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陳雲錦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的臉頰像挂了兩顆熟透的西紅柿,嗫嚅道:“你們兩個我都會請的。”
“真的不用。”周舸拒絕得幹脆。
陳雲錦沒接話,繼續和周舸寒暄,但周舸興致缺缺。
再愚鈍的人也能感覺出來周舸心不在此,陳雲錦也覺得在自找沒趣,她努努嘴什麽也沒說,嘆口氣轉身離開。
傅甘棠是過了幾周才知道陳雲錦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因為陳雲錦抱着一罐糖果來九班找她。
傅甘棠走出教室,挂着笑容迎向走廊的陳雲錦:“你怎麽來了?”
陳雲錦眼神飄忽不定,一直向九班教室裏飄去,然後在某處定住。
傅甘棠看她眼神一直盯着後排的周舸,完全沒把注意力放在和她聊天上,忍不住出聲提醒:“雲錦,你來找我有事嗎?”
陳雲錦握住她的手,長睫微動:“甘棠,你一定要幫我。”
“發生了什麽事情嗎?”傅甘棠問出這句話就後悔了,她的直覺告訴自己不會是什麽好事。
果然,陳雲錦的臉有些失色,似有若無地挂着一絲少女的嬌羞。
她慌張地抿抿嘴角,下一句話:“你和周舸什麽關系?”
“我和他?”傅甘棠暗嘆,長了那樣一張好面皮,果真招蜂引蝶。
她坦言:“我和他就是前後桌。”
陳雲錦似是松了一口氣,接着又問:“那你喜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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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剛剛平息,傅甘棠不想再起波瀾,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沒有的事。我們兩個關系很單純。”
陳雲錦的開心指數眼見有明顯的提升,眼睛咕嚕咕嚕轉了兩圈:“那他喜歡你嗎?”
“怎麽可能!”傅甘棠趕快把周舸跟自己撇幹淨,她驚恐地後退一步,眼睛瞪得圓圓的。
“哦,是這樣啊。”
陳雲錦的聲音更像是浸在蜂蜜的柔軟面包,連尾調啊都帶上了甜甜的味道。
“那你可以幫我追他嗎?”
“???”
這是什麽劇情?
陳雲錦的眼睛閃着易碎的光,嘴唇嗫嚅道:“那你,可不可以幫我把這個交給他?”
她遞給傅甘棠一個粉色的信封,傅甘棠眼眸輕垂:“這個……這個不太好吧。”
“你幫幫我吧,我實在很喜歡他。”陳雲錦拉傅甘棠的衣角輕輕搖晃。
傅甘棠為難地搖頭:“我真的沒辦法幫你。”
她見過被周舸拒絕的女生,都是一頭撞進去,最後被拒絕到丢盔卸甲落荒而逃。上次見到的那個女生在樓梯間和傅甘棠擦肩而過的時候,眼角噙着眼淚。
陳雲錦現階段和她雖然只算是初初相識,但是她也不忍她被傷的太重。
“這樣子啊。”
陳雲錦聲音由大變小,整個人像一朵怒放至極的花朵瞬間枯萎無色。
她斂了笑臉,面子上有些尴尬:“你為難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讓你幫我。”
“打擾你了。”
她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低,還帶着抽氣聲。眼睛一眨,兩滴眼淚順着長長的睫毛滾落,吧嗒一下落在那封信上。
聲音清晰可聞,讓傅甘棠慌了心神。
她本來不擅長和人打交道,這下更不知道怎麽準确表達自己的意思。
傅甘棠只能皺着眉頭,放軟聲音,像哄小孩一樣低聲道:“你怎麽哭了?別哭呀。”
看着陳雲錦眼淚不斷,走廊上來往的同學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傅甘棠,傅甘棠感覺接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那你同意幫我?”陳雲錦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抽抽紅紅的鼻子,止住了眼淚。
傅甘棠向來吃軟不吃硬,陳雲錦一示弱,她便有些動搖。
“我只能幫你傳話,”傅甘棠咧咧嘴,“成不成,他願不願意都要看他的意思。”
“太謝謝你了。”陳雲錦破涕為笑,“你願意幫我,那我就有希望了。”
陳雲錦握着她的手再三道謝,傅甘棠的眼睛餘光看到教室裏周舸的位置,不禁有些茫然。
“喏,給你的。”
傅甘棠把粉色信封放在周舸桌上,周舸擡眼,眼底含笑,舉着信封問她:“你給的?”
