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摸魚
趙靜婉看着相似的一大一小正吃着豬蹄, 還是處于方才的震驚中。
方才小胖墩一聲“爹”的呼喚驚醒了她，趙靜婉瞬間認出門口那男子是小胖墩的爹，她名義上的夫君。
她知道趙晉升最近會回來, 也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設。可趙靜婉沒想到他會提前回來, 就這麽突然出現在家門口。
小胖墩連最愛的鹵豬蹄也顧不上了, 一放下在碗中，立刻沖上去：“爹爹, 我好想你。”
趙晉升看着兒子這麽念着自己, 一點兒也沒有生疏，笑着一把抱住他轉了幾圈, 笑聲清朗：“看來晨晨是沒忘記爹爹。”
小胖墩雙手抱着趙晉升的脖頸，穩紮在趙晉升懷中，傲嬌道：“那是, 我怎麽會忘記爹爹呢。”
趙晉升抱着小胖墩走進屋，向趙靜婉點頭致意：“我回來了, 那些東西你看着收一下。”話音清朗，沒有半點其他情緒。
他本來想說那些東西今晚可以煮, 但是想到剛才進門看到的那一幕, 頓時覺着沒必要。只是心裏始終是存着疑惑。
趙靜婉聽完，愣了會, 應道：“好，那我先去給你拿碗筷。”說完不等趙晉升反應就走去廚房, 對他拿回來的物什沒有多看一眼, 似是不感興趣。
趙晉升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眼露疑惑，下一秒又是被小胖墩轉移了注意力。小胖墩倚在趙晉升懷裏，熱情地推薦着自己心愛的豬蹄：
“爹, 你看這是娘今日新做的鹵豬蹄，可香了，你快快嘗嘗。”
趙晉升越發覺着疑惑，他對趙靜婉很是了解，她的做出來的東西只能說勉強能吃，就這麽三個月變化這麽大？
他還是配合着兒子應道：“好，待會爹爹試試是不是真的像晨晨說的那麽好吃。”
趙靜婉此時拿了碗筷過來，放到趙晉升面前：“你回來也累了，先吃吧。”碗裏早已盛好了滿滿的一碗飯。
“好，謝謝。”趙晉升道，然後是默不作聲地吃飯，偶爾配合一下小胖墩。他就着小胖墩的強烈要求夾起一小塊豬腳肉一嘗，震驚地擡起頭看了趙靜婉一眼。
不過幾瞬，他又低下頭繼續吃着，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現，心裏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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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靜婉見他只顧着和小胖墩說話，很少主動與自己搭話，反而松了一口氣。這是記憶中原主和趙晉升的相處狀态，如今維持這種狀态，是她能想到的最合适的相處方式。
小胖墩一邊吃着他的豬蹄，還時不時問他爹爹一句：“豬蹄好吃嗎？”
“好吃好吃，晨晨口味真是好。”趙晉升肯定道。
這話倒不是作假，他在外頭走南闖北幾年，也見過不少地方的美味，嘗過不少廚子做的菜，但是都沒有今兒個的豬蹄來得驚豔。
這豬蹄美味，不在豬肉本身，勝在那醬汁，趙晉升嘗幾口就嘗出來了。他意味深長地看着趙靜婉，真誠道:“你這豬蹄做得不錯。”
趙靜婉笑着點點頭，她為了避開他的視線，反而一直低着頭吃飯。
原本既定的一餐美味盛宴，因為趙晉升的突然回來而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氣氛。
小胖墩本來能吃到鹵豬蹄就很快樂，因為爹爹的突然出現而獲得了雙倍快樂；趙晉升心裏存着太多疑惑，有歸家的高興，也有探究這些疑惑的心；
