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
就這麽大模大樣地邀請她進來,還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
“我知道了,知道了……”青年困擾地再次将自己頭發抓亂,“我會幫你的。”說着,他轉過頭,雙手捧過她的臉,将兩人的額頭相貼,“你的精神力暫時被抑制住了,所以大概感覺不到,我暫時把自己的精神力借給你。你回去後,可以一瞬間沖破限制,那時候應該能感覺到某種氣息。不過,會受傷哦,比之前那次還要嚴重得多。”
“我知道了。”
“你真的确定?”
“是男人就給我快點!”
“……男人太快的話才真糟糕吧?”嘀咕了這麽一句後,他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了她的腦中。
這種行為本身是相當危險的,因為世上沒有任何兩人的精神力是完全相同的,如果貿然将兩種不同的精神波彙在一起,很容易發生各種危險事故,更為嚴重的是導致人當場腦死亡。
但是偶爾也有意外。
比如有些人的精神力天生具有撫慰效果,可以很好地撫平他人受傷或者抱走的精神力。
但時辰明顯不屬于這種。
首先,他們是契約者,精神力方面天生有着超強的契合度。
其次,他懂得正确的方法。
兩人現在所做的這種行為,其實類似于——神纏。
在某些特殊的時間中,修煉者會把用特殊方式修煉出來的精神能量結合在一起,從而達到互補的效果,就是所謂的“雙修”。對于這些人來說,精神交|合所得到的快|感其實遠遠超過于身體交|合。也正因此,有些道侶可能一輩子都沒發生過身體關系。
當然,前提是需要用對方法,否則結局必然是悲劇。
時辰當然知道這種方法,雖然是第一次和其他人這麽做,但似乎行為很順利。把兩人的精神力結合在一起,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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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兩道交彙在一起的河流,從不同地方奔騰而來,卻最終湧入了一條河道,彼此不分。
這種感覺……
“嗯……”
相對于竭盡全力的青年,蘇綠相對還保持着清醒,雖然從腦中傳來的感覺讓她也覺得相當舒适,但是——這家夥口中發出的可疑聲音是怎麽回事?
而且,這貨居然還臉紅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突然抽身後退,雙手捂臉,似乎整個人都不好了。
蘇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好了,搞定了,你走吧……”他胡亂揮着手。
“……怎麽了?”
“沒……”
“說實話!”
“我想……我失|身了。”QAQ
蘇綠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誰?”
“你。”
“喂!”她黑着臉直接把這家夥給拍翻在地,“你想冤枉誰啊?!”
“事實就是這樣啊!”TAT
“失|身什麽?我根本沒碰過你好麽?!”
“你聽錯了,不是失|身,是失神。”
“哈?”
人字拖先森真是有苦說不出。
剛才的舉動中,他因為顧及她的精神力的緣故,是主動融入其中,簡而言之,就是站在了“弱勢”的立場上,結果……被她的精神力給纏繞住了,然後……每個細節都被探了個完完全全……
“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嘤嘤嘤嘤……我不純潔了……”
“你真是夠了!”蘇綠扶額,站起身,“你自己慢慢哭吧,我走了。”
“……你就這樣走了?”也太不負責任了吧?好渣!
“那你想怎樣?需要我給個紅包給你嗎?”
“……”渣……好渣……真的好渣……
雖然修習精神力有一段時間,但蘇綠對于這玩意的理解完全是使用層面上的,對于它的各種意義幾乎是一無所知。對于她來說,剛才那種精神力交|纏在一起的行為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簡單來說,一個是完全不知道,一個是知道得太多,于是,就造就了這場悲劇。
而且,對她來說,現在根本沒空和這貨“開玩笑”,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這樣,她離開夢境,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按照時辰所說的話,在一瞬間猛地激發精神力,下一刻,反噬讓早有準備的她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染濕了好大一片床單。
但是……
——找到你了,阿爾德。
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的确捕捉到了某種氣息。
順着這份感應,她快速地朝對方所在的位置跑去,最終,她停在了某個房間的門口。不,不對,不是這裏,她又往一側走了幾步,注視着那堵牆壁,試探性地伸出手,卻只觸碰到了冷硬的牆體。
心中的直覺告訴她——就是這裏沒錯。
蘇綠從一旁的房間中找到椅子,而後狠狠地砸了上去,椅子碎裂開來,碎片和木屑落了滿地,更有幾片擦過她的雙頰飛出,留下了幾道傷痕。
她伸出拳頭,狠狠地捶着牆:可惡,如果能使用精神力的話,一個火球就把它炸飛了。
“阿爾德,你在裏面吧?”
