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成這樣,實在是做得不對,做得不對!
可惜,才剛站起身,就聽到對方說——
“事到如今,你到底打算怎麽安置我和小雪?”小雪是她為教主取的新名字。
“……啊?”他……怎麽聽不明白啊?
蘇綠瞥了眼手足無措的青年,拿起衣袖捂住自己的臉,裝模作樣地抽噎了兩聲:“眼下求親的人越來越多,你莫非還要對我們不聞不問麽?”
“額……”
“慕秋華,你好狠的心!”
“……”總、總感覺看到了一頂非常大的黑鍋。
三句話一過,蘇綠不再開口。這種事情嘛,說得越多越沒趣,講究的就是一個“言有盡而情不可終”,這樣才能激發人的腦補。
眼看着青年眼睛都快冒圈圈了,蘇綠滿意地勾起嘴角:“你覺得,我待會就在門口如此鬧上一場如何?我想,從明日起,應該沒人再會上門來求親了。”呵呵呵,她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他說自己年紀不小的事情,嗯,一·點·都·不·介·意!
慕秋華:“……”半晌,他語氣艱難地說,“池、池姑娘……”
“什麽?”
“你……”
“嗯?”
“你這樣是在毀自己的名節……”
“是啊,順帶還毀了你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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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秋華:“……”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蘇綠挑眉:“怎麽?想打架?”
慕秋華:“……”他顯然不能真和對方動手啊,當然,打……估計還真打不過。神醫的武力值就是這麽悲劇!他無奈地說,“方才是我不對,還請你……”
面對他無語的表情,蘇綠輕哼了聲,雙手抱臂:“知錯了?”
“知了,知了。”還敢說“不知”嗎?
“那麽,不管是下毒還是用武,限你一天之內讓這些媒婆們別再上我的門。”這種時候不趁火打劫簡直對不起她自己,“否則……呵呵……”潛臺詞已經很清楚——你明白的。
慕秋華:“……”
而後,因為滿心困擾而苦思冥想的他告辭離去,連藥簍都忘記帶了。
蘇綠輕啧了聲:“小雪,幫那家夥把藥簍送去吧。”
“他飯錢還沒付,”穿着紅色棉裙的孩童從櫃臺後走出來,“要把草藥扣下嗎?”就算變回了幼兒狀态,教主的孩童時期也絕對不是什麽乖巧的好孩子。
“不必了。”蘇綠勾了勾嘴角,“就當他的勞務費吧。”悲劇了人果然心情愉悅,啧啧,怪不得那麽多人喜歡做壞蛋呢,不過還好,她把持得住,前提是——沒人再說她“年紀大了”。當然,她真的沒介意。
已經被“馴服”地相當乖巧(起碼表面看起來是這樣)的孩童點了點頭,提起藥簍就走了出去。因為如今“特殊”的長相,城中人對他相當熟悉。不過,一個地方的文化真的非常容易受其“統治者”的影響。在此坐鎮的是百草門,城中百姓衣食不缺之餘,心腸倒都還不錯。雖時常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卻幾乎沒人會出言辱罵過,之前倒是有個客人在店中喝多後說他“醜到讓人吃不下飯”,結果直接被她丢出去了。
孩童的眸色沉了沉。
他知道,她其實對他并沒有多少好感,會那麽做不過也只是“看不過去”而已。
近些時候,他經常會夢到一些淩亂的畫面,那大概就是失去的記憶。在那裏,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所有人都竭盡全力滿足他的需要……而她和他們所有人都不一樣。雖然還沒有找回自己所失去的一切,但他不笨,他能感覺到,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因為——她對他無所求。
“小雪,你來了啊?”
“……慕先生丢下的藥簍。”不知何時已經走到慕秋華家門口的孩童,将手中的東西交給站在門口的小五。
“哦哦。”小五接過東西,而後有些好奇地問,“你知道先生發生什麽事了嗎?”
“嗯?”
“他回來的時候臉色很……奇怪……”小五頓了下,不知道該用什麽話語形容自家先生當時的神色,“就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然後鑽進屋子裏不肯出來。”
“大概是生病了吧。”男孩輕描淡寫地回答說,因為她可給他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
但是,無論是他還是蘇綠、時辰,都沒有想到,慕秋華最後想出的,居然是那麽一個——徹頭徹尾的馊主意!
