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的，關系有親疏，長相有美醜。
傅甘棠每次看到蔣峤的臉就會忍不住去和自己的比較，等她意識到這一點，又感到自己的唐突。
蔣峤的美醜，和她有什麽關系，和周舸關系比較大吧。
學校的操場上，幾處低窪的地方還留着小小的水坑，映着來回奔跑學生的身影。
傅甘棠舉着鵝黃碎花的雨傘，和同年級的一個男生一起并肩在細雨裏漫步。
女生今天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長長的裙擺垂至小腿，在娃娃領口別出心裁地系了一條墨綠色的絲帶。
因為下雨起風，傅甘棠在裙子外面披上一件校服外套。
男生蘇振是十一班的班長，長相俊美，身材高挑，風趣幽默，一向在學生裏廣受好評。特別是他做事風格和為人處世的方式方法，都讓人十分舒服。
所以蘇振說他有事情叫傅甘棠幫忙，她想也沒想就出來了。
她确實有點受不住蔣峤的灼人眼光，課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如坐針氈，連空氣也變得窒息，不如出來走走，讓心情也變得舒爽。
身側的男生把早已經準備好的告白臺詞一股腦地倒出來，因為緊張激動有幾處卡殼。
傅甘棠聽着他講話，只能眼見他的嘴巴動，他講了什麽耳朵一句也沒聽進去。
她秀眉微皺，微微遲疑地啊了一聲。
“你沒有在聽我講話嗎？”蘇振眉心擰作一團，似是嗔怪。
傅甘棠尴尬地笑笑，只能實話實說：“我在想一會課上要講的一道題，上次老師說讓我們自己做，一會課上可能要叫人上臺。我的數學一向不太好。”
“你的數學不好，我可以幫你補課。”蘇振一下子找到突破口，拼命推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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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甘棠想到一雙薄涼的眼睛，那雙眼裏總是含着些許孤傲。她立刻拒絕道：“我已經在和同學們一起讨論了，謝謝你。”
“啊，要上課了，我得回去了，”女生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下次聊。”
“傅甘棠，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沒有……”
“那就好，我不會放棄的。”
“你還是放棄吧，”一個清脆的男聲響起，“班長。”
“陳杞啊，你怎麽在這裏？”蘇振被人撞破告白現場，只能用幹笑掩飾尴尬，那句不會放棄的話陳杞絕對聽到了。
陳杞個子比蘇振更高一點，因為平日裏總松松垮垮沒個正型，兩人站一起，才能讓人發現這一點。
“我和朋友随便出來逛逛”，陳杞伸手拉出身後的周舸……還有蔣峤。
“怎麽你們認識？”陳杞看到傅甘棠臉上不自然的表情，眼神像是探照燈一樣不停在蔣峤和傅甘棠身上打轉。
傅甘棠努力扯出一個笑容：“這個你問周舸比較好。”
“我們倆現在是同桌。”周舸開口。
陳杞的嘴巴張成一個雞蛋那麽大，滿眼不可思議：“你怎麽不和我說？”
周舸斜他一眼：“有什麽可跟你說的？”
“我還有事，你們先聊。”傅甘棠察覺到來自蔣峤的打量，灼人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只好尋個由頭自己跑掉。
水花四濺，落在她幹淨的黑色小皮鞋上，只有水面上掠過一個模糊的人影。
她好羨慕蔣峤，可是那麽無畏，她卻總那麽膽小。
李司南見她一個人在餐廳坐着，遠遠地端着自己的飯菜挨着她邊坐下：“遇到什麽事情了嗎，看你悶悶不樂的。”
“我還好啊。”傅甘棠盛了一大勺飯送進嘴裏，目光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傅紅幫她找唐詩這麽久也沒有消息，再加上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對周舸表明自己的心意，事情堆在一起，實在讓人頭疼。
“你應該遇神殺神，女生總悶悶不樂，對身體不好的。”李司南逗她。
傅甘棠當了真：“如果我的話出口，會對別人造成困惑呢？”
周舸和蔣峤的事看起來是板上釘釘，他們連陳杞都帶上一起玩，關系可見非同一般。
自己再說些什麽，像是第三者，她不想做第三者，也不屑于做第三者。
她不是非和周舸談戀愛，只是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最起碼在他完全成為別人男朋友之前，只求自己不留遺憾。
可是這麽做，又會傷害到蔣峤。蔣峤明媚得像小太陽一樣，不應該因為她傷心彷徨。
“那得看你做這件事，有沒有利可圖。”李司南拿筷子戳着蔬菜，一本正經地跟傅甘棠講。
“不知道會不會有利。”