“給我把這堵牆打開!”
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蘇綠眯了眯眼眸,如此說道:“那麽,我親自來撞好了。”
失敗了,也不過是受傷而已。
既然做出了選擇,她理所當然地願意承受它帶來的一切代價。
如此想着的她後退了幾步,而後閉上雙眼,狠狠地朝牆撞去。
下一刻,她趴倒在了地上。
不是撞在牆上,而是趴倒在地。
擡起頭時,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因為她已經出現在了一個從未見過小房間中。這裏沒有任何家具或者裝飾,只有烙刻在地上的、正在泛着金色光芒的巨|大魔法陣,以及,站在安靜地站在其中的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綠在一瞬間覺得他的身影有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
“阿爾德,你在做什麽?給我停下來!”蘇綠想要走過去,卻被那光芒阻攔住了。
“太晚了,已經停不下來了。”
“……你到底在做什麽?!”
面對着她的詢問,他露出了一個很久未見的燦爛笑容:“瑪麗,即便我做了這樣的事情,還在為我擔心嗎?你真的很善良。上次你曾經說過,如果你不主動出現,我根本找不到你的‘存在’,我甚至不知道你的真實姓名……也許事實的确是那樣沒錯,因為世界那麽大,我真的無法看盡每一個角落。但是,只要你出現在我的眼中,哪怕只有一秒,我也一定會認出你。因為,我最喜歡你了。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就是你。”
“……”蘇綠突然有種錯覺,站在自己面前的還是多年前那個純真可愛的少年。
“本來,并不想讓你看到這一幕的。”他語氣輕柔地說道,“在翡翠迷蒙失去效應前,一切都會結束。當你憑借自己的意志打破夢境,只會發現我因為羞愧而遠遠消失,随後……你可以自由地回到自己的世界。讨厭我也好,怨恨我也好,或者……忘記我也好,卻不想讓你看到現在的情景。”
“……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是我為自己選擇的結局。”
“說清楚!”
“瑪麗,對不起。”少年的身形突然虛幻了起來,變為了一片金色的光影,仿若被魔法陣同化了一般,“我做了很多的錯事,傷害了很多人,還自私地将你拉回了這個世界。最初,真的是打算囚禁你的,把你關在這個世界裏,永永遠遠地留住你。但是,在等待你出現的幾百年間,我發現了一件事——如果你不快樂的話,我也絕不會覺得快樂。然後,我放棄了。”
“……”
“那時你選擇離開,是因為覺得有些事情比我和這個世界更加重要吧?我知道的,就算讓你重新選擇一次,也許結果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
“再次見到你時,我動搖了。花費了幾百年才下定的決心,再次動搖了。我想,如果你願意留下來該多好,我願意把一切珍寶都堆在你的腳邊,只要你願意留下來陪我。但是……這似乎是不可能的呢。”少年微微側頭,笑容變得苦澀了起來,“我已經做錯了太多的事情,罪孽深重,玷污了騎士道,早已沒有資格做你的騎士了,你讨厭我也是理所當然的。關于這些……我都是知道的……把你限制在這座宅邸中,對你使用翡翠迷夢……真的很對不起……我只是想在一切都結束之前能擁有一段一直奢望着的寶貴回憶……”那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實現的美夢,雖然夢已經醒了,但這夢境,他永永遠遠都不會忘記。
“……”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只是……瑪麗,無論我對你撒了多少謊,起碼有一件事,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
“……”
“我愛你。”說話間,少年的身體變得更加虛幻了,從他的雙足起,居然化為了某種金色的光屑。
“你到底在做什麽?阿爾德,難道你到這種時候還想欺騙我嗎?”