而趙靜婉本來心情很好，卻因為趙晉升的突然回來而尴尬地吃着飯。
一家三口圍着一張圓桌，心思各異，相差方圓萬裏。
午後趙晉升進屋休息，小胖墩跟屁蟲般跟在他身後，一起跟着進屋。趙靜婉成功卸去中午哄小胖墩午休的重擔，高興地提着趙晉升帶回來的麻袋進廚房。
此時一個人的獨處，不用面對趙晉升的時光才是最讓她舒适的，主要也是不知道如何交談。
趙靜婉打開麻袋一看，看到裏面的東西時沉默了。裏頭有兩三斤精米，一小壺油、一袋子鹽，一斤豬肉，還有很多，都是些日常吃的用的。
在原主的記憶裏，趙晉升最近每次回來都會帶這些回來，是回來時在縣城買的。
那個男人自從很久以前有一次回來，發現家裏米缸空空後，他也不曾生氣。只是從那以後，每次回來他都會帶上這些東西。
趙靜婉不再想，她默默把這些東西全都收起來。再打開另外一個麻袋，她驚訝了，裏頭最上面灰溜溜的小小一個，是蘑菇！
趙家村雖然也處于南方，村後頭就是一座高聳的山。趙靜婉也曾在雨後去過山腳下走，兜了一圈都未曾見到一星半點蘑菇。
沒想到趙晉升這回帶了這麽多蘑菇回來，趙靜婉瞬間腦海裏閃過無數種有關蘑菇的美食做法，排在第一位的是小雞炖蘑菇。
她饞了，決定有空就做。趙靜婉繼續收拾着，這一麻袋裏的應該都是趙晉升從外頭帶來的地方特産。
收拾好之後，她看着廚房沒有什麽事情幹，悄悄邁步走到屋子裏。
床上相似的一大一小正呼呼大睡，兩人連睡覺的姿勢都一模一樣，都是兩只手放在身子兩側，敞開着身子，有節奏地起伏着。
趙靜婉默默退出，她去外頭院子裏吹吹風。臨近七月的天是越發熱了，這個時代沒有空調，沒有電動風扇，只能拿着一把蒲扇輕輕扇着。
所以每次午後哄小胖墩睡着後，趙靜婉總是愛在院子屋檐遮光處倚着木制太妃椅躺着，涼風吹過，送來熱量的同時尚有幾分清爽。
今日趙晉升在裏頭，趙靜婉就更加不會進去了。她倚在那木制太妃椅上，腹部蓋上一小張棉布料，在涼風的輕哄下入睡。
再次有意識，是聽到父子倆的對話。
趙晉升的嗓音溫潤清厚：“晨晨，你娘經常都在這睡嗎？”
“對啊，娘說天氣太熱了，在這裏有風吹着，睡得舒服。”小胖墩的聲音有着剛醒的迷糊。
趙晉升似乎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晨晨我們先去奶奶那一趟吧，小聲點不要吵到你娘。”
小胖墩疑惑：“啊，又過去奶奶家嗎？”
趙晉升的嗓音略微上揚：“怎麽了，晨晨不願意過去嗎？”
“不是啦，我今天早上剛過去，娘讓我喊爺爺奶奶今晚過來吃飯。爹，既然爺爺奶奶晚上要過來，我們就不過去了吧。”小胖墩試圖商量。
“這是兩回事，爹爹剛從外頭回來，斷然是沒有老人家先過來看我們的道理。爹爹得先過去看爺爺奶奶。”趙晉升努力解釋着。
待到父子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趙靜婉才緩緩睜開眼睛，習慣了黑暗，猛地又見光亮總是有些許刺眼。
方才趙晉升的那一番話反而讓趙靜婉又對他多了解一些，父子倆應該是去趙家那頭了，她起身繼續忙碌着，多了趙晉升這一個人，晚上的飯菜又得多準備一些。
那頭小胖墩牽着趙晉升走去趙家，路上逢人就說道：“我爹爹回來了。”在得到對方驚訝的一句“哎呦，晨晨爹爹回來啦”後，這才心滿意足地繼續往前走。
他擡頭發現爹爹滿臉調侃地看着自己，難得地有些許臉紅，他揚着頭傲嬌道：“爹爹為什麽你這樣看着我？”
“沒，看晨晨可愛。”趙晉升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兒子愛炫耀，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也就由着他。
