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告別太平洋
司馬溪見胖子光堵得難受,臉上都有些發紫了。心裏也開始害怕起來,急忙伸出手幫胖子光拍打後背。只是這胖子的後背上的肉實在是厚實,司馬溪只好使勁加大力氣拍打,整個小屋子仿佛都在晃動,回蕩着“啪啪”的回音。終于兩個半截黃瓜從胖子光的嘴裏噴了出去。胖子光大口喘着氣,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氣呼呼的瞪着司馬溪:“你你你,你存心整我!”
“我不是!”司馬溪真不是故意用那麽大力氣,一想不對,拍打後背不是有意的,可是塞黃瓜卻是故意,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一來氣也火了:“是是是,我是存心的,我存心整你,你滿意了吧!”說完堵着氣把後腦勺甩給胖子光。
胖子光一頭霧水,明明好好喂着自己吃飯,自己又沒說話,這小子幹嘛要這個樣子,不由得有些委屈:“我又哪裏得罪你了?你搞我,你還火氣這麽大!”說着話,心裏不知道怎麽就一酸,這個粗豪的漢子居然聲音有些哽咽。
司馬溪也是一陣後悔,明明是自己不對,自己是個同志,這個男人卻是個直人,怎麽會像自己能聯想那種花花腸子?哎,司馬溪心底嘆了口氣,又把頭轉了回來,安慰胖子光:“好啦,我不對。哎,我說,你一大老爺們怎麽還要哭呢?”
胖子光本來只是覺得自己委屈,聽司馬溪這麽一念叨,竟然莫名其妙的真的掉下眼淚,哭泣着說:“你們,你們都看我脾氣好,都來欺負我!我我我”說着,大腦袋也耷拉下去。
司馬溪心裏更是慚愧,不由自主的伸出雙手環繞住胖子光的後腦勺,跟哄小孩似的:“好啦,好啦,我不對,我錯了,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只要別哭了。”
胖子光卻來了勁,幹脆順勢把頭埋進司馬溪的懷中,哇哇大哭,其實也沒多少眼淚,鼻涕口水倒是一大把。半天才緩過勁來,想起剛才司馬溪說的話,靈機一動,問道:“這可是你說的,我說什麽是什麽!”
司馬溪以為他只是耍小脾氣,敷衍着:“行行行,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那我以後可以叫你溪溪!”胖子光刷的把頭向後擡起來,認真的盯着司馬溪的眼睛,“你才答應的話,不能反悔!”
司馬溪哭笑不得,想想也不是什麽大事,就答應:“好吧,溪溪就溪溪,不過必須在沒有外人的時候。”
一句“外人”讓胖子光心花怒放,只覺得只有自己才是司馬溪的“內人”,立即高興的嚷道:“沒問題!啊,現在就沒外人,溪溪——”
這倆字叫的聲調長長的,這個暧昧啊,直弄得司馬溪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愁眉苦臉的問胖子光:“我就不明白了,你幹嘛這麽喜歡叫我溪溪?”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沒有弟弟,也沒兒子吧。而且每次一這麽叫你,就覺得特親切。”
司馬溪看着胖子光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心中也是有些感動。忽然又想起剛才那話裏面的語病,這家夥到底是把自己當成他弟弟了呢,還是他兒子?
“我靠,你個死胖子!什麽叫你沒兒子,你占我便宜啊你!”說着,舉手叫往胖子光腦門子上拍。胖子光慌忙起身跑往門口跑,一邊跑還一邊不滿意的嘟哝着:“剛叫了溪溪,你又不叫我哥,又叫我胖子,還死胖子!”
兩人一陣折騰,夜色就深了,該睡覺了。問題還是不可避免的出來了,一張床,怎麽睡?屋子裏有沒有多餘的被褥,天涼,不能直接躺倒地上。可把司馬溪愁壞了。胖子光提議,不如倆人擠擠。司馬溪看看胖子光肥壯的身板,心有餘悸,他一個人睡自己的床就盛着費勁了,何況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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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溪溪,你睡我身上吧。就你小雞子似的,我都感覺不到分量。”
“滾,要多遠滾多遠!”司馬溪毫不猶豫的否決,夜亂情迷,萬一自己一個把握不住,不是又犯了錯誤嘛。剛剛對這胖子有了不少好感,一想當年自己只不過是親了暗戀的那個男人一口,就連朋友都沒得做,這次可得把握住自己的貞操。
“切,溪溪,你又不是沒在我身上睡過。那次在車上”
“你給我閉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司馬溪憤憤的想着,四處打量屋子裏哪塊兒能湊合一宿,偏偏“家徒四壁”,就兩把歪着腿兒的凳子,自己一向對睡眠環境又高,怎麽睡啊!又看看胖子光,想起那天在車上的情景,貌似趴在上面肉呼呼的溫暖感覺還真是不錯,還真有點動心,猶豫道:“你身上一身汗味”
“味大咋咧,哪個老爺們味不大啊?老娘們都喜歡着呢!哪像你啊,大男人還噴香水。”
司馬溪心裏這個氣啊,跟這粗人沒法講道理。這人身上只有體味,沒有品味!一賭氣,把兩把小凳子來過來并排到一起,自己上半身勉強躺在上面,兩腿卻只能彎着耷拉在地上。
胖子光有心把床跟司馬溪換換,可一見連司馬溪躺着都這麽費勁,就沒敢吱聲。想了想,走到屋角的水池子那裏,費勁的把水龍頭打開,湊合着捏起一塊毛巾淋濕就開始擦臉洗腳,只是雙手也腫的小饅頭似的,使不上力氣,反倒弄的自來水濺了一地。
司馬溪本來就讓凳子硌的難受,看見胖子光手忙腳亂的樣子,就忍不住說:“算了,胖子光光哥,不用洗了,就直接上床睡吧。衣服自己能脫吧?”
胖子光卻不理會,還是悶着頭繼續洗。司馬溪就有點急,嚷道:“叫你別洗了,我都說不計較了,你還洗!”
胖子光停下來,頭也不回的說:“你不是嫌棄我味大嗎,我這不是想洗幹淨了,再喊你上床來嗎!你成天那麽辛苦跑工地上檢查,爬上爬下的的,睡板凳把腰硌壞了咋辦!”
司馬溪不說話了,好一會才走過來。握起胖子光的雙手,眼見已經腫成饅頭大小的樣子,再看見胖子光滿身淋濕的水,自己一顆死了一年多的堅硬的心,頓時像此時正在嘩嘩流着的自來水一樣,化了。
這個粗魯的大胖子,滿嘴髒話的鄉下漢子,怎麽就這麽知道心疼人呢?司馬溪吃驚的發現,大都市裏一個個裝作斯文的所謂成功人士所謂小資格調的白領,跟眼前這個粗俗無比的中年漢子一比,怎麽感覺那麽醜陋呢?這個胖子粗犷的外表之下,有一顆清澈無比的幹淨樸實的心。大俗即大雅,說的就是光哥這種人吧?這一刻,司馬溪沒有意識到的是,自己早已将最初暗戀的那個男人遠遠的抛到了太平洋。
“光哥!”這一次,是司馬溪人生第一次認認真真的喊了胖子光一聲哥。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叫,就叫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