“我想看一看……被你深愛着的另一個世界……”如果怎樣都無法和她在一起,那麽……他至少想和存在于同一個世界之中,不管用怎樣的形式都好。至少……至少想離她更近,所以才将她強行留在了這座宅邸之中,因為他需要時間,也需要依靠她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波動捕捉藏匿起來的空間縫隙,而方法就是……
“戒指?”蘇綠的目光落到左手的無名指上,她試圖将那枚戒指取下,結果卻失敗了。這壓根不是什麽求婚戒指,而是他給自己發出的催命符,從她戴上它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經無法挽回了。這家夥……她喊道,“阿爾德,你瘋了嗎?你只是能操控時間,卻不能操控空間,強行進|入世界與世界之間的縫隙,你會……”連靈魂一起被擠壓成碎片!
少年的小腿部分也漸漸化為了光屑:“我已經活得夠久了,所以很清楚,活着并不意味着快樂。”沒有她,生命只是一片荒蕪,那裏什麽都沒有,只能滋生出無盡的絕望。而當它膨脹到某種程度,他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麽讓她讨厭的事情,所以……這是最好的選擇。
“那麽死亡就會讓你覺得快樂嗎?”蘇綠拼盡全力地朝法陣中走去,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觸及到他的身形,“別開玩笑了!有那麽多人想活卻無法活下去,你卻這麽輕易就放棄自己的生命?”
“對不起,漫長的時間似乎并沒有讓我成長,到最後我還是這麽肆意妄為。”金子般耀眼的光粉飛舞間,少年如此說道,“但是,我并沒有死,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于你所愛着的那個世界中,化為它的一部分。”她如此深愛着那個世界,如果他成為世界的一部分,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在深愛着他呢?
這樣真好。
“……”
“以前,總是我注視着你的背影。你離開這裏去王都時是這樣,你登上王座時是這樣,你離開這個世界時……也是這樣……所以,瑪麗,這一次,也看一看我的背影好嗎?”
“為什麽要……”為什麽要做到這個地步?!
“瑪麗……”法陣不知何時熄滅了下去,但這并非是什麽好的結果,因為,一切都無法打斷了。整個下半身都化為了光屑的他來到了她的面前,擡起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孔,“你在為我哭嗎?”他試圖擦去那從眼眸中流下的淚珠,卻失敗了——虛幻是無法與現實相交的,就像他始終無法與她的心靈相交。他笑了起來,“我好幸福。”
蘇綠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流淚,只是下意識重複他口中的話:“……幸福?”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麽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嗯!最後還能看到你,我好幸福;你願意為我流淚,我好幸福;能夠去往你所在的那個世界,我好幸福;以後能與你存在于同一個世界裏,我好幸福……仔細想來,從遇到你的那一刻起,生命中似乎都是幸福的事情呢。我……”他伸出雙臂,虛抱住她,“所以,即使再給我一千次重來的機會,我也一定會選擇在最初和你相遇……”而後,每一次都心甘情願地到達最終的這個結局。
——多麽幸運,能夠遇到讓我如此幸福的你。
作者有話要說:
事實就是這樣,其實阿爾德早已放棄把妹子留下來了。不是她留在他的世界,而是他去她的世界,哪怕化為碎片也沒關系,至少他們存在于同一個世界之中,這就夠了。也許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想過要占有她,而只是想能一直看到她,哪怕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自己也無所謂。
戒指和翡翠迷夢,一個是用來拖時間,一個是用來尋找縫隙,都是必需品。如果事情順利的話,妹子從夢境中醒來,會發現自己被阿爾德“設計”,找不到對方甚至因此而厭惡他,卻絕不會知道他已經死了——阿爾德其實就是想悄悄地消失,哪怕被恨着也沒關系,因為不想給她帶來任何心理負擔。
可惜,造化弄人,她還是知道了。這也是時辰先森不想讓她去的原因,因為他知道,一旦去了,她可能一生都無法忘記阿爾德了,這讓他相當嫉妒憤怒,但是又無可奈何,因為他拿綠姐沒辦法,哈哈哈,可憐的時辰先森,為他點蠟。
☆、118 哪種幸福
伴随着“咔嚓”一聲脆響,那只金色的戒指碎裂開來,墜|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原本閃爍着金色光芒的房間重新恢複了黑暗,寂靜到了讓人心底發寒的地步。
蘇綠默默地撿起那枚曾經讓她覺得屈辱的戒指,她發覺到,當它真的從她的手指上離開,自己卻并非輕松多少。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優點當然是有的,當然,缺點也很多,比如脾氣差,嘴巴壞,整天縮在家裏,不愛與人交往……可是為什麽,阿爾德可以為這樣的她做到這個地步?
