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互聯網有故事
“嘶——我這登場未免也太太太刺激了吧!”安頻捏着劇本直吸冷氣。
鹿之難默默點頭,大紅花轎當頭、鑼鼓唢吶開道、鞭炮火花轟鳴,還有滿城人‘迎接’,可不刺激?不僅刺激,還很有排面,不愧為主角之一……如果人不是穿着嫁衣紅裙坐在花轎裏的話。
滿城古怪,郁九城作為另一位主角自然不會輕易離去,順着人流抵達辦喜事的人家蹭着吃了一餐仿佛葬禮一般的流水宴後,婚禮不出意外的發生了意外——新娘子沒了。
這意外一出,滿座嘩然,參加婚禮的男人們個個義憤填膺,仿佛丢的是他們的媳婦兒,一時間全城出動提刀拎棍挨家挨戶的找新娘子。
而另一頭,滿頭珠翠粉面桃腮的‘新娘子’正拎着裙擺騎在牆頭進退兩難。
第一個找到新娘子的人自然是郁九城,他是修行之人,腳程快眼神好,大老遠就看見高牆上一團瑟瑟縮縮的紅,将人拎下牆正準備‘物歸原主’,牆內突然傳來嘶啞衰弱的救命聲,兩位主角自不可能見死不救。
那是一個大戶人家,房屋幾進,磚牆壘得奇高,謝棋攀爬的位置巧妙,正好在後院,若不是身上的嫁衣裝扮,準會被誤認成來偷香竊玉腰挂赤色鴛鴦肚兜的狂徒。
兩人順着聲響翻進小院,破開院中所有房門後郁九城總算明白了為何入城以來一個女子都沒見到——她們被她們的父親、兄弟、夫君、兒子關在了家中。并且女子越是年輕關押的手段便越是厲害。
被鎖鏈拷住手腳的女子們對郁九城苦苦相求,對一席紅裙的謝棋卻是視若無睹,甚至還有年輕一些的女子隐秘的用幽怨憤恨的目光瞪視謝棋。
鎖鏈斬盡,還未問出什麽一二來院外便傳來一陣沉重腳步聲,衆人回頭,就見一雙雙宛若覓食餓狼般的混濁眼珠,那些男人找來了。
“新娘子在這兒!”
“找到了!是我先找到的!”
“哈哈哈這娘們生得可真俊!今夜小登科之喜究竟花落誰家怕是沒準!”
“好哇!員外家中竟藏了這麽多女人!”
“……”
院屋主人帶着一大幫家中男丁姍姍來遲,眼見房門大開鎖鏈滿地外面還嚴嚴實實圍了好幾圈惡狗一樣的男人,這家人頓時如喪考妣,呼天喊地架着棍子把人往外趕,郁九城更是被重點照顧。
面對院中混亂,那些才被取下鎖鏈的女子面如死灰,半點不帶反抗地蜷縮在牆角,宛如一塊塊被人随手□□踐踏的破抹布。
謝棋雖然站在門內,但所有男子的手都在往他身上伸,郁九城武力值雖高卻不忍傷人性命,時間一長終究雙拳難敵四手。
就在謝棋的大紅衣擺即将被那些瘋狂的男人扯住時,身後突然襲來一雙蒼白素手,前後夾擊謝棋躲閃不及只得無奈順着身後力氣跌至窗邊,木窗低矮,謝棋搖搖欲墜,慌亂中他看清了那個推他的人,正是先前用幽怨憤恨眼神瞪他的年輕女子。
“跑啊!快跑!不要被他們抓住!”
……
看着看着劇本鹿之難突然隐隐感覺後頸森涼如芒在背,擡頭一看就見安頻正目光幽幽地盯着他……手上的劇本。
什……什麽意思?
視線相撞,鹿之難下意識捏緊了劇本,安頻眼神頓時更加幽怨。
“咳咳!劇本都看完了吧?”坐在一旁‘監工’的靳導沒有錯過演員之間發生的小插曲,他着重看了一眼眼巴巴的安頻,然後特冷酷無情地道,“小鹿,你手裏的劇本得收好啊。”
劇本向來是重中之重,鹿之難嚴肅點頭:“靳導放心,我一定收好,絕對不會外洩。”
靳導欣慰補充:“內洩也不行。”
韋編也笑着道:“對對對,也好給我一點修改潤色的空間。”
“靳導你們這是在排擠我和易老師!”安頻頓時不樂意了,在場五個人,只有他和易故看不到後面的劇本,這簡直比追連載小說作者跑路斷更、看電視劇遭遇腰斬爛尾還慘,實在是……實在是叫人抓心撓肝的想要看後續啊!
安頻着急上火得真情實感,可惜靳導郎心似鐵,不僅不可憐他,反而還樂見其成:“對喽對喽!要的就是這種着急迫切的感覺!”
面對演員不可置信的眼神,他還振振有詞:“那劇裏謝棋不急嗎?他急死了!可就算他急死也沒人告訴他後面事态會如何發展他該怎麽辦啊。”
“小安你啊,還是太年輕,你看看易故,多穩得住。”
易故手持劇本,擡眼瞥了靳導一眼:“不是穩得住,是感覺您這回也拿不出真正完整的劇本來,與其浪費口舌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嘿!激将法!”靳導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向韋編告狀,“這小子居然對我使激将法!”
