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見到此生摯愛,也算是……算是……
武将A:畢竟是青梅竹馬,患難之下見真情……(撩起袖子拭淚)
武将B:#¥……
文官C:#¥%……
總之,現實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皇帝一看自己的臣子們都露出了和自己畫風完全不一樣的眼神和表情,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沒辦法說話的緣故,他拼盡全力地擡起手,指向和自己結仇了十來二十年的青梅竹馬,從喉管中發出了“唔唔唔……唔唔唔……”的聲音。
穿越女當時心就涼了半截:媽蛋!這真的是陪葬的節奏啊!所以說,她走的果然是重生路線麽?但這個死法也略……略坑爹了吧喂!
臣子們一看,頓悟了。
紛紛跪下表示:“謹遵聖旨!”
皇桑嘴角溢出一絲微笑,滿足地點頭。
穿越女臉色蒼白。
而後就聽到文官A繼續說——
“微臣這就拟定旨意,按照您的意思,封惠妃娘娘做太後。”皇上您放心吧,不會有人欺負您心愛的女人的!
雖然嘛,原主她爹有曾經造反的黑歷史。但人死為大,再加上皇上親爹對老朋友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把帝位搶回來之後就命令人把這件事給抹過去了。皇上雖然心中不樂意,但也不會忤逆自家爹的心意。再加上,原主成為惠妃後一天到晚閉門不出,表現地很“規矩”,大臣們對這一點挺滿意。再加上,宮中有品級的女人就剩下這麽一個了,就她了吧!
反正她爹是獨苗,她也是獨苗,不會有人在外面鬧亂子。
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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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桑一聽,瞪大了眼睛,他去去去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穿越女一聽,她去去去去,也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剛做好去死的準備好麽?結果劇情居然是一步登天成為太後?這到底是個什麽路線啊啊啊?!
“皇上,請您安心,微臣等人一定會對惠妃娘娘敬之又敬……”所以您就別瞪眼了,怪吓人的,安心地去吧,死也瞑目吧……
可憐的皇桑,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那麽……死不瞑目地去了。
于是,某人就這樣搖身一變,成為了年方十八的年輕太後。
“我原以為,這樣就是終點,可惜……我太天真了!”
蘇綠:“……”她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
“之後的日子裏,因為狗皇帝沒有子嗣的緣故,臣子們天天都為讓誰即位的事情吵鬧,煩死個人。明明不需要我插嘴,每次吵的時候還都要把我弄去,讓我看着他們吵!你說無聊不無聊?”回想這段歲月,原主只覺得淚流滿面,“好在事情峰回路轉,突然有人回報說——狗皇帝在宮外居然有個孩子!”
“宮外?”
“是啊,似乎是他做太子的時候,無意中睡過的良家女子,之後也不知為啥沒把人帶回府上。”原主無奈地說,“他是種馬嗎?到處留情什麽的。而且坑爹的是,宮中這麽多女人,他努力耕耘都沒成果。在外面就那麽無心插柳一次,柳居然還成蔭了。那可憐的女孩難産死了,生下來的男孩被她哥哥嫂子帶大,他們也不知道這孩子是皇上的種,只隐約知道可能是某個貴人的孩子,卻又不知道去哪裏找苦主。”
“……”
“說來也巧,那孩子居然和狗皇帝長得一模一樣,機緣巧合之下,就被人發現并帶了回來。再那麽一查,果然是他的孩子。”升格成了太後的穿越女嘆氣,“到了那一步,我終于明白,原來我要走的是養成路線啊!”
蘇綠:“……”喂,都到了那一步還關注路線?
“養就養吧,反正我都那麽慘了,接下來還能遭遇什麽事呢?呵呵,呵呵,我原本的确是這樣想的,但是!就在我想通後不就,睡覺的時候把自己給悶死了。呵呵,呵呵,這詭異的死法,難道我們一家人都注定生的偉大死的憋屈嗎?我居然半夜睡覺把自己給悶死了啊!我居然把自己給悶死了啊!你造嗎?我居然把自己給悶死了!!!!!!!雖然我娘一直說這是個壞習慣,但我真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會被自己給悶死啊……”
蘇綠:“……”呵呵。
“而後,你來了。”
幾乎被這貨的咆哮波洗腦的蘇綠下意識就回答說:“我對你的路線應該沒影響吧?”