這場男人與女人的較量中,他一直站在最為卑微弱勢的位置,但最終獲得勝利的人,也許還是他也說不定。
因為,有生之年,她恐怕再也難以忘記這個到最後都要肆意妄為的家夥了。
這可真是……
“最糟糕的情況。”
她握緊手中的戒指,身體突然搖晃了一下,一直被壓制的傷勢失去了意志的支撐,瞬間席卷了小美人魚那依舊脆弱的身體。只聽到“砰”的一聲,蘇綠側躺在了冰涼的地上。
片刻後,她翻了個身,橫起手臂放在眼上。
再沒有力量維持的結界開始消散。
或者說不僅是結界,街道、房屋……甚至整座城市都漸漸崩塌,仿若知曉了主人的最後結局般,他們化為了一片片白色的光之碎片,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這一幕奇景,被收錄在了衆多書籍當中,更成為了衆多詩歌與繪畫的題材,許多人将其稱為“神逝日”。
因為從那一天起,所謂的“時間之神”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但即便如此,那片土地的意志似乎還在保護着什麽,抗拒着所有人的進|入。
所以人們所不知道的是,在它的正中心,靜靜地躺倒着一位黑發黑眸的少女,她纖細柔弱的身形被潔白的光屑環繞包圍,宛若被初雪掩埋了一般。這幅場景,仿佛在訴說着無聲的哀悼。
至于究竟在哀悼着什麽,也許只有當事人才知曉。
“陛下……”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單膝跪在她的身邊。
“陛下?”
蘇綠放下手臂,微微側頭,注視着來人,沾染了光屑的睫毛微微顫動:“克萊恩,是你啊。”
“……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夠進|入這塊排斥了許多人的土地,只隐約記得似乎有人在身後推了自己一把,而後就順理成章地走了進來。才進來沒多久,這地方就崩坍了,然後,他找到了這位陛下。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他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不明不白的話語,克萊恩卻聽得分明,沉默了片刻後,他回答說:“也許這種事從來就不需要明白。”
“不需要?”
“也許只是覺得值得,所以就去做了。”從來都是如此吧?
“是麽……”
“嗯。”
“真傻啊。”蘇綠注視着依舊澄澈湛藍的天空,微微嘆了口氣,“他可真傻。”也許她這一生都無法找到一個能讓自己如此犯傻的人,更無從體察這種覺得值得就毅然去做的心情。
“陛下。”
“什麽?”
“我背過身了。”說話間,少年轉過去坐好,“所以,就算您哭,我也絕對不會看到的。”
“別開玩笑了,我是随便就會哭泣的人嗎?”
“當然不是。”
“你知道就好。”
她從不喜歡哭,因為就算哭泣,又能挽回些什麽呢?