二更
這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話說第二天,蘇綠如常開店,忙過早上那一大波人潮後,她正在櫃臺中收拾碗筷,準備搞定後就暫關店門“避風頭”,而時辰那懶鬼則以“巡視”為名偷偷跑回去補眠了。她正想着待會是不是也回去接着睡一覺(最近實在精神疲勞),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老板,來碗面。”
聲音聽來屬于年輕男子,很是悅耳。不過與成年教主的聲音相比就完全是兩種風格,透着股溫文儒雅的味道。
不過蘇綠沒有聲癖,所以并未因此就轉頭去看人模樣,只問道:“客官請坐,不知想吃什麽面?”
“菜面吧。”
“湯汁要素還要葷?”
“都可。”
“加醬嗎?”
“不需。”
“好,麻煩稍等下。”蘇綠将洗幹淨的碗放入裝着開水的鍋中,這世界沒啥洗潔精,所以她習慣洗過一次再放熱水裏稍微煮一下。而後撩起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手,轉身開始下起了面。很快就搞定了一切,她轉身将面放在櫃臺上,而後發現真巧——這客人也是背對着櫃臺坐着,看背影聽聲音都像是個青年。
他身材修長且挺拔,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袍,明明只是在等一碗面,卻依舊背脊挺直,坐姿很是端正。
俗話說,管中窺豹,一葉知秋。蘇綠僅憑這一點就覺得這家夥恐怕不是什麽普通老百姓,只是對方似乎也沒什麽敵意,看來并非是來找麻煩的。雖有些好奇,但“好奇心殺死貓”,她決定“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只很自然地端着面走了過去,将其放到桌上:“請用。”
“謝謝。”青年一邊道謝,一邊側擡起頭看向蘇綠。
與此同時,蘇綠也下意識低頭看向青年。
目光相對的瞬間,兩人同時怔住了。
對方之所以怔愣,毫無疑問是因為看到了蘇綠。
青年做的是書生打扮,漆黑的發絲只由一條青色的布條綁起,雖看似簡單,頭發卻分毫不亂。細節處見性格,不僅是頭發,這人的衣物雖然也只是普通質地,卻洗滌地極為幹淨,也沒有任何褶皺。而他的臉孔……面如冠玉,劍眉星目,鼻梁挺直之類的形容人長相英俊端正的褒義詞全部丢上去就對了。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微微上翹的嘴角,不笑時也像帶着一抹笑意,看起來極為好脾氣。
簡而言之,這人的相貌可以說與教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說蘇綠對後者的評價是“不像男人”,那麽對前者的評價也是四個字——君子端方。
但這一點不足以引起蘇綠的怔愣,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對方看她的眼神。
那種混雜着驚喜、不可置信、疑惑等情緒的複雜眼神,讓她只感覺“又有麻煩逼近了”。可問題是,無論是她還是池秋雨的記憶中,都明顯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那麽,他到底是誰呢?
是真的認識池秋雨,還是認錯了人?
“……池池?”專注看着她的青年終于開口,聲線微微顫抖,有點不确定的意味。
蘇綠:“……”不祥的預感更甚。
如果真是認錯人,不至于連名字都能對上吧?
不過,她還是決定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來探一下究竟——不對,不是裝,是事實。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下一秒,她就被突然站起的青年給抱住了。
蘇綠:“……”什麽情況?
這男子緊緊地将她擁在懷中,仿若害怕懷中人飛走般,說話間,他微微低頭,口中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蘇綠的頭頂:“池池,你居然沒死,真是太好了。”
“……”信息量有些大啊。
“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實在是……”
“等一下!”蘇綠伸出手,一把将緊抱着自己的青年給推開,然後退了幾步,保持安全距離——別看這家夥長得像個讀書人,力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明明長着一張正直的臉,占她便宜占得爽嗎?==+
“……”青年愣了下後,神色有些赧然,“抱歉,是我唐突了。”而後又試探着問,“池池,你一點不記得我了?”