“別傻了。”原主冷笑出聲,“你騙不了我!直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個炮灰,而真正的主角……是你!在之後的日子裏,肯定有某個權傾天下的大臣會覺得‘哎呀,惠妃腫麽變得這麽可愛啊?怎麽和我過去感覺的一點不一樣啊’,然後,你們這對狗男女就he了,而我……嘤嘤嘤嘤!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穿越了這麽多年才讓我知道自己居然是炮灰,我不服!我不服啊!!!蒼天負我,吾寧成魔!!!我終于明白玄霄為啥要成魔了,明明長着一張主角臉居然在戀愛中變成了炮灰,是我我也不要逆天啊!!!!!”
“……”蘇綠深吸了口氣,“抱歉,我對你所說的路線完全沒有興趣。”
“哎?”穿越女發出了一個短促的疑惑之聲,而後穿越女又發出一個類似于“恍然大悟”的聲響,看樣子是明白了一切,“啊!所以,原來是這種路線啊……”她沉思了,“這種路線很少見呢,是我不愛看的小說類型。”
“所以?你以為是什麽?”
“所以你還是主角!”
“……”
“不過我是你經歷的故事中的女主之一!”
蘇綠略驚訝地挑了挑眉,如果将無數個位面比作無數個世界的話,這家夥所說的,倒還真有幾分相似。
“你會幫我達成任何心願,但是!我必須付出自己的靈魂!!!”
“……”她要那種會讓人掉智商的東西來做什麽?
“承認吧!你其實是跨越無數個世界、專門收集靈魂的魔鬼!而是則是被你盯上的無辜女性,嘤嘤嘤嘤,好殘忍……好殘忍……我本來以為自己頂多死一回,你居然要讓我屍骨無存啊啊啊啊啊!”
蘇綠終于忍無可忍地扶額:“我覺得,最大的問題不在這裏。”
“……啊?”
“實話實說吧,穿越前,你住在哪家病院裏?”
“……”
“退一萬步說,即便我專門收集靈魂,也不會要你這種明顯有缺陷的類型。”
“……啊?”穿越女愣了愣,居然頓悟了,“你是說我的智商?”
“你知道就好。”
“啊,那我就安心了,謝謝你。”
蘇綠:“……”對于這一點,她是完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啊。
“咦?等一下,這麽說……你既不會拿走我的靈魂,還會幫我達成心願?”
“……如果你的心願不過分。”畢竟現在在使用對方的身體,而且雖然這妹子二兮兮的,但是……她倒真不讨厭這種人,所以,稍微伸出援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去去去去去去去!!!!”驀然,原主再次咆哮了起來,“天啊!天啊!!天啊!!!”
蘇綠:“……”她又犯什麽病?
“我居然又弄錯了路線!這壓根不是宮鬥文啊喂!!!”
“所以?你覺得這是什麽?”
“別和我說話!我不會被你誘拐着走向百合文路線的!!!”
“……”
“在我人生最困難的時刻,出現了一個不求回報地守護幫助我的人……我去去去!你死心吧,我的性取向超級正常的!是絕對不會從了你的!就算你給我買包包也不會!”
蘇綠:“……”她真傻,真的,果然,早就該無視她了。
“那麽,告訴你我的心願吧。”穿越女的聲音突然嚴肅了起來。
“你說。”
“我想死。”
“……哈?”
“我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真是個掃把星,死爹死公公死老公死‘姐妹’,再這樣下去,恐怕連小皇帝也挂定了,再接下來說不定就是亡國危機了。而且……我想回家……”原主的聲音低落了下來,她好像吸了吸鼻子,輕聲說,“我想上輩子的爸爸媽媽,想我的電腦,想我的閨蜜,想我的……”她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
“……”又是一個壓根不想活下去的啊。但既然如此,“你之前和我啰嗦那麽多做什麽?”