什麽都不可能。
而且,比起這件事,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之後,她又在這個世界待了幾年,直到時間臨近,才離開了它,回到了主世界。
人魚的身體并不太結實,想要走強體路線無疑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他們的精神力相對而言都還不錯,只是因為身體構造的緣故,都無法學習魔法。
為此,蘇綠走遍了很多地方,最終找到了一劑藥方,經過女巫的煉制之後,每二十個人魚中就有一個可以如魚人的術士一般學習魔法。對于這種生活在海洋中的生物來說,水魔法幾乎可以說是天賦技能。假以時日,他們一定能夠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類的面前,而不必擔心再被肆意狩獵。
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刻。
為此,她在人魚們的幫助下,于遙遠海洋的中心布下了一個巨型的法陣。在它的庇佑下,人魚們終于可以過上夢寐以求的生活。一座美麗而聖潔的建築在那之上誕生,總是愛喊她母親的人魚王子請求她命名時,蘇綠差點脫口而出“亞特蘭蒂斯”這個名字,想了想,她如此說道:“就叫它阿爾德吧。”
“阿爾德?這個詞有什麽含義嗎?”
“守護騎士。它一定會很好地守護這座城市和你們。”
“阿爾德,很好聽的名字!”
“嗯……”
幾年的時間裏,小夥伴三人組一直在幫助她。
當城市建築完畢後,各人也都決定好了未來的方向。西德打算跟随新認的師傅,進行有關于刺客的修行;而約書亞則打算加入聖堂,為成為一名高級牧師而努力,而克萊恩則暫時打算繼續留在阿爾德,守護這座由他們一手締造而成的美麗城市。
蘇綠,則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她離開的時候,剛好是一個月夜。
伴随着靈魂的脫體,阿黛爾的身體化為了一只只夢幻般的泡沫,順着那潔白無瑕的光芒,飛往了圓月所在的方向,這就是人魚們世代相傳的“歸家之路”。
原本她只想靜悄悄地離開,但這副場景似乎驚動了所有人魚,他們聚集起來,悲傷地注視着那輕靈漂浮着的泡沫,一顆顆眼淚順着美麗的臉孔流下,化為珍珠砸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
蘇綠驀然就想起了那麽一句不太确切的詩句——大珠小珠落玉盤。
所以,所有人最後聽到的,是一個輕柔的笑聲。
回到主世界後,時辰還是沒有蘇醒。
蘇綠難得地沒有忙于生意,以往積累在身心中的疲憊感,仿佛一瞬間全數爆發了出來。它們順利地把她擊倒,所以她接連休息了好幾天,才重新恢複了精神。
一段時間內,她是不打算再去任何一個位面世界了。
又過了幾天,徐靜的婚禮準時舉辦。作為伴娘之一,蘇綠當然不能缺席。穿上早已準備好的白色小禮裙後,對着鏡子畫了個淡妝并挽起頭發後,她提前好幾個小時就到達了酒店。
新娘準備室中,除去作為主角的新娘徐靜外,另兩個伴娘沈月、方青青也都到了。
一見面,她們就驚呼出聲——
“蘇綠,你減肥了?”
“才幾天啊,你怎麽瘦了不少?”
“居然背着我們減肥,太卑鄙了!”
“……有嗎?”作為當事人的蘇綠卻沒怎麽發覺這件事,她對着鏡子看了幾眼,“沒怎麽瘦吧?”
“怎麽沒?”徐靜站起身,提着層層疊疊的裙擺朝她沖來,一把掐住她的腰,“你看!之前試衣服的時候腰部是剛剛好,現在居然大了一點!”
蘇綠:“……”她還真沒注意到這件事,不過,“這個沒關系吧?反正我又不是主角。”
“可是對比出效果啊!”徐靜對着鏡子左右照了兩下,“可惡,和你一對比,我覺得自己有點胖!”
“我也是。”
“我也覺得。”
“……你們想太多了。”
緊接着,蘇綠被這群可怕的女性給抓着問“究竟是如何快速減肥的”,在說實話沒人相信的情況下,她不得不吐出“每晚只吃水果”“跳了減肥操”之類的虛假信息,才終于換得了寶貴的自由和耳朵的清淨。
“對了,蘇綠。”
“什麽?”
“我剛才看到齊君澤了,他穿得特別帥喲!”
“齊君澤?”蘇綠愣了下,随即反應了過來,那個軟綿綿的兔子老同學啊,“哦,他啊,那很好啊。”
“……蘇綠,你怎麽了?”