蘇綠很果斷地搖頭:“不記得。”
“……”青年露出傷感的神色,微嘆了口氣,“也是,都過去那麽多年了。”而後又問,“那麽,你還記得‘季白羽’這個名字嗎?”
“不記得。”
“……”
青年神色黯然了下來:“當年你出事的時候,年紀還太小,不記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蘇綠無奈了,這家夥是腦補帝嗎?無論什麽回答他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釋,她只好問:“這位客官,你是不是在找什麽人?”
季白羽深深地注視着她,點頭:“是。”
“那麽,你憑什麽确定要找的人就是我呢?”這是讓蘇綠最疑惑不解的地方。
“你的長相與小時候相比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人有相似,這并不奇怪。”
“你名諱中也有‘池’字。”
“你說的‘池’是哪個字?”
“‘意恐遲遲歸’的‘遲’。”
“你弄錯了。”蘇綠搖頭,“我的姓氏才是池,而且是‘巴山夜雨漲秋池’的‘池’。”這個世界雖然是架空,但似乎還是有這些詩詞,所以她引用起來并不顯得突兀。
青年搖頭:“你從小就……因為意外而與我失散,名諱變換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那你又如何确定我是你口中說的那個人呢?”
“長相有類似,但痣的位置不可能都是一樣吧?”季白羽一邊說着,一邊點了點自己的下巴和耳垂處。
“痣?”蘇綠下意識撫上臉,大概因為并不是真正身體的緣故,她自身倒是沒太在意。
“是的。”青年眼神柔和,目光有些飄渺,似乎想起了什麽過去的事情,“你耳垂上的字繼承自曲姨……我是說,你的母親,位置和大小都一模一樣,你從前最喜歡它不過。至于下巴上的……”他莞爾一笑,“宋叔,也就你的父親說它是貪吃痣,你為此傷心了很久,連續好幾天吃飯都只吃一點,來表示自己不貪吃。曲姨問你怎麽了,結果你居然抱着碗大哭了起來。最後宋叔被曲姨揪着耳朵向你道歉,你才破涕為笑。這些事……你都不記得了麽?”
蘇綠:“……”真是糟糕了。
首先,她很确定一點,這家夥沒撒謊。
因為哪怕再善于撒謊再善于控制表情的人,這麽做時精神力也一定會有異常波動,而這個人完全沒有;
其次,對于他所說的事,她隐約有印象。
準确地說,是池秋雨的記憶中,隐約有關于這件事的影像。雖然淩亂,但真實存在着。
這麽說來,池秋雨真的是這青年口中的“宋遲遲”?這可真能說是……緣分?
但這種關乎于“身世”的大事,她顯然不能替池秋雨下決定,萬一這妹子一顆紅心向魔教,壓根不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呢?所以,還是等她下次醒來再問一問吧。
雖然心中想了不少,但蘇綠的表情卻一直保持着茫然,下定決心後,她皺眉搖了搖頭:“抱歉,對于你說的事情,我沒有一點印象。”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季白羽依舊覺得有些失落,不過他很快就收斂起這種情緒。無論如何,遲遲還活着并且被他找到就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忘卻的記憶可以重新找回,就算沒辦法找回,他還可以為她創造更多的記憶。
所以他微笑着說:“不記得也沒關系,我會一點點将我所知之事全部告訴你的。”
蘇綠:“額……”
好吧,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池姑娘。”
一聲話音打斷了二人此時的尴尬。
蘇綠暗自松了口氣,連忙回過頭:“慕先生,你來了啊。”說話間,就迎了上去,“吃些什麽?還是老樣子麽?”
慕秋華:“……”如此熱情的招呼讓他在受寵若驚之餘,品嘗到了更多的驚吓……莫、莫非她猜到了他的打算,所以才……這麽說……他抱拳輕咳了聲,“我不是來吃面的。”
“那是?”
“關于昨天的事……”低頭。
“哦,那個啊。”蘇綠想了起來,昨天她似乎給這家夥出了個難題什麽的,這麽說,他居然還真想出法子了?不錯嘛,她心情略好地問,“你有什麽高見?”