小胖墩熟門熟路走到趙家門口，對着緊閉的大門猛敲幾下，又是大聲喊道：“奶奶，我是晨晨，你快開門。我帶着爹爹過來看你了。”
此時正是午後，裏頭靜悄悄的，突然又是一聲驚響，細碎急促地腳步聲，還有趙母隔着門歡喜地應道：
“哎，晨晨，老三，我這就來開門。”
趙母一打開門就見笑嘻嘻的上午剛見過的大孫子，和三月未見的小兒子，嘴角最大程度地向上咧開，招呼道：“老三你終于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都說小兒子和大孫子，眼前這對父子絕對是趙母的心頭肉，每日惦記着的。趙晉升在屋裏坐下，小胖墩依舊是黏在他身旁。
趙母看着眉眼相似的兩人，忍不住笑道：“你三個月沒回來，晨晨還是那麽黏你，到底是父子倆感情好。”說這話時趙母滿心欣慰。
趙晉升還未說話，小胖墩就道：“那是，我可是每天都很想爹爹的。”
趙母忍不住逗他：“但是奶奶看晨晨天天好吃好喝的，這可是一點兒也沒落下。”
“奶奶！”小胖墩懊惱道，頓時把趙母和趙晉升逗笑。
趙母轉而和趙晉升說起話，趙晉升也耐心，挑揀了些外頭有趣的事跟趙母娓娓道來。他出門在外，也知道娘擔心，回來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
小胖墩在一旁認真聽着。
趙母聽得認真，時而被逗笑，時而贊同似地點頭。忽而她猛地一拍大腿，就見兒子和孫子，兩雙相似的眼睛全都望着自己，趙母懊惱道：
“哎呦你們瞧我這記性，都忘了跟你爹說上一聲。我讓壯壯去田裏喊上你爹回來。”
趙晉升阻止了她：“娘，家裏還有什麽活要幹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一起去田裏一趟吧。”
趙母欣然應允，三人出發去田裏。至于家裏的另外的兩個小孩，壯壯和妞妞拒絕去田裏，只想在家裏玩。
若是平時小胖墩也會拒絕去田裏的，那裏的泥路不好走，稻草那麽高，蟲子蚊子啥都多，小孩子對此懼怕不已。
可是陪爹爹去田裏的意願戰勝了他對農田的恐懼，他還是毅然去了。只不過在差不多走到田裏時，他扯住了趙晉升的衣袖，撒嬌道：
“爹爹，你能不能抱我過去？”
趙晉升剛想說不要那麽嬌氣，趙母就笑着應承下來：“老三你就抱一下晨晨過去，要不然待會細皮嫩肉可全都便宜了蚊子。”
想起田裏兇猛的蚊子，最愛喝小孩子的血。趙晉升小時候也經歷過，對此深有體會，因此沒有說什麽直接一把抱起小胖墩繼續往前走。
寬厚的臂膀給了小胖墩無限的安全感，他歡呼道：“歐耶，我現在好高，看得好遠。”
趙晉升對自家農田的位置還是有印象的，他和趙母并肩走着，田間的泥路比以往平整許多，路上遇到不少人打招呼。
小胖墩很是乖巧，趙晉升讓他喚誰都乖巧地喚着。
趙大強正佝偻着腰拿着鋤頭鏟除雜草，忽然聽到一聲“爹。”怎麽那麽像老三的聲音？
他擡起頭，想念許久的那張臉就在眼前，眉眼依舊。趙大強那一瞬間有點恍惚，向來沉默冷靜的他略微顫抖着聲音問：“回來啦？”
“嗯，回來了。”趙晉升抱着小胖墩，望着愈發年邁的老爹，應道。
趙大強哽咽：“回來好啊。”
趙母強勢插入打破這溫情時刻：“兩個大老爺們這樣說話像啥樣呢？他爹，快點把活幹完，老三媳婦叫我們過去她那邊吃飯呢。”
她不想看到傷感的一幕，所幸打破它，老三回來，老三媳婦又邀請他們過去吃飯，那可不正正湊巧了。
趙大強這回也沒有說不去，爽快應道：“好，我這點草鋤完咱就過去。”
趙晉升早就從小胖墩那得到了這個消息，內心疑惑但面上不顯。他和小胖墩商量：“晨晨，爹先放你下來和奶奶一齊站着好不好？爹去幫爺爺鋤草，搞完咱就早點回家。”
“好。”小胖墩在不該熊的時候還是很乖的，他乖乖從趙晉升的臂彎上滑下來，站到趙母一旁。
趙晉升拿過趙大強手中的鋤頭，頗有架勢地張開身子彎身鋤草，揮動鋤頭孔武有力，滿是幹勁。