“對不起,好久沒和人吐槽了,一不小心就……對不起!我們沒緣分的,你還是忘了我吧!!!如果有來世……抱歉我果然是不會喜歡女性的。”TAT
“……”真是夠了。
【讓她回家這種事,能做到嗎?】
【可以倒是可以,将兩個位面的時間同時回流到它們互相影響的那一刻就可以了。】
【……很麻煩吧?】
【不,完全沒問題哦。只要是妹子你的心願,我一定全部幫你達成,括弧轉圈圈。】
【……】
【而且,這麽做也有好處,就是妹子你不需要再繼續在這個世界留下去哦,因為時間回流了,現在這個“太後”的存在也自然就消失了,你當然不必再維持她的存在。】
【你會這麽好心?】
【讨厭!我一直這麽好心的好麽?不過……咳咳咳,這樣的話,我就暫時沒時間也沒多餘的力量帶你回去。反正你閑着沒事,所以我幹脆随機送你去另一個世界吧,正好還能幫我攢點能量。括弧對手指。】
【……】
她就知道,事情一定會變成這樣。
二更
再次從新身體中恢複意識時,蘇綠只覺得有種想捅某人腎的沖動。至今為止,她穿越過的世界不在少數,也遇到了不少坑爹的狀況。有時是危及生命,有時是危及智商。
但從沒有哪一次,被這次更坑爹。原因無它,她現在連人都不算!
沒錯,她變成了一只貓。
還是一只流浪貓!
還是一只瘦弱的流浪貓!!
還是一只瘸了腿的瘦弱的流浪貓!!!
對此,蘇綠可以引用穿越女的一句話,那就是——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可惜的是,大概是因為正在調整兩個位面時間的緣故,時辰那家夥處于“下線”狀态。不得已之下,蘇綠只能先“留言”,默默地在心中給他記上一筆,好回去後秋後算賬。不過,讓她稍微有些頭疼的是,随着時間的流逝,那家夥的抖M傾向越來越嚴重,普通的懲罰好像已經完全無法讓他盡興了。看來只能……
等等,為什麽她要思考這個?
果然,對于他這種人,還是無視比較好。
蘇綠轉而開始整理起關于這只貓的記憶。
在這個偌大的世界中,這只被取名叫“楓葉”的貓是最為普通的存在,它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只是最普通的中華田園貓。模糊的記憶中,和它一樣瘦弱的貓媽媽似乎也是一只流浪貓。在誕下它一多月後,有一天離開貓窩後就沒再回來,不知道是因為出了意外,還是認為它具有了獨自生存的能力。
一個多月的小奶貓剛剛斷奶,已經可以吃些硬質的事物,而且,說實話,它也沒得挑。馬路邊,垃圾堆……它努力地尋覓着食物,卻還總是吃不飽肚子。這期間,它遇到過很好的人,會蹲□耐心地給它食物吃;也遇到過很過分的人,用食物将它騙過去後,再潑它一身熱水;還碰到過惡魔,僅僅因為心情不好喝多了酒,就用棍子活生生地打折了它的腿。
如果不是它凄慘的叫聲引來了那個人……恐怕早已死了吧?
那個人名叫柏遠,也是楓葉的執念所在。
柏遠是名年僅十四歲的初中生,家境很差,和它一樣沒有母親,卻有一位愛喝酒、并且一喝完就愛打人的父親。他有一頭看起來很清爽的短發,是自己拿剪子修理的。關于這件事,他現在已經很熟練了,不過,剛開始自己剪發時,有人曾經嘲笑過他“頭發看起來跟狗啃過似的”,于是他把那人揍成了狗。但緊接着,他就被自家老爸揍成了狗,理由是——打架就打架,你特麽居然讓老子賠錢?