青年再次抱拳輕咳了兩聲,微紅着臉側過頭,眼神飄忽地說:“如果你不願意應承那些人,不如嫁……嫁……嫁……”
“家?”
“嫁給我。”
“……”哈?
一旦第一次說出口,接下來的話似乎就順理成章了:“我娶你好了。”
還沒等她說些什麽,一個裝滿了菜的籃子驀然飛到了慕秋華的腦袋上。
“額!”
一聲痛呼後,神醫大人頂着滿頭的菜蔬,神色茫然。
而他的身後,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踏着氣勢萬丈的步伐,緩緩走入店中,滿是寒氣的聲音響起:“你白日做夢。”
蘇綠:“……”呵呵,出生這麽多年,總算是品嘗到了一回“萬人迷”的滋味了。
感覺——糟·透·了!
☆、70 想砸死這貨+讓人後悔的舉動+我不相幹貨了
一更
之所以是“第一次”,實在是沒辦法,雖然蘇綠的臉長得不差,誰讓她中二期持續太久呢?好不容易結束,一進入大學她就變成了一個死宅,除去上課外幾乎就在寝室裏宅着,畢業後更是如此,恨不得連瓶礦泉水都要麻煩快遞送貨。
總而言之……
就雌性本能來說,被衆多雄性追逐着,看它們在自己面前拼命扭屁股展露羽毛什麽的,感覺似乎挺不錯。可惜,蘇綠太清醒,她明白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幻影。
季白羽此人不必說了,他一心想着念着的必須是真正的池秋雨。
柯南教主是因為腦殘,然後把她當媽了。
慕秋華……好吧,是她錯了,不該把他逼迫到這個地步。
所以,該幹嘛都幹嘛去吧,別在她的店裏讨人嫌。
“小雪,你……”
神醫大人揉着腦袋,看向孩童,才問到一半,便看到了令人驚訝的一幕。本來還殺氣四溢的教主大人居然雙頭抱頭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額頭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口中更是斷斷續續地發出低低的呻|吟聲。
他連忙蹲□,一把抓住地上“女孩”的手腕,仔細切了起來。
“怎麽了?”蘇綠連忙也走過去。
慕秋華搖了搖頭,彎下腰将孩童抱起:“我送他回房。不過,我的藥箱沒帶來。”
“我馬上去取。”蘇綠點頭,目送着青年抱着孩童走入後院。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剛才教主那家夥似乎看了季白羽一眼,而後就……莫非,他們是舊相識?所以他有關于過去的記憶被刺激了,才變成剛才那樣?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她看向自對話被打斷後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青年:“這位季公子,我要去取藥箱,能否麻煩你看下店?”
“如若方便,我替你去如何?”
“啊?”
季白羽看着她,說道:“你大概不記得了,小時候起我就開始學武,輕功還算不錯。”
雖然對方也許沒那個意思,但蘇綠依舊深切地覺得自己被鄙視了。不過,事急從權,這種時候他去的确比她去要合适。再加上慕秋華家的地址在城中并不是什麽秘密,稍微一打聽就能知道。于是她一點頭,幹脆地說出了地址:“那就麻煩季公子你了。”
“好,我去去就好。”
說完,蘇綠只感覺一陣風從自己身邊拂過,青年便不見了蹤影。
【好吵的樣子……出了什麽事……】
腦中傳來某狗的問詢。
蘇綠沒好氣地回答說——
【着火了。】
【啊?】
【我要跑了,再見。】
【咦?等,別丢下我啊!我……呀,沒着火啊。】
蘇綠挑了挑眉,走到門邊将門板一塊塊地插上,只留下一個入口,而後将一塊寫着“臨時歇業”的牌子挂到門外。才轉過身,就看到了一只滿臉怨念的大黃狗,幽靈似地戳在她身後。
【妹子……你騙我……】
【閉嘴,出事了。】
【啊?】
時辰雖然脫線了點,卻對辨認蘇綠的情緒獨具天賦,所以知道是真的出事了。
緊接着,蘇綠簡要地說了下目前的情況。當然,慕秋華向她“求婚”這種烏龍事就沒有說了,因為在她看來這種明顯不可能成為現實的事實在很無聊。
【就是說,這位季白羽可能是教主的舊識?】時辰總結說。
【沒錯。】
【要我幫你查查嗎?】
【嗯,查一下吧。】
【好,稍等。】
時辰說着,脫離了三腿狗的身體。“如夢初醒”的大黃狗有些恍惚地左右看了眼,而後沖蘇綠搖了搖尾巴,快步走了過來。
蘇綠一邊摸着狗頭,一邊稍微等待了一下。
而後,她得到了一個悲劇的壞消息——
【妹子,這次恐怕是真的糟糕了。】
【怎麽說?】
【這個季白羽的确是夜飛雪的舊相識。】
【等下,夜飛雪是誰?】
【額……教主的名字。】這一瞬間,時辰先森突然覺得柯南教主很可憐。他的名字雖然悲劇了點,但好歹被她記得牢牢實實,而那家夥……點蠟!