趙大強站在趙母身旁望着三兒子的動作，不禁感慨道：“這老三如果下田，肯定是個好把式。”
氣得趙母恨不得上前去擰他耳朵，她唾罵道：“你這老頭子說的什麽話？老三去外面跑，不比你種一輩子田賺錢啊？”
小胖墩乖乖瑟縮在一旁，喚了一聲“奶奶”，趙母瞬間歇火。
趙晉升三兩下就把剩下的田地雜草鋤個幹淨。這時在附近農田打理的趙家大哥趙晉元過來，他也是聽到別人說三弟回來了，就在爹種的這片田這，急匆匆過來。
“三弟，你回來了。”趙晉元憨厚着臉道，見到本人時反而沒有初聽到消息時那麽激動。
趙晉升也跟他打招呼：“大哥，我中午剛回來。”他們兄弟倆向來感情深厚，也沒那麽多的見外。
他和趙家大哥交談幾句，就說：“那大哥，我和爹娘先回我那，今晚爹娘在我那吃。”趙晉升不會做出邀請大哥一家過去吃飯的事。
因為今晚不是他做飯，如果是他做飯，他就可以邀請大哥一家過去吃；可今晚是趙靜婉做飯，于情于理他都不該在未和趙靜婉商量的情況下，随意邀請人回去。
趙晉升幼時讀過幾年書，這麽淺顯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況且如果趙靜婉願意邀請他大哥一家，也早就邀請了。
趙晉元對此不是很在意，他一個大老粗沒有想那麽多：“行，你們去吧，爹娘總是念叨着你呢。”
趙晉升牽起小胖墩，與趙家二老肩并肩往自家方向走去。至于趙父帶來的工具，一應讓趙家大哥先拿回去了。
路上趙母拉着趙晉升說話：“老三，我跟你說，你家媳婦這陣子變化很大呢。”
她從趙靜婉開始對小胖墩好，做好吃的給小胖墩，時不時拿好東西過來給他們吃，還會打絡子賺錢了，日子過得有聲有色，把所有的都說給趙晉升聽。
向來爽朗的趙母此時說起這個老三媳婦，那是恨不得窮盡這世間所有的誇贊之詞。
她也只不過是想讓老三知道，老三媳婦在慢慢變好，希望老三能夠看見她的好，夫婦倆好好過日子。
談及兒媳，趙大強不好開口，可每次在趙母說完一句話後，他總是在一旁點點頭表示贊同。
趙晉升颔首點頭：“爹娘，我知道了，我有把握的。”他是萬萬沒想到短短的三個月可以發生這麽多的事，一個人的變化可以這麽大。
小胖墩只聽到奶奶一直在誇自己的娘，他也忍不住加入誇誇隊伍中，仰着頭跟爹爹訴說道：
“娘可疼我了，每天都給我做好吃的。晨晨特別愛吃娘做的青菜、釀豆腐、薯餅、鹵豬蹄……”
“娘還會教晨晨寫字。”
“娘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給晨晨講故事。”
趙晉升越聽越心驚。
四人走到家中，就聞到濃郁的肉香味，小胖墩嗅到一把沖進去：“娘，是我的鹵豬蹄好了嗎？我今晚還想吃。”
趙家二老和趙晉升緊随其後進屋。
此時夕陽将落，染紅了半邊天，趙靜婉早就估摸好時間把那一鍋豬腳重新熱開。鹵汁都是越熬越濃郁好吃的，晚上的豬腳也比中午的更加入味。
她又做了一盤青菜，還有蛋餃。聽到外面人回來，她笑着打完招呼後就道：“爹娘快坐，我去拿碗筷過來。”
趙大強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坐下，趙母給趙晉升遞了個眼神，牽着小胖墩一把坐下。
趙晉升跟着趙靜婉進廚房，溫聲道：“我來拿碗吧，你先出去坐下。”
趙靜婉看了他一眼，見他态度堅決，幹脆道：“那你幫忙裝飯吧。”于是一個遞碗一個裝飯，兩人共同拿着飯碗走進屋裏。
趙母看到眼底的笑意都快沁出來了，她起身幫忙拿過碗：“老三媳婦今兒個也辛苦了。”
“娘，不辛苦的。”趙靜婉這話說得是真心實意，她是真的覺得不苦。豬腳一次性做多了，留久了也不好吃。而且越和趙母相處，就越是發現她的随和和好性子。
她也樂得和趙母相處。