“什麽?”
“就是有種……”徐靜稍微考慮了下,“看破紅塵的感覺……吧?”滄桑到有點吓人的地步了!
蘇綠好笑地回答:“我還沒打算出家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啊,該怎麽說好呢?就是你的語氣……之前我覺得你對他印象還不錯的,中間發生了什麽事了嗎?他做了什麽讓你讨厭的事情?”
“沒有。”
“那……”
“怎麽說呢?”蘇綠單手托腮,手指在鏡子上來回劃了兩下,“現在的我對戀愛這種事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啊。”那種強烈到了極點的感情,短時間內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那不就是看破紅塵麽喂!
“好了,別提這種喪氣的話題了。”蘇綠站起身,走到徐靜身邊,雙手搭在她的肩頭,透過鏡子注視着二人。平心而言,徐靜的長相只是一般,但今天的她顯得格外明豔,無論是誰都無法超出這種用情感妝點出的美,“你現在幸福嗎?”
“說些什麽呢……”徐靜輕笑了聲,雙眸閃閃發光,“那是當然的吧?今天可是傳說中女人一生最幸福的日子。”
與她通過鏡子對視的蘇綠也勾起嘴角微笑了起來。
是啊,人世間不僅有那種讓人疼痛到了極點的幸福,也有這種會讓人情不自禁笑出來的幸福。
☆、119 一個人與兩個人
“笑得肉麻死了。”徐靜錯了搓手臂,“你就算說自己迷上我了,我也不會在婚禮上和你私奔的,死心吧!”
蘇綠:“……你想太多了。”都要結婚的人了,還這樣随意開腦洞真的沒關系嗎?
另外兩位伴娘沈月和方青青從身後一邊一個撲上蘇綠的肩頭。
“羨慕的話就自己也結婚啊!”
“到時候我們也給你做伴娘!”
“……饒了我吧。”蘇綠扶額,“連男人都沒有,和誰結婚啊?”
“也許我們可以去荷蘭?”
“不·用·了!”
“哈哈哈……”
笑鬧聲中,等待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終于,敲門聲響了起來。
“婚禮要開始了。”
屋中的人同時停下話音。
蘇綠清楚地看到,徐靜注視着鏡子,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後提起裙子站了起來,以一種上戰場的氣勢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道:“走吧!”
某種意義上說,她也許的确是在赴向戰場,一個未知的戰場。
許多人在其中吃了敗仗,铩羽而歸,其中一部分就此心灰意冷,卻還有一部分懷着不屈的信念,屢敗屢戰。更有些幸運者用一生的時間确保自己最終獲得了勝利。
蘇綠不記得自己在哪裏看到過這段描述,不過,說的也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走了幾步後,徐靜突然停下腳步,又轉頭仔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問道:“我看起來怎麽樣?”
“美極了。”
“很棒!”
蘇綠沒有說話,只是笑着朝她豎起了拇指。
“很好!”
就此,新娘再沒有任何遲疑地一把拉開了門,走向了屬于自己的新的人生。
婚禮舉行地很順利。
當兩位新人在音樂聲和祝福聲中擁吻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鼓起了掌。
“他們看起來真相配。”身邊有人如此說道。
蘇綠下意識回答說:“是啊。”而後才反應過來,扭頭一看,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人正是齊君澤,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裝,頭發也精心打理過,看起來很精神。
“……發生了什麽事嗎?”
“嗯?”
“總覺得,”青年歪了歪頭,稍微組織了下語言,“你看起來沒有平時那麽有氣勢……我是說……”
蘇綠同樣歪頭看他:“在別人的婚禮上霸氣側漏,是找揍的節奏吧?”
青年擺了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而是覺得你……嗯,怎麽說呢?好像不太有精神。如果有什麽事……我可以幫忙的話,請盡管說。”
“身為一只單身狗,你不覺得參加婚禮覺得傷感太正常了麽?”蘇綠略調侃地回答說。
“……”
就在此時,有聲音突然響起——
“扔花束了!”