所以,他吸取了充分的經驗教訓,以後打人時總對又痛又不顯眼的地方下手。從此之後,他家老爹雖然依舊經常揍他,但至少再沒拿這件事當理由揍過他。
柏遠身上常年穿着校服,這不是因為他有多熱愛學校,而是因為這是他最體面的衣服。不過,唯一讓他覺得苦惱的是,随着青春期的到來,他的身高變得很快,上衣還好,褲子已經有些短了。
他很愛惜這套衣服,所以在有人将墨水撒到自己身上時,他放學後毫不客氣地将堵住了對方——自從上初中後,柏遠已經很少和人打架了,但這不代表他脾氣變好了,只是從一條逢人就咬的兇犬變成了該龇牙時就龇牙的笑面犬而已。那人很識趣地拿“賠償款”贖了身,并且簽下了自願賠錢的條子。他拿那錢去買了一條新褲子,很長的新褲子,他回家後将長出來的褲腳折疊着縫了起來,以後每長長一些,他就放下一些邊,一條褲子也能穿很久。
而那件被墨水污染了他的校服上衣,被他用一只在家中找到的廢舊毛筆輕輕描畫了幾筆後,就變成了時下最流行的漫畫人物——兔斯基,賤萌賤萌的。
柏遠從小就愛畫畫,雖然沒錢系統學習,也沒錢買畫筆紙張,但感謝愛喝酒的老爹一次喝多了後買回來的兒童叢書,其中有這麽一個故事——某位愛畫畫的人拿筆蘸着水在地上練字。古人能做到的,沒理由他做不到,于是他做到了。
本來只是興趣所致的幾筆,卻沒想到很快就風靡了全班甚至全校。心眼靈活的柏遠從此找到了一份零時工——幫人畫衣服。當然,這件事很快就被學校給制止了,它勒令學生們不準再穿這種“奇裝異服”,并且再次大批量地定做校服,柏遠趁機換了一套新的。
錢哪裏來的?當然是從其他學生手中。
付費畫衣?
不不不,他才沒有這麽蠢。
柏遠曾經聽過這樣一句話,如果想鑽規矩的空子,前提是必須了解規矩。
他深以為然。
學校禁止學生間進行金錢買賣,曾經有些學生這麽做,而後得到了“開除”的處分。
柏遠不想退學,知識改變命運,他不想今後變成和自己老爹一樣的人渣。所以,他沒有收錢,當然,也不是無償,而是……在畫畫之前捂着肚子說有些餓,或者捏着脖子說有些渴。機智的同學們很快知道了要點,每次來找他畫畫,總是會帶一些學校附近買的零食或飲品來。
而且,他一天只幫很少部分人畫,大部分生意都被學校附近被這種風氣引來的攤主攬走了。而當這種事被取締後,知道他家庭情況的教師對此果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老師卻不知道,那些零食和飲料,他吃了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被他低于批發價賣給了附近的商店,換來了現錢。買了校服後還有剩餘,他将它藏在了老爹絕對找不到的地方,以備不時之需。
後來……
它變成了楓葉的醫藥費。
這些,都是柏遠絮絮叨叨地告訴它的。說這些話時,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着它小小的腦袋,試圖用這種溫柔的動作緩解它身體的疼痛。
那個雨天,他從那個惡魔般的男人手中救回了它,為此,他挨了一拳,嘴角的淤青許久才褪去。
也許那就是緣分,他一直被醉漢毆打,它也正被醉漢毆打。他還太小,救不了自己,卻能救它。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它,注視着它即将失去神采的琥珀色眼睛,想也不想地就奔回家拿了自己一直舍不得用的錢,而後帶着它去了寵物醫院。
獸醫是一位有着溫柔笑容的漂亮大姐姐,她也許從柏遠和楓葉的身上察覺到了什麽,幫後者洗完澡再治好傷後,沒有收錢。不僅如此,還送了前者繃帶和藥物。
不過,柏遠離開時,還是悄悄地将身上的錢全部留下了。他當然知道對方是好心,但是……他不願意接受施舍。這也許是一種自尊,也許是一種自卑,又或者對方壓根就沒有這樣想,但是,相對于其他人的想法,他選擇了順從自己的心意。不這樣做的話,好像就承認了自己天生低人一頭。
酒鬼父親在喝完酒後,經常嗤笑着說:“你是我的兒子,将來也注定是個人渣!別老想着讀書,那玩意沒用!告訴你,初中畢業後就趕緊給我賺錢養家,別想些有的沒的!”