韋編推推眼鏡:“那你可別中計了,這回咱們說不給就不給!”
“對!”靳導一口答應,轉頭就叮囑鹿之難,“劇本千萬守好!尤其不能被某個姓易的鑽了空子!”
某個姓易的:“……”
鹿之難:“……”
你們大佬打嘴仗還是別扯上旁人吧,萬一傷及無辜,那多不好……
縱使心中百般不願意參與進大佬們的談話,可猛然成為談話中心被三雙眼睛盯着,鹿之難也只能弱弱應聲,盡量把自己當成一個沒有感情的保險櫃:“……噢,保證完成任務。”
靳導韋編得意/滿意微笑。
“啧。”易故收回眼神,表情竟然還有些遺憾。
安頻臉色更加不好,偶像包袱都不顧了直接趴桌上哀嚎:“啊啊啊!這劇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嘛!”
“為什麽謝棋要假扮新娘混進芥城!為什麽芥城裏的女人都被關了起來!為什麽芥城裏的男的一個個都跟八百年沒見過女的一樣!為什麽那個看起來很讨厭謝棋的女人要救我!我為什麽要逃!我往哪兒逃啊啊啊啊!”
說到最後,安頻已經放棄區分自己與角色,嘶吼得分外真情實感。
靳導韋編樂彎了腰:“你看,我這法子有用吧?這還沒開始拍演員就入戲了。”
鹿之難抱着劇本敬畏地往後挪了挪,他覺得安頻這狀态可能不是入戲,而是被有頭沒尾的故事給逼瘋了。
韋編到底不如靳導心狠,見安頻好好一帥氣大明星被逼得偶像包袱滿地甩,有些于心不忍,遂溫聲安撫道:“你和易故飾演的角色就是要在緊迫與迷茫中尋找真相勘破迷霧。這法子雖然有些極端,但也恰好契合角色初期狀态……好好感受,只要把開頭熬過去後面就順了。”
韋編都這樣說了他還能怎麽辦……安頻努努嘴,沉默點頭。
其實他心裏清楚,靳導韋編會大費周折整這一出主要還是因為他,就易故那快拿遍國內影視獎項的演技哪裏需要這樣借助外力費勁入戲,人眼一閉再一睜分分鐘就是戲中人。只有他這個半路出家還在演戲道路上磕磕絆絆摸索的小演員才這麽費勁。
這情,他得承。
見安頻神色變得認真起來,韋編笑了笑,繼續道:“《九城》是我寫的第一本小說,那時候年少輕狂,書寫的不怎麽樣脾氣卻不小,稿子被編輯打回來後只覺得天下盡是俗人無人懂得欣賞佳作,心中怄氣堅決一字不改……”
“噗嗤!”靳導陰陽怪氣地插話,“啧啧啧,那你現在怎麽這麽愛修改劇本?寫一百個字兒能翻來覆去删删減減一大半。”
韋編白他一眼,沒好氣道:“這就是我為什麽能從憤世嫉俗的菜雞寫手變成靳導您的禦用編劇的原因!”
靳導吃癟閉嘴,韋編不再理他:“總之,《九城》是有完整基礎框架的,情節也都基本捋順了,你們不用擔心劇本供應不上,只管安心地拍戲,放心地拍戲!”
易故表情平靜,自然接話:“韋編親自操刀,我們非常安心放心……況且《九城》是仙俠劇,和現實撞車的概率也不大。”
“你小子!”韋編哭笑不得地伸手拍了看似神色無辜的易故兩下後,佯怒起身,“得,我就多餘在這兒廢話,老靳你帶着他們讀吧,我繼續回去磨劇本,争取最大程度規避現實!”
和現實撞車?最大程度規避現實?鹿之難心中轉了幾轉,想起年前影視圈中最大的樂事,表情頓時有些一言難盡。
靳導搖搖頭,看起來十分灑脫,就是拳頭已經捏的梆緊:“慢走不送啊~順便幫我把隔壁候場的演員叫過來!”
“美得你!自己喊!”
導演助理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靳導只得屈尊降貴自個兒跑一趟:“你們先讀着,我去隔壁拎幾個群演過來跟你們對戲。”
靳導一走,安頻就憋不住了,壓低聲音做賊似的問:“什麽叫和現實撞車?這裏頭有故事?”
易故微微一笑,不做聲,低頭看劇本。
安頻只得把目光移向明顯知道些什麽的鹿之難。
畢竟是要合作好幾個月的同事,面對同事問詢不理不睬實在有傷劇組和睦,鹿之難看了一眼安靜讀劇本的易故,遲疑片刻低聲道:“或許……你看過去年年度大戲《景末武安》嗎?”
安頻眨眨眼,有些不解:“沒有看過,我去年剛回國拍戲就被公司丢進大山裏磨了好幾個月,不過我知道那是靳導的劇,男主角也是易老師,難道這裏頭還有別的故事?”
鹿之難搖搖頭,一臉不可說,點到為止道:“互聯網有記憶。”
安頻:“???”
感覺自己又雙叒叕被排擠了,是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