開始吃飯，陳蘭娟夾起一小塊豬腳放入嘴中。她本以為這豬腳會和以往過年時煮的那樣特別柴，費牙嘴。
沒想到就這麽輕輕一咬，那豬腳肉就直接散開，油而不膩，容易咀嚼卻不柴。最難得的是咬了那肉，裏頭是濃郁的鹵汁。
二者混合在一起，反而另有一番滋味。若說豬腳肉本來就香，那麽這鹵汁就是為其增色三分。
陳蘭娟忍不住誇道：“老三媳婦的手藝是越發棒了。這鹵豬腳可真好吃，怪不得晨晨這麽誇贊。”
趙大強在一旁吃得正起勁，聽到趙母的話又是配合性地點點頭。
小胖墩則是一臉好奇，他這回沒有啃豬蹄，只是啃着一小塊肉。他嘀咕道：“怎麽感覺晚上的肉比中午的更香了？”
他說出的話也是趙晉升的心聲，他也發現了。
趙靜婉就坐在小胖墩身旁，自然聽清了他的小嘀咕，笑着回道：“那鹵汁熬得越久越香，這肉也是一樣的。”
一餐晚飯吃得津津有味，倒是席間的對話讓趙靜婉松了一口氣。
原是趙母突然問了一句：“老三，你這回回來可以在家裏歇多久？”往常趙晉升都是歇一個月再重新出門的。
趙靜婉早就在原主的記憶中得知了這一點，對此沒有抱任何期待。誰知道趙晉升的突然回話給她煩悶的心注入清新劑。
“我這回大概歇半個月就得出發了，有一批貨還挺急的。”趙晉升無奈道。
夜晚送走趙家二老，趙靜婉收拾東西去洗碗。搞定回屋就見小胖墩和趙晉升玩得正開心，她不得不出聲道：
“晨晨，該去洗澡了。”
誰知道這小家夥有了爹忘了娘，耍賴抓着趙晉升的右臂：“我今晚想讓爹爹幫我洗。”
趙靜婉不得不望向趙晉升，那溫潤的眸子裏隐約可見笑意，就聽他笑着應道：“你今晚歇會，我帶晨晨去洗澡吧。”
又是招呼小胖墩，“晨晨過來吧，爹帶你去洗澡。”
趙靜婉也樂得休息，由着他們父子倆，坐在屋裏歇會。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頭傳來小胖墩的嬉鬧聲，那是他洗澡時的一貫做法，特別愛鬧騰。
往常是她受着，現在輪到趙晉升，趙靜婉坐在屋裏悠閑喝着茶，有點幸災樂禍。
她估摸着，等外頭的玩鬧停了，很快小胖墩穿着薄薄的開襟衣裳跑進屋，直接爬上床接着玩。
趙靜婉在屋裏出聲：“晉升，你先洗吧，我待會再洗。”
她還是第一次當着正主的面喚他“晉升”，以往在外人面前借着他的名頭說了無數回都沒什麽感覺，此時竟然有點面上發燙。
“娘，你怎麽，”小胖墩湊到趙靜婉面前一瞧，笑道，“臉有點紅。”氣得趙靜婉想拍他。
外頭傳來趙晉升的聲音，不過簡短一字：“好。”
等到他裹着亵衣進屋，趙靜婉直接捧起準備好的亵衣與他擦肩而過。小胖墩以往愛在院子裏洗澡，趙晉升一個大老爺們估摸着也是。
趙靜婉則一直在離院子水井最近的一小隔間裏洗。她習慣性地走到院子水井那去拿洗澡用的木桶，入目可見的地方都沒有。
她又掃視了院子一圈，都沒有。懷疑地走進小隔間，木桶方方正正地立在小隔間，趙靜婉走過去一瞧，果然木桶裏面裝滿了水。
木桶上方偶爾還有熱氣冒出，她伸手探進木桶，水溫剛剛好。
這男人？
趙靜婉突然發現趙晉升雖然平時看着挺能說話的，但是在某些方面和他爹趙大強一樣都是悶嘴葫蘆。
到了穿衣裳時，趙靜婉突然放慢了速度，開始磨磨蹭蹭。她想，難道今晚要和趙晉升同床共枕？
以原主和他的感情雖然不太可能發生什麽，可他到底是個男人，在外頭素了這麽久，萬一呢？
趙靜婉想入非非，突然似是想到什麽，眼前一亮。不愧是疼了這麽久的乖晨晨，她想以小胖墩的黏人程度，今晚一定會黏着趙晉升。
之前因着小胖墩還小，所以家裏只有主屋是有木床的。以往若是趙晉升回來，小胖墩也是一直和他們一起睡的。
到時直接讓小胖墩睡中間就好了，想到此，趙靜婉也不再糾結，飛速穿好衣裳，把木桶裏的水倒掉，收拾好一切進屋。
父子倆都躺在床上呢。趙晉升見到趙靜婉進來，自覺地把腳收起來，讓出位置讓她上去。