蘇綠抽搐嘴角,這種仿佛要将所有好聽的字眼集合在一起湊成的名字——該說不愧是教主的專利嗎?
不僅長相不像男人,連名字都雌雄莫辯。
【這不是重點,季白羽到底是什麽人?他和夜那什麽以及池秋雨到底是什麽關系?】
【啊哈哈,就是那什麽,傳說中的……武林盟主。你等下,我再查下你第二個問題。】
【……】
蘇綠忍不住扶額,果然,是最糟糕的情況。
當看起來絲毫無損的盟主遇到徹底變成了腦殘的教主,那必然是一大波悲劇。
除非……他們是真愛,那也必然是一大波的狗血。
她可以收拾包裹馬上搬家嗎?
“遲遲。”
才這麽一想,季白羽……不對,應該說盟主已經回來了,手中還拎着一只藥箱。從這裏到慕秋華的家,哪怕用跑的,也需要大約一刻鐘左右,這家夥卻只花了幾分鐘。看來如果真需要“搬家”,必須把這一條計算在內。
雖然如此想,蘇綠面色卻恰到好處地浮起驚訝與感激:“季公子你好快。”說着,就想要接過藥箱。
“有些重,還是我來吧。”季白羽笑着說,“走吧,救人要緊。”
雖然沒明說,但他的眼神分明寫着這樣幾個字——親,請前方帶路。
翻譯過來就是——小兔子乖乖~把門兒打開~~
蘇綠:“……”又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差別只在于,教主是美羊羊,盟主是村長羊。
因為沒有時辰附體,懵懵懂懂的大黃狗湊到季白羽腿邊嗅了嗅味道,而後歡快地甩起了菊花般蓬松的尾巴。
蘇綠抽了抽眼角,轉過身将這人帶入了後院的卧室中。
季白羽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遲遲如今的生活環境,目光最後落在身側女子帶着老繭的手上,心口隐隐發疼。過去十指不沾陽春水、被他們所有人放在心口疼寵的小公主如今為了生活,居然要用那曾經嬌嫩到握在手中仿佛都會化掉的雙手,每天一刻不停地為無數人煮面。即便如此,也只是住在狹窄巷子中的古舊小院中,日常瑣事都需要自己打理。
而陪伴在她身邊的,只有一個似乎有病在身的丫頭和一只三條腿的黃狗。
造就這一切的元兇,卻在這些年間錦衣玉食,過得潇灑快樂。
不過……以後絕不會了。
“小雪怎麽樣了?”進入房間後,蘇綠将藥箱遞了過去。
慕秋華接過藥箱,有些訝異地說:“你好快。”而後,看了眼跟進屋的青年,“這位是?”
“這位是季公子。”蘇綠不着痕跡地朝神醫大人使了個顏色,“多虧了他,才能這麽快拿到藥箱。”
“公子姓季?”慕秋華微微一怔,再結合面前女子方才給他的顏色,片刻後,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莫非……你是季白羽季公子?”
季白羽笑得一派溫文爾雅:“正是在下。”
“……”慕秋華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床上一個教主,面前一個盟主,這是要……來一次正邪對決嗎?
“閣下姓慕?”