被這聲音吸引的蘇綠擡起頭,發現徐靜正朝她眨了眨眼,而後被轉過身去。她暗叫不妙,連忙朝一旁閃開,可那捧花束偏偏陰差陽錯地落入了她的懷中,就好像她察覺到了花束的落地點而刻意去搶一樣。
她無奈地擡起頭,發現附近的熟人都對她做出一個“厲害”的手勢。
“哈!下一個結婚的果然是你啊!”轉過身來的徐靜笑着說道,“蘇綠,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包一個大紅包的!”
蘇綠還能說什麽?她只能回答說:“那我提前謝謝你了。”
“客氣啥?”
随即就是鬧鬧騰騰的婚宴。
伴郎伴娘和新婚夫妻的朋友都坐在一張桌子上,因為都是年輕人,吃飯間的氣氛還是不錯的。蘇綠一邊吃着菜,一邊看着接連換了好幾套衣服在酒桌中不斷穿梭敬酒的一對新人,心中真是鞠了一把同情淚。
照這樣喝下去,傳說中的新婚夜恐怕只能一覺睡到天亮了。
好不容易敬到他們這桌時,新郎林溫文走路已經有些飄忽了,幾乎是被徐靜攙扶着過來的。
“快坐。”有人讓出了一個座位,讓他坐下。
“來,喝!”林溫文擡起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胡亂舉了舉,就往口中倒去,“我先幹為敬!”
其餘人:“……”
徐靜扶額:“我都說了他酒量不好,要幫他喝,結果他死活不要,還替我喝了十來杯。這種時候要什麽面子啊?”而後又道歉,“要敬的人太多了,我怕他熬不住,所以最後才來你們這桌,你們別介意啊。”
“少、少啰嗦!”林溫文打了個酒嗝,如此說道,“一個男人……怎麽能讓自己老婆代喝呢?”
“喲呵,才剛結婚就原形畢露啦?”也喝了不少的徐靜脾氣上來了,單手叉腰,杏目圓瞪。
“閉嘴!”
“……”
“你有胃病,喝多了就容易胃痛,逞、逞什麽強……我是男人,這種事就該交給……”歪頭,趴倒。
所有人:“……”
“到底是誰逞強啊?”徐靜無奈地嘆了口氣,“哥們幾個幫個忙,幫我把他扶回房成麽?”早已料到這種情況的他們,早已在酒店裏預訂下了一間蜜月套間。
“沒問題!”
于是幾名男士站了出來,把林溫文朝房間扶去。
徐靜則端起酒杯,在裏面倒了些果汁,朝蘇綠幾人示意了下:“既然我家那個不許我喝酒,我就拿果汁敬你們了啊。”
不知有誰冒出了一句:“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一群人哄笑了起來。
徐靜紅着臉罵道:“看你們這群家夥結婚的時候我怎麽灌酒!”話雖如此,臉上卻一直挂着燦爛的笑容。
就酒量而言,性格文雅溫和的林溫文比她差了不知有多少,這一點,從他已經倒下她卻還意識清醒就可以看出。但是,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哪怕自己難受到要命也要維護着她,無疑是讓人覺得幸福的事情。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的丈夫。
蘇綠注視着她的表情,信念微動,笑着問道:“是不是覺得這些天的辛苦全值了?”
“你很清楚嘛。”徐靜瞥了她一眼,突而伸出手放在蘇綠的肩頭,如此說道,“姐們,聽我一句。遇到看着順眼的家夥,就處處試試,千萬別因為一些無聊的原因就東推西推,等人真的走了,你哭都來不及!”
“……”
“一個人雖然看似不錯,自由又閑适,但有的時候,會突然覺得很冷也很寂寞的哦。”
“……”
“再說,就憑你這性格,敢喜歡上你的人也不容易,別太難為別人。”
“……”
看在她是新娘的份上,蘇綠決定不和徐靜這家夥計較。
“好了,你們聊吧,姐去侍寝……不對,姐去被侍寝了。”說完,某人大笑着離去。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