還不等趙靜婉說話，小胖墩就迫不及待和她商量道：“娘，我今晚要睡在中間，左手牽着爹爹，右手牽着娘入睡。”
“好，晨晨真乖。”趙靜婉爽快應道，回話之快和話語間難以掩飾的愉悅讓趙晉升側目。
她爬上床，自覺地移位到最裏面，剛想躺下，就聽見小胖墩躺在床中間敞着肚皮歡快道：“娘，快講故事，我要聽睡前故事。”
真的，頭一次，趙靜婉覺得小胖墩在坑娘，也痛恨自己給他養成了睡前聽故事的習慣。
小胖墩繼續催促着，趙靜婉盡量忽略掉床上突然多出來的陌生男人氣息，随意張嘴就是一個故事：“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和尚，他……”
聲音一開始還有些輕抖，到後來慢慢變得柔和平緩，講到生動處甚至還有些許抑揚頓挫。
屋內寂靜一片，燭火搖擺影子纏繞在一起，只剩下趙靜婉柔和的聲音。
小胖墩一開始還聚精會神聽着，可睡前故事終究還是睡前故事，他聽到一半就顫抖着睫毛，半合上眼睛。
趙靜婉見到他這樣子，也沒有立即停止，而是繼續講着，等到故事全部講完，小胖墩呼呼大睡。
她起身幫小胖墩挪好睡姿，蓋上薄被，就見趙晉升還看着自己，她輕聲道：“睡吧。”
“好。”趙晉升起身把燭火燈芯剪斷，屋內陷入黑暗，連呼吸聲都變得明顯，男女呼吸聲交錯，似乎融化在一起。
趙靜婉躺平身子，盡量放緩身子，轉過身面對內牆想要入睡。往常一向好睡的她今夜反而難以入睡，或許是因為床變擠了，亦或是床上多了個陌生人。
想七想八，呼吸變得不平穩，趙靜婉輕輕翻動身子，就聽見右側爽朗聲音道：“睡不着？”
許是怕吵醒熟睡的小胖墩，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多了一點暗沉。
“沒，這就睡。”趙靜婉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她努力調整心态，讓呼吸慢慢變得平穩，不一會兒就陷入睡眠中。
第二天趙靜婉難得地起晚了，等她醒來睜開眼睛，透過窗戶望見外頭刺眼的光亮，猛地一驚做起床。
身側的位置早已涼透，那兩父子應該早就起床了。趙靜婉走出院子，發現趙晉升已經把粥都煮好了。
一家三口剛吃完簡單的早餐，小孩子不愧是小孩子，新的一天元氣滿滿。小胖墩開始鬧騰着讓趙晉升帶他去河邊：
“爹爹，你就帶我去一趟吧。我保證我一定不下河，我就看着你，我想看你摸魚。”說完習慣性地扯住趙晉升的衣袖左右搖晃。
趙靜婉上次和他去了一次河邊，也聽過他的絮絮叨叨，知道他對下河有多麽渴望，老早就等着他爹回來能帶他去上一趟。
因此她對此不發表意見，趙晉升決定就好。
趙晉升見趙靜婉沒有反對，小胖墩也鬧騰得厲害，今天他也沒什麽事情幹，索性就答應了：“好，那等會爹帶你去看看。”
“好耶。”小胖墩歡呼道，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兩人準備出發，準備得還像模像樣。小胖墩提議拿上一個木桶，原話是這樣的：“爹，咱得拿上一個桶，要不然你待會摸到那麽多魚該怎麽帶回來？”
他對自家老爹的實力有着些迷之自信。趁着趙晉升進屋換身方便高高挽起褲腳的衣裳時，趙靜婉再三交代道：
“晨晨，你一定要記得，要跟緊你爹爹，你千萬不能下河，記住沒？”
見娘那麽嚴肅，向來有安全意識的小胖墩也嚴肅承諾道：“娘，我記住了，您就放心吧。”
父子倆提着工具出發，趙靜婉則在家想着中午要吃些什麽。
昨兒個她還在奇怪，做了那鹵豬腳和鹵豬蹄，小胖墩也贊不絕口，怎麽就一直沒有任務完成提示？
直到昨晚吃晚飯時，當趙晉升應和着趙母的話，開口誇贊鹵豬蹄好吃時，系統的提示聲也如期響起：
“叮咚，恭喜玩家完成美食烹饪任務鹵豬蹄，獲得趙晉升稱贊，經驗值+10，獎勵澱粉半斤。”