“啊?嗯。”
“莫非是人稱能‘醫死人,肉白骨’的妙手神醫慕秋華慕公子?”
“額,那都是江湖人士擡愛。”慕秋華覺得壓力越來越大,“其實還差得遠……差得遠……”他不自覺地看向蘇綠,拼命用眼神傳達——你把這家夥弄來做什麽?
他深切地覺得,患心疾的人恐怕要換成他了。
蘇綠眼帶警告地看了這個明顯有些失魂落魄的家夥一眼:“藥箱也拿到了,你先幫小雪治病吧。”而後轉身對跟在身後的青年說,“季公子,我們先出去如何?”再待下去,且不說慕秋華這個心理素質有些差的家夥是否會露餡,萬一夜飛雪那倒黴孩子突然喊出一句“打倒武林盟主,壯哉我大魔教”,可就真的壞菜了。
季白羽微笑着颔首:“也好。”
蘇綠略松口氣之餘,又深覺困擾,因為她很清楚,對方之所以答應地這麽爽快,不外乎兩點——一,還沒懷疑上或者裝作沒懷疑上小雪;二,注意力全放在了“池秋雨”的身上。
前者姑且不說,後者真是……啧,麻煩。
走出房間并将房門掩上後,蘇綠看了眼自家并不算太大的院子。因為氣候轉暖的緣故,地上的積雪已漸漸融化,水滴紛紛滲入土壤之中,讓院中變得格外潮濕。
請他進閨房……顯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蘇綠果斷地,把這貨重新帶入了店中。然後她終于找到了遠離這家夥的方法:“呀,面都涼了,我再幫你下一碗吧?”
“好。”青年含笑看着她說道。
“你先坐吧,我去下面。”
“好。”青年含笑看着她說道。
“還和剛才那碗一樣?”
“好。”青年含笑看着她說道。
“……或者換成排骨面?”
“好。”青年含笑看着他說道。
蘇綠:“……”她很想把手中這碗面砸到對方的頭上,真的。
二更
不過考慮到武力值的差距,她理智地選擇了放棄。
回到櫃臺中,轉身開始煮面,過程中,她一直覺得某人正在盯着自己的背影不放,感覺相當的……膈應!
【查到了。】時辰終于又有了消息。
【說。】
蘇綠一邊動作一邊和某人對話。
【季白羽和池秋雨的确是青梅竹馬,不過十二年前,池家被滅門,自此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
蘇綠:“……”滅門慘案啊,雖說是武俠世界的标準配置,但聽起來還是讓人不太痛快,而更重要的是——
【原因是什麽?】
【為了武功秘籍。】
【……真是不出人意料的理由。】
【那場劫難發生時,宋遲遲因為貪玩而躲入了家裏的密道中,親眼目睹了家人慘死後,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密道,而後被人撿到,不過也失去了關于過去的一部分記憶。後來有人撿到她,問她叫什麽,她只記得一個“遲”字,對方以為她姓“池”,于是按照當時的季節與天氣,給她取名叫“池秋雨”。】
【原來如此。】
蘇綠暗自點頭,在記憶中,池秋雨也差不多是五六歲的年紀加入了魔教,成為了預備貼身侍女,這樣時間線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不過,如果宋家真有什麽引人觊觎的武功秘籍,又怎麽會落到被滅門的地步?】
【關于這一點,我也覺得很奇怪,要深挖下嗎?】
【這個待會再說,季白羽和宋遲遲究竟是什麽關系?】蘇綠覺得季白羽的态度實在有些……奇妙。
【他們訂的是娃娃親。】
【……什麽?】
【季白羽比宋遲遲大六歲,在後者剛出生時,兩家的父母便相約訂了親,前者也從小就知道這件事。】
【……這個世界的孩子還真是早熟的可怕。】
蘇綠不确定,這到底算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各種意義上說,盟主同志都是傳說中的高富帥,難得的是似乎還對宋遲遲一往情深(雖然有戀|童|癖嫌疑),這麽多年來從未忘懷,嫁給他應該是不錯的選擇;但是,問題在于真正的宋遲遲早已被教主大人給洗了腦,一顆心全放到了這家夥的身上,哪怕有個不錯的備胎,也未必會選。
對此,她只想說——其實這妹子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吧?所有主要人物都和其有着不可不說的關系。連本來必死無疑的局面,也被位面洪流的波動給打破了。
總之,還是等她醒來再好好交流次吧。
畢竟這是她的人生,也應該由她自己來選擇,哪怕選錯了道路,也只能流着淚咬着牙走下去。
如此想着的蘇綠剛打算讓時辰繼續調查下當年的事情,就聽到“嗷嗚”一聲。她無語地轉過頭,果然,那只蠢狗正咬着盟主的腿不放。
“大黃,過來!”