他有時候會想,也許弄錯了什麽。
也許他壓根不是那個男人的孩子,因為,他們是這樣的不同。
每次這樣想時,柏遠就覺得自己似乎獲得了某種解脫。
說到底……他也許真的天生就低人一等,所以才要比其他人都更加努力。
故而,他的學習成績挺好。大約也正因此,老師們對他都抱有很不錯的寬容心。學校就是這樣一個單純又奇怪的地方,所有人一方面說着“要講究素質教育”、“分數再好也決定不了未來”,另一方面,又比誰都注重分數這種存在,好像它就代表了一切。
事實上,它的确代表了一切。
每當柏遠想到,決定他一生的可能就是幾年後那一場考試的結果,總覺得有點可笑。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須為此而努力,因為這是規則,至少以他的能力無法鑽空子的規則。
楓葉的記憶中,每當他對自己這麽說時,眼睛總是閃閃發光,好像對未來懷着某種強烈的期望。它想,那也許是因為——到少年終于能參加那場考試時,他也成年了,可以順理成章地擺脫這個家庭,成為一個獨立的、獲得了新生的人。
不可思議吧?
一只貓居然能如此入微地了解一個人類的想法。
但,這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呢?
人們總以為貓狗之類的生物即使機智也只有限,但其實,也許它們比人所想的要聰明得多。類似于——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我就是什麽都不說。一邊這樣做一邊圍觀着你們,愚蠢的人類,看你們到底能笨到什麽地步!
也許到了某一天,人類和動物真正能達成語言上的交流,才會發現,原來在自己的身邊,生活着這麽多充滿了智慧的生物。到時候,他們也許會很後悔——
“天啊!我為什麽上廁所洗澡的時候要帶着它!我不刷牙不梳頭油光滿面的時候為什麽要在它面前亂晃!我說髒話摳鼻屎放屁的時候為什麽要讓它帶在身邊!好丢人啊我去!!!”
不過沒關系,至少現在還不用為此而煩惱。
而柏遠煩惱的地方則在于,該如何盡可能地将自己收養的這只小貓養胖一些。他自己正是吃得多的時候,平時老是餓肚子,小貓跟着他當然也只能挨餓。
不過,這對他來說也許是一種愉悅的煩惱。因為,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事物完全依托着他而存在,完完全全地屬于他。書面語一點地說,就是他獲得了一種占有感,一種責任感,一種……存在感。
它沒有他腿傷就不會好。
它沒有他就會餓肚子。
少年努力地履行着自己的“責任”,卻沒有想到,某一天放學時,會在客廳的地板上看到一只冰涼的貓屍。
☆、57 此間的青年 +此間的貓咪
一更
書包從少年突然變得冰冷的手中滑落。
裏面除了書本外,還有用白色塑料袋裹着的一小點肉片,是他從學校無償提供的營養午餐中扒拉出來的。
他費盡心思想要給它增加一些營養。
但現在,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責任驀然離肩而去”讓柏遠實在難以接受,以至于足足十幾秒鐘,他都只能愣愣地注視着那一動不動的小貓,失去了反應的能力。明明早上離開時,它還用溫熱的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漂亮的琥珀色大眼濕漉漉地看着他,好像在說“早點回來呀,肚子好餓的我在等着你投喂呢”……
少年從內心深處綻放出一種強烈的痛楚——被奪走了!只屬于他的寶物被奪走了!
而除去名為“失去”的疼痛外,還有一種苦楚與之相伴——什麽都做不到的無力感。
靠躺在沙發上的男人提着酒瓶,眼神兇惡地瞪着他,每次這個名為“父親”的人想揍人時總是會露出這種危險的表情。
但就像他之前所覺察到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臭小子,幾天不打就忘記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了!還養貓?這是你該養的東西嗎?你自己都還是老子養的一條狗!”
“……”
“趕緊把那髒東西給我丢掉!別讓他死在我家裏,晦氣!然後再帶瓶酒回來!快啊?你沒聽到?!”
“……”
片刻後,少年如同才回過神來,擡起頭看向正喝着酒的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輕聲問:“你殺了它?”
