曹着急了,這迷糊蛋,好事來了,還在發傻。“光子,你真以為自己多本事啊。人家照明公司常往工地上跑,需要個身強力壯的抗設備。我一想咱村就你一個壯實的閑人,所以就帶着經理找你來了。一個月3000塊,媽的,老子要是年輕,自己就上了,哪裏輪得着你?”
“草,我咋就成了閑人了?”胖子光很不滿意,卻忽然發現自己沒抓住重點,“啥,你說啥,一個月多少?”
李經理卻搶先回答:“底薪3000,外加提成,需要看業績!”
這下胖子光高興了,趕忙把手在背後的屁股上抹了抹,熱情的抓住李經理的右手,使勁搖着,把李經理弄得身子直晃悠。
晚上老四自己回來了,被胖子光喊了過去。胖子光已經炒了倆菜,都是自己親自做的。這麽長時間,胖子光做飯的手藝倒是練得不錯了。在炕上擺了個矮腳小方桌,倆人盤腿面對面坐着,喝起小酒。
“老四啊,哥哥明天就去豐南城裏了。這鑰匙還是交給你,別忘了沒事給打掃打掃。”
“光哥,恭喜你!一個月3000多,可真比種莊稼強多了。照明公司再累應該也累不到哪去,肯定比工地輕巧多了。”
“可不是嘛,工地一天累死累活也就幾十塊。照明這工作,嗯,不錯!”
倆人碰了杯子,走了一個。胖子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這事太重要了。
“老四啊,我到了城裏,先買個便宜手機。到時候,要是溪溪來了電話,你一定要把號碼告訴他啊!”又一想,有點不放心的盯着老四說道,“你小子不會還生溪溪的氣吧?混蛋,你要是敢不告訴他,小心老子削你!”
第二日,胖子光簡單收拾一番,便上了路趕到城裏的照明公司,報到上班。只是讓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這工作的确不累,卻是異常折騰。那3000塊,連帶所謂的野雞提成,拿起來還真是艱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