“嗷嗚嗷嗚……”
“再不過來,晚飯就沒了。”
“……”
大黃狗依依不舍地松開嘴,一路小跑着進了櫃臺,在女子腿邊一陣猛蹭。
【你做什麽?想被他做成狗肉鍋嗎?】
【我就知道那小子對你不懷好意!】娃娃親什麽的,未婚夫什麽的,千裏尋親什麽的……幸好他及時回來了,否則……哼!
【準确地說,是對池秋雨不懷好意。】相比于某狗,蘇綠則要淡定地多。
【現在你就是池秋雨,他占你的便宜就是在占我的便宜!】
蘇綠:“……”= =+
她默默擡起腳,踩在某只狗的頭上。
【別随便就代表我,我和你沒關系。】
【……】QAQ怎麽可以這樣……
一會後,她将面端到了青年的面前:“你慢慢吃,我繼續去洗碗。”
“好。”青年依舊含笑着點頭,“來日方長,之後我們再談。”
蘇綠:“……”別這麽輕易地就預訂了“将來”好麽?如果不是考慮到池秋雨也許想和這人交談,她現在就像把他催眠到失憶。
也許是看出蘇綠并沒有什麽深談的意思,吃完面後,季白羽付了錢有禮地告別離開,并向她說了自己在城中所住的客棧名。她并未因此就松了口氣,因為已經看出——這家夥恐怕是做好長期駐留的準備了。
而在那之後不久,慕秋華也從後面走了出來。
蘇綠對他做了個“稍等”的手勢,走到門邊把店鋪徹底關上,而後和他一起走到了院中,并讓時辰“保持警戒”,問道:“怎麽樣?”
青年小聲回答說:“他之前解毒并非失敗,只是藥力沉澱在體內,緩慢地起作用。只是,今日他見到那位季公子時受了些刺激,藥力猛然擴散,他承受不住才暈了過去。我已經為他施針,他還在昏迷之中。”
“醒來之後會恢複記憶嗎?”
“我不确定。”慕秋華搖頭,“這種毒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那本古籍上也僅僅是提到而已,并未有詳細的病例以供參考。”
“這樣啊……”蘇綠思考了起來,沒有恢複記憶姑且不說,此時恢複記憶也未必是什麽壞事。畢竟他并未失去武功,只是身體略小了些而已,真對上他人也未必會輸,再說,打不過至少可以跑。但前提是……他真的願意走,不再給她添任何麻煩。
依照她這些日子對那貨的理解,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再次洗腦可以說勢在必行。當然,這必須建立在他徹底恢複記憶的基礎上,否則後患無窮。
青年注視着沉思中的女子,微微捏緊拳頭,鼓起勇氣說:“池姑娘。”
“嗯。”蘇綠不太經意地回答說。
“關于我之前說的事……”
“嗯?”被打擾的蘇綠有點不耐煩地擡頭看對方,“什麽事?”
“額……就是……”
“哦,那個啊。”蘇綠注視着對方的表情,終于想起了之前的“烏龍”,“你不用那樣。”
“……啊?”
她回答說:“我之前逼你想辦法只是玩笑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算真沒想出辦法,我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
啪嗒!
有人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大黃狗的耳朵顫了顫。
【有什麽東西碎了?】
【……什麽?】蘇綠什麽都沒聽到。
慕秋華一手捂住心口,後退了兩步,他知道這種時候自己“見好就收”會比較好,因為她看起來壓根沒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把它當成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