“我幫人給你的。”傅甘棠想給周舸指窗外的陳雲錦,但是她人已經離開了。
傅甘棠和他形容:“就是上次那個借她校服借的那個女生啦。”
“是你借她的,不過是我的校服而已。”周舸皺眉,淡淡瞥了信封一眼,把視線轉向傅甘棠,而後捏着那封信在面前悠閑地輕輕扇風。
“這都不是重點,”傅甘棠沒有忘記陳雲錦拜托她的事情,甩甩手,“重點是,我把話帶到了。”
标志着任務結束。她再也不想接這樣的幫忙,總感覺哪裏奇奇怪怪。
“那你幫我跟她說,我知道了。”周舸仰頭看她,額前碎發微動,眼裏晃了晃手裏的信。
那算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傅甘棠撓頭。
她感覺哪裏十分奇怪,過了三秒鐘,終于撥開雲霧見了天明:“為什麽讓我去?我已經幫她給你送了信。”
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像極古代愛情故事裏的才子佳人的丫鬟小厮,忙上忙下給男女主角送信件。可這又不是傅甘棠的責任。
“我不去。”
傅甘棠笑聲嘟囔:“人家給你的信,應該你親自去說才對啊,讓我去送信算什麽?”
周舸把那封信壓在抽屜裏的書包下,重新把手放回桌子上:“我問你,是陳雲錦和你關系更好一點,還是我和你關系更好一點?”
這個問題問住了傅甘棠。
因為在她心裏,周舸和陳雲錦和她關系都很一般,實在難分伯仲。
周舸見她滿臉糾結,又換了一種問法:“那,我和陳雲錦誰平時和你接觸得多?”
這個問題很容易回答。
“那還是你。”傅甘棠回答得容易。
周舸把信抽出來,重新拍在桌子上,故作認真:“這不就好理解了,你為什麽願意幫一個關系沒那麽好的女生,卻不願意幫自己的後桌同學呢?”
他補充:“我們可是一個班的同學。”
傅甘棠:“……”
他說的好像有些道理,可是……可是幫忙本來就是自己樂于奉獻,怎麽還道德綁架上了?
難道她因為樂于奉獻就得被放在道德的火苗上炙烤?她不願意。
她把心裏的疑問拿出來詢問周舸,周舸的手指在桌面上不緊不慢地敲着:“你也不傻啊,怎麽就被人道德綁架了?”
他指的是剛剛陳雲錦求她幫忙不成,用哭泣使傅甘棠認輸的事。
傅甘棠猜他剛剛看到全程,不禁有些懊惱:“我就是不知道怎麽拒絕別人。”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幼兒園的時候,傅甘棠帶的小玩具都慷慨借給同班的小朋友,後來都被她們帶回家弄丢了,傅甘棠很生氣。
但是只要小朋友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她就沒辦法再生氣了。
傅甘棠曾經暗暗發誓,堅決抛下巨蟹座心軟的特性,但是事到眼前,又忘了自己之前生氣時候暗暗許下的誓言。
總是在生氣,忘記,又生氣的循環裏走不出來。
周舸把信封夾在自己最上面課本裏,唇角帶笑,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好了,不逗你了。這封信由我自己去還。”
“那你可別把話說的太難聽。”傅甘棠伸出右手壓在周舸的課桌上,“她真的很愛哭。”
“我懂。”周舸挑眉,“立馬把人家拒絕了,人家多沒有面子。”
立馬把人拒絕,人家多沒面子。
傅甘棠暗忖,這句話怎麽好像在哪裏聽過。
過了三秒,她叉着腰看向規規矩矩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男生,小聲驚呼:“周舸,你居然偷聽我和同學說話!”
周舸完全沒有偷聽被抓愧疚不安的覺悟,反而無所畏懼地迎上傅甘棠的質問:“我沒有偷聽。”
他眯着眼睛,裝作不經意地看向教室外的走廊:“那天我只是像這樣,向外看看風景,就不小心聽到了你倆在說話。”
“真的不是故意聽到的。”
傅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