“是又怎麽樣?”醉漢打了個酒嗝,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這種玩意,随便往地上丢個幾下就不能動彈了,比你可差多了。我警告你……”
他的話音未落,柏遠已經沖了上去,拿起地上的空酒瓶,就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頭上!
“啊!……你小子是反了啊!媽的,賤種就是賤種,養不熟的白眼狼!!!”
“……”
才十四歲的他當然不是男人的對手,柏遠很清楚這一點。但是,在做出這件事的那一瞬間,他明白了一句從前看過卻不太懂得含義的話——有些時候,就算明知道不可為,還是要為。
他甚至想:也許我早就該這麽做了,哪怕他是我血緣上的父親。
但是,天下又哪裏會有這樣的父親呢?
沒過多久,他就被揍翻在地,被拳打腳底。柏遠熟練地蜷縮成一團,以盡量減輕自身所受的傷害。但是,剛才的行為顯然已經激怒了男人,他拳拳入肉,每一腳都幾欲踢斷他的骨頭。這頓打,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厲害。
抱着頭被動挨打的柏遠聽着身軀發出的悲鳴聲和男人兇惡的怒喝聲,意識漸漸朦胧,恍惚間,他似乎再也感覺不到疼痛,簡直就好像精神與肉體分離了。
這就是所謂的“死亡”嗎?
楓葉死前,也是這樣的感受嗎?
他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努力地翻了個身,即使這動作引起了醉漢更粗暴的對待,他也沒什麽好後悔的。因為……他的眼神與那失去神采的琥珀色眼眸相對。
楓葉……
他的眼神漸漸黯淡了下去。
下一秒,貓眼卻突然再次明亮了起來。
“救救他……救救他……”剛整合完記憶的蘇綠就這樣聽到了來自內心深處的強烈懇求,雖然還不太習慣與一只貓直接交流,但是,現在明顯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
她動作敏捷地翻身站起,只覺得身上很是疼痛,還因為腿上的傷沒好而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站直,而後大喊出聲“給我住手!”……是不可能的。蘇綠現在可是一只貓,所以,無論她到底想說啥,在醉漢的耳中,那都是一聲讓人背脊發涼的貓喊聲。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保持着俯身揍人的動作,不可思議地轉過頭,只見那只明明已經氣息微弱的貓,居然活生生地蹲坐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眸中瞳孔縮成一線,冷冰冰地看着他。看來強悍的人,其實往往有着一顆怯懦的內心,否則也不會在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施暴。更何況,這種明顯不符合常理的神秘事情總是容易讓人害怕的。
蘇綠在眼神中融入了精神力的威壓,站起身動作優雅地踏着貓步朝對方走去。雖然是第一次變成貓,但融合成功的記憶讓她能毫無違和感地走路。
男子下意識想後退,卻不小心踩到了身邊的酒瓶,一屁股就坐在了那一堆碎玻璃片上,發出了“啊!”的一聲慘叫。但身體的疼痛,哪裏比得上心靈的震撼,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冷汗直流。
“你你你你想做什麽?!”他一邊這樣喊着,一邊撿起身邊的半拉個酒瓶,就想朝蘇綠丢去。
“喵!”蘇綠加大威壓,并且在其中融入暗示。
下一秒,醉漢狠狠地将酒瓶刺入了自己的腿部。
“啊!!!”
又一聲的慘叫中,他的眼睛中滿是惶恐。
怎、怎麽回事?他明明是想砸它的,為什麽會反而戳到自己的腿上?
太邪門了!
貓這種東西真是太邪門了!!!
雖然有心想再教訓他一下,但是……
蘇綠瞥了眼明顯失去了意識的柏遠,知道現在不是糾纏于此的機會,而且,這男人再怎麽說也是他的父親,她沒有權力替他做出決定。
“喵唔……喵……”說來也奇怪,用貓的語言,似乎也可以對人發出命令。不過,精神催眠這種東西其實從來和語言沒有太大關系,它的要點是直接控制對方的精神,所以這也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是……是……我明白了……”
很快,醉漢将口袋中的錢全部留下,而後奪門而逃。
蘇綠:“……”她下的命令是“拿出錢,然後救人”,結果在這貨的心中,他要救的居然是自己?