周舸接受她的告白，她也不會同意和周舸戀愛，目前她首要的任務是要把學習成績提上去，而不是花時間和精力談戀愛。
周舸不接受，那她……那她反而會舒一口氣。
正在她為自己的想法左右搖擺，周舸捏着餐盤在她坐下對面：“嗨。”
“嗨。”這句是他沖李司南講的。
李司南一見周舸過來，立馬挺直後背，和他寒暄幾句，之後連忙扒拉幾口飯端着盤子離開，并且不忘帶上欣慰的表情。
“你在和她聊什麽呢？看起來愁眉苦臉的。”
“周舸，我喜歡你。”傅甘棠眼睛盯着餐盤，垂下腦袋，心一橫豁出去了。
“女生不能常生氣……會……”周舸的話講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卡在喉嚨裏，沒有說出口。
傅甘棠聽到清晰的清喉嚨的聲音，然後她自己的聲音像是這副軀殼說出來的，真正的傅甘棠已經躲在陰暗的角落裏，默默看着這一切。
“雖然這樣很唐突，而且我也不确定，你此時此刻有沒有接受蔣峤的好意，但是我還是鼓起勇氣這麽做了，”傅甘棠聲音在發抖，“如果……我現在不講這些，可能以後再也不會積攢這麽多勇氣了。”
“我……”周舸欲言又止，卻被傅甘棠打斷。
“如果你現在和蔣峤在交往，請你無視我剛才的話吧，我不想傷害她，也不想介入你們的感情，只是錯過這次機會，我再也沒有勇氣和你說這些……我太自私了……對不起，對不起……”
傅甘棠的雙手都在哆嗦，端着自己的餐具，顫顫巍巍站起身子。剛才的一番話已經耗盡了她的所有力氣，現在的雙腿都在發軟。
“別哭了。”周舸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傅甘棠，女生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對不起，對不起……”
接過周舸的紙巾後，傅甘棠更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地和周舸講這些奇奇怪怪的話，也不至于把自己像放在火上炙烤一樣難受。
“我沒有接受蔣峤，你不要想多。”周舸伸出右手摁住了傅甘棠的餐盤，阻止她逃跑。
“是……是嗎？”傅甘棠愣在當場。
“那你，那你為什麽接受了她的零食，也從不分享呢。你對她很特別……”傅甘棠聲音低了下去，腦袋低得更深。
“因為蔣峤是陳杞的妹妹，堂妹，随他嬸嬸姓。”周舸微擡腦袋，示意傅甘棠坐下，“好好吃飯，下午還有課。”
“好。”傅甘棠腦子裏亂得像一鍋漿糊，直到回到座位上還感覺兩條腿輕飄飄的。
“蔣峤那麽漂亮，你為什麽不喜歡她？”傅甘棠問題問出口，看到周舸一臉看蠢蛋的表情看着她，才發覺自己的問題确實有些蠢。
“漂亮的女生有很多，你也好看，我如果喜歡好看的。我喜歡她，也喜歡你。”周舸白了她一眼。
傅甘棠心跳漏了一拍：“啊？你喜歡我啊？”
周舸頭也不擡：“我不喜歡你，少臭美。”
“哦，好吧。”傅甘棠咧咧嘴巴，她就知道。
夕陽西下，操場的草地上，兩個女生把校服外套墊在地上，擠在一起喝酸奶。
傅甘棠想了很久，猶豫着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徐末。
“什麽？什麽？你再說一遍！”徐末放下手裏的酸奶，從草地裏一躍而起，緊緊抓着傅甘棠的雙臂搖晃，“你說你跟我弟告白了？”
“對……對啊。”傅甘棠忐忑不安地說道。
“那他說什麽？是同意了，還是拒絕了？”徐末雙臂大開，“這麽有趣的事情，你怎麽現在才和我說？”
“你是我第一個告訴的人，”傅甘棠摸摸腦袋，仔細想了想周舸那天的表現，“他沒同意，也沒有拒絕。”
“啊？”徐末面帶失望的神色，嘆口氣說道，“切，他可真沒勁，我以為有什麽勁爆的消息。”
說完，她又想到什麽立馬叮囑傅甘棠：“他有什麽動向，不，你們有什麽動向，立馬通知我，我要走在吃瓜第一線。”
“少來，你好無聊，”傅甘棠笑罵，端起酸奶瓶子送在嘴邊喝了一口，盯着酸奶瓶子問道，“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麽嗎？”
“你看你！”徐末嗔怪地伸手去輕拍傅甘棠，“你還說我無聊。”
“這不是拜托你幫忙嗎？！”傅甘棠放柔聲音，小聲求徐末。
徐末得意起來：“那你可是問對了人。”
“首先，周舸不愛吃任何零食，是任何。”
“然後不吃玉米，不吃蔬菜，不吃……”
傅甘棠打斷：“你能跟我說他喜歡吃什麽嗎？”
“他喜歡吃……這個我真的沒有留意過……”徐末撓撓頭，眉心擰在一起仿佛可以擠死一只蚊子，“我好像……不知道……”
傅甘棠：“？？？”
“想知道我喜歡吃什麽，直接來問我本人不就好了。”
周舸的聲音從她們身後響起，清晰可聞，把徐末吓得跳起來：“你扮鬼呢？大白天吓人。”
周舸輕擡眼皮，掃了一眼徐末：“扮鬼吓你。”
“還有，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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