當時趙靜婉在吃飯，表面上沒有什麽反應，實則內心震驚。她仔細回想一遍，中午吃這鹵豬蹄時，趙晉升确實沒怎麽說話。
晚上吃飯也是他頭回誇贊鹵豬蹄好吃，系統提示聲就響起了。更讓趙靜婉心動的是，這回獎勵的經驗值比得到小胖墩的稱贊時直接翻了一番。
她決心趁着趙晉升在家，多做一些美食，多刷一點經驗值。
那頭趙晉升提着木桶，小胖墩緊跟在他身旁，小胖手被他寬厚的手掌緊緊牽着，格外開心，一路哼着小歌：“啦啦啦~”
趙晉升忍不住笑道：“晨晨真就那麽開心？”
“那是，那些比我高的大哥哥都可以下河摸魚了，我還不夠高，不能下河。就一直想着等爹你回來時帶我去一趟。”小胖墩說着一直以來惦記着的事。
聽兒子的意思還打算讓自己帶着他下河，趙晉升淡淡一笑，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嚴肅道：
“晨晨，爹如果在家會很樂意帶您過來玩的。但是如果只有你一個人，一定不能過來這邊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娘一早就跟我說過了。”小胖墩應道。他們已經臨近走到河邊，土路在慢慢變窄，他牽着趙晉升的手更加用力了。
趙晉升回握着他，順利來到河邊。他一眼就看見河中間半高的幾個小子挽着褲腳在那彎身摸魚。
這條河的水是從趙家村後頭那座山留下來的，水流不急，也不深，反而因着在山口處時不時有魚出現，不過大多比較小條。
但是肉再少也是肉，總會有正在長高的半大小子閑着沒事來這摸魚。
小胖墩一見就興奮了，他催促道：“爹，就在那，我們快過去。”趙晉升牽着他過去。
小胖墩躍躍欲試，被趙晉升攔住：“晨晨乖乖在這等着，爹先下去探探。”
“好吧。”小胖墩乖乖站在一旁，眼睛直盯着趙晉升的動作。只見他挽高褲腳，一步一步試探着走下河。
感受到水流不算大時，這才按照經驗慢慢往山口處那挪動。他幼時也曾為了這點魚肉經常下河摸魚，也算是有點經驗。
河水清澈，明滅可見。趙晉升眼尖地捕捉到時有魚兒溜過。他彎身随手一抓，一條魚兒撲通着尾巴試圖掙紮出他的手掌，無果、
小胖墩眼尖地注意到爹爹手上多了東西，立即歡呼道：“好耶，爹爹抓到魚了。”
趙晉升上岸，帶回來的木桶早先就裝了水，他直接把那條小魚放入木桶中。小胖墩很是感興趣地湊過去瞧着。
就聽見爹爹招呼道：“走吧，不是想下河嗎？爹爹帶你去。”趙晉升抱起小胖墩再次下河，這回步伐放緩許多，走得是小心翼翼，畢竟懷中碰着的是無價珍寶。
他托着小胖墩的身子來到山口處，就着小胖墩的身子彎下腰，離水面越來越近。
小胖墩突然害怕了，他哆嗦着聲音：“哇爹，我有點怕。”
“乖，不怕哈，勇敢一點，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嗎？”趙晉升哄着他，突然說道，“晨晨你看，那裏有魚，我們快抓住它。”
小胖墩來了精神，手探入河中一撈，很明顯感覺到手中抓住了什麽東西，又因為力氣不夠被溜走。
他急了：“爹，你快放我回去，我不下河了，你快抓魚。”
“你這小子。”趙晉升被他逗笑，到底是遵從他的意願帶他上河放到安全的地方，再次下河抓魚。
突然他眼神一瞥，瞄到山口岩石縫隙有什麽黑色東西劃過，趙晉升湊過去一看。
最後父子倆提着一木桶滿載而歸，進屋時小胖墩還在得意道：“爹真厲害，我們居然抓了一桶魚回來。”
趙晉升糾正他：“只有幾條魚，其他那些有鉗子的爹也不知道是什麽，玩玩就是了，吃不得。”
聽到聲響，趙靜婉走出來往木桶一瞧，驚道：“咦，這不是螃蟹嗎？我明兒個煮給你們爺倆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