她真心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雖然經常在新聞、報紙、小說和電視劇中看到這樣的父母,但知道是一回事,親身接觸就是另外一回事。雖然她不太喜歡小孩子,卻依舊很難理解這些人到底為什麽可以這樣過分地對待與自己有着血脈聯系的親人。
蘇綠用貓爪子不太靈活地将錢攏好塞入柏遠的口袋中,而後轉過身,順着沒有關上的門跑出去。就在此時,住在對門的青年也悄悄地打開了門,而後就看到一個花色的物體飛快地撲到自己的腳邊,一爪子抓住他的褲腿,就“喵”的一聲就将他往那邊拖。
“……”這玩意是成了精啊!
蘇綠原想着,如果這人不跟她走,那麽只要再催眠一次了。
結果對方只是微微一愣,而後很果斷地關上門跟着她走到了柏遠家,一見躺倒在地上的少年,這穿着白襯衫的青年瞬間變了臉色,連忙彎下腰把他抱起就往樓下沖去——雖然長得一臉柔弱,心地倒還真不錯。
蘇綠緊随其後。
在“人類朋友”的幫助下,柏遠很快就得到了及時的救助,不得不說,他的運氣不錯,雖然看起來跟個調色板似的,但腦子、內髒和骨頭都沒有受什麽傷,不過還是需要住院一段時間。青年沒有拿柏遠口袋中的錢,而是自己先行墊付了醫藥費,而後将其帶到了位于二樓的病室。
雖然是最普通的多人病房,但目前只住了柏遠一個人。
青年将他弄到了窗邊的床位上,這樣即便是躺着,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窗外那顆郁郁蔥蔥的大樹,如今的春末時節,正是它最美的時刻。尤其是清晨和日暮時,淺黃色或者橘紅色的光灑在或深綠或嫩綠的樹葉上,仿佛為它們籠上了一層光暈,看起來動人異常。
為啥這麽清楚?
因為姜涵高中時曾經在這裏躺過半個月。
雖然不算是什麽美好的回憶,但故地重游當真是感慨良多啊。如此想着的青年一把推開窗戶,任自窗外吹入的涼風吹散屋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他滿臉享受地深吸了口氣,而後……就看到一只貓正蹲在自己的對面。
姜涵:“……”卧槽!
路上這貓跟着人跑時,他就發現它的腿似乎受傷了,跑着跑着就掉下去了……救人心切,再加上醫院也不準帶動物進入,所以他也就沒在意,想着回去的時候倒是可以帶點小魚幹給它填填肚子,卻沒想到,這只看似柔弱無比的、瘸了腿的小奶貓居然端正地坐在樹枝上。
這可是二層樓的高度啊!
它怎麽上去的啊?!
完全覺得“區區小事何足挂齒”的蘇綠原本正考慮該如何進入病房,卻沒想到窗戶居然自己開了,而後開窗的青年居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她斜睨了對方一眼,這家夥的眼神看起來怎麽那麽愚蠢?
姜涵:“……”再次卧槽!一只貓的眼神TMD這麽女王真的沒問題嗎?他都差點腿一軟跪下唱征服了好麽麽麽麽麽?
二更
蘇綠沒在意對面那家夥心中的風起雲湧,只稍微擺了下腦袋,見對方沒看懂,她只好擡起一只爪子,再次擺了下。
姜涵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然後……他覺得自己似乎在對面那張貓臉上看到了無奈的神色——夭壽喲!居然被一只貓鄙視了!淚流滿面的他偏偏來了靈感,就像一道閃電貫穿大腦,生生地把他的腦洞給劈開了。
他連忙後退了幾步,再次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只貓,果不其然地見到它微點了下小腦袋,似乎在對他這個“愚蠢的凡人”終于理解“谕旨”表達滿意之情。
姜涵:“……”這年頭貓都這麽聰明了,還要人做什麽?!
蘇·喵·綠見對方退開,微後退了幾步,稍微助跑了下,直接朝窗內躍去——這根樹枝的枝條離窗口很近,所以就算拖着傷腿也可以成功地做到這點。
不過,似乎做地有些太成功了……
姜涵只覺得眼前一黑,